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人齊
謝安平會怕一個毛頭小子？
這話傳出去，恐怕會讓這個沙水縣的百姓當作神經病。
但黃裳美婦作為謝安平最信任的人之一，自然分得清，謝安平此刻說的是真心話。
“后生可畏啊！”
謝安平轉著杯子，無比感慨。
“主人過慮了。陸乾雖然厲害，但又怎么比得上主人的手段呢？”虞夫人淺淺一笑，提起酒壺替謝安平斟滿酒。
謝安平一口飲盡杯中酒，笑了笑：“你還記得陸乾是怎么起來的么？”
“奴家記得。他是一個飛云縣的孤兒，九歲的時候獨自一人去到郡城，找到當時的鎮撫司李峰，進的鎮撫司。肉身七境之后，便來到沙水縣當上了捕快。最出名的一次，是遇到一伙山賊尋仇，他面不改色的通通斬殺，一人托著十幾個尸體回到沙水縣。從此一戰成名。”
黃裳美婦回憶道。
不得不說，這份經歷說出去，還真是夠傳奇的，甚至能夠讓說書的說上一兩天。
“是啊。就是這么一個少年，不知不覺中，已經突破罡氣境，手下管著三百多號捕快，行事老辣，讓人捉摸不透。說他嫉惡如仇吧，他偏偏貪財如命，對于錢財來者不拒，卻又半點不貪戀女色。真是矛盾異常！”
謝安平輕嘆一聲。
回想自己，十八歲那年，他還在賭檔里吆五喝六，在牌九麻將骰子之中沉淪而不自知。
“主人何必妄自菲薄呢。試問誰能像主人一樣，白手起家，在這亂世之中殺出這么一份富貴身家？單論這點，主人可比那朝廷諸公。”黃裳美婦再次替謝安平斟滿酒。
謝安平一聽，立刻哈哈大笑：“哈哈哈哈！虞夫人你這嘴真厲害！吹得人飄飄欲仙的！”
當即，黃裳美婦嫵媚一笑，沒有說話。
“對了，周洪元，百里狂來了沒有？”笑完之后，謝安平神色平靜下來，目中閃爍著精光。
對于這兩個老對手，他可是很忌憚。
沙水縣地勢便利，處于青陽郡偏左，沙水江又是青陽大河的支流之一，環繞沙水，合源，飛云三縣，運貨進出走水陸是最方便的。
這些年，他交給周洪元的運費高達數百兩黃金！
如果用這筆巨財來招攬手下，說不定都能招攬到一個罡氣境，五十竅以上的高手了。
另外，百里狂的藥材生意很暴利！還有百里狂的人牙生意，他早就想吞掉了！
“主人，周洪元已經到了，正在雅間等著，百里狂還沒有到。不過也應該差不多時候。”
黃裳美婦估摸了一下。
“嗯。周洪元生性貪婪，百里狂向來好色，不過他們都不足為慮。有那么大的家族拖累著，他們沒這個膽跟我撕破臉面。但陸乾不同，他背靠鎮撫司飛天境高手李峰，孤家寡人一個，又懂得隱忍。沒晉升罡氣境之前，對魏師爺，還有縣令大人從未正面頂撞，今日一朝翻臉，還真是大開眼界！”
謝安平驚嘆不已。
誰能想到，陸乾居然會硬剛縣令大人，還將玄黃宗弟子也打成了重傷。
魏師爺更別說了，直接被陸乾抓著頭往墻上撞，撞成豬頭樣。
不過，聽說縣令大人已經派人去青陽郡告狀，那邊神仙斗法，結果還真不好說。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道聲音：“主人，比武場里有人鬧事。”
“是誰？”謝安平眉頭一皺。
他的比武場很是血腥，生死勿論，上了比武臺，就是場外那些瘋狂賭徒眼里的野獸。
居然還有人鬧事？
“回主人，是兩個路過的江湖小派武者，輸了不肯給錢，想賴賬。”門外的聲音稟報道。
“出門在外，多交個朋友多條路。既然他們不肯給錢，那就讓他們吃飽喝足，還派幾個女人服侍他們。一旦問清楚來路，是真的沒有什么背景，就送他們去開山敲石，一直關到死吧。”
謝安平眸里閃著寒光道。
“是！”
門外的人應聲離去。
