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人情
憤怒的馬蹄聲踏碎了森林，無數泥漿與石子飛起，重裝士兵們緊握著手里的巨盾，瞇起眼睛看著前方的黑暗，那些飛奔而來的黑影，帶著無與倫比的力量。
馬蹄聲愈發逼近，眨眼間就已經到了他們的眼前，身著裝甲的烏薩斯騎兵們手里正拿著巨大的騎槍對著他們，士兵們深吸了一口氣，緊緊地靠著戰友，盾牌之間不留下一絲空隙。
然而對方的進攻卻沒有那么簡單，當高大的馬匹來到他們的面前時，重裝士兵們并沒有感受到騎槍所帶來的沖擊，他們仰著頭，甚至沒有辦法做出反應，當地方的將領架著馬從他們的頭頂越過時，本就艱難的戰局變得更加難以逆轉。
“開火！”卡西米爾狙擊部隊指揮官憤怒的聲音在愣住的士兵們耳邊炸開，愣住的士兵們扣下扳機，但是那些弩箭似乎并不能給米哈伊爾這些人造成傷害，弩箭撞擊在黑色的裝甲上，打出火花，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看著逼近過來的烏薩斯騎兵，臉上的表情驟變，準備轉身拉開距離，但是卻已經被巨大的騎槍刺穿了身體，越過重裝防線的騎兵并不多，但是全部都是精銳的中的精銳，在米哈伊爾的帶領下在后方幾乎是一場屠殺。
而他們身后的那些重裝干員構建的防線早就已經支離破碎了，騎槍帶著數噸重的沖擊力撞擊在他們的盾牌上，騎槍應聲折斷，但是最先受到沖擊的重裝士兵也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在第一波沖擊下盾牌幾乎全部報廢。
這就是騎槍本來的用法，騎兵們撕裂了防線，早已放棄了騎槍，拔出了腰間的刀開始了第二輪的戰斗，被包圍的重裝士兵就像是甕中之鱉一樣，沒有任何的反抗能力，米哈伊爾憑借著一個小隊的兵力直接導致了狙擊以及法術部隊的潰散，馬匹的嘶鳴聲在夜色中回蕩著。
白金的此刻的臉色蒼白無比，敗的太徹底了，她太低估那些烏薩斯軍隊的實力了，幾乎只是接觸的一瞬間，整個防線便開始崩潰，就連回撤的步兵隊也受到了影響，被卡西米爾的騎兵追擊。
弩箭和釋放緩慢的法術沒有辦法擋住一絲那些人的腳步，面對著的只有無情的碾壓，白金緊著嘴唇，一抹血液出現在有些干燥的唇上，手重新搭上了那邊弓，這是如此的屈辱。
灰黑色的箭撕裂了空氣，下一個瞬間便來到了一個正拿著刀指著前方沖鋒的騎兵身上，弓箭刺穿他的裝甲，撕裂了他的身體，帶著紅色的刺進了遠處的一顆樹的身體中，戰馬依然在沖鋒，只是上面的人卻無力的垂下了手，刀從手中滑落。
一個，白金在心里默念到，然后再次拔出一支箭，在戰場上尋找下一個目標，很有目的的射擊，她只會尋找那些看起來想頭領一樣的人，能夠指揮部分士兵沖鋒，這樣也能夠起到一些作用。
戰場上即時指揮幾乎全部都是靠的那些并不怎么大的軍官來決定的。
“五個....”白金吐出了一口氣，右臂上的紗布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被染紅了大半，她的臉色并不好看，米哈伊爾的那一槍雖然命中要害，但是子彈擦過右臂，本來并不是什么太大的傷，然而的右手只要拉弓的。
白金扯下紗布，十分熟練的換上了新的，閉著眼睛在樹下靠了一會，等待著眼前那一抹黑色的消失，失血過多的癥狀已經開始出現了。
“你們還要多久才能到....？”白金的聲音有些虛弱。
“十五分鐘，我的隊伍前行速度不如對方的騎兵隊。”愛國者的聲音十分平靜，“我想那個時候對方的后續部隊也要到了，白金小姐，如果被抓住了就說這個名字吧，博卓卡斯替。”
“我只是低估了他們的實力罷了，別小瞧我...”白金冷哼了一聲，并不想被自己看不起的整合運動小瞧，“我等著你們來。”
“那是我的名字。”愛國者說。
白金直接把通訊用的裝置給關閉了，然后從腰間的小收納包里拿出一管理智合劑，擰開一口全部灌了進去，精神狀態相較于之前好了許多，再次勒緊的紗布，把理智合劑包裝重新放回了包里。
“還有十四分鐘....”
