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海,廣闊而包容,就像秦雅南的胸懷,此時此刻,她能表現的狹隘,嫉妒,幽怨,或者歇斯底里的爆發嗎?
這些時常在女人身上展現的情緒,都被秦雅南冷靜地驅散了。
夜色如潮,洶涌而澎湃,就像秦雅南隨著呼吸而起伏的人間美好。
說是訓夫,只是針對他今日的身份,不該表現出和別的女人曖昧不清。
歸根到底是訓兄,都說長兄如父,不管平日里秦雅南怎么揶揄和挑釁,她心底里終究是極其尊敬他的。
既有哥哥的因緣,又有因為接受了現代歷史教育和思想熏陶后,對他們這一代人的崇敬,還有面對超凡者發自內心的仰望。
感情是復雜的,什么時候什么樣的感情占據主導,便會讓人有不同的表現。
秦雅南和他的關系非常復雜,感情自然也是復雜的,她決定今天晚上站在“孕期丈夫和人妻曖昧”,“希望哥哥做個人的妹妹”,“發現同事和自己學生在搞曖昧的輔導員”這樣幾個身份,來和他進行談話。
她的本職工作是老師,而老師都是非常擅長談話的。
“哥,你一般怎么處理長年累月產生的記憶?”秦雅南坐進車里,脫掉高跟鞋,有些迷茫地看著自己的腳尖。
因為身材高挑的緣故,秦雅南的鞋碼也比一般女孩子大一點,但并不顯得粗魯,只是比較廢絲襪,在市面上購買的絲襪常常會被撐的帶薄透的感覺。
奢品級的絲襪定制遠比服裝定制來的費事,畢竟有這種需求的顧客少之又少,好在秦雅南有個好姐妹竹君棠,而竹君棠的興趣愛好之一就是收集和定制各種各樣的襪子。
她按著自己的腳背,側頭看著哥哥,在他記憶中的葉巳瑾,身材應該沒有秦雅南這么夸張和修長,要小一號的吧,更接近于柳教授那種身段?
“你知道福利攝影師嗎?”劉長安反問道,秦雅南就是福利攝影師最夢寐以求的攝影對象了。
秦雅南有些迷茫地搖了搖頭,她倒是知道劉長安最近買了相機和鏡頭之類的,上官澹澹拿著掛在脖子上自拍發了朋友圈,還拍了一些意識流的照片,只是她不知道怎么把相機里的照片傳到手機里,便用手機拍攝了相機屏幕上顯示的圖片再發朋友圈。
“有些女孩子,會拍攝一些比較大尺度的寫真,以二次元人物COS為主,然后拿出售賣。為她們拍攝和負責后期的攝影師,就叫福利攝影師。”劉長安解釋道,福利攝影師其實沒有大多數人想的那樣有趣。
因為這些福利姬,其實只有相當少的一部分身材和樣貌都如她們的照片那樣誘人。
絕大多數這種福利姬都是腿短肥圓的見光死,她們最大的賣點就是因為肥胖而堆積出了比較多的脂肉,然后讓攝影們在后期上下大功夫,所以同一個福利姬的寫真看多了,就會發現她們的身材一套照片一個樣。
那些在圈里比較有名的攝影師,才會挑挑揀揀,找到一些愿意找他拍他也覺得很好拍的合作福利姬。
“這和我的問題有什么關系?”秦雅南不大接觸這種東西,但是因為竹君棠的緣故,耳濡目染倒是也知道一些相關八卦趣聞,例如她可以肯定,如果那個二次元大觸白茴想當福利姬,肯定大賣,而且她的攝影師多半找劉長安。
秦雅南和白茴沒有什么接觸,畢竟閨蜜的閨蜜未必是我的閨蜜而更有可能是鬼鬼祟祟的小鋤神。
“福利攝影師在拍攝,后期制作完成后,就會新建一個個文件夾,把照片放進去,然后再把文件夾壓縮,上傳到網盤里…因為尺度較大,不壓縮的話,就會被和諧掉無法上傳下載。”劉長安接著說道。
劉長安并沒有當過福利攝影師,但根據現在的社會環境,法律法規等等相關信息,能分析出個八九不離十。
秦雅南隱約知道了他的意思,手指輕輕地敲點著自己的大腿,沒有辦法,這條旗袍一坐下來,基本就相當于身前身后掛著兩片布而已,春光乍泄又沒有外人,她也沒有刻意地用披肩遮擋。
“我的記憶也是這樣,以葉辰瑜這段人生為例,它已經塵埃落定,基本是過去式,相當于拍攝和后期都完成了,于是設置一個叫葉辰瑜的文件夾,把相關的記憶都壓縮在里面。需要或者主動想起來的時候,再打開看看,翻閱,回味。”
