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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 待我伸伸懶腰

  在去年那個三月里,齊平來到這個世界,機緣巧合獲得了一桿來頭很大的筆。

  那個時候,他甚至都還不清楚“天階”意味著什么。

  天地玄黃…是人族鑄兵大師們將武器劃分的四個等級,蠻、妖二族亦有鍛兵,但若論及煉器,整片大陸上,仍舊以涼國為最。

  而傳說中的天階法器,便是煉器這座高峰頂端的明珠。

  很少有人知道,即便是最強的鑄兵大師,傾盡全力,也只能鑄造出“地階”兵器。

  現如今存世的天階法器,幾乎無一例外,都是伴隨一位神圣領域而生的。

  這意味其數量極為稀少,且幾乎不可能外傳,而神符筆,正是昔年書院一代院長的伴身法器。

  一桿筆,一本書。

  流傳下來,始終是書院的鎮院之寶,只是許多年前,西北戰役的時候,因為一場意外,那桿筆遺失不見了。

  無數知情者苦苦尋覓,卻都無從獲得,乃至于,在江湖中,始終都有尋找那件天階法器的傳說,偶爾出現一件仿品,都會引出一場腥風血雨。

  然而,隨著時間流逝,人們尋寶的熱情漸漸回落,朝廷在苦尋無果后,也漸漸放棄幻想。

  只有書院,還在堅定不移地尋找著,不只是因為神符筆是一件強大的神兵,更因為,它的存在,就像玉璽一樣,對書院有著極為特殊的含義。

  那是每一代院長的憑證,所以,三十年來,書院“院長”的位子始終空懸,僅由大先生“代掌”。

  這也是當初巡撫隊伍,于河宴得知不老林可能在尋覓神符筆后,那般重視的緣故。

  只是,河宴的那一樁案子最后仍未得到完美的結束,那桿塵封了三十年多年的天階法器,再次消失了。

  然而,沒人想到,就在今日,在京都無數大人物列席的場合,在人族與妖族天驕大比的擂臺上,那遺落江湖的神兵,再次重現人間。

  “是…神符筆!”

  尖叫聲最先從書院的涼棚下發出,與齊平很是熟悉的王教習騰地站起身,瞪圓了眼睛,死死盯著那桿化為“戰矛形態”的筆,動作之大,打翻了座椅。

  作為書院的“老人”,他對這桿筆并不陌生。

  王教習記得,昔年老院長還在時,院長腰間便懸著一桿暗金色的毛筆,用一根小繩拴著,偶爾還會自行飛起,亂涂亂畫。

  每次把書院粉白的墻壁弄花,都是他和幾個師兄弟,苦哈哈地去收拾,那時候沒少背后罵這桿破筆的閑話。

  有天罵的興起,給到處亂飛的毛筆聽見了,它便化為了一桿戰矛,追著他們幾個師兄弟滿山跑,戳屁股…

  后來便只敢在心里罵了…再后來…便沒得罵了。

  還有點想念。

  外人并不清楚這桿筆在他這些書院“老人”心中的意義,但起碼聽過這個名字。

  “教習,您說什么?那是神符筆?不是遺失了嗎?”一名學子動容。

  三十余年,書院的學子都換了好幾代,現在的這些人,最多在畫冊里見過神符筆的樣子。

  此刻聞言,哪里還能維持鎮定?

  一陣騷亂。

  元周與雀斑女孩突然明白了,為何方才妖刀出現,書院的先生們神情淡然,他們早知道了這件事。

  所以…神符筆早已經尋回,只是未曾公開,于昨晚交給了齊平?給他比武用?

  這是很正常,也最符合邏輯的推理,學子們恍然大悟。

  甚至有人開始腦補出昨天那場沖突背后的故事…秦關強闖故紙樓,是不是為了借用神符筆?

  先生們當然要阻攔,因為那是書院的法器,而齊平同樣算是書院的學子…

  一些人更注意到,擂臺上的齊平身上不是錦袍,而是一件短款的,方便戰斗的儒袍,與他們一樣…

  這本就是一種象征,這一場,他是代表書院出戰。

  幾位先生并沒有糾正學子們的錯誤推理,而是默契地應允了,相比于齊平私藏神符筆的版本,還是書院借用的故事更好。

  他們只是有些感慨,望向擂臺上的眼神極為復雜,有懷念,有激動,有感傷。

  “老院長…”

  禾笙呢喃一聲,嘴唇輕咬,心想神符筆塵封三十年后第一次重現人間,你可切莫要墮了它的威名。

  “永寧?永寧?神符筆不是沒找到嗎,怎么出現在他手里了?”

