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艸,差300)
在h1n1感染方面,莫頓的豬場有兩個疑點。
一個是病毒從何而來。
是在豬體內自然合成,還是由禽類感染給豬,亦或是人工合成后轉嫁到豬的身上。祁鏡和西弗都更傾向于后者,但凡事得講究證據,亂猜不符合科學精神。
如果病毒真是人工合成后泄漏的,最有嫌疑的就是離開了豬場的斯蒂夫。不說是幕后黑手,也至少是中間重要的一環。
現在斯蒂夫不知所蹤,祁鏡無從查起。
1124調查記錄:北卡羅來納州立大學豬流感病毒學家斯蒂夫,于1123日離開勒恩莫頓養豬場,去向不明。我想要知道他的實驗室地址、還有他所有相關論文。
ps:準備一下我的工作證,不要臨時的!這很重要!!!
祁鏡很快在電子郵件里敲了段字給西弗發了過去。
自己能力有限,但有西弗做后盾,又是州立大學有名有地位的研究員,找到這個家伙其實不難。
現在擺在祁鏡面前的問題是豬場的另一個疑點:如果豬場是病毒的起點,它們又是如何傳播去的勒恩。
在產科診斷的兩份記錄中,他似乎是抓到了連接兩地的關鍵人物,艾拉。不過還是和上一個疑點一樣,凡事得講究證據。如果三個月前她是那個橋梁,現如今核酸肯定轉陰,判斷是否感染過h1n1最簡單的辦法就剩下測igg了。(1)
感染h1n1后抗體igg一般會留存在體內三個月,大多數人要半年后滴度才會逐漸降低,所以igg也是檢測是否曾經感染過的重要指標。
從前天晚上體溫上來后,艾拉就一直在臥室靜養。靠著奧司他韋壓著,癥狀也不算重,身體完全能應付半個小時的車程。再加上祁鏡有剛撈來的niaid“特殊顧問”身份,按理說只要再給點錢,她應該肯跟著去醫院做檢查。
可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過程,平時祁鏡都是手拿把攥,可這次心里卻有些發虛。鑒于之前紀清的遭遇,他總是惦記著那把頂過紀清額頭的獵槍。
從卡杰所在的會議室出來后,他一直在猶豫,躊躇了好一會兒,最后還是留了個心眼,暫緩行動。
祁鏡現在是在溯源,時間不是他的敵人,對于艾拉這樣的女人,完全可以等等。對生人的不信任完全可以靠莫頓父子來緩解,上午不行就等下午,下午不行還有晚上,今天不行可以等明天、后天。
反正豬場就在這里,他們這一大家子跑不掉。
就算這兒h1n1泛濫,祁鏡只要注意臉部手部的清潔,和人保持2米左右的社交距離,再戴上口罩,就能基本隔絕病毒的傳播。
當養殖業也逐漸工業化后,人力成本被無限壓縮。豬場所需要的工作人員越來越少,每個豬棚只需23人操作即可。
在豬場繞了半圈,祁鏡都沒看到人,也沒法問情況,最后晃來晃去還是回到了新豬棚的建造工地。
此時莫頓正頂著沒痊愈的癥狀,在一線監督著裝修進程。
他帶著一家人從得州搬來北卡后,養豬場一直經營得不錯。不過莫頓自己很清楚,在每年十萬刀凈收入的漂亮面紗下的,卻是一個個隱藏的黑影。
十萬米刀的年收入不算少,但僅限簡單的三口之家。
即使如此,夫妻兩人平均一下,每人的年收入也就五萬米刀而已,剛剛夠到中產階級的門檻,只能算米國的一般家庭。可在莫頓這兒,需要養活的是包括小莫頓在內的四口之家,如果艾拉的孩子生下來后,那就是五口。
拋開孩子不說,小莫頓早已經成年,再一平均,他們每人的年收入只有3萬多。
