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活躍下氣氛,咳,我是鎮撫司校尉官,負責調查皇陵案件,皇陵案…您知道吧。”
靜室內,齊平收斂玩笑心思,正色問道。
恩,雙手有些無處安放,如果這時候,能從口袋里摸出個小本子,捏起一支圓珠筆,就更有感覺了。
白理理好奇地看著他,聞言,點頭小聲說:“知道。”
頓了下,她好像在整理語言,補充了句:
“那晚上的雷光很亮,很好看。”
…不愧是妖族公主,這關注點都不一樣…齊平感慨,雙眼死死盯著白毛蘿莉,不錯過她臉上任何的細微變化。
他不確定,這妖族具體情況,但絕不會因為其外形,就放松警惕。
萬一又是個林妙妙級別的影后呢?不得不防。
“很好,那天晚上,你在哪里?有誰可以證明?”齊平一副拷問的語氣。
白理理并未因他的“失禮”而生氣,細聲細氣地說:
“在屋子里。”
扭頭想了想:
“狼將軍她們可以證明,還有道院里的人。”
齊平并未就這個問題追溯下去,因為如果這是個謊言,就太容易戳破了,他想了想,說道:
“前些日子,東苑曾出現過一個妖族,殺了很多人,你可知道?”
白理理愣了下,那張人類女童般稚嫩的臉上,滿是茫然,就連頭頂的呆毛都搖曳了下,似乎很是吃驚。
她搖了搖頭:“不知道。妖族與人族簽訂過盟約。”
她強調了一句,意思是,這種事不會做。
齊平步步緊逼:
“那是名妖族高手,而且,我在皇陵內,同樣發現了疑似妖族強者殘留的蹤跡,我有理由懷疑,這與貴方有關。”
恩,小詐一下,但話沒說死,給自己留有余地。
白理理沉默了下,似乎不大懂該如何回應,更因為這個人類少年的‘逼視’,有些愧疚,她搖搖頭,低聲說:
“真正的妖族不會違反盟約的,不是我們做的,真的不是。”
她好像也不大會解釋,只能重復“不是”兩個字。
齊平看了她許久,收斂氣勢,緩聲說:“我愿意相信您,但我需要給朝廷一個交代,你可有線索?”
白理理茫然搖頭,有些無措,呆呆的,她努力低頭想了陣,試探道:
“真正的妖族不會做,但那些反叛的,也許會。”
她指的,是那些違抗白尊旨意,試圖重返中原的組織。
“沒有別的?比如京都還有哪些妖族?”齊平不死心地問。
白理理愧疚地垂下頭去:“我不知道。”
好吧…我就不該抱有希望…齊平嘆息,他并未完全相信對方,但暫時也沒法子判斷,想到這,他起身告辭:
“打擾了,此案結束前,或許還會前來叨擾。”
白理理輕輕點頭,很安靜的樣子。
等看到少年走到院中,她忽然‘大聲’道:“你叫齊平?”
“是。”
齊平回應,見后者在沒反應,略有些一頭霧水地離開了。
只是,走到院門口時,扭頭往后看了眼,紅楓白石的院子里,靜室內的一小只,顯得格外孤獨。
室內。
目送少年離去,穿著白色繡紅色楓葉圖案道袍的蘿莉,抿了下嘴唇。
伸出很小的手,將桌案上的一本書反轉過來,那是一冊新出的詩集,上頭刻印六角書屋的標記,書頁下方,寫著兩個字:
齊平。
吱呀聲里,齊平從楓院走出,心情并不愉快。
雖未抱有太大期待,但看來,這次的確是白跑一趟。
恩,倒也不是完全沒收獲,起碼,混了個臉熟,等回衙門,可以吹逼一波自己與這妖國公主談笑風生…
“咦,我那兩位同僚呢?”齊平走出門,四下一望,愣了下,沒看到裴少卿與洪嬌嬌。
只剩下那名引路道人閉目等待。
聞言,道人睜眼,說道:
“方才首席弟子來過,將他們喚走了,說在道院大門等你,你事情若已結束,這便送你離開。”
…這樣嗎,有點不對勁啊…齊平揚眉,覺得有點古怪。
恩,不慌,衙門很多人都知道我來了這里,且身負皇陵案重任,我現在處于無敵狀態…齊平迅速分析利弊。
右手抹了下腰間的玉牌,心中安穩:
“那就有勞道長了。”
引路道人笑容和煦,邁步朝前走,齊平坦然跟隨。
兩人一前一后,沿著鏡湖行走,隨著林木密集起來,忽然間,那引路道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憑空消失不見了。
無聲無息。
氣氛一下詭異了起來。
齊平一怔,身體下意識緊繃,提起十二分小心,卻并未察覺到危險,他略猶豫了下,邁步也朝前方走。
穿過林木,眼前豁然開朗。
赫然是一片大湖。
臨近正午,天空放晴,灰云裂開,鎏金般的光芒傾瀉下來,映照的這座“鏡湖”美輪美奐。
其上,生長著荷花,湖面飄著薄霧。
忽然,一艘小舟自霧中顯現,穿過荷花朝岸邊楊柳而來。
小舟上,一名穿蓑衣的老者,采蓮歸來,輕描淡寫,搖著船槳,此情此景,宛若山水畫卷。
齊平恍惚了下,就看到小舟靠近岸邊,老人提起一條繩子,朝他拋來:
“幫我系上!”