  安平郡主聽到喊聲,才明白過來這就是她們曾于河宴錯過的神兵,先是欣喜,然后成了困惑。

  喚了兩聲,沒得到回答,才扭頭看去,然后一愣,就只見一襲紫衣的長公主目光飄忽,低聲說:“原來是這樣…”

  她明白了。

  雖然還有很多細節不清楚,但身為親歷者,她幾乎篤定,神符筆當初沒有遺失,而是落在了齊平手中。

  ‘這家伙…瞞的我好苦。’永寧心中想著,意外發現自己并沒有生氣。

  只覺驚喜。

  甚至想著,這樣的神兵放在他手中才合適吧。

  這時候聽到安平的呼喚,只是搖了搖頭,扭頭望向看臺上其余兩處,御使李琦張大了嘴,顯然也回想起了當初的事。

  “神符筆…在他手里。”膚色偏黑,沉默寡言的余慶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困惑地擰緊了眉頭,要知道,當日他可是檢查過的,但為什么…是這家伙用了什么法子,還是…書院尋回的?

  他沒法確定,不禁望向杜元春,卻發現,自家司首面色平靜,好似…很早便知道了這件事。

  天階法器…

  妖族使團,大齡妖女知姬靜腰肢挺拔,目光炯炯地盯著,沒想到涼國朝廷竟然悄無聲息,將這件丟失的法器尋了回來。

  這出乎了很多人的預料,如此這般,從武器上論,反而是手持“妖刀”的麒麟弱了一籌。

  當然,于比武而言,兵器的作用未必很大,天階法器,交給一個引氣來用,還是神圣領域動用,天差地別。

  起碼,無論是神符筆,還是妖刀,神通境界的他們其實都沒法完全發揮出全部威力。

  “哼,這就是涼國的底牌嗎?連天階法器都配上了,但沒有時間磨合,他用的習慣嗎?越是厲害的法器,消耗的真元越多,他的真元足嗎?”一名妖族嗤笑。

  沒錯,法器強弱很大程度,依賴于真元,若是不夠,也只是根堅固的棍子。

  齊平的兵器的確令很多人意外,但在冷靜下來后,很多人都意識到,這最多將二人在武器層面拉平,而齊平最大的弱點——修煉時間短,真元稀薄的問題,仍未解決。

  人們想不出,他如何才能解決,或者…根本無法解決?

  擂臺上。

  麒麟用左手按住右手,于是嗡鳴震顫的妖刀平靜了下來,那些令觀戰者深感不適的鋒銳氣息,也隨之消失。

  不是敗退,而是內斂。

  如果說他方才刻意散發刀意,是為了展示力量,震懾敵人,那么當妖刀的氣息開始內斂,變得平平無奇,才意味著,他開始認真了。

  “這就是你信心的來源么?”麒麟黑發飄舞,俊朗的臉龐沒有表情。

  齊平握著暗金色戰矛,感受著它的沉重,與戰矛中奔涌的力量,身周寒風繚繞,掀起了他白色的衣角:

  “當然不是,武器永遠只是武器。”

  麒麟笑了,原地站定,舉起妖刀,筆直的刀鋒指著齊平:“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齊平沒有回答,攥在右手的中戰矛微微下垂,根根筆毛聚攏凝成的槍尖落在了青石地面上,斜斜往一側推去。

  “嗤——”宛若熱刀切入奶油,堅硬的青石豆腐一般,被劃開。

  下一秒,齊平動了。

  沒有猶豫,沒有遲疑,在雙方結束對話的一刻,齊平身體前傾,左腳朝前方一踏。

  只一步,恢弘磅礴,如淵似海的真元自全身毛孔噴出。

  腳下,以他為中心,一圈圈淡金色的光焰如漣漪蕩開,旋轉擴散,強橫的氣息升騰而起。

  手中的戰矛槍桿上,繁復花紋由末端亮起,一個呼吸,便蔓延點亮了所有。

  臺下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被那股烽煙般的氣息壓得喘不過氣。

  “這小子瘋了嗎,日子不過了?這是要將全部真元都一招傾瀉出來?”魚璇機本來看的專注,這會突地大罵。

  女道人好看的臉上,兩條小眉毛幾乎飛起來了。

  作為師尊,她很清楚齊平修為,雖說救災時悟道一次,但境界仍停留于神通一重。

  此刻,齊平爆發出的氣勢,卻遠遠超出了一重。

  當然不是境界提升了,身為神隱大修士,她能確定,齊平并未晉級,能爆發出這等氣勢,全賴于毫無保留的宣泄。

  一位一重修士,將氣海雪山抽空,集全身真元,打出一式,可否與頂級神通媲美?

