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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尋人

  女醫生說的就是那位剛才走走錯診療室的眼科病人,眼睛紅腫疼痛,初步判斷是受了什么強烈的外界刺激。至于刺激的種類需要進一步檢查,但沒想到只是轉眼的功夫病人就跑了。

  她第一時間求助了大自己三歲的耳鼻喉科師姐,就是今年剛做了主治的夏薇。

  醫院的醫生一直都是坐堂接診,沒人會去主動追著病人看病,遇到這種事兒一般都很棘手。丹陽醫院內外都是人,只要出了大門還去哪兒找病人,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地草草收場。

  按夏薇的脾氣,安慰她兩句,敲敲警鐘就完了。

  不過這事兒剛巧不巧出在了內科急診,以夏薇對內急有限的印象,她給出了一條出人意料的建議:“江靈,你去隔壁內急的綠色通道,問問有沒有一個叫祁鏡的。”

  “祁鏡,祁院長的兒子?”江靈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經常聽人提起,“使用次數最多的頭銜就是祁院長的兒子。”

  “嗯對,就是他,鏡是鏡子的鏡。”

  提起這個人,夏薇又想起了那個腦外術后嘴里長蛆的孩子,也想起了自己那晚被白色小蟲子支配的恐懼。當然這一切都是拜這個男人所賜,恨是真的,佩服也是真的。

  “你找他問問有沒有補救的辦法。”

  “他?”江靈有點不放心,“有用嗎?”

  祁鏡的傳聞可不僅僅是好的那方面,相反作為祁森的兒子,樹大招風,有些缺點會被刻意放大。當然這種放大也不一定是有人有意為之,只是有時候傳言傳得久了,真實性就會出些小問題。

  祁鏡這個名字在江靈這兒就不是什么好詞兒。

  到她耳朵里的傳言早就被迭代了好幾輪,醫術也就那樣,高不高低不低,中庸水平。但人卻非常懶散,平時幾乎不工作,對人也極其毒舌不留情面。而且個人私生活太過混亂,常常調戲女學生、女護士、女醫生。

  其實這位夏薇也在傳言之中,傳言上次來急診做喉鏡的時候,大半夜的,兩人就在大廳里拉拉扯扯。

  江靈沒想到夏薇會把祁鏡推薦給她。

  “人是討厭了點,不過辦法挺多的。”夏薇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這位學妹,只能說道,“如果他都沒辦法,那就只能隨病人去了。你也放寬心,真出了事兒大不了上庭,誰怕誰啊。”

  “好吧。”

  掛完電話,江靈出現在了內急診療室里。運氣不錯,祁鏡剛好收下那個過敏病人,就坐在位子上寫著病歷冊。

  說明來意后,祁鏡倒也沒推辭,只不過江靈遇到的這件事兒確實不好辦。沒留下病人的病歷冊,沒告知必須留在急診等待治療,也沒有病人擅自離開前該寫下的自愿簽字。

  到手的線索只有名字和年齡。

  雖說很事情從道理上幾乎一邊倒地站在醫生這邊,病人出走和醫生沒什么關系。

  但病人萬一真出事兒找上門,對于沒有任何證據在手的女醫生而言,很有可能吃不了兜著走。這種病人不多見,可一旦遇到,被人鉆了空子就會非常麻煩。

  有一件事兒祁鏡始終想不明白:都疼到了那種程度,已經急著來醫院了,怎么會沒治療就跑呢?

  況且江靈特地強調過,一旦不接受治療延誤了時間,后果很有可能是雙目失明。

  難道有什么急事兒比防止雙眼失明還重要?

  祁鏡試著問道:“你不會把治療方法全都告訴他了吧?”

