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十一 來操……兄?
“這？”
眼見得秦王殿下忽而間大笑起來，眾人不禁紛紛側目，卻是不解其意。
尤其是跪伏在地的來操，更是怔在當場不知所措，還不知殿下為何會突然發笑。
“噢噢…這位便是來大人的公子，來操…來操兄吧？”
趙政見此情形，這才驟然間反應過來，心中知道不妥，于是連忙收攏心神，強忍著笑意望向正在行禮的來操。
“誒！殿下千萬莫要折煞與我！下官何德何能…能與殿下稱兄道弟？”
那來操驟聞此言，當即嚇得連連擺手，如何擔得起殿下如此稱謂？
“呵呵…無妨無妨，快快平身吧。”
趙政呵呵笑著，右手虛抬幾分，示意起來說話吧。
“謝殿下！”
來操慌忙行禮，而后起身而立，面露緊張的望著秦王殿下與面色不愉的父親大人。
“唔…不知你此處有何有趣之物啊？”
趙政說著便四下來回掃視，希望能夠發現點有趣的東西。
來操見此情形，卻是面上閃過一絲喜色，急忙應聲而道。
“回稟殿下，下官今日正…”
“咦？這是？？”
不過還未等他此句說完，卻只見秦王殿下忽而驚咦一聲，似是看到了什么稀罕之物一般，大感好奇的上前一步，一把提起此物，雙眼放光般急聲詢道！
“來操兄！此物莫非便是你的杰作么？”
一時之間，全場眾人盡皆被秦王殿下此言驚的愣在當場，卻不知秦王殿下為何突然之間，會對他手中這等毫不起眼之物大感興趣？
而且看其神情，似乎還頗為急切一般！
此時此刻，就連工部尚書來信也不由怔了一怔，卻是萬萬未曾想到，自己這兩個逆子搗鼓出來的這些小玩意，竟還能入了秦王殿下的法眼？
這…怎么可能？？
“額…回稟殿下，此物并非是下官所作…”
當下之間，面對秦王殿下的急切發問，來操先是一愣，而后絲毫不敢隱瞞，老老實實的如實回稟而道。
“啊？并非由你所作嗎…”
趙政聞聽此言，下意識便反問而道，面上不由便有些大失所望。
“正是，此乃下官小弟所作！若是殿下對此有些興趣，下官這便喊他過來！”
來操見秦王殿下這般神情，如何不知殿下對此物興趣極大，于是當即便連聲補充而道。
“哦？是你弟弟所作？那還不快快將他喚來！”
趙政頓時大喜，當即便吩咐而道。
“喏！下官即刻便去！”
來操見此情形，也是心中一喜，當下應聲之后，便連忙轉身而去，一邊呼喊著自己弟弟的名字，一邊匆忙奔入內間。
“阿弄！阿弄！”
眼望著來操的身影漸行漸遠，趙政再低頭看了眼手中之物，不禁心情大好般望向一旁的尚書大人，呵呵笑道。
“來尚書，你這兩位公子…看來都乃人中俊才啊！”
趙政笑望著工部尚書來信，目光誠摯般稱贊而道。
他此言可絕非客套虛言，而是誠心誠意所感。
單單憑他手中之物，便足以為這尚未謀面的來氏公子，冠上大才之名了！
“呃，這…殿下說笑了，說笑了…呵呵…”
來信聞聽此言，只是干笑幾聲，卻并未就此接茬。
在他看來，自己這兩個逆子不務正業，天天搗鼓這些奇技淫巧的小玩意，還別說什么人中俊才了，卻是真真能氣死個人！
自己平日間都實在羞于提起這兩個不成器的逆子，而秦王殿下此刻反而卻當眾夸耀起來。
莫非…不是說的什么反話吧？
“誒！此言真乃肺腑之言啊！”
趙政連連搖首，面色凝重而道。
來信不由苦笑一聲，正準備出言推脫幾句，卻只見自己那兩名逆子，便已經氣喘吁吁的急忙趕來了。
“殿、殿下…這便是下官胞弟——來弄。”
來操略微有些氣喘的介紹而道，旋即便看向自己的胞弟，連忙催促而道。
“阿弄，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向秦王殿下行禮啊！”
緊跟其后的來弄驟聞此言，這才回過神來一般，連忙跪地行禮而道。
“下官來弄，參見、參見秦王殿下！”
顯然，來弄還是第一次接觸到這種級別的大人物，伏地行禮之間，甚至都忍不住有些結巴起來。
