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平這一聲厲喝裹著真元,宛若雷霆炸開,登時,將清晨的寧靜打破。
那武人被抽飛,山莊門口其余弟子膽寒,不敢再動手,當即朝山莊深處退去。
“鏘!”
繼而,一串利刃出鞘聲響起。
府衙的官軍望見齊平武力,也是精神一震,化作鋼鐵洪流,左右各一支,朝山莊內涌去,眾錦衣一馬當先。
沿著鋪平的石板路朝山莊內走,這時候,整片建筑都被驚動,一名名弟子,仆役,驚恐望來,不知發生了什么事。
但畢竟是江湖門派,抵抗意識較強,雖不敢動手,但也做出警戒狀態。
直到一群人自議事堂趕來,山莊弟子們方找到了主心骨:
“門主!”
“這些官兵要硬闖,我們想阻攔,卻被打傷了。”
齊平一手扶著刀柄,一手抬起,做“止步”手勢,瞇著眼睛望向來人。
只見為首的,赫然是身穿紫色繡金線袍服,眼神凌厲,眉峰陡峭,年近四十的曹園。
身后,還跟著數名修士。
皆一臉怒容。
進入山莊前,齊平已經用掉了一張“開靈符”,這時候,果然在這幾名江湖人身上發現元氣光芒。
根據經驗,發現竟有兩名洗髓,其中尤其以紫袍門主為最,渾身真元流淌,渾然一體,儼然與他處于同等境界。
不考慮不老林的情況,單以修為論,這天劍山莊,實力便著實不俗了。
“怪不得當初師兄能在江湖中歷練成神通,看來高手的確不少。”齊平忍不住想。
而這時候,隨著曹園抵達,雙方停下,剛巧隔著一座木橋對望。
一臉梟雄氣質的曹園掃了一眼眾官兵,似是極怒:
“各位官爺造訪,所為何事?我天劍山莊何時觸犯律法,竟引得這般人馬駕臨?”
余慶沉默不語,齊平開口宣布道:“你就是曹園?”
紫袍中年人板著臉:“是又如何?”
齊平笑了笑,說:
“有人舉報曹莊主暗通不老林,與一樁案子有關,你等速速放下武器,隨我等回府衙一趟,若敢抗命,律法處置。”
話落,山莊內幾名長老紛紛變色,而一眾弟子則茫然吃驚。
曹園冷聲道:“這位大人可有證據?”
齊平笑道:“你在教我辦案?”
鎮撫司錦衣在京都時,抓官員的確需要證據,否則會落人把柄,遭到彈劾。
可在地方抓一群江湖武人,就壓根不需要什么證據了。
這時候,余慶一揮手,身后大群官兵突然取出弓弩,對準小橋對面的江湖人:
“襲擊朝廷官差,罪加一等!還不束手就擒!”
望見那寒光閃爍的箭簇,山莊許多人變色,這些普通武師單槍匹馬還好,可遇上裝配齊全的官兵,只有被碾壓的份。
當即望向門主,曹園心中同樣一沉,他不明白這群人為何突然便找上門來,到底是哪里泄露的消息。
然而這些已經不重要,當下之計,決然不能被抓進城,要盡可能拖延,等護法抵達。
念及此,曹園冷笑一聲,跨步上前:
“好大的威風,就憑你們?真以為吃定了我天劍門?還是說,傳說中的齊大人,如此小瞧天下人?”
這個時候,已經不需要再掩飾什么,曹園跨步走出,渾身紫衫無風自動,一縷縷流轉全身。
身為天劍門人,這里不少人都看過齊平的畫像,再加上那身百戶錦衣,哪里還猜不到身份?
“就憑我,如何?”齊平見狀,不怒反笑,忽而也邁出一步,說道:
“替我壓陣,我倒要看看,江湖修士,到底幾分成色。”
余慶頷首,一手按住腰間令牌,準備隨時救援。
若是正常抓人,定然是一窩蜂沖上去,不過,齊平提前說了,要借此機會磨礪自身,余慶自然要成全。
其余錦衣們亦投來關注,既期待,又擔憂,只是想到暗中還有一位書院先生壓陣,便也旁觀起來。
“你們說,齊平能贏嗎?”女錦衣拄著造型夸張的黑色大斬刀,低聲說。
換回錦衣袍服的裴少卿搖頭說:
“兩人修為也許差距不大,但曹園江湖人出身,戰斗經驗豐富,成名又早,很難對付的。”
其余錦衣也點頭,認同這個猜測,齊平晉升的太快了。
在他們看來,即便在草原時經受過戰斗洗禮,但大概率也比不上曹園。
不是不信任,實在是雙方年紀、經驗相差懸殊。
對修行者而言,若是隔著一個大境界,幾乎不可能做到反殺,但若只是相隔小境界,甚至于,處于同一重,更看重的,便是戰斗經驗。
而這時候,橋對面,許多天劍門弟子才終于反應過來:“齊…他莫非是齊平?”