  江靈也很無奈:“他問我不可能什么都不說,很多細節總得解釋清楚。再說治療起來也不難,就是用清水不停沖洗眼睛,再滴眼藥水,等角膜自行恢復。能恢復好就還有救,恢復不好視力肯定會受損。”

  兩人一路聊就診經過,馬上來到了醫院監控室。這兒匯集了各攝像頭,每一個經過它的人都被記錄下了一舉一動,犯罪難度會直線上升。

  事實也證明了來醫院抓扒手的民警,辦案效率上升了一個臺階。很多都是“老熟人”了,剛從里面放出來,手一癢又干起了老本行。

  “小梁,把內急幾個攝像頭的錄像拿來我看看。”

  看監控室的梁超本是新來的保安,原本是保安公司的員工。后來祁森見他人夠機靈又懂電腦,就被臨時拉來做起了監控室的工作,一般是幫忙找找相關的錄像,給兩位管理醫院內網的網絡工程師打打下手。

  這份新工作讓他除了原本那份工資外,每個月還能多拿一份額外的獎金,所以他對祁森這位院長非常有好感。

  見是祁鏡來了,梁超馬上找到了電腦里錄下的視頻:“要什么時候的?”

  “半小時之前吧。”祁鏡說道。

  “半小時之前......”

  梁超在這兒工作了一段時間,操作流程已經非常熟練,沒一會兒就找到了祁鏡想要的時間點。

  1點28分,病人劉明捂著眼睛走進了內科急診,和郭炎說了幾句話就去普通急診排隊。1點49分排隊輪到了他,醫生看后叫了眼科會診,2點03分江靈下樓見到了他。

  “他的腿,崴腳了?”祁鏡問道。

  “本來視力就受損,來醫院的時候估計沒看到路邊的坑,一腳沒踩好,扭到了。”

  見到病人后,江靈做了簡單的檢查,詢問了一些病史情況。從反饋來看,他的眼睛是受了煙熏后才變成這樣,問他是什么煙也說不清楚,就說上班時路過的一條小路里突然冒出來的。

  “煙熏的?”

  祁鏡看著監控攝像頭里病人的雙眼,皺了皺眉頭:“連攝像頭里都看得到一些紅腫的樣子,熏成那樣,這煙得多濃......”

  “是啊。”江靈說道,“這么嚴重的煙熏傷不太好處理,我想要確定熏煙顆粒的酸堿度,然后再用能中和的眼藥水。誰知道,檢查單子剛開給他,人就跑了。”

  2點11分,這位劉明拿到了檢查單,人卻沒有走去付費窗口,而是直接離開了急診。

  監控錄像里能清楚地看到他很急,手上不停推搡著周圍擋在他面前的病人和家屬。但他只能心里干著急,兩條腿很不爭氣,走起路來的樣子很別扭。

  “把普通急診那兒的錄像也調出來我看看。”

  “好。”梁超拿鼠標點了另一個文件,把接診室里的情況也放了出來。

  整整八分鐘的時間里,劉明只是坐在一邊接受檢查,直到11分離開接診室他都沒接過電話,也沒收過消息。視頻緊接剛才,從他進急診大門算起,都沒有接受過任何外來信息。

  “奇怪,干嘛那么急著走?”祁鏡覺得有問題。

  “不會是故意來訛錢的吧?”江靈直呼自己太倒霉,“等病情嚴重后再來醫院討要說法。”

  “有這演技還不如直接去路上碰瓷豪車來的方便。”祁鏡指著一邊急診大門口的錄像,一邊說道,“他身上這件衣服我好像在哪兒見過,小梁,幫我把這個畫面放大點。”

  屏幕里的劉明被逐漸放大,身上穿著的衣服也跟著慢慢清晰了起來。這是一套藍灰色的套裝,背后寫著“永”、“豐”兩個字。好在筆劃不多,靠攝像頭的分辨率還能看得清楚,要不然這個線索就會在這兒斷掉。

  “永豐”

  江靈問道:“聽著像是食品公司?”

  “也許是哪兒的食品加工廠。”梁超也加入了討論的隊伍。

  “不一定。”祁鏡指著他的背影,“我印象里倒是有一家叫永豐的工廠,不過和食品沒什么關系,是一家涂料廠,就在城西。”

  “涂料廠?”江靈笑著調侃道,“一個涂料廠怎么會叫這個名字。”

  祁鏡解釋道:“去年年初的時候它確實是一家實實在在的食品加工廠,不過后來倒閉了。那廠子的老板挺有意思的,倒閉后也不跑路,而是又募集了一批資金在原廠區里干起了涂料生意。這不最近丹陽房產火熱,涂料廠非常賺錢。”

  “還有這事兒?”