“走吧，我們去門口迎接一下我們的陸大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幾十年后，青陽郡就是他的了。”
謝安平起身，笑了笑。
“那也得他活到那個時候才行。這個陸乾，太過鋒芒畢露，鎮撫司里，還有不少人想要他死呢。”
黃裳美婦搖搖頭。
隨即，二人聯袂走出房間，來到天仙樓門口，等候著陸乾的到來。
踏踏踏，踏踏踏。
地面微微震動，馬蹄聲急如驟雨，從遠處傳來。
抬手一望，便見到陸乾身披銅甲，一馬當先，領著五匹墨麟馬飛馳而來。
幾下呼吸過后，人便到了天仙樓面前。
“陸大人雄姿英發，真是令人欽佩。哈哈，謝某有禮了。”謝安平上前一步，微微拱手一拜。
“不敢當。謝老爺居然在門口迎接在下，在下還真是受寵若驚。”
陸乾翻身下馬，微微一笑，拱手還了禮。
“陸大人，還有幾位捕頭大人，里邊請。天仙樓的廚子早已經為幾位大人準備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定然不會讓幾位大人失望的。”
黃裳美婦酥聲輕笑道。
“這怎么好意思呢，說好的是在下款待謝老爺，卻又麻煩虞夫人。咦，天仙樓今日閉樓么，怎么不見其他客人。”
陸乾率著沈紫霜幾人走出樓中，四下掃望，驚奇道。
“為了陸大人，天仙樓別說閉樓一天，就算是閉樓十天，百天也行，陸大人，請！”一旁的謝安平哈哈一笑，態度很是謙卑。
沈紫霜，周十一幾人是心中一凜。
誰能想到，這相貌堂堂，看似土財主的中年人，居然是沙水縣三大惡霸之一？
很快，在陸乾，謝安平的寒暄之中，一行人上了二樓，進到一間布置奢侈華美的雅間。
琉璃燈罩里，是十兩銀子一盞的銀玉燭燈，燒起來沒有一絲煙氣意味。
在墻上，甚至還嵌著幾個夜明珠，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將整間包廂照得透亮，沒有一絲黑暗。
一番推脫之后，陸乾坐上了主座。
黃裳美婦作為天仙樓掌柜，坐在了陸乾的右手邊，孫黑，沈紫霜，周十一幾人則是在陸乾左邊，依次而坐。
自然的，謝安平是緊貼著黃裳美婦虞夫人。
剛剛入座，門外就走進來一個身穿黑衣勁裝的精瘦男子，約摸二十八歲，不高不矮，雙眼凹陷，臉色發黃，狹長的三角眼透著一股陰狠勁。
在他的身后，緊跟著一個黃衣僧人。
“百里狂拜見陸大人！”
黑衣男子一進來，便向陸乾拱手行禮。
“不必多禮，請坐。”陸乾擺了擺手，微微一笑。
百里狂點點頭，又朝謝安平拱拱手，便很隨意地坐在了周十三旁邊。那個黃衣僧人也坐了下來，捻著佛珠不出聲。
這人便是百里狂？
沈紫霜不禁多望了幾眼。
今天她看了一天的卷宗，也惡補了一下沙水縣，合源縣，飛云縣的大小勢力，也算是知道個七七八八。
這個百里狂乃是一個江湖弟子出身，幼年被拐賣，后來拜入一個小門派之中，最終領著一眾師兄師弟干起了藥材生意。
穩扎穩打，在飛云縣站穩腳跟之后，就擴展出人牙生意。
人牙，也就是人口買賣，損陰德的骯臟生意。
這里邊的黑暗可想而知！這個百里狂是個什么人，也能略窺一二！
正想著，門外又走進一個青衣人。
此人看著五十多歲，頭發是銀灰色，身高九尺有余，耳垂很長，面有福相，看上去就像是賦閑在家，每天遛鳥逗狗的富翁。
“原來周某是最后一個來的，失禮了。見過陸大人，見過謝老弟，見過百里老弟。”這人一進來，便呵呵一笑，拱手向眾人告罪。
正是周洪元。
這下人終于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