劉長安點了點自己的腦子,“當然,我腦子里不止這一個文件夾,只是和你在一起,最常打開的就是葉辰瑜的文件夾,劉建設教授的文件夾也打開的比較多。”
“也就是說,現在新建的文件叫劉長安,你每天的生活,和你有關的人和事,都正在像照片一樣被收藏進去,直到有一天不再拍攝了,這個文件夾就被壓縮,劉長安的人生也結束了,又一個新的文件夾開始創立,新的人,新的事,再像一幅幅照片一樣裝進去。”
他用一個比較文藝和有趣的比喻來說明,給秦雅南的感覺卻是惆悵的。
“只是方便你了解,并不是說完全一樣,畢竟就像葉辰瑜和劉建設,劉長安的人生并沒有完全割裂,有些情感終究是連壓縮包都裝不完的。”劉長安對葉巳瑾永遠溫柔,他伸手攬住了秦雅南的肩膀,把她擁入懷中。
煞風景的是,安全帶勒的秦雅南變形,劉長安的鼻子碰了碰她松軟溫香的頭發,便又放開了她。
秦雅南在他擁抱自己的一瞬間,就閉上了眼睛,臉頰微熱而甜蜜,有些后悔的是,自己這一上車就馬上系好安全的習慣,好像并不是一個完美的好習慣。
“你這么說,都讓我不好興師問罪了。”秦雅南這么說著,但心底里還是在措辭,女人怎么會不好興師問罪?
女人最擅長的就是興師問罪,尤其是秦雅南和蘇眉這樣的女人,甚至可以從一百多年前開始翻舊賬,就問你怕不怕?
最讓人頭痛的是,女人興師問罪,她不是要你解釋,也不是要和你講道理,而是要哄…但男人很少會意識到這一點,次數多了,心里只有一個想法:散了吧。
秦雅南今天興師問罪,當然不是翻舊賬,她可沒打算做一個讓哥哥心煩的妹妹,只是在私密的環境中,帶著點撒嬌味道的嗔惱兩句,這才是女人讓男人保持耐心,又達到自己目的的態度。
“前一陣子,學校里對老師展開了保密工作和網絡安全問題的學習,專家有提到,其實你現在把文件壓縮上傳,還是會被云端解壓審查的。”秦雅南想到了說法,“一些違背公序良俗,綱常倫理的內容,不要上傳,最好也不要生產這樣的內容。”
劉長安笑了笑,兜兜繞繞半圈,終于說到正事了,秦雅南一直和安暖過不去,現在開始要和柳教授過不去了?
安暖也就算了,柳教授這是哪跟哪啊?劉長安非常符合柳教授的擇偶標準,但并不代表柳教授就會選擇劉長安啊,這根本是兩回事。
劉長安和柳教授的關系非常純潔,就算互相欣賞,那也是精神層面上的交流和投契,與秦雅南想的東西完全無關。
也許在秦雅南眼里,有瓜田李下之嫌,但只要自持身正,瓜田李下便只是瓜田和李下,無妨。
“以前有些人,為了拆遷多分房子,一家人爹媽離婚,夫妻離婚,岳父岳母離婚,組合搭配結婚等等操作,人家是為了錢,等事完了,還會恢復過來,又或者恢復不過來也是自作孽。”秦雅南繼續苦口婆心地勸道,“我雖然不是十分確定你和安暖會走到最后,但現在柳教授那層身份還是擱在這里,必須保持距離,我就怕無心插柳柳成蔭啊。”
秦雅南不禁開始回憶自己看到的柳教授和劉長安接觸的一些畫面,不多,但換了種心態,就是覺得不對勁。
等以后有機會再觀察觀察,一定能夠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我前一陣子和上官澹澹看電視的時候,有一個節目,講的就是女婿,妻子和岳母出車禍,妻子死了,女婿和岳母活了下來,女婿怕岳母孤獨,失去女兒對生活心灰意冷失去活下去的動力,一直陪伴和照顧岳母,后來女婿娶了岳母。”劉長安笑了起來,“當時上官澹澹說,她看出來車禍是女婿和岳母安排的。”
盡管知道他是在轉移話題,秦雅南還是難以置信地表示反對,“怎么可能?我知道有些人心如蛇蝎,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但畢竟是小部分,如果是這樣,他們怎么還敢上電視?”
