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5【假戲真做欲拒還迎】

　　“你是編劇，還是一個正當好年齡的編劇。戲里說的故事，也正是你們這個年齡發生的故事。我原本以為不需要跟你說多少戲，因為沒有誰比你更了解戲里的每一個人。”

　　候笑仙雖然跟牛爾認識比較早，兩人卻很少交流。即便到了這個劇組里，候笑仙也很少跟牛爾說戲。牛爾只是在候笑仙跟其他演員說戲的時候，在邊上聽一聽。

　　“侯老師，您太客氣了。在鏡頭前表演和伏案寫劇本實在是兩回事。寫劇本時，我可以帶入劇里每個人的角色。在鏡頭前，我卻連一個人的角色都帶入不進去。雖然我知道問題所在，但直到現在仍然還是進入不了角色。”

　　候笑仙嘆了口氣，“其實很正常，畢竟你是第一次演戲。而且你涉獵的東西有點多，和徐婼瑄她們都不一樣。慢慢來，不著急。”

　　候笑仙拍了拍牛爾的肩膀，轉身回屋。

　　“涉獵的東西有點多…”

　　牛爾看著候笑仙轉身離去進屋的背影，心里苦笑。

　　你還不如直接說，我特么天天和各路女人泡在一起，哪里還有那種純的像山泉一樣的愛情。甚至連那種曾經的感覺，現在都很難找得到了。

　　但候笑仙剛才說的替代，還是讓牛爾用心琢磨了一會兒。

　　演員也真不是那么好當的，至少要想當一個比較稱職的演員不那么好當。牛爾把兩世懵懂少年時的所有記憶努力凝聚在一起，似乎才終于找到了那么一點點感覺。

　　還不滿六十歲的候笑仙雖然不是什么神仙，卻是夷州神仙一樣的電影人。

　　他導演的《刺客聶隱娘》剛剛獲得了戛納電影節最佳導演獎。《海上花》和《最好的時光》也分別獲得過戛納電影節的金棕櫚獎提名。并且還先后榮獲金馬獎和亞洲電影大獎的終生成就獎。

　　在夷州，甚至在整個神州，候笑仙都是國際影壇上屈指可數的主要電影人代表之一。這樣的一個人即便不是什么神仙，也早就成了人精。

　　所以牛爾的癥結他早就心知肚明。

　　卻一則因為兩人私交尚淺，二則牛爾還是編劇，三則還有一位老太太為他站臺…

　　他真有些不方便多說。今天他能找個機會單獨把話跟牛爾說到這個份上，還是因為牛爾剛才的那首詩，讓候笑仙對牛爾又高看了一眼。

　　劇組成立運行以來，牛爾從不在公眾面前以編劇自居，更不會賣弄自己的才華。

　　即便他是《云水謠》的編劇，也從不在片場多說一句話。只是以一個普通演員的身份任憑導演甚至其他工作人員的差遣。

　　然而每每遇到什么問題，有問題頂在他腦瓜門上的時候，他又總是能輕描淡寫地就解決掉了。比如這首貌似信手拈來的小詩，牛爾一定是在寫劇本的時候就有了，否則絕不會有這部戲的這個片名，以及兩個男女主的名字，然而牛爾卻從來都沒有說出來。

　　直到徐婼瑄把他逼到退無可退的時候，他才不得已說了幾句。

　　不驕狂，不嘚瑟，卻胸有溝壑。

　　即便一個上了年紀的什么所謂大師級人物，能做到這一點已經非常不易。何況牛爾才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準大學生。

　　超凡脫俗，孤寂而無爭。

　　神州文人士子的傳統美德，在牛爾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體現。

　　如果候笑仙對牛爾沒有這樣的一個評價和敬重，別說甭想抽到他的一根香煙，想聽他多跟你說幾句話都難上加難。

　　可能是候笑仙幾句話的點撥發揮了作用，也可能是牛爾終于摒棄了所有雜念，終于全情投入到了這部戲里，全情投入到了陳秋水這個人物的內心世界。接下來幾天的拍攝都比較順利，就連那場耽擱了很久的初遇那場戲，也僅僅是兩遍就過了。

　　不但候笑仙驚喜，投資人和章老太太他們高興，就連徐婼瑄姐妹也像發現了珍稀動物一樣，逮著個機會就抓住牛爾不放，偏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這部戲拍到后半程，徐婼瑄兩姐妹因為戲里和牛爾的親密接觸，在戲外與牛爾也顯得更加親密了很多。

　　首先是徐婼瑄。

　　陳秋水因為給王碧云的弟弟當英語家教而認識了王碧云。當王碧云的母親發現陳秋水和王碧云之間發生了戀情之后，就果斷辭掉了陳秋水。

　　剛剛處于熱戀中的兩人被斷然分開，陳秋水心如刀割，就回到了鄉下的老家孤獨悲切地舔舐傷口。

　　陳秋水是孤兒寡母的鄉下人…

　　王碧云的父親，則是城里有名的牙醫。家境殷實且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兩個家庭家境和社會地位的懸殊，讓陳秋水對他和王碧云的相戀以及今后的婚事，已經幾近絕望。

　　就在陳秋水萬念俱灰，整天失魂落魄地跟母親種田做家務的時候，王碧云一個人沖到了鄉下，竟然直接找到了陳秋水的家。

　　當背著畫夾，穿著白色水手服上裝，黑色短裙的王碧云出現在陳秋水面前的時候，突如其來的巨大驚喜，讓陳秋水幾乎不相信眼前的事實。

　　陳秋水：碧云…你…你怎么來了？

　　王碧云：只想來看看你。

　　陳秋水：快讓我看看，真的是你嗎…真的是你！

　　王碧云：還能有誰啊！

　　前世的劇本中，王碧云在鄉下陳秋水家里的這幾天日子里，兩個戀人之間能發生，該發生的所有事情，都發生了。

　　但在剪輯審查后播出的片子里，只用一些陳秋水幫王碧云洗頭，以及兩人在日常生活中在一起的一些細節鏡頭，只是用這些畫面語言來隱晦地告訴觀眾，這兩人已經私定終身，已經是事實上的夫妻。

　　出于時代背景以及社會背景的不同，當然更是后期市場，尤其是票房的需要，牛爾在寫劇本時，就把陳秋水和王碧云在一起第一次干壞事的過程，也添加了進去。

　　于是就有了牛爾和徐婼瑄在一起演動作片的劇情。

　　無論是劇情的需要，還是牛爾本身的有意識抗拒，這場戲中的陳秋水，基本是屬于被動的一方。因為王碧云是孤身一人來到了偏遠的鄉下，來到了陳秋水的家。

　　如果陳秋水過于主動，就可能會有強迫，或者趁機欺負王碧云之嫌。

　　所以這場戲得劇情，只能是王碧云主動進攻，陳秋水欲拒還迎。

　　所以在拍這場戲的時候，徐婼瑄幾乎就是假戲真做，直接就把牛爾逼進了欲罷不能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