那個傳言中的修行天才?棋道國手,帝國詩魁?
對方要與自家門主單獨交手?
一陣騷亂。
連續的變化,讓許多底層弟子手足無措,而門中高層們,皆心頭沉重,脊背發涼,沒料想,方才還在議事堂中說起對方,轉眼,便殺來了。
曹園亦是一愣,旋即,意識到對方許是自覺穩贏,想要拿自己磨礪自身武道。
曹園笑了,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暗笑齊平托大。
少年成名,出身道門大派,故而看低自己么…這種人,他見過不知多少。
仗著出身名門,亦或大家族,先天看低江湖武夫一眼。
是的,絕大部分武夫的確比不上這些天才,可若齊平如此看他曹園,卻是大錯特錯了。
這一刻,這位天劍門主身上彌漫殺氣,邁步踏上橋頭,官軍與天劍門人列陣兩岸,遙遙對峙,中間,二人站在拱橋兩側。
“嘩嘩。”小橋下,流水潺潺,清晨薄霧彌漫,遠處山巒層疊。
場上一下寂靜無聲,氣氛壓抑,沒有溝通,無須交流。
這一刻,身披紫袍的中年人將手中劍鞘橫在身前,單手一震,中指與食指并攏,按在劍柄處朝外一劃。
“刷…”
一聲帶著顫音的金屬摩擦聲里,一道宛若泓月的劍刃出鞘,那劍刃極薄,恰如蟬翼;
極亮,有如雷光。
這是江湖百器榜上也有一席之地的“天劍”,同樣是一件削鐵如泥的法器。
劍刃出鞘,一側倒映出曹園的一雙凌厲狠辣的眼睛。
另一側,倒映出屹立橋頭對岸,身披錦衣,右手按刀的少年百戶。
“鏘!”
齊平渾身氣息先是朝內塌陷,仿佛蓄力,旋即,拇指一彈,無數雜亂的銀線閃爍,那是彌散的刀氣。
二人近乎同時,雙腳踏地,如炮彈般朝對方撞去,過程中,真元凝聚的罡氣自眉心啟,覆蓋全身。
“鐺!!!”
只是瞬間,二人貼身,一刀一劍交錯碰撞,齊平與曹園幾乎能看到彼此臉上的毛孔。
旋即,一股狂暴的真元才以二人為中心,朝四面八方席卷。
“彭!”
“彭!”
“彭!”
橋下河水炸起一道道雪白的水柱,旋即崩散,灑下漫天水滴,反震力道將二人朝著相反方向推去。
“啊,小心!”
“門主!”
山莊一側,一群短衫弟子大驚失色,驚呼退散,洗髓境的戰斗雖不及神通,但也遠遠不是他們能插手的。
被余波掃中,都會受傷。
余慶眼皮一跳,感受著那澎湃的元氣,身上微風鼓蕩,擋下余波,洪嬌嬌等人緊張望去。
確認了二人修為不相伯仲,既感慨于齊平的修行進境之快,亦不敢小瞧江湖修士。
“這就是洗髓三重的爆發力么…”裴少卿等人有些羨慕,他們都還是引氣境。
而更令人唏噓的是,大半年前,剛進衙門時的齊平,還比他們修為都要低一些。
不知怎么的,一轉眼,就已經可以與“天劍門”的門主對敵了。
“不大妙。”
余慶心中同樣有著類似的感慨,不過他將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戰局上,敏銳注意到,在方才的真元碰撞上,齊平還是落在了下風。
這既可以說,是他修為還未完全沉淀,也是他對力量掌控不如對手的體現。
果不其然。
橋上,齊平一擊倒退,只覺雙臂酥麻,意識到沒討到便宜,當即雙腿弓起,身體下沉,強行卸力,繼而一刀橫出,斬向曹園雙腿。
漫天水滴落下,未及刀刃,便被氣流震開。
“哼。”曹園冷笑一聲,
似早有預料,雙腳踏地,騰空而起,避開匹煉般的白色刀氣。
人在半空,右臂朝后一拉,手掌成爪,做出“推”的動作。
天劍震顫,發出一聲龍吟,卷起晨霧,宛若白色湍流,作勢斬下。
“退!”余慶下意識喊。
齊平動作更快,身體后仰,貼著橋面,仿佛被無形力量拖拽一般,朝后退去。
與此同時,那迸濺起的水滴,突然裹上劍氣,如暴雨梨花,亦如子彈掃射,將橋面打的坑坑洼洼。
齊平狼狽翻滾,身上挨了數道劍氣,撕裂錦衣,打在罡氣上,發出“叮叮叮”的脆響。
萬千水滴中,一抹劍光倏然落下,齊平橫刀抵抗,卻還是被打掀飛出去,身上罡氣閃爍,險些維持不住。
見狀,余慶等錦衣心頭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