“哎！來弄兄！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趙政一見此人，卻是都顧不上來弄這等令人捧腹的名字，而是快步上前，當眾親扶起身！
“殿下！這？”
此舉一出，卻是驚得眾人紛紛嘩然！
畢竟秦王殿下何等身份，竟然親自扶一名工部小吏起身，如此作為，如何不令人大感驚愕？！
“殿下！我、我我…”
此時此刻，莫說旁人，來弄本人更是被秦王殿下如此禮遇，激動的臉色漲紅，卻是一時間結結巴巴，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想他一介小吏，何德何能，能夠受到秦王殿下如此禮遇啊？！
“來弄兄，萬萬莫要客氣，本王想要問你…此物可是出自你手？”
趙政此時哪還顧得上這些繁文縟節，當即便忙不迭的拿出手中之物，滿面激動般的問詢而道。
“這…”
來弄頓時一怔，連忙循聲望去，低頭一看之間，發現正是自己所作之物后，便急忙應聲而道。
“回稟殿下，此物正是由下官所作！”
“哈哈！如此甚好！那本王再要問你…此物可否大量產出呢？”
趙政聞言大喜過望，卻是忍不住當場哈哈大笑，繼續追問而道。
“這…”
來弄先是一愣，雖心中激動莫名，慶幸于自己所作之物能夠得到秦王殿下的賞識。
但他還是強掩著心中躁動，老實巴交的如實而道。
“回稟殿下，此物也只是下官無意間制作而成，若想大量生產…目下卻還并無、并無可能。”
說罷，還小心翼翼的看了秦王殿下一眼，生怕會因此而惹惱了秦王殿下。
“噢，這樣啊…”
趙政聞聽此言，不由大失所望，卻是望著手中之物，大覺可惜般連連搖首。
“殿下！這只是因下官受限于經費所致！若是能夠有充足的經費可供下官反復研究，則不僅可大量產出，質量更是足以有所提升，乃至于更進一步！”
眼見得秦王殿下居然對此物如此大感興趣，有著這等大好機會放在眼前，來弄卻還如何肯輕易放過，當即便連忙急聲而道！
“大膽！來弄！你在秦王殿下面前胡言亂語什么？！”
不過還不等秦王殿下開口，身為工部尚書的來信，就已經面色驟變般當場呵斥而道！
言罷，卻是又當即望向秦王殿下，賠笑而道。
“殿下，此人只是我工部小吏而已…平日間就喜歡做些不切實際的白日夢，殿下莫要輕信與他！”
來弄聞聽父親大人當眾責罵，瞬時脖子一縮，雖心有不愿，卻半句都不敢多言。
只是眼巴巴的望著秦王殿下，希望他能夠為自己主持公道。
“哈哈！來尚書此言差矣啊！”
誰知秦王殿下只是哈哈大笑著，繼而連連擺手而道。
“在本王看來，來尚書眼中的奇巧淫技…卻是足以改變天下的偉大發明啊！”
趙政望著手中之物與眼前怯懦之人，不禁大感滿意般感嘆而道。
不過如此驚世之語，自是震驚全場，令所有人包括來弄本人在內，卻是都忍不住瞠目結舌，目瞪口呆！
什么？
足以改變天下？
偉大發明？？
這秦王殿下…莫不是得了什么失心瘋吧？
而對于此等難以置信般的詫異目光，趙政只是微微一笑，絲毫不以為意。
轉而卻是望向愣在原地的來弄，盡量擠出他自以為最為和善的笑容當場問道。
“來弄，本王倒要問你，你需要多少經費…便可讓此物大功告成，大量生產？”
來弄驟聞此言，登時大喜過望！
“回稟殿下！只需三萬…不！兩萬金便已足夠！”
卻是瞬時間伸出三指，還未等說完便擔心數額太高，于是又急忙改口而道！
“來弄！你在胡言亂語什么？工部本就經費緊張，怎可能為你這等無用之物撥付兩萬金之巨？！”
來信頓時大怒，卻是直指來弄本人，當場怒斥而道！
即便這是他的親子，但若想將國之大事視作兒戲，肆意糟蹋工部本就緊張的預算經費，那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答應！！