齊平愣神,下意識抓住濕漉漉的繩頭,發現腳下有木樁。
他猶豫了一秒不到,拖著繩索,將小舟拉到岸邊,并將繩子在木樁上纏繞幾圈,打結固定。
老人邁步上岸,左手提著一只竹簍,里面是新鮮的蓮子,右手摘下頭頂斗笠,露出黑白間雜的長發,以及紅潤的臉龐,笑容滿面:
“你這錦衣…是來道院求學的?”
齊平眨了眨眼,笑道:“那倒不是,過來查案子的,皇陵案。”
“哦,聽說了。”老人并不意外,“鬧得挺大,查出結果了么。”
閑聊的語氣。
齊平說道:“還沒,有點復雜。”
老人嘆息道:
“倒也的確難為你們這些當差的了,不過皇帝心急,倒也不意外,聽說事發那晚,皇帝還親自來了道院,想見道門首座。”
“首座怎么說?”齊平豎起耳朵。
老人搖頭:“我怎么知道,但聽人說,首座閉關了,沒見著。”
“皇帝都不見?我聽說,祖陵的禁制便是首座當年親手布下的,被破了,好像都不在意。”齊平試探道。
老人笑道:
“為何要在意?你也是修士,雖還未登大道,但也須知,這紅塵俗世,紛紛擾擾,最是耗費心神,人生苦短,大凡修士,也不過區區百年好活。
少年時,尚不覺得,等年老了,方知光陰可貴。”
齊平好奇道:
“前輩說的是,可晚輩聽聞,首座與太祖當年,也是有交情的,太祖仙逝多年,卻還被外人驚擾,未免…”
老人搖頭失笑:
“人死如燈滅,一座墳塋罷了…況且,那祖陵內,也不過一衣冠冢罷了。”
齊平霍然抬頭,目光灼灼盯著他,腦海中炸開。
衣冠冢?
祖陵內,是太祖衣冠?!
關于陵寢內部,即賊人目標,是齊平收集線索的重要一環,他本想著,去找長公主詢問,看對方是否知曉。
卻不曾想,竟在此處,得到了個令人意外的答案。
齊平肅然,問道:“前輩知道些什么?可愿告知?說起來,晚輩還不知前輩尊姓大名?”
老人卻只是輕笑了下,擺手:
“院內一老叟爾,無名無姓,所知的,都是道聽途說,莫要當真,咦,有人尋你來了,呵呵,下次有空,再與小友說話。”
齊平聞聲,下意識扭頭,就只見,那引路道人急匆匆趕來,看到他,松了口氣,有些嗔怪道:
“你怎么跑到湖畔了,我方才一轉身,就找不見你了。”
不…不是你先消失的嗎…齊平張了張嘴,突然扭頭回望,哪里還有什么老叟?
鏡湖一片安靜,唯有湖畔一小舟。
“莫要在此停留,”道人伸手拽起齊平便走,壓低聲音,告誡道:
“你初次來,有所不知,也正常,這鏡湖周遭,乃道院禁地,看到那座危樓了嗎?乃是首座閉關所在。
在此期間,鏡湖范圍,唯有幾位身份特殊的長老可靠近,其余弟子,貿然近前,若給執法堂看見,是要受重罰的,快走,快走。”
齊平稀里糊涂,給對方拉著,離開湖畔。
欲言又止,終究沒說老叟的存在。
閉關的地方?禁地?
難道,方才那老叟,是某個位高權重的長老?
總不會,是那陸地神仙級別的道門首座吧…
轉著念頭,兩人有驚無險,返回道院大門,就看到,穿著錦衣的裴少卿,以及靠在院外石像旁,無聊擦刀的洪嬌嬌等在此處。
“你可出來了。”裴少卿松了口氣,“再不出來,我們就去找你了。”
齊平壓下思緒,好奇道:“你們怎么離開了?”
洪嬌嬌哼了一聲,沒好氣道:
“別提了,有個叫東方流云的,腦子有些問題的家伙,不知怎的,撞見了我們,非說按照門規,‘外門弟子’不得進楓院區域。
我都解釋了,是奉命查案,怎么說都沒用。
還說,我倆既然是道院弟子,就要遵守門規,不然送執法堂,沒法子,只好出來了。”
吐槽完畢,英姿颯爽的刀妹想起什么,好奇道:
“咋樣,問出什么線索沒?”
裴少卿也看過來。
齊平點頭,長長吐了口氣,望了身后巍峨的建筑群一眼,說道:
“上馬,先回衙門,我有要事,稟告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