“將軍，發現她的蹤跡了。”副官對著米哈伊爾說道：“東面的無人機數量正在減少。”
當白金刺殺掉第二個軍官的時候，米哈伊爾就注意到了，但是他得先處理掉面前的那些人才行，戰斗開始的不久，騎兵隊便投放了無人機進入戰場，用來戰局的情況，也觀察到幾次那個刺客的身影。
東面的無人機還在被消滅，那里應該是反抗最激烈的地方。
米哈伊爾冷冷地看著東面，然后把頭盔放了下來，再次拿起了他的那把銃，給銃上了膛，既然已經確認那個家伙了，這次他可不會輕易的放掉他，居然敢刺殺自己。
這不是一場為了勝利的戰斗對于烏薩斯來說，就算輸了，只要能夠打出想要的結果來就行了。
“走，去抓人。”
“還有五分鐘。”白金吐出一口氣，心里開始重新倒計時，十分鐘的時間她又殺掉了烏薩斯的四名烏薩斯的軍官，理智合劑的效果比想的要好，這種源石合劑她很少會用，一方面是很少有用到的場合，另一方面是這種源石提取的藥品她多少有些排斥。
紗布上雖然還染著血，不過和之前相比也要好的多。
“回去之后我要找阿米婭好好放個假才是。”白金松開了右手拉著的弦，灰黑色的箭略出，刺入了一個士官的胸前，士官倒在地上，白金輕輕的嘖了一聲，似乎有些不滿射偏了一些，然后抬起頭稍微瞇起了眼睛。
“真麻煩，又來了...”伸手將兜帽拉了起來，白金舉起弓將無人機射了下來，再次快速移動著開始更換自己的位置。
白金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戰場的上，絲毫沒有注意到遠處的高地上，米哈伊爾拿著銃瞄準著正在移動的她，他的位置其實非常顯眼，只是將注意力放在那里的白金并沒有留意到。
砰！槍響在森林里回蕩，白金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想要讓自己停下來，卻一腳踩在了滿是泥土的泥坑里，腳一扭身體的重心向右側傾去，然后摔倒在的地面上，子彈落在了距離她只有幾十公分外凸起的一顆石頭上，被打碎飛出來的石子彈到了她的身邊。
白金色的頭發也被黑色的泥土沾滿，這個時候卻顧不了這些，她伸手把兜帽再次拉了起來，忍著腳踝的疼痛迅速跑了起來。
米哈伊爾把銃放了下去，頭盔下的表情稍微有些微妙，他目睹了白金摔倒的全過程，倒是沒有想到居然是用這樣的方式躲掉了自己的那一槍。
“將軍，北面有敵方增援來了。”通訊中軍官報告道：“對方前進的速度非常快，而且不是常規的卡西米爾軍隊，是上次攔下我們的那支整合運動部隊，領頭的是那個溫迪戈。”
“讓北面的部隊以最快的速度撤離，別攔著那些人，從那里到這里還要十分鐘。”
米哈伊爾活動了一下脖子，握著揮動了韁繩帶著士兵往白金的防線追了過去，愛國者到這里還要一些時間，自己的士兵早就已經進入狀態了，不需要再進行整備，而中間的過程也足夠他再熱個身。
那個女人的腿扭傷了，就算是庫蘭塔也不會逃得太遠，而且從地圖上無人機被消滅的情況，就能很輕易的確認她逃跑的路線。
“還有十分鐘，你到底能夠跑到哪里去。”
白金躲在一個凸起的石頭后面，臉色格外的蒼白，腳踝和右邊手臂上的傷幾乎讓她快要昏厥過去了，腦海里浮現起一些不好的記憶，她真的就想這樣直接靠在這里睡下去，身上泥土被夜晚的冷風吹干，凝固在她的臉上，頭發，還有披風上。
面前不怎么高的樹叢遮擋住了他的身形，這里并不容易被發現，但是頭頂的盤旋的直升機還有遠處足以踩碎石頭的馬蹄聲時刻提醒著她不能就這樣子倒下。
背上的箭還剩下最后三支，憑借著現在的體力面前能夠全部射出去，僅剩的幾支箭到底是用來救自己還是用來擊殺敵人，這顯然是一件很好選擇的事。
但是要如何救自己是一件能夠讓白金思考很久的事，她只帶了一根理智合劑，剛剛就已經喝完了，現在倒是只能靠著自己恢復，不過現在這情況，情況不會惡化就已經很不錯了。
遠處騎著馬的烏薩斯騎兵正在尋找自己，并沒有見到那一位開槍的人的身影，這讓她松了一口氣，風吹過，白金伸手捂嘴，不讓自己咳嗽出來。
這兩年在羅德島過得有些太滋潤了，那些簡單的任務都快讓她忘記死亡是什么感覺了，還有這種寒冷，她放下手，蒼白的嘴唇重新變成了紅色，只是并不紅潤，那是被血液染成的鮮紅色。
白金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稍微覺得精神了一些，把身后的箭拿了下來，手搭在了弦上，對著正上方弓隨著弦的變化發生了改變，白金瞇起了眼睛，對準了天空，射出了她積蓄了很久的一箭。