“這就和罪犯會回到犯罪現場圍觀一樣的道理,他越是心虛詭詐,越是想要在大眾面前表示自己坦坦蕩蕩。”劉長安搖了搖頭,“我只是隨便看看,沒有怎么注意,上官澹澹喜歡胡說八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話做不得準。”
秦雅南心里一陣難受,就跟看了苦難文學作品一樣,不由得代入了死去的妻子的視角。
“你也看到了,現代社會看似開放和包容了,但因為輿論更容易傳播,言論帶來的壓力和殺傷力反而更大了,以前流言的傳播有局限性,你背井離鄉流言對你的傷害就少了,可現在你無處可逃,流言能夠傳播到每一個角落。”劉長安摸了摸秦雅南的頭,“如果真是設計的車禍,那只能說這些人寧愿做到這種程度,也不敢在妻子活著的時候公然暴露。柳教授又怎么敢呢?”
“人難免有時候想入非非,胡思亂想,但正是因為大家都知道是想入非非,是胡思亂想,所以會克制,會理智地控制自己。小孩子經常有戀父戀母情結,那又怎么樣呢?基本不會發展出什么問題來。”劉長安說完,又有些匪夷所思地看著秦雅南,“你懷孕,身體膨脹,心理也膨脹了?哪來的勇氣要教育哥哥?”
聽哥一席話,勝讀十年雞湯,秦雅南被開解的七七八八了,嗔道,“什么膨脹,聽起來像發酵一樣,那…那得懷孕七八個月了吧。我現在身材依然保持原樣,就是穿以前的紋胸略微有點緊,應該還是受到點影響。”
劉長安經驗豐富,但并非火眼金睛,更何況女人的罩杯是非常神奇的變量,他也無法準確地看出來各種實時數據。
他說完,發現自己已經默認接受秦雅南“懷孕”,明明這…哎,男人總是容易被女人演著演著就入戲了。
女人不但是天生的演員,還是優秀的編劇和導演。
“回去吧。”劉長安從鞋盒里把平底鞋拿給秦雅南。
秦雅南把高跟鞋放進去,換上了平底鞋,瞟了一眼發現他果然在看著自己換鞋,心中略微羞澀而滿意,就算他只是單純的欣賞,那也說明自己足夠美,安暖的那雙腿即便是美少女的無敵長腿,也不過是美少女中的無敵而已,自己這種成熟的豐潤感,那潤潤的風情,他也無法抗拒。
沒有再糾結柳教授的擇偶標準簡直像是根據哥哥量身打造,秦雅南和劉長安講起了剛才的課程,一路細細碎碎的講著,秦雅南在榮灣鎮的通程商業廣場把劉長安放下車,他在下車前把臉調整回來,今天晚上就不去陪顏花葉了。
通程商業廣場這里以前有個“新一佳”超市,當沃爾瑪和家樂福進入郡沙的時候,它已經是郡沙人最愛逛的本地超市了,盡管它發源于深圳,但發展重點卻是在湘南。
現在已經破產了,任人唯親,缺少現代管理思維的老板李彬蘭,是個女強人,卻不是女才子。
自家的米粉店…算了,隨便李洪芳和周書玲怎么折騰吧,小富即安。
想曹操,曹操就出現了,劉長安只是念叨了一下李洪芳,就看到她從街對面走過去,身后還跟了兩個穿著巴黎世家的潮流青年。
劉長安吸了吸鼻子,從空氣中攫取了一絲信息,有李洪芳身上的體香,還有那兩個潮流青年身上的一絲土腥味道。
看來這兩人在一個星期內剛剛挖了一座南宋隆興年間的女墓,女墓因為地震崩塌進水,他們是第二波入墓…劉長安瞎猜了一番,這要能猜出來,那不是超凡生物,是會讀心術。
