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醒正美滋滋的喝著美酒,哼著小曲,十分的快活,因為,他的案幾上正放著一鈁熱氣騰騰的美酒,還有幾碟下酒的小菜,屋子內還有溫熱的爐火正在驅趕冬日的寒冷。
這種舒服的時光太令他沉醉,讓他有一點點想要忘掉所有,去感受這世界的美妙,去細細的感受熱酒流過齒間,舌頭,喉嚨,最終流入肚子溫暖全身的那每一處細微的舒適感。
只能說,這種事情,簡直是太令人舒服了。
至于他面前的兩位大佬,則也是在舒舒服服的感受著暖徹心扉的熱酒,還有那口感不錯的下酒小菜。
他們一只在喝酒,然后時不時嘮嗑,談家常便飯的小事。
什么臨淄某某官員又得一子,什么齊宮內某位妃子好像有了身孕,什么最近臨淄盛傳的歌謠,什么最近從海洋中打撈出的美味海魚。
反正是東扯西扯,兩位大佬就是不談他們為何要找慕醒,有什么事要跟慕醒談。
對于這些事是只字不提。
慕醒又不能自己直接去問,只好附和著兩位大佬,然后變成了沙和尚,從宴會開始到現在,他一共說過三句話。
“孫先生說的妙啊!”
“鄒先生說的妙啊!”
“孫先生和鄒先生說的妙啊!”
他們聊了很多話,沒有一句話是跟正事有關的,他們聊了半天,正事沒提過,酒喝了不少。
嗯,慕醒現在已經是剛剛打好的第三鈁酒了。
孫臏家里的存糧挺多,就是味道有點雜,是那種雜糧酒,也就是不是純釀酒。
但是,孫臏和鄒忌絲毫不在乎這些,一樽接一樽,根本就停不下來!當然,他倆中的一個喝一樽,慕醒就要陪著喝一樽,也就是說,慕醒喝的量是兩人的總和。
一直到酒過三巡,慕醒似乎有些醉醺醺的,面色泛紅,身子骨有些軟踏踏的趴在桌子上的時候,孫臏吃了口所剩不多的下酒菜,然后似是有意無意的對著慕醒說道:“聊了這么多,賢弟,你家哪里的,不如跟我和鄒忌說說你家那里的吧?”
慕醒此時正胳膊放在案幾上,用手撐著臉頰,但是,臉和有些凌亂的頭發已經快耷拉到案幾上,跟案幾來個零距離接觸了。
那孫臏的話似是并沒有問到慕醒,準確的說,是慕醒根本就沒有聽到,慕醒也沒有吭聲,仿佛睡著了一般,一點動靜也沒有,自然是沒有回答孫臏。
孫臏見狀,看了眼鄒忌,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擔憂,孫臏生怕自己是不是用力過猛把這家伙給灌醉了,便又輕聲呼喚了幾句。
“賢弟?賢弟?賢弟?”
一直到孫臏喊完第五遍,都準備讓侍女把慕醒叫醒的時候,慕醒卻突然抬起頭來,醉眼朦朧地看向孫臏,打了個滿是酒氣的嗝后才斷斷續續地說道:“剛剛......鄒先生......你是在叫我?”
說完這句話,慕醒又晃悠著頭又看了眼案幾上的空盤子,又看了眼孫臏后,方才繼續說道:“哦......不對......你是孫先生......我看錯了......”
然后,慕醒似是醉的不清,又趴耷拉著頭,幾乎快趴在案幾上了。
孫臏似是松了口氣,又夾了一塊下酒菜,說道:“賢弟,你家住哪里?”
等了一會,慕醒才抬起頭,繼續用他那醉眼朦朧地眼睛看向孫臏,然后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我家在蒙邑......我家里有田,田上有塊天,我在天上念,我家里有田。”
碎碎念般嘟囔完后兩句,慕醒又耷拉著頭,幾乎臉貼著案幾趴了回去。
這次不是孫臏問話了,孫臏正在往嘴里扔下酒菜,因為酒喝多了,反而有一點餓了。
只見鄒忌看著酒樽中正冒著熱氣的熱酒,然后似是無意的問道:“不知賢弟愿不愿意跟我和孫臏說說你們家里的那些事?”
又過了一會,慕醒似乎才反應過來鄒忌的問題,抬起頭用那醉眼朦朧地神情看向了孫臏,繼續說道:“先生,我沒家啊......我無父無母,居住的地方里只有一女仆,這算家么?”
然后,慕醒又耷拉著頭,幾乎臉貼著案幾趴了回去,甚至在趴回去的時候還吧唧了幾下嘴巴。
鄒忌和孫臏兩人對視了一眼,似是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訝異。
他們訝異的是慕醒被他們灌的那么醉,那么就不應該會說謊,看來這家伙真的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了。
有點可憐。
孫臏咳嗽了幾聲,才繼續問道:“那你說說你家蒙邑的事情唄,或者說說宋國的事情。”
這次,慕醒依舊是仿佛沒聽到孫臏的問話一樣,依舊臉耷拉在案幾上,過了好一會,慕醒才突然直起腰板,用那醉眼朦朧神情看向孫臏,扯著嗓子大罵了起來,道:“我家有什么好說的......國君無能!國君無能啊!......不聽忠言!不聽忠言啊!......我諫言一次,他聽了么,我不知道.......但是我諫言第二次,他就不再見我!甚至,直接突然發兵,我無能啊!......不能為宋國父老一個交代!讓宋國子民顛沛流離于戰火中!......”
“我恨啊!我宋國竟然要亡國至此!......”
“我莊周愧對列祖列宗啊!......”
慕醒似乎滴下了一滴淚,說完最后一句話,似是抽掉了慕醒最后一絲的力氣,慕醒直接趴了回去,這次沒再用手支撐著臉頰,而是直接趴在案幾上呼呼大睡起來。
孫臏也過來叫了幾次,但是,慕醒是睡的太死,根本叫不起來。
孫臏突然變了顏色,之前的醉意一掃而空,神情嚴肅的看向鄒忌,說道:“鄒忌,你怎么看?”
“我覺得不會有假,畢竟這家伙醉的不能再醉了,能說出那番話也是氣到極致,恨其不爭吧。”鄒忌也是用絲布擦了擦嘴角的油漬,又喝了口酒,這下酒菜有點膩,似是放了太多的魚油,生吃齁得慌,有點上頭。
“我也覺得差不多,沒想到宋國公竟是聽信讒言才發兵伐魏,這些進獻讒言的家伙到底是為的什么?難不成是魏國的奸細?”
“我覺得不可能......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但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這家伙絕非他國奸細,但我也可以保證,這家伙來齊國應該是有什么目的。”鄒忌用已經擦拭干凈的手捋著胡須,看著呼呼大睡的慕醒,說道。
“一切只能等他睡醒之后再說了。”
“是啊。”
孫臏和鄒忌兩人同時嘆了口氣,也松了口氣。
末了,鄒忌最后還是說道:“你家這才也太膩了吧!怎么這么重口?”
“我不覺得啊?我覺得挺好。”
“你真重口!你家的菜真不如我家的好吃。”
“不愛吃就滾。”
“我偏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