第一百八十八章、圣杯(二)
翠綠的一片氤氳。
吳撓睜開眼，發現自己沒有恐懼或是心慌，像是陷入極度冷靜或者極度懶倦，情緒似乎被抽走，提不起一絲力氣。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那個普通的批改作業的晚上，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環視周圍，沒有景物，就連天上地下都是同樣的綠色。
只不過他的身上穿著一件不符合時代的馬甲，手中還有一本厚厚的牛皮紙書。
當他準備翻閱這本書時，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嘗試去做這樣的事。”
緊跟著，吳撓發現自己不遠處出現一位渾身籠罩在綠色霧氣中的神秘人。
“你是誰？”
吳撓不帶感情的問道。
“我是誰？”
人影重復他的話，慢慢漂浮靠近，神秘色彩也逐漸褪去。
那個人西裝革履，帶著銀邊細框眼鏡，手中抱著一疊教案，頭發是為了簡便而保持十幾年的板寸。
這個人就是他自己！
吳撓不說話了，他或許應該恐懼、警惕、敬畏，但被抽走情緒讓他只能靜靜的與自己對視，就像照了一面3D的鏡子。
對面的自己慢慢開口。
“我是一位教師，每天都平凡而又充實，同事敬佩我的負責，家人支持我的事業，學生們雖然怕我，但都保持尊敬，愿意在迷茫時把我當做傾訴之人，我已經做到我夢寐以求的地步，做到我的極限，還有什么不滿足呢？”
停頓了一下，這個“吳撓”張開雙手，語氣變得狂熱而宏大，仿佛宣揚最偉大的事業！
“我不滿足于學生的愚笨！不滿足他們浪費時間的散漫！我不滿足同事的按部就班！不滿足他們只愿意口頭稱贊不愿身體力行！我不滿足家人故作勉強的支持！不滿他們自以為做出犧牲的表情！”
“所以，我決定改變。”
“吳撓”嘴角揚起邪異的微笑：“改變不了他們，那就改變世界！”
吳撓看著這個大放厥詞的自己，認為應該震撼，但內心卻毫無波動，即便這個“自己”說出了他內心深處曾出現過的惡意。
嫌學生笨；嫌同事自私；嫌家人那副“我為你付出許多”的表情。
但這些惡意都只是一閃即逝，出現后很快就被壓在心底，不過現在都被挖出來，變成了“自己”。
“或許我們每個人心底都埋著一個極端人格，他大概率永遠不會激活，但就在內心深處的陰暗角落偷窺著我們的一切行為。”
吳撓突然想起不知什么時候看過心理學書籍中的一句話。
那個極端的自己是這個樣子么？
好像還不賴，沒有反社會反人類，他默默自我安慰。
這個時候，眼前一成不變的氤氳總算有了新的變化，那是黯淡無光的星圖，中間有散發光芒的金色高腳杯，看見它的第一秒，吳撓就知道了它的名字。
圣杯。
萬能的許愿機，代表無盡的“希望”和每一種可能。
“提出你的愿望，凡人。”
圣杯的聲音不帶波動，但伴隨著某種恍惚、雜亂、微不可查又聲如洪鐘的低低淺唱。
吳撓沒有說話，但“自己”卻轉身，對著圣杯鞠躬。
“我叫吳撓，是一位教師，我想要一個我心目中那樣的世界。”
圣杯散發的光芒愈發刺眼。
“你的愿望，我確實聽到了。”
聽著圣杯與“自己”一問一答，吳撓默不作聲的低下頭，什么情緒也沒有。
蘇酥悠哉悠哉端著咖啡，輕輕抿一口，任由醇香與苦澀在齒間回味。
好吧，其實她不懂咖啡，只不過某暴打神奧華爾街韭菜的民族咖啡之光天天給她送優惠券，不喝簡直對不起別人的好心。
從咖啡店走到路口，隨意看著馬路對面的紅綠燈讀秒，陽光灑在她身上，歲月靜好。
真是寧靜祥和的一天啊！
這個想法才冒出，麻煩似乎就找上門來了。
馬路對面的紅綠燈下出現一個四處張望的小女孩，路人們就像看不到她一樣與她擦肩而過，女孩頭上靈動的獸耳，與身上露出的皮膚覆蓋著角質，臉上的楚楚動人到了蘇酥眼里就是兩個大字。
麻煩！
蘇酥撇了撇嘴，才發現自己身上的防疫科黑風衣是那么的礙事。
‘希望有個好心人幫她吧。’
她這樣想著，邁開步子，準備避開小女孩換一個方向回防疫科。
卻在轉身的一瞬間身體僵住了。
因為女孩跨越了道路與車流，擋在她的面前。
這個女孩，是超能者！
不....這種能力，不像來源于水晶！
蘇酥一驚，她前世聽說過！
在她的前世變成廢土之后，世界上似乎就有一些能力與水晶病患者或工匠完全不同的超能者！
而長著獸耳的女孩，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實力不俗、來歷未知，在她的前世有一個稱謂！
“女巫”！
沒想到這一世依然存在，并且還被她遇到了！
還沒等蘇酥進一步回憶，她的精神開始恍惚，忽然升起幫助女孩的念頭。
她第一時間想著抵抗，作為重生者，她的意志遠超常人。
可是....
為什么會找上她，為什么要她的幫助。
漸漸的，蘇酥放棄思考，陷入完全的迷茫。
“呼”
女孩并沒有動作，而是她頭上的呆毛嘆氣。
“總算齊了，夢境的影響那么明顯，說明造夢者已經準備就緒了吧，想要用死者蘇生迷惑知情者，實際上用圣杯完成祈愿，降臨世界。”
“可惜....可惜.....玩物想入主主人的家，只是異想天開罷了，世界起于塵埃，歸于塵埃，這是亙古的規則。”
“接下來要干什么來著.....哦！巨熊！”
呆毛自己撓了撓自己，然后一根細如銀絲的頭發從呆毛中飄落。
“隱藏著偉大力量的媒觸啊，在我面前顯示你真正的力量！現在以你的主人，初原之名命令你——變個熊！”
驀然間，這根頭發就像充了氣一般膨脹，很快變成幾十米高，燃燒著暗紅色地獄火焰的巨熊。
巨熊周圍的火焰散落成火苗，又在空中變成黑色的三眼烏鴉。
呆毛滿意的搖了搖自己。
“這下齊活了，走起！”
另一邊，房頂上。
飧鴿看見巨熊出現就接管盧來的身體，黑色的羽毛從皮膚下層浮現，看上去已經和被暴打之前差不多。
他站在天臺邊，對著小金魚說：
“如果我回不來，幫我對你的主人說句話”
“死了更好！”
小金魚打斷他的話：“愛死哪死哪去，老娘要回家了！”
說完，整條魚朝遠離巨熊的方向游曳消失，只留給飧鴿一個背影。
飧鴿看著小金魚消失在視線中，深吸一口氣，對心里的盧來說道：
“小子，你相信我嗎？”
“我能不信嗎？”
“不能。”
“那我相信你。”
飧鴿滿意的點頭，眼神逐漸堅定。
“傳說中的時間海，只要得到時間海的海水，我就能救活你，小四。”
“再給我一點時間吧。”
他縱身躍下天臺，化作黑影，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