  答案是可以。

  但實際戰斗中,卻極少有人會這樣做,這不是理智的打法,是瘋子、賭徒的打法。

  看臺上,但凡有些眼力的修行者,都是一驚,沒想到齊平第一招,便是全力。

  “我知道了,”書院,一位教習說道:“齊平的真元遠不如麒麟,所以,此戰絕對不能拖。”

  因為不能拖,所以要將勝負押在最前頭,毫不保留地傾瀉真元,輔以神符筆,在第一招,便力求將麒麟擊敗。

  這是孤注一擲的戰術,不成功,便成仁。

  齊平的確在賭,這個世界上,想要以弱勝強,所能依靠的,只有賭。

  很多人都意識到了這點,于是,心弦愈發繃緊,皇帝身體前傾,放在膝蓋上的拳頭攥緊。

  一招定輸贏嗎?

  他有些擔心,想要去看二先生,然而這時候,一聲穿云裂石般的呼嘯響徹全場。

  “砰——”

  風聲于此刻破碎了。

  擂臺上,當齊平的氣勢攀至最巔峰,他忽地單手下壓,暗金色戰矛如弓,陡然彎曲成一個驚心動魄的弧度,繼而,彎折到極致的戰矛驟然繃直,將齊平如投石般,拋向高空。

  太快了!

  這一刻,饒是以修行者的目力,也只能瞥見一串殘影。

  初時,二人相隔數十米。

  眨眼間,已然短兵相接。

  齊平驀然出現于麒麟頭頂,雙手持握,粗大沉重的戰矛尖端微微翹起,砸破空氣,發出一連串的音爆聲。

  速度之快,竟已突破音障。

  當頭一棒。

  在場神通心神巨震,這一刻,很多人都將自己代入現場,心想若是自己與麒麟易位,能否擋下?

  無力…這一擊,絕對不輸任何頂級神通全力。

  麒麟能擋下嗎?就在這個念頭升起時,麒麟終于出手了,他沒有施展術法,亦未打出戰技,他的應對極為簡單,乃至簡陋。

  他雙腿微微分開,雙手持握的妖刀,驀然上撩。

  這是最簡單的,用刀的姿勢之一,莫要說修士,便是江湖上隨便一個武夫,都能掌握。

  沒有人想到,這位妖族暗藏的底牌,麒麟一族的天驕,應對齊平的這一記絕殺的動作,竟是如此簡單。

  然后,他們意識到自己錯了,因為妖刀竟拉出一串殘影,與此同時,一股更為雄渾,澎湃,令人窒息的真元,彌漫開來。

  “鐺!”

  一刀,一槍碰撞在一起,然后,時間仿佛停滯了。

  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在刀槍交抵的那個“點”上,先是撕開了一個類似黑漆漆的小洞,繼而,無窮的真元如海水,向內坍塌,那小洞開始發亮,如太陽初升,再然后,放出萬丈光芒。

  “轟!!!!”

  一道難以名狀的巨響姍姍來遲,無窮的光線淹沒了二人。

  若是從天空俯瞰,狂猛的氣浪以二人為中心,呈環狀向四面八方擴散。

  修葺完好擂臺寸寸龜裂,氣浪中,無數散碎的刀氣、槍氣、如子彈潑灑。

  “叮叮叮…”

  擂臺上登時濺出無數孔洞。

  白色的氣浪擴散至擂臺邊緣,如海浪般,撞在光罩上,防護罩應激閃爍,蕩起漣漪。

  “啊…”看臺上,眾人側頭,安平郡主用小手擋在眼前,又忍不住從指縫里往外瞧。

  狂風肆虐,朝廷官員們衣袍翻飛,桌布抖動,一顆果子果盤上滾落下來,咕嚕嚕掉在地上。

  外圍,京都百姓們發出驚呼聲,比武進行到第三場,很多百姓都已見識過神通交手,以為不再會被大場面而震撼。

  但他們很快發現自己錯了。

  前兩場,雖也有聲勢驚人的碰撞,但總體上,還是一步步來的。

  花然與白虎彼此試探攻擊,到后來一邊倒的碾壓,花然都沒爆發出全力。

  陳伏容開場飛劍雖未留手,但也只付出了一部分真元,后來的一個個回合,真元一點點消耗掉。

  只有第三場,齊平不講武德,開場便將全部真元釋放,玉麒麟同樣極驕傲,面對這一擊,竟不閃不躲,而是選擇以同樣的方式。

  以真元,對真元。

  這是麒麟的驕傲,要贏,便正面擊敗你,武器差一些也沒干系,戰術?那是什么?

