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想走?”
這時候,廉歌背對著的方向,堂屋門外,摔著幾片碎瓦,長著些雜草的院子外,
那已經走遠的老人身影又再出現。
手里提著那鋤頭,站在那路邊,有些慘白的臉上再擠出些紅潤,變得有些猙獰,眼底帶著些痛苦,
對著廉歌,對著那男孩吼著,咆哮著。
面對著堂屋外站著的,正臉上痛苦著,落著淚水的男孩,看到老人再出現,
止住了哭聲,望著老人的眼底流露出些恐懼,渾身顫抖著,
“…唔唔哇,哇哇…”
慌忙著,男孩再轉過頭,對著廉歌發出些聲音,似乎想提醒廉歌。
再望著那路邊提著鋤頭的老人,眼底愈加恐懼,手上不斷攥緊了自己身上衣服的衣襟。
“沒事兒,沒事兒。”
沒轉過身,也沒去管那屋外院子邊的老人,任由其咆哮著。
廉歌輕聲安撫了句男孩,只是再伸手,撣著男孩身上的灰。
在廉歌安撫聲下,男孩漸止住了有些焦急的話語聲,止住了顫抖,眼底恐懼褪去些,只是縮著些身子,站在廉歌身側,望著院子邊站著的老人。
“…你也想走,你們都想走?你們都想走!”
“…為什么?為什么!”
“…你們都想走…你們都想走!”
那站在院子邊的老人,眼底先是愈加痛苦,緊隨著,眼睛漸有些發紅,憤怒著,沖著廉歌,那男孩吼著。
平靜著,聽著那身后院子邊那老人的咆哮聲,廉歌伸手一下下撣去了男孩身上灰塵。
男孩身上沾染著的些泥灰如塵滑落,再溢散成陰氣,
脖子上,露出衣服的身上,手腳上,勒痕漸淺,再漸褪去,
“…我對你們那么好。”
“…你們來了,我趕緊給你們做吃得…家里沒什么好吃的,沒什么菜,我找啊找啊…就剩下最后根臘腸我攢著沒吃,就給你們吃了…”
聲音又再漸低,院子邊的老人拖著那鋤頭,往著院子里有些踉蹌蹣跚著挪著腳,
臉上,眼底,痛苦著,一聲聲呢喃著,
“…是不是,是不是菜不夠多,不合口味…我能再找些菜,我能再找些菜來…地里還有些黃瓜,有些番茄,你們喜歡吃地里的菜嗎,我這就去給你們炒菜…”
拖著鋤頭,有些踉蹌著再往前兩步,老人再抬起頭,慌張著朝著男孩和廉歌問著。
男孩望著老人的模樣,眼底再愈加有些恐懼,縮著身子,渾身再顫抖起來,攥緊了衣角,
在廉歌的安撫聲下,才再褪去些恐懼。
老人再低下去些頭,再拖著鋤頭往前走著,
“怕你們渴了,我趕緊給你們燒水,給你們倒水喝…怕你們嫌臟,我把倒水的杯子洗了,洗了好幾遍,刷了好幾遍…”
“…是不是,是不是杯子太臟了…我刷過了,那刷不掉…刷不掉…我再去刷刷,我再去洗洗,成不成…”
老人再呢喃著,出聲說著,再慌張著抬起頭,望著那看著他的男孩,眼底似乎哀求著,
看著老人這么一步步走過來,男孩渾身愈加顫抖著。
望著,老人再低下去些頭,再往著堂屋門口,一步步挪著腳,
“…怕你們累了…我給你們搬凳子…我把屋里凳子拿著布擦拭了,擦拭了好幾遍…是不是,是不是那凳子有些晃…屋子里沒其他凳子了…沒其他凳子了…就那么幾張凳子…”
似乎再哀求著,老人再抬著頭望著,佝著腰。
緊跟著,又再沉默下來,拖著鋤頭,接著往前走著,
“…我給你們收拾了屋子…屋子來來回回收拾了好幾遍…我把被子換了…剛洗過的…是不是被子太久了…我可以去買,我可以去買新的,我有錢,我有錢…”
老人再愈加慌忙著說著,眼底似乎哀求著。
緊跟著,又再漸止住了動作,老人站在了屋檐邊,
“…為什么,為什么?”
再一聲聲說著,老人眼底漸流露出些痛苦,
“…你也想走?你們都想走…”
“…為什么,為什么!”
眼底愈加痛苦著,老人再漸憤怒起來,
“…你也想走!你們都想走!”
“…為什么!你們都想走!”
愈加憤怒起來,帶著些一塊塊斑塊的臉上變得有些猙獰,老人站在堂屋門外,屋檐下,對著那男孩,對著廉歌一聲聲咆哮著。
站在廉歌身側的男孩抬著頭望著這猙獰憤怒著的老人,渾身在愈加顫抖起來。
聽著這身后老人的咆哮,廉歌依舊只是伸手輕輕撣了男孩身上沾染的灰塵,
男孩扭曲變形的手腳漸一點點恢復了正常。
“…你們想去哪,啊!你們想去哪!”
“…你們想走!你們想走!”
老人愈加憤怒著,沖著那男孩,廉歌一聲聲咆哮著,
手里拖著的那鋤頭漸從地上提了起來,
“…你也想走,你們都想走!”
“…為什么,為什么!”
愈加咆哮著,老人憤怒著。
男孩望著老人的模樣,渾身顫抖著,朝著廉歌身側縮著身子,眼底愈加恐懼。
“沒事兒,沒事兒的。”
沒去理會那身后老人憤怒,癲狂的咆哮聲,
廉歌輕聲再安撫了男孩一句,再伸手撣去了男孩身上塊灰塵后,重新站起了身,
看了眼男孩帶著些血痂的耳朵,張著嘴里少了一截的舌頭,
廉歌抬起手,伸手一揮,
男孩耳朵邊的血痂褪去,嘴里的舌頭恢復了正常,
在廉歌安撫聲下,止住些恐懼的男孩察覺到渾身的變化,
不禁低下頭望了望,再張了張嘴,
“…哥…哥…”
有些生澀含糊的聲音響起,男孩眼底迸發出些驚喜,
緊跟著,又再轉回頭,有些恐懼著望著那就站在堂屋門外臉上憤怒著猙獰的老人。
“沒事了。”
對著男孩笑了笑,出聲說了句。
廉歌再重新轉過了身,臉上笑容褪去,看向了這站在堂屋門邊的老人,
老人提著鋤頭,臉上還憤怒著,猙獰著,
“你也想走!你們都想走!”
老人對著廉歌,對著男孩再憤怒著咆哮著。
“能問句,為什么嗎?”
看著這老人,廉歌語氣平靜著出聲說了句。
“為什么?”
老人聽著廉歌的話,臉上先是憤怒著,緊跟著臉上驟然一變,再笑了起來,
如同先前一樣,臉上笑呵呵著,再出聲說道,
“…當然是因為,能有人陪老頭子我說說話啊。”
臉上笑著,老人說著,手里拿著的那把鋤頭越舉越高。
看著這臉上笑著的老人,廉歌再轉過視線,看了眼站在旁邊的男孩,
耳朵舌頭,扭曲的手腳恢復了的男孩,依舊眼底恐懼著抬著頭望著那臉上笑著的老人,
“忽然不是很想聽你說了。”
廉歌再轉過了視線,看著這臉上笑著,鋤頭舉過了頭頂的老人,語氣平靜著再出聲說了句。
抬起手,朝著這老人一輕揮。
“啊…”
有些凄厲的慘叫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