他倒是聽到那兩個青年叫李洪芳“姐”,畢恭畢敬的,看來年紀輕輕就自立門戶的李洪芳,在她的族人中還是挺有名望的,這些人的出現可能和她要準備去挖海昏侯二號墓有關。
劉長安沒管她,給仲卿發了信息,問她餓不餓。
“哪都餓。”
仲卿回了這么一條信息,搭配了一張她穿著白色工作服,內里是襯衫和一步裙的自拍過來。
一般男人要看到這么一張照片,只怕會錯誤的理解,化身餓狼急急忙忙沖過去,以身飼她。
劉長安當然不會誤解,他仔仔細細看了這張照片,她雙腿細長,小腹平滑,一看就是沒有吃飽。
于是劉長安到附近的火鍋店,買了一個炭火熊熊燃燒的銅鍋,清湯,麻醬再加上一大盒子肥羊,去找仲卿了。
吃涮羊肉,就是要沾麻醬啊!
仲卿依然在地下基地,項目進展很快,劉長安想去看看,順便和仲卿吃一頓夜宵。
他平穩地提著吃食和火鍋用具,腳步從緩,銅鍋里的清湯絲毫未濺,炭火旺盛,讓路人瞧著,不禁生出在這樣寒風料峭的春夜,就應該來一口銅鍋的感覺,間接促進了經濟發展,為內循環作出了積極的貢獻。
來到地下基地,劉長安見到了仲卿,她倒是已經把白色工作服脫掉了,瞠目結舌地看著劉長安居然提著一口足夠供68人桌上用的大銅鍋。
“晚上在竹君棠那里吃的東西,過于精致而缺少飽腹感了,是享受但不是滿足。”劉長安提了提銅鍋,“先吃火鍋,吃完我再看看你們的虛擬世界項目。”
“這里是精密實驗室基地…要是換個人提個炭火銅鍋進來,就等著被開除吧。”仲卿彎腰,銅鍋的炭火把她的臉頰映照的紅撲撲,倒是不見慍色,她有什么辦法?劉長安不是老板,但是能做她老板的主。
仲卿領著劉長安去她的辦公室,忽然覺得在辦公室里吃銅鍋,有點愜意,這個男人總是能夠把市井日常生活的小事,做出小情趣的感覺…就像每次和他在江邊大風的燒烤攤吃夜宵,事后回想卻好像是在約會。
劉長安擺好銅鍋,把食材擺好,麻醬里加了點白糖和醋,調配試了試味道,剛剛好,他完全可以做火鍋聚餐中炫耀自己調配蘸料的那個人。
仲卿拍了張桌子的照片,露出劉長安的一雙手,然后發了個朋友圈:朋友帶了個銅鍋來,這涮羊肉真是太饞人了,明天估計要胖三斤。
“我們算朋友吧?”仲卿眼神復雜地看著劉長安。
“你要現在開始算干爹和干女兒,我也接受。”劉長安拍了拍手,準備先吃飽再說,在南山其實還吃的挺滿足的,回來以后在竹君棠那里吃的第一頓,是她的主廚張家瑋制作,太過于精巧了。
仲卿白了他一眼,然后把自己剛發的朋友圈給劉長安看,“我設置了只有白茴能夠看得到,你猜她能不能發現是我和你在吃火鍋?”
“你逗她干什么?她出去了幾天,正忙著干這幾天積累的事情呢,人家現在也是當老板的人,有自己的工作室和業務。”劉長安搖了搖頭,這些女人真是閑的,有事沒事都想打聽八卦,或者自己攪合點八卦出來讓別人來關注關注。
仲卿抿嘴一笑,其實這里離白茴的工作室不遠,白茴真要趕來吃火鍋,或者被吃,都是可以的。
讓自己的小表妹在保密區域以外,這些行政工作辦公生活休息的區域轉一轉,仲卿還是有這個權限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