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羽渡塵(上)
在盧來...不！飧鴿手中的肋骨上，似乎有獨特魔力，吸引著所有的注意力。
仿佛世間一切都黯淡，只剩下黝黑光潔的肋骨，黑洞般產生著不真實的拉扯力。
或者說，所謂“拉扯”本身就不夠真實！
緘默僧侍消失了，就像從未出現過，召喚它降臨所消耗的靈魂此刻驀然間從虛空中爆發出來，甚至更多！
在緘默僧侍“犧牲”后，最后一次寂靜領域的擴散迸發中，那些不明所以的無辜者，他們的靈魂也被拉扯了出來.....
就像被消聲的默片。
陸彌扭頭望向窗外，在他現實的視野中，大地停止震動，黑沉沉的烏云旋渦急速旋轉，慢慢向內坍縮，剛才仿佛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驟然消失。
但這并不是結束，下一秒清脆的“滴答”聲，從寂靜中傳出。
他又把目光轉回游戲，一滴晶瑩宛如寶石的甘霖從靈魂中浮現，沒入那根黑色的肋骨。
霎時間，甘霖從水滴化作小雨，海量的靈魂肉眼可見的消減，肋骨表面也像鍍上一層玉質外殼，晶瑩剔透，緊接著，被肋骨的主人握住，塞回羽翼之下的身體。
從此刻開始，飧鴿徹底掌握了盧來的身體。
瘋狂的惡念與仇恨死死盯住陸彌和赤鳶，粗暴而厚重的喘息從羽翼之下傳出，“盧來”身后黑色的紋路過載般亮起，燃燒燃燒燃燒，羽毛飛舞，逆著地面席卷上半空。
“久違的全盛....好久不見，兩位。”
飧鴿嘴角帶著一絲瘋狂的笑意，羽毛瘋長成巨大的鳥形圖案，在半空中老遠都能看到。
下一秒，它抬起遮蔽身體的羽毛，從左到右用力揮舞。坍縮的黑色旋渦再次出現，同樣黑色的羽毛宛如鋼針，疾風驟雨般天而降。
陸彌馬上反應過來，操縱發條人偶“疾風”飛速揮舞手臂格擋，但羽毛似乎真的變成了液體，腐蝕性爆炸，頃刻間人偶的手臂就坑坑洼洼。
他連忙放棄格擋，只能閃避，赤鳶身后鳥人雙臂交叉，撐起一層火焰屏障，在黑色“暴雨”將人偶淹沒之前，讓他躲了進去。
“怎么回事？”
陸彌沒有搞清楚眼下的狀況，剛剛還在打突然出現的“不死者”小BOSS，自己班上學生就變成鳥人，不僅搶掉了BOSS人頭，還二話不說就動手。
“飧鴿。”
“嗯？”
“它就是你說的那個，操縱不死者的幕后黑手，飧鴿。”
赤鳶面色還算平靜，隔著火焰屏障與“盧來”對視：“它本身在成為守護獸之前來自冥界，和四柱之一的‘告死鳥’是近親，兩萬年前我殺了它的主人，作為守護獸，當然要復仇。”
戲說不是胡說，女帝明明是我背后偷襲上勾拳干掉的，陸彌心想。
“冥界....你之前不是說不死人是星界怪物么？”
“星界是指與物質宇宙相對應的意識宇宙；冥界是與意識宇宙相對應的靈魂宇宙。”
赤鳶看了他一眼：“星界生物有意識和肉體沒有靈魂；冥界生物有靈魂和意識沒有肉體；現世是二者的源頭，這里的生物三者兼備。三片宇宙構成一個完美的穩固三角，是世界的基本構架。”
“星界和冥界的隔閡很小，冥界有一些強大的存在也會在星界吸納信徒，剛才那個緘默僧侍就是其中之一，所以能算冥界生物。
它能夠以實體出現在現世，是因為飧鴿將自己的肋骨作為肉體‘借’給了它，肉體被收回后，緘默僧侍立馬就被驅逐了。”
陸彌快被她繞暈了，不由得問道：“意識不就是靈魂？二者有什么區別？”
赤鳶沒有回答他，反而拖著發條人偶沉重的身軀飛速后掠。
“現在不是補設定的時候！想要交換情報先解決眼前的問題！”
她腳步不停，逃跑的時候陸彌才從人偶的視野看到烏云旋渦的范圍在擴大，黑色羽毛暴雨的范圍也在擴大，他有一種暴雨覆蓋范圍的世界被浸染的錯覺。
現世與冥界的隔閡越來越模糊，飧鴿帶來的壓迫感也越來越強。
陸彌從自己現實的位置往外看，才猛然發覺暴雨的延伸方向往他這邊來了。
不會自己坑自己吧？
他有些慌了：“快用你無敵的赤鳶圣痕想想辦法啊！”
他記得圣痕成套之后的描述——“對古神、死靈、惡魔、污染造成7倍克制傷害”。
