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江湖客點了點頭,說道:“我會盯著詔獄,但你確定可以帶人出來?”
那是詔獄,曾經的天牢。
還是說,禪宗之人,當真手段玄妙。
花臂僧人咧嘴笑道:“只憑灑家,自然不能。”
江湖客一怔。
便見后者手中多了一只卷軸:“但有這佛貼,便可以。”
六角書屋外的人群散去了。
對南城的百姓而言,那一幕,是足以在茶余飯后說一年都不膩的話題。
住在周圍,平日里喜歡背著手,笑瞇瞇晃悠,很斯文的老先生,竟是當朝太傅。
而傳聞中的京都四大才子之一,被大眾打的嘴角溢血,灰溜溜逃走。
這簡直是戲文里才會發生的事。
書屋關門歇業,眾人齊聚小院,范貳恍恍惚惚,又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詢問齊平的狀況。
云老卻只是搖頭不語,叮囑說,要他這幾日多 雇傭些人手,照看下其他店面,以防楮知行再作亂。
“要我說,就該把那姓楮的抓了去。”待無人了,云青兒惱怒道。
云老搖頭:“還不是時候。”
青兒黑亮的眼珠轉了轉,突然問道:“爺爺,您是不是打探到什么了?”
她知道,爺爺上午去內城了。
云老揪著胡子,沒好氣道:“沒有!”
是嗎…云青兒狐疑。
王府。
臉孔精致,眸如星子的安平郡主穿著絲綢裙子,悶不吭聲坐在自己的房間里,雙手煩躁地捂著耳朵。
“安平,吃些吧,你這樣讓母妃如何是好。”
房門外,傳來美艷王妃心疼的聲音。
安平繃著小臉,一聲不吭。
屋外,王妃苦勸道:
“那齊平是陛下親口下令查的,眼下京都文武百官都盯著,你父王他也不好插手。”
這幾日,安平找了景王數次,懇請父王幫齊平說說好話,什么投敵,安平是決然不信的。
在她看來,齊平定是太過優秀,被奸人所害。
然而景王也不好插手,數次推諉。
安平賭氣不吃飯。
然而,她畢竟不是太過嬌蠻的性子,心中也知道,此事麻煩,只是發泄情緒。
王妃無奈,勸了一陣,將吃食放在門口,離開了。
等人走了,安平才捂著干癟的肚子,小心地拉開門,將糕點吃食端進來,一邊吃,一邊擔心。
“你可要快點出來才好呀。”
皇宮。
御書房,身材修長,風儀翩翩的皇帝陛下處理完奏折,起身舒展腰肢。
“陛下,今日的探子匯報。”
身披蟒袍的馮公公叩門,在得到同意后,推門進來,遞上密折。
皇帝揚眉,忙接過翻看。
密折來自不同的大內密探,分別盯著不同的人,為了釣魚,皇帝也是煞費苦心了。
只可惜,這幾日始終未有收獲。
那藏在暗中的人,耐心出乎意料的好,讓人抓不到半點蹤跡。
在翻看到楮知行大鬧六角書屋,被太傅趕走的部分,皇帝冷哼一聲,有些動怒。
只是,此刻偏生還不好懲罰此人,容易打草驚蛇。
“傳令,命大內密探暗中記下哪些人出手針對這書鋪,此刻不好動手,待事了,一一清算。”皇帝道。
馮公公眼神略詫異,心想陛下竟還在意這些。
皇帝看了他一眼,似知他心中所想,輕嘆一聲,有些無奈道:
“這小子是個人精,朕本來還安排人暗中護持他親友,結果硬是給書院接了去,只好幫他掃一掃雜魚了,不然,等下次見面,還真有些丟臉。”
馮公公道:“太傅如今暴露了身份,等齊大人出來,您的身份怕是瞞不住了。”
皇帝笑道:“朕本就沒打算再隱瞞,這幾日他在牢里辛苦了,等出來朕送他一份禮。”
馮公公想著官場中,近日來那些對齊平的貶低與嘲弄。
心想等一切揭曉,不知那些人,會是怎樣的表情。
鎮撫司衙門。
當洪嬌嬌吃過午飯,朝“平”字堂口走,沿途,感受到一束束復雜的目光投來。
不只是對她,這幾日,齊平手下的幾名校尉,但凡出現,都會遭受異樣目光審視。
有同情,有感慨,也有幸災樂禍。
沒人能預料到,世事變化如此無常,不久前,齊平才升遷百戶,建了自己的堂口,聲勢一時無二。
洪嬌嬌等人,也是風光無限,被無數同僚羨慕。
那時候,所有人都知道,齊平被司首看重,前途無限,而作為他的核心班底,日后好處自然不會少。
在官場上,跟對人,比能力更重要。
可還沒風光幾天,便突遭大難,齊平停職調查,剛組建的堂口群龍無首。
起初,大家都還謹慎觀望,覺得很快便會出來,然而,隨著時間流逝,以及詔獄那邊,不知怎的放出來的風聲。
氣氛一下變了。
那才崛起的星辰,如曇花,只是短暫綻放,便要枯萎…而最要命的是,涉及的罪名實在太大。
若是真的…平字堂口這些,與齊平關系親密的,恐怕也難逃審查。
在這個節骨眼,本該被眾人攀近的他們,便仿佛坐在一艘即將沉沒的破船上。
而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連周方等人,都不大好開口說話。
“洪校尉。”
洪嬌嬌剛走到堂口院外,便被幾人攔住。
為首的,是一名姓秦的百戶,身材微胖,頜下有胡茬,略顯油膩,身后跟著兩名校尉,這時候笑呵呵開口。
洪嬌嬌站定,皺眉,壓著心中厭惡:“秦百戶有事?”