這次的箭并沒有帶著光，就想是融入黑暗中的幽靈一般，悄悄地劃過空氣，不帶一絲聲響，在那些士兵都沒有看到的情況下，刺進了樹叢中，撞擊在一塊石頭上，在寂靜的夜空中發出動人的聲響。
士兵們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到了遠處，因為那動人的聲音并不像是弓箭射到來石子上，反而像是有什么硬物掉在上面。
“走！”馬蹄聲遠去，白金像是一下子泄了氣一樣，把弓背在身上后，右手便無力的垂了下去，只要能夠吸引到那些人的注意力就行了。
現在距離愛國者說得十五分鐘已經過去了，愛國者應該已經抵達戰場的邊緣了，烏薩斯的將領沒有在這里的原因應該就是那個。
她很少會在戰場上接觸到有銃的敵人，她更習慣把那個叫做槍，但是真正讓人覺得恐懼的并不是那把槍，而是那個烏薩斯的將領。
就威力而言，白金并不會認為自己箭威力會比那槍的威力差，獨特的源石技藝足以讓她的箭射穿重裝士兵的盾牌，這可比普通的槍威力還要大。
而在羅德島中她也和當時作為臨時合同工的能天使以及一部分拉特蘭干員充分了解過，也很清楚這些武器的缺點和優點。
那個烏薩斯將領帶著的并不是能天使她們那樣的連發制武器，而是那種麻煩到每一發子彈要都要重新上膛的拉栓式步槍，說實話那種槍白金覺得甚至不如她自己的弓箭好用，當然僅僅只限于部分人。
靠在石頭上閉著眼睛，白金感覺自己像是要睡著了一樣，黑暗慢慢的侵蝕到她的腦海中，一如那一根黑洞洞的槍管，慢慢地，輕輕的從上方探了出來，然后對準了白金，悄無聲息。
白金將腦海里的困意驅散，雖然那些人被引走了，愛國者差不多到了，但是要是就這么睡在這里的話，自己明天早上估計一樣也是一具尸體，得找個安全的地方處理一下傷口才是。
她睜開眼睛，手撐在地面有些吃力的站了起來，注意力放松到了極點的白金并沒有注意到身后的危險，直到她轉過身去時面對著那漆黑的槍管時，原本放松下來的精神再次緊繃到了極點。
自己曾經想要刺殺的那個烏薩斯將領正拿著那把銃對準著自己的腦袋，手指已經扣上了扳機，白金很清楚現在的處境，只要他的手指扣下扳機，下一秒鐘那個子彈就會從槍管中噴出來，從自己的眉心射入，在自己的腦袋中炸開，然后自己腦袋后面留下一個巨大的洞。
之后自己便再也不會醒來。
“刺客小姐，你有一分鐘的時間為自己辯解。”米哈伊爾看著面前這個滿身泥污還半瘸著腿的女子，并沒有直接扣下扳機，如果想要殺她的話從一開始他就會開槍了，當然這只是出于個人興趣，如果這個女人沒有說出自己滿意的事，那么他還是會扣下扳機。
“我沒什么能辯解的。”白金直視著對方的，但是卻看不到頭盔下的臉，只能從聲音來判斷這個人是一個正值壯年的人。
“那么我來問你問題吧。”米哈伊爾說道，“三個問題，來決定你的死活，你有兩分鐘的時間。”
“第一個，勢力。”米哈伊爾開始兩分鐘的倒計時。
“無胄盟，騎士殺手。”
“和我想的一樣，然后是理由。”
“當然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國家。”
“無胄盟和卡西米爾的這些士兵應該已經鬧翻了才是，所以誰是讓你們聯合在一起的那個人？”米哈伊爾說道：“這是最后一個問題。”
白金緊緊的抿著嘴唇，死死地盯著面前這人的面罩，仿佛想要看透面罩后到底長著一副什么樣的臉，最后卻像是認命了一樣，閉上了眼睛吐出了一個她不愿意說出來的名字。
“博卓卡斯替。”
還有最后一分鐘，這個女人回答的速度比他想的快。
槍管抵上白金的眉心，感受著槍管的冰冷，白金放松了身體，等待面前這人扣下扳機的時候。
兩分鐘結束，米哈伊爾把槍管從白金的眉心上拿開，看著這個閉著眼睛等死的年輕女人，砸吧了一下嘴。
“你的箭術很不錯，不過還得再磨煉一番才是。”米哈伊爾吹了個口哨，戰馬從遠處奔跑過來，從白金身邊掠過，乖乖地站在了米哈伊爾的身邊，低著腦袋親昵的蹭著他。
米哈伊爾跨上馬，拉住韁繩，戰馬嘶鳴，準備離去的時，白金卻睜開了眼睛問了一個問題。
“為什么不殺了我？”白金有些疑惑。
“我欠他一條命。”米哈伊爾說道。
“誰？”
“博卓卡斯替。”
聲音的主人已經遠去，馬蹄聲也隨著風遠去，只有白金稍微有些落寞地拖著受傷的腿，慢慢地在森林里走著，有些屈辱的離開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