赤鳶將他丟出，逐漸被壓制的火焰屏障猛地撐大一分，大聲說道：“飧鴿來自冥界，但不是死靈，我對它沒有克制，而且我打不過它！”
陸彌看了看屏幕中的發條人偶，連圣痕都沒有，要變得多強才能讓他在黑雨籠罩現實中的自己之前干掉BOSS！
玩脫了。
陸彌此刻心里只有這一個念頭。
原本以為只要自己低調做人，安安心心打游戲，自己就不會被卷入游戲中，高枕無憂當個幕后黑手。
特別是明日先鋒之后，他內心不自覺滋生了一種“玩弄世界”的錯覺，并誕生了小小的優越感，現在他才知道，自己膨脹了。
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絕對不會這么浪！
剛才就不該看飧鴿拿著肋骨裝逼！
慌張讓他有些不知道現在該干什么，看看游戲屏幕又看看窗外，緊急之下選擇激活[心流]。
雜念終于被排除，注意力中心重回游戲之上。
飧鴿任由它的“獵物”逃跑，看著巨變的天氣和環境，臉上有一些享受，陸彌很想打他，但發條人偶純近戰，這個時候只能邊緣OB。
不過因為[心流]，此時的他倒是有了些主角氣質。
短暫放下手柄，拿出手機，撥通程焰心電話。
“你知道發生了什么吧？我需要你幫助。”
“喂，你們在搞什么？半個天門市都要被拉進冥界去了！”
“沒時間解釋了，你能幫我拖延時間嗎？”
“我只是一個沒有神軀的屑神明，只想安心養老....”電話那頭程焰心咂嘴：“最多能拖幾分鐘。”
“足夠了，給我五分鐘。”
冷靜版的陸彌一把按掉電話，點開《女武神3》，點擊那個罪惡的按鈕。
“本期皮膚：羽渡塵·赤鳶概率UP！”
看著這一行字，陸彌低聲呢喃：“不夠強，是我充的還不夠多，只要充錢，就能變得更強。變強才能打BOSS。”
“五分鐘，兩次十連，足夠了。”
開開心心逛著漫展的程焰心無奈的嘆口氣，收起手機扭頭望向天邊不遠處猶如末日降臨的情景。
“你這是在為難我程焰心...”
說著，她將手中大袋漫展搶購的寫真畫本小心翼翼靠在花壇的景觀樹上，敲敲地面呼喚出兩只籃球大小的普通水晶蟲。
程焰心摸了摸水晶蟲光潔棱狀的腦袋：“幫我送回去，乖乖”
然后轉身朝著場館里面走去，此時漫展早就開始緊急避難，人流都在向外擁擠，她逆著人流行走的感覺頗有幾分神奧超級英雄電影的感覺。
“就五分鐘啊！趕緊解決。”
她自言自語的說道，不知為什么她總對那個人充滿信心，認為他能解決所有問題，上次被赤鳶襲擊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他。
程焰心躲進會展中心的衛生間，確認無人后挺直腰板，紫色的水晶披風從她身上閃耀，水晶陷入大地。
短暫的平靜來臨。
片刻后，山崩地裂的轟鳴聲頃刻響徹整個天門市！
就像山脈形成、高原隆起，圍繞著飧鴿制造的黑色暴雨，大地裂開巨大的口子，下面不是深邃的地底黑暗，而是閃耀到極點的水晶光芒。
于是，無盡的紫色驅散大片天空的黑暗，水晶柱瘋長，就像與空氣發生什么化學反應，在大地上畫了一個圈，如同牢籠，要死死圈住天空的黑色暴雨。
水晶柱普遍只有二三十米高，與天空相距甚遠，但就是這樣看上去可笑的場景，似乎真的阻擋住黑色暴雨擴散的腳步。
有那么一瞬間，似乎暴雨、水晶、空氣全部都被凝固了。
水晶的包圍圈中，只剩下比墨水濃郁的黑暗。
赤鳶是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點。
“那個星界神靈？祂出手了？是你們明日先鋒叫的幫手？”
她頭也不回的問道，卻沒有得到回答。
扭過頭，發條人偶一動不動。
掉線了？
在這種緊要的時刻？！
赤鳶腦海閃過這個念頭，而操縱發條人偶“疾風”的陸彌此刻則是點著屏幕，手機發出“R”、“SR”、“N”之類的聲音。
所以說，你永遠不知道你的隊友掛機時，他是去做了什么。
而他們后面，飧鴿已經追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