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劉長安吃的是藠頭炒臘肉,藠頭切成方格,猶如白玉,本地的辣椒彎彎曲曲沒有那么好看,切成短短的圓段,翠色如翡,加入姜蒜爆炒噴香之后,再倒入過水的臘肉,淋了料酒蓋鍋,香氣撲鼻后出鍋,白綠紅的顏色賣相上佳,十分下飯。
劉長安吃的很飽,來到麻將館先靠在門板上像閑散的懶漢,拿出手機看了看信息。
“你這幾天都沒有怎么上微博嗎?我在三亞拍的照片,你都沒有給我點贊。”
“這幾天我去了臺島,等會去你微博看看,你怎么都不發你和你媽媽的合影啊?”
“我媽媽長得可好看了,身材又好,還是大學教授,跟我站在一起像姐姐一樣。”
“所以我說你怎么不發和你媽媽的合影啊,點贊評論轉發一定很多的。”
“因為媽媽是傳統的成熟女性,她更喜歡用微信一些,朋友圈里也都是現實的朋友。”
“說的也是。”
“我在三亞請了許愿牌哦,也幫你請了,祝你事業順利,身體健康,愛情美滿。”
“那你要送我啊。”
“你不是住在寶隆中心附近嗎?哪天我去那邊逛街的時候,我放到寶隆中心的儲物柜里,到時候把儲物柜的開柜密碼發給你,你就可以拿到了啊!”
“你的機智讓我十分佩服。”
“嘿嘿,不好意思見面嘛。”
劉長安上微博去看了看照片,挨個點了贊,麻將館里有人喊三缺一,自然要登場了。
今天麻將館里的中心人物是萬瓊芳,年紀小的叫她萬姐,年紀大的叫她萬姑娘,算是這個小區家境最好的,常年住在云昆省,時不時回來住一住。
“你們這麻將打的太細了,一張票子都輸不完,今天打大一些吧,來幾個爽快的。”萬瓊芳興趣乏乏地說道,“十塊以下的麻將沒什么意思。”
“小劉,你上。”錢老頭推了一把劉長安,盡管平常很不服氣,但是在這種為小區麻友維護臉面的時候,錢老頭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沖鋒陷陣當炮灰的事情,自然是要劉長安去干的。
劉長安上場了,還有劉長安的本家劉老太太,小賣部的謝嬸子,這幾個都是平常打牌比較爽快的,輸贏都很少哼哼,盡管劉老太太時不時喜歡拿雞蛋,小母雞之類的抵賬,不過一般也沒有意見,這也是硬通貨。
“你們是不是打合伙牌啊!”打了一會兒,萬瓊芳覺得不對勁了,上家和下家老是胡自摸,很少放炮,對面的劉長安呢,一把自摸都沒有胡過,只抓她的炮,她放的多了,劉長安雖然贏得不多,但是用來付給另外兩個的自摸胡牌,卻是足夠了。
“你…你給我下去!”萬瓊芳不樂意了,只輸了她一個人,一會兒三百多就輸出去了,這個劉長安打牌太奇怪了。
“那不行!憑什么啊!”
“萬姑娘不爽快啊!”
“這才哪到哪啊?”