言罷，他又急忙望向秦王殿下，躬身行禮而道。
“殿下！莫要聽他瘋言瘋語，莫說目下工部并未有兩萬金之巨供他揮霍，就算是有…那也絕不可能讓他這般隨意糟蹋！”
言及此處，卻已是語氣懇切，透露出一股絕無可能妥協的堅定之意！
畢竟圣皇陛下的圣旨之中，可并未說明秦王殿下，可隨意插手我工部經費撥付之事！
故而，他今日是卻無論如何，都絕不可能答應這等無理要求！
而此言一出，方才還燃起一絲希望的來弄，卻是驟然間眼神黯淡，甚至于身形都忍不住萎縮幾分。
但繼而，卻是又下意識望向一旁的秦王殿下，將滿心希望都寄托于這位終于肯賞識自己的秦王殿下！
“不…”
可等來的，卻是秦王殿下輕輕搖首般的否定之言。
而秦王殿下此言一出，頓令場中眾人盡皆松了口氣。
他們還真怕秦王殿下一時玩性大起，非要硬逼著工部為這等無用之物投入巨資。
那雖說也并不能強行逼迫工部如此，但整個工部上下，卻都不愿因為這等小事，而和秦王殿下這位大乾朝野上下，最為出名的除宦先鋒將關系徹底搞僵。
但既然秦王殿下此時十分理智，那自然也就避免了這等最為糟糕的情況發生。
可緊隨其后，秦王殿下緊接之語，卻是頓令眾人瞠目，簡直難以置信！
“區區兩萬金卻又如何夠用？本王給你十萬金！你盡可放心大膽去做！”
趙政頷首而笑，望向那驟然愣在當場的來弄，不禁用只有他能夠聽到的聲音輕聲而道。
“畢竟…你可是本王在這個世界的蔡倫啊…”
沒錯！
趙政方才所發現之物，正是紙的原型！
即便這紙無論是材質或是厚度，都并不能夠完全達到他的要求。
但只要有了方向，就一定能夠將最終成型，足以大批量生產的紙研究出來！
而來弄，就將是這個平行世界，第一位發明造紙術的大發明家！！
否則，以他如今的城府和見識，卻又如何會激動至此呢？
否則，趙政又如何會稱其為足以改變天下的偉大發明呢？？
造紙術一旦誕生，又將會對整個九州產生多么巨大的沖擊和影響呢？
趙政此刻并不清楚，但他心中非常清楚的一件事卻是…
自己必須要將這個寶貝人才弄到自己麾下才行！！
為了造紙術，別說十萬金，就算是百萬金！
趙政也舍得去砸！！
“這、這這…”
來弄此時此刻，簡直激動的根本無法言語！
他萬萬未曾想到，秦王殿下竟愿意會為他的這項發明投入十萬金之巨！
他更是未曾想過，僅有一面之緣的秦王殿下，竟會如此的信重與他！！
這種被人看重與信任的感覺…
卻是他此生此世，從未有過的初次體驗啊！
但這種被人信重與認可的感覺，卻是多么的美好而又感動啊…
“殿下，這？”
此時此刻，身為工部尚書的來信，早已被秦王隨口扔出的十萬金徹底砸暈！
他根本無法想象，就為了這么一個毫無用處的東西，居然要花費足足十萬金去打水漂？？
這秦王殿下…
究竟是怎么想的？！
“來尚書！還記得本王方才所言么？”
趙政卻只是微微一笑，并沒有任何想要解釋的意思，而只是笑著望向這位工部尚書。
“啊？殿下您這是…”
來信頓時一怔，卻還不知秦王殿下指的是哪一句呢？
“本王方才說今日工匠都已挑選足夠…”
言及此處，趙政不禁搖首輕笑，原地踱步而道。
“不！卻還不夠…”
說罷，豁然一指，直指兩臉懵逼的來操、來弄二人！
“本王今日之行…卻還要帶走他們二人！”
此言一出，心神俱震，滿堂皆驚！
“來弄（字機要），東莞郡人，官至大乾工部侍郎。
弄與操，皆為先乾工部尚書來信之子，因甚喜機關之物，奇巧小道，信不喜之，不得重用。
神武十二年，始皇游于工部，偶遇操、弄，大驚之。
遂許十萬金之重，調操、弄二人，同入秦國工部，委以重用。
后弄首創造紙之術，傳于九州，震動天下！
弄嘗言：‘若無始皇，自無今日之弄，焉存萬世之紙乎？’”
——《后乾書》·來操來弄列傳第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