  也正因如此,才有了頂級神通,真正毫無保留的全力釋放。

  看臺上,李琦用手壓著烏紗帽,狼狽地抵擋著破碎的風,眼神驚悸,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西北臨城,那個與夏侯元慶搏命的晚上。

  而當時,齊平只是與自己搭伙,調查案子的小校尉,被蠻族巫師揉捏,追殺的小人物。

  可這才過了多久,對方就成長到了這個地步,想著,他有些失神了。

  然而更多的人,雖心驚肉跳,但還是死死盯著擂臺,期待結果。

  他們知道,齊平傾盡全力的一擊,便是這一戰的勝負手,一擊打出,真元消耗殆盡,便也沒了再戰之力。

  “成敗,在此一舉。”人們想著,手心里沁出汗珠,滑膩膩的,皇帝也死死盯著擂臺。

  這時候,爆炸聲停止,滾滾煙塵漸漸散開,擂臺上的情景,也慢慢清晰起來。

  煙塵中,兩道身影已經分開了,似是因碰撞后的反震,重新拉開了距離。

  麒麟距離原本的位置,后退了數步,腳下地面塌陷了一圈,如蛛網,他站在蛛網中央,兩只腳陷在石頭里,身前,還有一枚枚烙印在青石中的,由淺及深的腳印!

  衣衫有些破損,黑發胡亂披散著,臉龐漲紅,嘴角隱約可見殷紅的鮮血,喉嚨滾動了下,將涌到喉嚨的鮮血吞下入腹,口舌中一片咸腥。

  他雙手仍舊握著妖刀。

  握刀的手微微顫抖,刀刃上,真元如光漿,汩汩流下,一滴滴墜落在地上。

  “啪”地炸開,蒸發不見。

  神通境界,可將極度濃縮的真元外顯。

  真元未竭,意味著麒麟尚未力竭。

  齊平同樣站在最開始,他發起沖鋒的地方,儒衫袖子被絞碎,露出兩條勻稱結實的小臂。

  他微微躬身,雙手撐著戰矛,大口喘息著,似乎若無戰矛支撐,人已要脫力倒下。

  “呼哧…呼哧…”寂靜的空氣里,仿佛都能聽到他的喘息。

  人們臉色一黯。

  黑發凌亂的麒麟撫平了墨綠衣袍,平靜說道:

  “你這一擊,的確很強,但…你的真元已經快耗干了吧,呵,以初入神通的修為,真元不會太渾厚,所以選擇一招定勝負,集聚全部真元,加持天階神兵,將我一擊打敗…的確是個可行的策略,伱的對手若是白虎,或者九命,也許真有機會,但是…很可惜,你遇到的是我。”

  麒麟笑了起來,他的身姿依然筆挺,外表的些許狼狽,未能消解他的風姿,甚至在儒將的風格上,又添了一份鐵血。

  他抖動了下妖刀,淡金色的光漿潑灑下來,身上氣息從紊亂趨于穩定,顯示出尚有戰力。

  而齊平…

  鴉雀無聲,桃川河上的冷風吹進了所有人心里,看臺上,朝廷官員們心中一沉,只覺涼意逼人。

  他們不懂修行,但有眼睛,高下立判。

  況且,麒麟身為頂級神通,判斷自然準確。

  皇帝緊握的雙手,垂在袖管里,緊皺眉頭,沒有吭聲,旁邊,一臉狐媚氣,披著大紅宮裙的胡貴妃抿嘴一笑,似乎頗為滿意。

  “輸了嗎…”洪嬌嬌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發出好大的聲響,有些傷心。

  裴少卿、胡來等人也沒吭聲,求證般看向杜元春。

  穿黑紅錦袍的鎮撫使同樣神情一黯。

  并非不信任師弟,而是身為神通境修士,他很清楚,真元的雄厚是需要依靠時間積累的,不是一朝一夕能提升的。

  吞服丹藥當然可以恢復,但…這是擂臺,麒麟豈會給他吞服丹藥的時間?