這點錢肯定能養活一家人,但也僅僅是養活而已,生活絕算不上好過。而且勒恩周邊還有其他豬場,競爭不比在得州少,莫頓這根頂梁柱根本不敢松懈。
為了盈利,他想盡了各種辦法。
總結到最后,莫頓發現自己想要賺錢必然會面對兩個問題。為了解決這兩個問題,莫頓不得不和北卡羅來納大學簽了合作協議。由大學委派研究員幫忙解決問題,同時莫頓需要開放一小部分豬場為他們的各類實驗服務。
問題之一是如何科學地增產。
這點靠卡杰的各種模型公式和之前的養殖經驗不難解決,再加上新建豬棚增加前期投入,收益自然會水漲船高。
問題之二則是如何規避風險。
這些風險包括了豬的健康風險和人為形成的其他風險。
對于養豬場里豬的健康問題,一般由北卡州立大學分派來的獸醫負責。斯蒂夫也會時不時過來做抽樣調查,看看有沒有傳染病的風險。
而在人為形成的風險里,投訴舉報和訴訟是最麻煩的,莫頓飽受其苦。
養豬場的土地有限,為了增產就必須盡可能多的在單位面積里增加豬的數量。越是工業化管理,就越會對周圍環境造成破壞,其中空氣中的氣味、流經此區域的水質都是誘因。
再加上動物保護協會的操作,豬場每個豬所需要的生存空間也必須得到嚴格的保障。
從搬來這兒的那一刻開始,時不時就會有人跳出來鬧事,高呼養殖場不尊重動物,不人道。一開始是謾罵,之后他們開始尋找科學的武器來幫助自己上訴。
說來諷刺,當初這幫人引用的就是澤林和斯蒂夫的兩份課題報告,《豬場氣味的濃烈程度與周圍民眾的血壓關系》和《工業養殖場所孕育出來的豬流感病毒》。
前一篇是澤林所寫,曾經發表在《米國公共衛生雜志》和《環境與健康展望》期刊上。
既然刊登了,又有北卡羅來納州立大學的博士學位,澤林寫的東西自然能成為證據。為此,莫頓還特地買了這兩份雜志,至今還留在辦公室里,時不時要拿出來翻看一遍。
“這女博士還挺厲害,和卡杰是完全兩個性格”祁鏡看著遠處正在安置糞尿處理機的澤林,調侃道,“和她不太好相處吧。”
“不僅僅是性格,還有立場。一開始對豬棚建造的要求是真的高,要通風、要定時清理糞便、要給豬足夠的運動空間、還要給予充足的光源不過后來習慣就好了。現在豬場空氣也不錯,豬糞還能轉手賣給其他農場主。”
莫頓很理性地把之前的斗爭史一筆帶過:“她這么做也是為了讓豬場免于起訴,同時也靠著這層關系實驗自己的課題數據罷了。”
“從氣味入手,應該是做了空氣質量檢測,比如硫化氫和一些懸浮顆粒物。”(2)
“當初確實比較心急,豬棚很擠,籠子大概只有這么高,豬一多光線肯定就不能保證。”
莫頓比劃了個手勢,看著也就剛好達到豬肩高的距離,連轉身都難:“后來被動物保護協會、動物人道協會一頓臭批,法院也發來了養豬硬性指標,沒辦法只能改。這些老豬棚都做了改造,這次新建的還得弄一套他們弄來的新式機器。”
“測空氣測體溫,然后找相關性并不難理解。”
祁鏡不喜歡實驗,但懂里面的設計規律,只要循著規律一般都能懂他們實驗的處理辦法:“我就是不太明白,斯蒂夫博士那篇文章的數據是怎么來的,難道他去其他農場做過實驗?”
“我也不是很清楚。”
這對祁鏡的溯源來說是個麻煩。
如果斯蒂夫有其他的實驗豬場,那事情就沒那么簡單了。原先設想好的傳染鏈條會站不住腳,他缺少cdc內部的病例數據,重新組織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
“對了,那本雜志在你辦公室?”