“我都沒贏,還輸了十塊了,憑什么我下啊。”劉長安很不服氣。
再打了幾把,萬瓊芳不爽了,一把推了,拍桌子站了起來,氣呼呼地離開了麻將館。
眾人哄笑起來,麻將館內外都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劉長安正風光著,秦雅南來到了麻將館。
老頭老太太嬸子們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秦雅南身上,麻將館里短暫的安靜后,才有了細細碎碎抽碰麻將的聲音。
“小劉,有姑娘家來找你了,別耽誤了人家事。”錢老頭迫不及待地推了一把劉長安,就占了他的座位。
劉長安指了指錢老頭,真是過河拆橋,然后跟著秦雅南走了出去。
“你為什么老是喜歡和老人們混在一起?你這個年紀不應該喜歡熱鬧一些的地方嗎,走不遠幾步就是解放西路,我聽說這可是郡沙的酒吧一條街,葷的素的都有,旁邊還有步行街,小吃街,古鎮街道,大大小小的娛樂場所多的是。”秦雅南其實已經在外邊看了劉長安好一會了。
瞧他那怡然自得的樣子,真不像是少年人強裝老成混跡其中啊。
“孤獨是人生的常態,耐得住寂寞才不會迷失自我,內心強大的人必然對所謂的熱鬧沒有什么興趣。大多數的娛樂活動,都不如捧著本書翻翻,喝點小酒,吃點小食。”劉長安指了指麻將館,“麻將,棋牌等等,哪怕是玩上千百年,把把局勢都不同,哪怕抓著相同的牌,也能夠打出千千萬萬不同的局,各種組合近乎無窮,猶如宇宙演變,好玩。”
秦雅南想起了曾祖父也喜歡棋牌活動,但是他自然不可能和劉長安一樣玩的這么隨性愉快。
“秦老爺子讓你給我捎一句話,可以說了嗎?”
劉長安看著秦雅南,今天秦雅南畫了個淡妝,沒有像白天那樣可以讓人看清楚唇色和眉眼間沾染的點綴,在小區昏黃的燈光和交錯的樹影下,卻是印畫自然,唇色更嫵,眉色更媚。
想起了安暖對白茴的種種心思,還好她在意的目標是白茴,要是秦雅南,只怕已經絕望了,或者拿著溱洧方術苦練了…那也沒用,先天不足可以后天彌補,但若差距太大,便是所謂的努力終究趕不上天賦。
“他說讓你仔細看看我。”
秦雅南走到路燈下,靠著墻壁一動不動,臉頰上有著一些不自然,似乎在等待著他的目光,稍稍有些扭捏,她又不是什么要遞給他手中的交易物,還得給他再仔細審查一番?
劉長安看著燈光下的秦雅南,夜晚的陰影出現在這里那里,讓人的輪廓變得模糊,眼睛看到的需要更多心里的形象來補完,于是在這樣的時刻,秦雅南越發像葉巳瑾了,仿佛穿越了時光,一模一樣的人兒似的。
“看完了。”劉長安抬起手,又放了下去,轉過身去,“看來他一直是在和我打啞謎,我懶得猜他的心思,有機會了我再去拜訪他。”
“好。”秦雅南也放松了下來,“還是要感謝你,他收到信以后,答應不再強迫我了,也只要求我一年之內不要離開郡沙而已。”
“那記得常來給我做飯。”
“…”
“說好的啊。”
“好吧。”
秦雅南也是說話算話的人,反正這一年都要待在郡沙了,她也沒什么地方可以去玩的,她在玩樂方面倒是如劉長安一樣,對太過于喧鬧的娛樂項目和活動沒有什么興趣,做做飯菜,有個頗為有趣而不至于讓人覺得無聊淺薄的小表弟來往,也挺好的。
仔細看看秦雅南?劉長安卻在想這個問題,除了越看越像葉巳瑾,還有什么好看的…劉長安有些想罵秦蓬,真以為一百多歲了就了不起了?有話不會直說嗎?這人一上了年紀,就喜歡打啞謎,讓別人猜來猜去以為有趣。
終究是自己帶大,培養出來的孩子,劉長安很快就置之腦后了,對秦雅南說,“要不哪天你穿一套像你曾祖母一般的旗袍,說不定特別好看吧?”
秦雅南微微張了張嘴,囁喏著走了兩步,不自覺地雙手壓在小腹前,仿佛自己的小算盤被劉長安發現了似的,不自然地笑了笑,“好吧。”
她有些郁悶,自己是打算這么做給他一個驚覺的,早不想看他那云淡風輕,什么都漫不經心的樣子了,很好奇他那時候驚掉下巴的反應…現在他主動提出來,也就說他有這方面的心理預期了,難免效果大打折扣,能不郁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