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藤蔓上的果實

　　有一說一，樹人的邏輯思維方式，和地球人類非常相似。

　　這一點已經不難感受。

　　不過，這兩者終究是隸屬于完全不同的兩個文明，但凡指定到某個細節，某些差異就很明顯了。

　　例如，大祭司現在正在品讀的這份代表著樹人文明悠久歷史的樹人文明：教皇列傳，上面記載的可是從幾千年前就開始傳承的故事，這對于樹人而言，其實相當于論語、史記，是真的承載了歷史，蘊藏了文明的智慧。

　　可惜，不是每個樹人都有這樣的認知。

　　事實上，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樹人，有關于“讀史可以明智”的認知。

　　不過完全用不著因此就小瞧樹人的智慧，正如說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上。

　　大祭司當然是那少數樹人中的一員。

　　他興致勃勃。

　　書的內容是記載在一種植物上的，大抵類似于竹簡，至于樹人的文字就沒什么好探究的了。

　　把一切打點好之后，大祭司總算是翻開書，開始閱讀。

　　很快，他就再次被教皇列傳驚喜到，里面記載的故事風格，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舉例說明：

　　有一個關于第七任教皇的故事。

　　在這個教皇還沒有繼承教皇之位，甚至還沒有進入教皇團的時候，他就很狂熱的，想要進入教皇團，他才華橫溢，贊美神明之詞信手拈來，于是很快就得到了機會進入教皇團，但是進入教皇團也并不意味著就有機會和神明溝通，事實上誰都不知道神明是不是真的能和樹人溝通，神明是不是真的在庇佑他們，除了當朝教皇以外。

　　后來，一個偶然的機會，有樹人私下問這個教皇：你這么崇拜神明，想必一定相信神明真的在庇佑我們吧？或許神明有和你交流過？

　　當時還沒有繼位的第七任教皇欣然回答：神明沒有召喚過我，但是我毫無疑問的相信神明在庇佑我們！不信的話，你看看外面，那么多腐敗扭曲，人間疾苦，可是樹人們還是好好的存在于此，如果不是有神明在庇佑我們，我們早完蛋了！

　　這是一個故事。

　　再舉例說明：

　　有一個關于第十任教皇的故事。

　　講的是一個教皇團的成員，利用職務之便，強行霸占了某個樹人的土地，每日每夜都當著那個苦主樹人的面享用對方的土地，后來這事被教皇知道了，教皇于是勃然大怒，便去斥責這個成員，不料，辯駁過程中，教皇竟然反被這個成員說服了，于是教皇與成員一起強占了那個苦主樹人的土地。

　　這位教皇有一段自述如下：“…我想，是聰明的樹人就應該懂得怎么享受送上門來的機會，這樣才不至于辜負了神明的美意。”

　　書里面還記載了很多很多故事。

　　外面的人可能以為這種書籍都是扭曲了真相，只顧著贊美歷代教皇的玩意兒，實際上，這上面黑的白的，都有記載。

　　這才是歷史進程中，最真實的筆墨。

　　大祭司覺得非常有趣。

　　一連花了不少時間，大祭司懷著像是搞學問的心情，把整個書籍都看完了，接著他又自己寫了一段評價語。

　　因為這本書不會再有所更新了，畢竟現在已經是新時代了，哦對了，除了他即將親自執筆的，為最后一人教皇馬塞勒斯撰寫的列傳。

　　再之后，大祭司決定按照原計劃擴充祭祀團。

　　并且減少祭祀團的實際權力，最核心的東西，只能由他自己來把握。

　　例如，咒語之力。

　　這一點，大祭司考慮得尤為清楚，因為最為重要。

　　現在已經不需要戰爭了，無論是樹人內部，還是來自海洋的威脅，在短時間內都不會爆發。

　　所以他決定，暫時不讓其他樹人去嘗試呼喚偉大父神，請求賜予的咒語力量。

　　但他當然不是想做一個獨裁者。

　　他深知樹人的壽命是有限的，一般都在一百五十年上下，他活著的時候還好，但如果他死了呢？

　　總歸是需要繼承者的。

　　而這個繼承者，大祭司也不會選擇任人唯親。

　　他現在還是壯年，還有大把的時間用來觀察和選取合適的繼任者。

　　他也相信，只要是他花時間看中的繼承者，也一定能得到神明的認可，繼而得到咒語力量——這顯然是他過分的自信了。

　　不過不管怎么說，這個文明的確在大祭司的領導下，走上了上升期。

　　一個比較緩慢，但很踏實的上升期。

　　而現在的大祭司，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他還能活著看到樹人文明走向巔峰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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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三十年過去。

　　換算成地球時間，可就是九百年上下啊。

　　大祭司的人生已經過半了。

　　這一天，在一個雨夜之后。

　　清晨時分，睡夢之中，他聽到院子里傳來了“咔咔”的清脆響聲。

　　于是大祭司驚喜的醒來，一溜煙來到院子里。

　　他的孩子，他唯一的孩子，在這一刻誕生了。

　　小樹人一出生就能走路什么的，就是體型比較小。

　　當然也不需要喝奶啥的，就直接開始吃土，還有吃肉食，多喝水，不是熱水，常溫的水最好。

　　水分對于新生的樹人而言尤為重要。

　　“我的孩子，從今天起，你就叫芬達了，我希望你能成為一個腳踏實地的樹人，而且生活在自從前以來最好的時代。”

　　大祭司給予了小樹人名字，并且正式開始了他奶爸的職業生涯。

　　教育問題，在樹人文明中還不是很突出。

　　但智慧過人的大祭司，早就意識到這是文明重要的一環，所以對他芬達的教育非常嚴厲。

　　到芬達三歲的時候，才剛剛從小小樹人，長成中等樹人的他，在智慧方面，就已經幾乎等同于成年樹人了。

　　但是在貪玩方面，他跟同齡人相差不大。

　　屬于芬達的故事，大概就是從他三歲后的這一天開始的。

　　這一天，風和日麗。

　　芬達隨著大祭司前往神明沉睡的神殿。

　　期間因為要處理事務，大祭司沒辦法隨時照看芬達，于是芬達猶如脫韁野馬，悄悄溜進神殿里面，并且肆無忌憚的探索起來。

　　盡管，他所受到的教育告訴他，對神明務必保持絕對的敬畏，但他…確實有點沒當回事兒。

　　太陽從頭頂，一直到快要落山。

　　值得一提的事情終于來了。

　　芬達在神殿里，遇到了一根巨大的藤蔓，這根藤蔓穿破了神殿的墻壁，甚至將幽綠色蔓延至整片土地，似乎也渲染著邪惡的弦外之音。

　　但芬達沒有去觀察那些細節，他被藤蔓末端長著的一條果實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一根通體顏色油綠但視覺效果卻意外妖艷的長扁形果實，它靜靜的吊墜在藤蔓的末端，飽滿的墜著，靜態的姿態像是讓人無法抗拒的玩物，果實還散發著誘人的馥郁馨香，毫無疑問，那種香味能影響每一個靠近果實的生物的思維。

　　芬達目視著那一枚誘人無比的果實，他的腳步不再受自己控制，他的眼里只剩下那一枚果實，他的理智在瘋狂的尖叫：

　　“——吃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