“嗯”莫頓笑了笑,“也不算是辦公室,其實就是家里的書房而已。你要去的話自己去拿,我這兒實在走不開。”
“自己去?”祁鏡心里有點發怵。
他拳頭是硬,柔道也練得不錯,打贏一般的小混混非常輕松。可面對火器,還是現代化后的獵槍,根本沒勝算:“你老婆怕生,又不認識我,那把槍實在是你也知道,前天晚上我朋友可被她嚇得夠嗆。”
“哈哈哈”
莫頓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沒事,艾拉在樓上睡覺呢,我的書房在一樓。你去了之后直接去找莫妮卡,我的大女兒。”
“她不是回得州了么?”
“還不是最近事兒太多,沒辦法,只能又把她叫回來了。”
莫頓也是沒辦法,豬場耗費了他太多的精力。艾拉懷孕情緒不穩定,小女兒又要人照顧,兩人又不約而同染了流感,在重重的重壓之下,他還要繼續堅持。
“好吧,我去試試。”
祁鏡笑著,臉上似乎還殘留著對獵槍的恐懼感。忽然他話鋒一轉,問了一個不著調的問題:“對了,你老婆在7月底的時候是不是去過一次勒恩?”
“七月底?”莫頓想了想,微微點點頭:“好像是去過,是我開車送去的,怎么了?”
“是去診所做產檢么?”
“不是不是,不是產檢。”莫頓解釋道,“其實就是她人不舒服,那個東西又停了沒來,所以就去查了查。”
“身體不舒服不是該去內科醫生診所么,怎么跑去產檢了?”
“她那個停了兩個月沒來,所以我們覺得是懷孕,就跑去想做檢查。”
“結果做上了么?”
“做了,確實是懷孕了,不過當時好像才4周吧,產檢沒做成。”
莫頓的回答應證了之前祁鏡的假設,艾拉確實去過產檢診所,雖然沒做成產檢,但也至少在診所里待了一陣子。但從表述經過來看,艾拉似乎并沒有感染h1n1的跡象。
“你們當時去的時候兩個人就沒什么不舒服么?”
“不舒服”莫頓搖搖頭,“就艾拉說自己有點頭暈,去了診所說是懷孕后有點貧血,讓多吃點葉酸鐵劑之類的東西。”
“沒測體溫?”
“沒有。”
“有沒有像現在這樣的癥狀?”
“沒有,完全沒有。”
祁鏡深吸了口氣,鼻腔里滿是豬場淡薄的豬騷味兒:難道是無癥狀感染者 “難道有問題么?”莫頓有點不放心,“可是之后一次產檢檢查結果挺好的,貝克特醫生說一切正常。”
“唐篩呢?”
“也都正常的。”
祁鏡問的差不多了,如果兩人真感染了h1n1,應該就是無癥狀感染者。就算不是無癥狀,也得是個輕癥。
別過莫頓,他轉身回到了莫頓一家的住處。
門前是個非常不錯的花園,雖然離豬場不遠,但接受了澤林的改建建議后,這兒的氣味要比剛才好上不少。加上花草樹木環植,反而多了份沁人的香氣。
艾拉的小女兒就在那兒玩耍,手里抱著娃娃,騎著小三輪來回轉悠。
祁鏡原以為就她一個人在玩,還想上去逗逗她,順便套上兩句話,問問最近家里的情況。可走近細看,才發現院子里還有一個人。
那是個二十多的姑娘,穿著很普通的休閑衣褲,披著棕黃色的長發,大白天就這么肆無忌憚地躺在草地里打盹。
祁鏡家里的大平層住久了,也有點想要和這差不多的門前私人花園。從規格來看,大小正合適,就是內部裝飾和植被選擇粗糙了點。要是好好打理,肯定要好看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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