  “你怎么那么熟悉?”江靈不免有些奇怪。

  “哦,偶然碰到一個老板找他們廠買過涂料。”祁鏡笑了笑,“沒事兒聊天的時候說起過,名字好記就記住了。”

  他把這個問題一筆帶過,并不想當著外人的面,把自己和朱巖所建的醫療中心聯系在一起:“如果真的是城西那家永豐廠,從醫院回去應該直接乘公交就能到。”

  “可現在是雙休日啊。”梁超不免疑惑,“雙休還開工?”

  “畢竟穿著工作服,應該是在開工。”祁鏡解釋道,“他們工廠很忙,雙休也得上班,不然根本供養不起周圍那么多新房產的翻修。”

  江靈長嘆了口氣,看看手表,時間已經過了2點30。

  事情到了這兒已經是個死局。

  病人那么心急,肯定已經離開了醫院。如果目的地是城西那家涂料廠,病人肯定第一時間上了公交車回去。如果選擇回家,那路線只會更加復雜。

  “你也別太擔心。”祁鏡拿出了手機,找到了朱巖的電話,“我打電話問問就是了。”

  “問問?”

  診斷部的主負責人是朱雅婷,但整家醫院建造的主負責人卻是朱巖。想要打聽涂料廠的事兒,找朱巖肯定沒錯,只不過有點殺雞用牛刀的意味,畢竟對方可是位上億身家的老總。

  電話過去的時候,朱巖正在公司里開會,底下坐的是各部門的經理。

  以他的脾氣,開會期間來電話一律是不接的。唯一能讓他有第二個選擇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老婆,另一個便是女兒。

  但這一次似乎有點不一樣。

  “喂,祁老弟,什么風把你的電話吹來了?”朱巖笑呵呵地看著臺前正在做著統計匯報的員工,心思卻全在電話聽筒上,“說吧,有什么事兒?”

  “我想問問永豐涂料廠今天開工嗎?”

  “永豐?什么永豐?”朱巖有點摸不著頭腦,想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哦,你說那家賣油漆涂料的啊,他們家開不開工我哪兒知道。”

  “那涂料廠的廠長電話能不能給我一下?”祁鏡也不和他拐彎抹角,“我這兒有個病人應該就是他們廠的,病看了一半人走了,得盡快聯系到他。”

  “你們可真敬業。”

  “沒辦法啊。”

  “行吧,那家伙的電話應該有,我待會兒翻翻名片,把號碼發短信給你。”朱巖笑呵呵地答應了他的要求,但沒急著掛斷,而是繼續說道,“你別急著掛,我準備八月份在明海開一次國內的醫學研討會,你有沒有興趣?”

  “八月份?”祁鏡想了想,“聽說八月份季老板也得去明海。”

  “哦?是嗎.....”

  “你們該不會說好的吧?”

  “就算是吧。”朱巖說出了自己的設想,“本來這次季哥去明海沒想著帶上你,不過我覺得你如果能去,甚至當面展現出一些實力,這對募集資金會很有幫助。”

  “朱老板,你知道我的興趣,如果不是......”祁鏡有些為難。

  “我懂,這次我開的就是診斷學。”朱巖笑呵呵地說道,“沒想到吧?”

  “診斷?這種莫名其妙的醫學類別可沒多少人肯來啊。”

  “沒事兒,我安排了不少好東西。”

  祁鏡馬上就想到了之前在米國的那次研討會,朱巖下了不少血本。從他的家底來看,這點錢不算什么,可廣浩基金一直缺錢,有這錢還不如捐出來。

  他是這么想的,自然所以也是這么“建議”的,對朱巖這位商人而言,繞圈反而不好。

  “眼光要放長遠。”朱巖并沒生氣,而是解釋道,“我出錢投資的是人才,至于廣浩基金如何,其實和我沒多大關系。你也別說我不近人情,大家都是幫病人,只不過方法和途徑不同罷了。”

  “行吧行吧。”祁鏡笑了笑,現在找那位病人更重要,就沒再和他辯論下去,“不出意外的話,我會去的。”

  “那好,有你參加這場大會就精彩了。”

  兩人簡單告了個別就各自掛掉了電話。

  兩分鐘后,一條帶著名字和11位數字號碼的短信發到了祁鏡的手機里:

  劉明,138xxxxx751

夢想島中文    我真不是醫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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