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現實有時候，就是這么操蛋：在不知曉陳大彪身份之前，李行只以為那是個喪盡天良無惡不作的人渣，還跟張飛等人打趣說，自己要親手殺了他，替天行道。
結果呢？
四人一路殺過去后，發現那陳大彪正帶著一群黃巾軍，給窮苦百姓施舍粥米。
是的，他在施粥！
對象是一個個老弱婦孺，沒有地種，又干不了重貨的“累贅”，但他不僅施粥，還打算把他們都給帶回去，讓其在自己山寨落戶。
說的是山寨里的雜活兒需要有人干，實際上，就是給他們一條活路。
黃巾軍人那么多，還缺干雜活兒的？
因此一時間，李行等人都還以為找錯人了——這可是個熟人，陳鐵匠，之前縣城里有名的手藝人，李行的兵器都是他打造的。
但是，仔細打聽以后，卻發現他真的是陳大彪！
原名陳文，打了半輩子的鐵，攢下五百兩紋銀，準備回老家娶個媳婦兒，結果人剛回去，就被當地的一個惡霸打成了重傷，錢也被搶走了。
老母帶著他妹子去縣衙告狀，卻得知惡霸是縣令的小舅子。
跟郡守還是近房。
結果，老母被人從縣衙里趕出來，推搡之下一命嗚呼，而妹妹則因為有幾分姿色，被惡霸搶去送給了縣令做小妾，最后不堪受辱自盡而亡。
于是毫無疑問。
傷好后的陳文黑化了。
投奔黃巾軍，化身“陳大彪”，靠著多年打鐵練就的一身巨力，很快成為一方將領，帶兵馬殺回了平原縣。
至此，就有了后面“陳大彪”的惡行。
“沒錯，我就是陳大彪！”陳鐵匠得知李行四人的來意后，冷笑道：“你們要是想給平原縣令討回公道，那就來吧！”
說罷招呼眾黃巾軍圍殺李行四人。
但顯然沒用。
就算如今的陳鐵匠成了氣候，手底下兵卒過萬，依舊被四人輕松拿下。
“看你之前給老百姓施粥，也是個善人，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李行總覺得另有隱情，于是開口詢問。
劉關張三人也很好奇。
如果陳大彪是被冤枉的，他們也愿意為其伸冤。
甚至，劉備都起了愛財之心，想要將其收服。
但是，陳大彪講了自己的遭遇后，卻沒有否認自己的惡行，而是狂笑道：“所有事情都是真的！”
這讓劉關張一愣。
李行則陷入了沉思。
其行為肯定不對。
但是，自己有資格職責他嗎？
又有資格殺他嗎？
“這位陳將軍是個好人，你們可不能殺他！”有老嫗跪在李行等人面前說。
還有小孩，有婦女，竟都求情。
在明知道陳大彪惡行的情況下。
“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這算什么？”張飛瞪眼道。
而劉備，則一咬牙，說：“殺官造反已是死罪，辱人妻女更是不可原諒，今日你既然犯在了我們手上…三弟，你來給他個痛快吧！”
他似乎有些不忍，但想到縣令的位子，想到陳大彪是個反賊。
最終還是決定了殺。
只是，張飛聞言抬起丈八蛇矛，就要落下，卻被李行給攔了住。
“我不知道什么殺官造反，歸根究底，不過是官逼民反！”李行沉聲道：“他此時也在救人贖罪，我想給他一個機會！”
這個決定，是他深思之后，才下的決心。
放過罪人，也許會因此被萬人唾罵，但他還是想放一次。
“僅此一次！”李行看向陳大彪說：“如今你已經沒有仇怨，以后好生贖罪，倘若再有惡行，縱然逃到天涯海角，縱然擁兵再多，我必殺你！”
這個行為，讓劉關張都非常不解。
“下水兄，他縱有千般理由，也是個賊人！”張飛說。
“我不想用他打造的兵器，殺了他！”
“那是咱們花錢買的！”
“換成你是他，會怎么做？殺官誰沒殺過？云長不就是因為惡霸欺人，殺了才逃難離鄉，認識的我等？”
“那不一樣！”關羽說。
最終，因為殺不殺陳大彪的事情，李行跟劉關張起了分歧：他不想為一個喪盡天良的奸官報仇，也愿意給陳大彪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總的來說，就是他不是法官，不想審判他人是非。
只想遵從本心。
但劉關張卻認定了除惡務盡，根本無法容忍這個“喪盡天良”的反賊。
于是最終，他開口道：“二弟你去攔住善水，三弟你去殺了這陳大彪！”
兩人都照做，最終…單挑都只能跟劉備平手的李行，自然打不過劉關張聯手，沒能救下陳鐵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張飛將其擊殺。
但也念頭通達了。
他只是遵循本心，不愿去殺，但救不下也無所謂。
事實上，若非殺人的是劉關張，他都不會去救——之所以救，還是因為一同擒下了此人，看著他被殺那就是幫兇。
這樣心里會不好受。
被張飛一記丈八蛇矛捅了個對穿，陳鐵匠臨死之際，卻并無任何悔意，反而一臉恨意地說：“你們說我是惡人，我也認了，惡行是真的。但我還是要說，是這個世道，是你們三人所忠心的大漢逼我成了惡人，我是惡鬼，你們也干凈不了！”
話畢，他瞪著眼睛，死不瞑目。
李行一時間，有萬千感慨，最后卻都化為了一聲嘆息：“唉，我現在總算明白了，為何有人說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好在，他說“不干凈”的只有劉關張“三人”，而不是四人。
這就是李行不愿意殺他的根本原因。
就算這個世間只剩下污濁，連對錯都沒了，但我依舊遵循本心，不會讓世界的污濁沾染到我自己，不是惜身，而是求個問心無愧！
取下首級，劉備三人準備前往平原縣，領賞上任。
劉備安慰李行說：“這個世道就是如此，很多時候，你根本沒得選擇。但正因為如此，才有我輩英雄的用武之地——我劉玄德發誓，以后要傾盡所能，讓陳大彪之事絕不再重演！”
對此，李行點頭，道：“我信。”
劉備的仁義，還是可以相信的。
“咱們就此別過吧！”李行又道：“我就是個江湖散人，可沒興趣去平原縣當官兒，受那官場的鳥氣兒。”
說罷跳下馬，手持一桿百煉精鋼槍，徑直的轉身離去。
“下水兄…”張飛想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道不同不相為謀。
李行跟他們三人是朋友，是兄弟，但凡有一天遇難了，一紙書信過去，張飛相信李行一定過來，反過來也一樣。
但是，未來的路，卻不能一起走了。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與你們相交，我很榮幸，但你們有自己的功名大業，我也有我自己的修行之路要走，有緣再會吧！”李行擺手說。
ps：寫這一段情節，其實是很冒險的，相比跟著劉關張一路橫推，這樣寫撲街的可能性更大。但仔細思索之后，還是寫了。
作者一直認為，寫書，下乘求爽，中乘講故事，上乘寫人生。
我不敢自詡上乘，甚至連一個純粹的爽文都寫不好，但還是想寫點不一樣的東西出來，讓讀者看過我的書之后，不會猶如喝了白開水一樣，沒有任何味道。
當然，肯定不會虐主，也不會瞎寫，大家盡可放心。
另外還一點，本書無女主，就是個純粹的諸天，純粹的修行故事，大家可以放心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