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廉歌,老人有些渾濁的視線,打量著,沒答話。
“老人家,和我講講吧。”
語氣平靜著,再說了句,廉歌轉過了視線,順著村道,看著這村子里。
老人再看了看廉歌,再沉默了下,重新挪開了腳步,
“…宴席在這邊,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過來一起吃點吧。”
“…吃完了,小伙子你就早些走吧,免得在村子里待久了,把小伙子你也害了。”
說著話,老人領著路,往著村子里走去。
廉歌再看了眼老人,挪開了腳步,沿著村道,同這老人往前走去。
身后,那圍著供桌旁,開闊平地上的一眾村里人,也相繼沉默這散去,
之前那中年男人在原地站了站腳,也緊跟著,朝著廉歌兩人追了過來。
老人佝著身子,低著頭,往前走著,沉默著,
中年男人跟在老人身側,也沉默著。
廉歌看了眼老人和這中年男人,轉回了視線,同這老人往著村子里走著,看著沿途的人家屋子,也沒多說什么。
“…那天早上,也像是這會兒一樣,起了濃霧。”
老人走著,再頓了下腳,抬起頭望了望縈繞籠罩在村子里的霧氣,出聲說了句,
又再沉默下來,挪著腳步往前走去。
廉歌聽著,往前走著,看著沿途一戶戶,緊閉著房門的人家,沒轉過視線,也沒多說什么。
一旁,跟著老人走著的中年男人,看了看沉默下來的老人,轉過頭,看向了廉歌,
“…那是兩周多前,也是從那天開始,我們村子里就開始慢慢變得不對勁,越來越…邪門…”
看著廉歌,中年男人接過老人的話,說了句,又再張了張嘴,也再沉默下來,只是隨著老人身側,緊跟著走著,
老人佝著身,再緩緩抬起頭,望著路邊的一戶戶房屋,縈繞在屋前院后的絲絲霧氣,再沉默了下,
“…那天早上,起了濃霧,天亮得比較晚。我歲數大了,覺少,醒過來的時候,外面天黑著…我起來,開了燈,就準備熬點粥…那天準備去地里,把地給翻一下。就又去收拾找了下鋤頭撮箕這些東西…”
往前走著,老人望著路邊,近前,一絲絲縈繞著的霧氣,眼神有些恍惚著,說著,
老人旁側,那中年男人聽著,有些沉默。
廉歌同這老人往前走著,也沒多說什么,只是靜靜聽著,看著沿途的一戶戶人家,
“…等我忙完這些,把粥煮到鍋里,天時才有些蒙蒙發亮,隔著天亮開也還有些時候…我想著要不要把那鋤頭再修修的時候,堂屋門響了…”
“…外面的人像是很著急,一邊拍著門啊,一邊就朝著屋里喊…我心想是不是村子里有什么急事,就趕緊去把門打了開。”
“…門一打開,門外的人就慌忙著,從屋門外直接進了來。進了屋,借著屋里燈,我也看清楚出了來得人…”
“…是村子里老沈家的兒媳婦,是個寡婦,住在村里比較靠村尾的地方,丈夫死得早,就和她兒子兩個人相依為命…”
“…進屋的時候,她手里還拿著個手電筒,渾身啊,也不知道是汗,還是一路走過來,沾到的霧氣,頭上,衣服上,都有些濕,
頭發也沒梳,就那么散著,還有些貼著額頭上。
臉上啊,像是不知道看到什么嚇人的東西一樣,很害怕,眼睛就那么瞪著,渾身都止不住的發顫。”
“…還沒等我問她,她就一下撲到在了地上,扯著我的腿,一邊哭著喊著,一邊讓我救命,救命啊…”
說著話,老人再停頓了下,緩緩轉過頭,望了望路邊一戶戶人家的房屋,
眼神有些恍惚,再沉默了下,老人才再緩緩轉回了頭,繼續說了下去,
“…我就趕緊把她扶了起來,問她是出了什么事情,這么著急,是不是家里孩子生了病…”
“…她重新站了起來,渾身還是止不住的打顫,搖了搖頭,說不是,說話的時候,聲音啊,都還在顫…”
“…我就趕緊問她,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她渾身越顫越厲害,眼睛就那么瞪著,瞪著一個地方,臉上恐懼著厲害…她跟我說,她做了個噩夢。”
老人說著話,再沉默了下。
廉歌聞聲,轉過視線,再看了眼老人,
轉回目光,再看向沿途的一戶戶人家,也沒多說什么。
“…說這話的時候,她臉上越來越害怕,像是看到了什么嚇人的東西,渾身越顫越厲害…”
“…我看她害怕的實在是厲害,雖說只是做了噩夢,但還是安撫了她幾句…我跟她講,那就只是夢,不打緊的…”
“…她渾身顫抖著,瞪著眼睛,臉上還是恐懼著的厲害,她兩只手就那么緊緊捏著,然后不斷轉著頭,跟我說,‘那不是夢,那不是夢’”
“…接著,我就又問她,問她是夢到了什么…”
“…她說不出來,就只是臉上害怕著,慢慢的,眼里還有些絕望…”
“…她又那么撲倒在了地上,聲音啞著,眼神里很絕望,臉上很害怕,哭著,對著我喊著,說她已經不是第一次,不是第一次做這個夢,她沒有辦法了,不管怎么,她都會夢到那個夢…讓我救命,救命…越喊她渾身越顫抖著厲害,眼神里越絕望。”
“…我看她哭喊著,害怕的那模樣,覺得實在是有些不對勁。怕她是不是身體出了什么問題。”
老人領著路,往前走著,再繼續出聲說了下去,
“…我就趕緊去敲了,就住在我隔壁,陳家二娃的屋門,讓他開車,和我送著那老沈家的兒媳婦去醫院。”
老人說著話,轉過視線,看了看旁邊緊跟著他身側走著的中年男人,
“…我被叫醒了過后,就連忙開著車,送村長和沈叔家的兒媳婦去了市里的醫院…”
旁邊的中年男人接過話,說了句,又再沉默下來,
老人轉回了頭,望著路邊上,一戶戶緊閉著門的人家,再沉默了下,繼續說了下去,
“…去醫院路上,我和陳家二娃一路跟她說著話,她情緒啊,倒是平復了許多,就是渾身還是止不住的發顫…”
“…等到了醫院,看了醫生。醫生和她又聊了會兒,她情緒慢慢也就平復了下來…醫生講,她只是啊,這心理壓力太大了,才會這么連著連著做噩夢…這回啊,是心理壓力超過上限了,有些奔潰了…不過醫生一問起她做得夢,還是就和之前一樣…她渾身都止不住的發顫…”
“…醫生給她開了些藥,我和陳家二娃就把她又從醫院送了回來…”
“…送回了她屋里,她吃了藥過后,我和陳家二娃就走了…那天下午,我還又去看了看她,她看起來已經也沒早上那會兒那么害怕了…我就又走了…”
說著話,老人再沉默了下來,
往前走著的腳步停了下來,緩緩抬起頭,望著那縈繞著籠罩著村子的絲絲霧氣,
“那天晚上,她還有她那個兒子…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