她還記得,此人在官銀案中,也是貶低過齊平的錦衣之一。
只不過,還不算太跳,后來,杜元春在前庭開口,警告眾人后,這人便也沒再吭聲。
秦百戶笑道:
“沒什么,就是我手底下近來空出了個名額,便過來問問,洪校尉有沒有興趣過來,在我手底下做事。”
洪嬌嬌一愣,挖人…這種事在衙門里也并不少見,只是在這個關節…她搖頭拒絕道:
“我在這邊很好,沒有改換門庭的打算。”
說完,便要繞開,往院中走,卻再次被秦百戶攔住:
“洪校尉莫要急著拒絕。
唉,我便打開天窗說亮話,齊平這次恐怕是要栽了,眼下雖然還未出結論,但明眼人都知道,他麻煩很大…
若是等罪名坐實了,你們這些人,也不免受到牽連,所以啊,不如提早離開,良禽擇木而棲,相信洪千戶也希望如此。”
洪嬌嬌臉色一冷:
“我的事,不勞你費心。讓開,好狗不擋道。”
秦百戶聞言,笑容消失,目露蘊怒。
他來挖人,一個是看中洪千戶的關系。
另外,也對洪嬌嬌有些念想。
卻不想這女人一點面子都不給,神情不由也冷了三分:
“本官看在千戶大人的份上,不與你計較。原本想著,那反賊死到臨頭,不忍見你們跟著他一起倒霉,好心來拉一把,你既然不領情,那邊算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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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便要帶人離開。
下一秒,卻給洪嬌嬌攔住,女錦衣眼神中流露殺氣,柳葉眉倒豎:
“你說誰是反賊?!”
秦百戶淡淡道:“不是齊平,還有誰?”
雖說,前些天司首警告過眾人,可此一時彼一時。
這幾日,衙門里流言四起,風言風語數不勝數,背地里難聽的話也不少,但司首卻都未理會。
這讓習慣了見風使舵的秦百戶覺得不用再忌憚。
“咔嚓。”
洪嬌嬌攥緊秀拳,骨節發出脆響,下一秒,女錦衣悍然抽刀。
“鏘!”
背后,黑色的大斬刀震顫嗡鳴,劃破空氣,秦百戶驚怒,側身閃避。
巨刃斬在地上,青石龜裂,磅礴刀氣延伸出一道筆直的細線。
“你…不可理喻!”
秦百戶大怒,但又忌憚洪廬,閃身離開,拋下一句:
“等齊平完了,看你如何自處!”
“滾!”洪嬌嬌怒斥。
這時候,堂口中,裴少卿、大嗓門校尉等人聽到動靜,蜂擁而出,看到這一幕,嚇了一跳。
忙攔住暴怒的女錦衣,將她拉回院子。
“冷靜,你若對他動手,便是襲殺上級,此乃大罪,到時候,便是洪千戶求情,也免不了受罰。”裴少卿勸道。
洪嬌嬌紅著眼睛,咬著銀牙:“可難道就這么算了?”
她不甘心。
裴少卿平靜道:“不會算了的,只是要一點時間。”
“時間?”
裴少卿從腰間取出一個空白的冊子,認真地將秦百戶的名字寫下,上面,已經寫滿了一個又一個人名。
都是這些天,詆毀齊平的錦衣。
“司首的警告還沒作廢,只要等他回來,這些人,一個都逃不掉。”裴少卿篤定道。
眾人看向他,心中卻缺乏希望:
齊平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或者說,他真的還能回來嗎?
他們有些不確定了。
這時候,突然,小院外走進來一名衙役,遞上文書:
“明日秋宴,司首請百戶以上官職赴宴,這是帖子。”
說完,衙役轉身離開了。
顯然也知道,齊平不在的情況下,“平”字堂口無人赴宴,但他又不能不送。
“秋宴?”眾人一怔,這才想起,有這一茬。
“秋宴?那是啥?”
詔獄內,莫小窮的“辦公室”里,齊平吃飽喝足,半靠半躺在大椅中,捏著對方的請柬打量。
氣質陰柔,嘴角噙著笑意的莫小窮解釋道:
“秋宴是京都衙門普遍有的習俗,據說最早是為科舉貢士們舉辦的,后來衍變成了各衙門的聚餐宴飲,時間不定,大概在九十月,由衙門自行安排。”
唔,懂了,公司聚餐嘛…不知道算不算年會的雛形?
齊平想著,有點郁悶,自己趕不上了啊。
莫小窮繼續道:
“明日秋宴,衙門千戶、百戶都要離開赴宴,也是鎮撫司力量最薄弱的時候,也是詔獄最空虛的時候,更是你要的,合情合理的‘機會’,如果有人要劫獄,明日便是最好的選擇。”
齊平振奮,將紅色請柬丟給這陰人,笑道:
“總算來了,我都快憋出病來了。”
莫小窮道:“你要怎么做?這下可以說了吧。”
齊平笑了笑,打開屋里的柜子,里面是他的私人物品,目光落在了一只色彩斑斕的面具上。
玄階法器:百變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