  最好的丹藥也要時間恢復,這個空隙,足夠對手將他擊下擂臺。

  “還是不行嗎。”道院席位,小師弟輕輕嘆了口氣,扭頭看了眼雙拳緊握,眼珠發紅,不斷低聲嘀咕“不該如此”、“不該如此啊”的大師兄。

  心想大師兄也有看不準的時候。

  唔,倒也不能這般說,畢竟一山更比一山高,齊師兄修行時間太短,揠苗助長,一時的失利是正常的。

  “呀,大飯桶沒力氣了啊。”人群中,云青兒一臉沮喪,她一直覺得齊平很厲害來著。

  云老先生搖頭,嘆道:“他才修行多久,神通一重和頂級打,本就太難。”

  齊姝和向小園倒是松了口氣,心想,這樣輸掉也好,起碼沒怎么受傷。

  這時候很多人聽到了妖族使團傳來的笑聲,他們終于一掃陰霾,綻放笑容。

  這場比武,本就是勝券在握,神符筆的出現是個意外因素,但終究…不可能扭轉戰局。

  法器是消耗真元,這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鐵則。

  只有佘先生有點不滿,麒麟搞什么,說什么廢話,這個時候比武可還沒結束,你應該做的,是趁機反殺才是…

  當然,在場有道門與書院的四境,出人命的幾率不大,但重傷一番,總是可以的…

  兩國本就是對手,打壓對方天才,這是理所當然,且正確的事情。

  “真元不夠嗎?”書院學子們失望不已,雖然他們早預判了這個結果,但當真正發生,仍舊難以接受。

  畢竟…這一場,齊平代表是書院啊。

  可他們也沒有資格說什么,上一場,齊平已經幫陳伏容贏了一次,這次更以神通一重,與麒麟對擂,這本就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咦,你們看先生們。”突然,雀斑女孩提醒。

  學子們奇怪望去,才發現,幾位先生都安靜的出奇,就連灰色貓頭鷹模樣,總喜歡說垃圾話的四先生,都安靜異常,定定地望著擂臺。

  坐在最前頭的,身寬體胖的二先生,更是一副好戲還沒開始的模樣。

  擂臺上,寒風呼嘯,淡金色的光漿一點點垂落,麒麟說完一番話,便望向了對面的齊平。

  期待對方主動下場,然而齊平卻一動未動,仍舊拄著戰矛,喘息著,只是那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平穩。

  麒麟并不意外,神通境恢復力驚人,二人這一次碰撞,身體雖有損傷,但都不是太大。

  “不甘心嗎?還是偏要一個壯烈的敗法?”麒麟皺眉,有些不悅。

  他的確欣賞這個人類少年,無論是詩詞、圍棋,還是他搞出來那些有趣東西。

  但欣賞,也只是“欣賞”。

  在他看來,齊平眼下死撐著不下臺,大概還是臉面作祟。

  據他所知,人族大都如此,下至黎民,上至皇帝,都極在乎顏面,有時候,會為了所謂的“面子”付出生命,這在很多妖族看來,是極愚蠢且無法理解的行為。

  不如便是不如,坦然承認便好,撐著有什么意義?非要展現出大無畏的精神,重傷倒下,才顯得出英雄氣概?

  麒麟搖頭,說道:“既如此,那…”

  他準備滿足對方,不過是一刀的事情。

  然而,他的話剛說了一半,就給打斷了。

  “你說完了嗎?”

  龜裂的擂臺上,黯淡無光的戰矛插在石縫里,齊平握著它,顯得有些佝僂,他的頭垂著,讓人看不清面部。

  但聲音卻極為平靜,沒有沮喪與悲傷,憤恨和不甘,甚至…語氣上,與之前都沒有半點不同。

  這時候,他喘勻了氣,終于抬起頭來,略顯凌亂的發絲下,是一張帶著些許不耐煩的臉。

  麒麟一愣。

  原本有些嘈雜的河畔,一下又靜了。

  “你…”麒麟張了張嘴。

  齊平吐了口帶血的吐沫,說道:

  “我什么時候,說要和你一招定輸贏了?什么時候,說我真元耗盡了?什么時候,說用戰術了?”

  他一連串的反問,令麒麟語塞,心中突然生出些許不安。

  齊平繼續說道:

  “或者,你以為我是依靠神符筆?我與你說過了啊,武器只是武器,若是定下的戰術是燃燒真元,加持神兵,與你速戰速決,為什么要選我上?找個真元雄厚的頂級神通不好?反正都是用兵器,一招定輸贏,也不用考慮戰法。”

  麒麟這次是真的愣住了:“你是說…”

  齊平輕輕嘆了口氣:“只是開場熱熱身而已,為什么,都這般急躁?”

  說話的同時,他緩緩直起腰來,而隨著這個動作的進行,他本該枯竭的真元,如海潮般,節節攀升。

  黯淡的戰矛,呼吸間重新明亮如昨。

  氣勢,瞬息間,恢復至巔峰狀態。

  齊平嘴角微揚:“待我伸伸懶腰。”

  全場嘩然。

感謝群“內鬼”萬賞么么噠  (明天應該能打完…)

夢想島中文    我在鎮撫司探案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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