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長公主的英明領導,提點之下,我料定賊人此刻現身,必有玄機,極可能是調虎離山之計,后面的,大人都知道了。”
院中。
齊平侃侃而談,將從卷宗中排除干擾項,又結合本地傳說,復原真相的過程一五一十,描述了一番。
至于天階法器一節,一語帶過。
話落,在場之人,無不嘆服。
吳捕頭喃喃:“竟是這般…我怎么沒想到…可惡,可惡啊。”
李巡撫、趙知縣等官員亦是贊嘆,被這一套推理折服。
至于護衛及眾衙役,低聲感慨:
“往日咋沒看出,齊平有這般才能。”
“我早就知道,他不簡單。”
更有縣衙老吏與有榮焉:“虎父無犬子,齊平這孩子,打小就聰明。”
唯有永寧公主臉龐微紅,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什么“英明領導”,這與本宮何干…
“妙極,妙極,”李巡撫感慨:“河宴出英杰啊。”
趙知縣老臉笑成菊花。
“好了,本官還有些事,要與兩位貴人說,趙大人帶人歇息去吧。”李巡撫話鋒一轉。
趙知縣應聲,就要驅散人群。
是說法器的事吧…齊平暗想,正要離開,忽被長公主叫住:“齊捕頭一起來吧。”
眾人一怔。
李巡撫皺眉:“殿下這是…”
齊平雖參與案件,但他接下來要談及的話題,涉及隱秘。
紫衣永寧淡笑:“無妨,齊捕頭不日將前往京都,本宮欲引薦他為皇兄做事,便也不算外人。”
全場寂靜。
李巡撫等人還好,不算驚詫,而河宴一眾衙役卻羨慕的眼珠發紅。
此刻,誰還聽不出,齊平這是要魚躍龍門?
驚愕,茫然,艷羨…種種情緒,不一而足,更有人暗恨,當初縣尊選人扮演劫匪時,自己怎沒毛遂自薦?
可想而知,這一幕,會烙印在他們此生的記憶里,無法忘懷。
人群散去。
李巡撫、余慶、永寧、安平以及齊平五人,進入縣衙內堂,當齊平關上門扇。
整個房間里氣氛瞬間低沉。
李巡撫沉聲:“神符筆,未曾尋到。”
永寧公主雙唇抿了下,眼神一凝,雖說,在院中時,她便有所猜測,可當證實,仍是心中一沉:
“未尋到?被不老林奪走了?”
原來法器叫‘神符筆’,還真沒了?不是吧…齊平詫異,覺得自己的考卷有了污點。
李巡撫搖頭:
“應該不是,從余百戶出手,禁錮那四人,到本官擊退暗中強者,都在極短時間內,眾目睽睽下,對方沒有時間交接,唯一遁走的修士,也未能與四人接觸。”
余慶點頭:
“卑職也覺奇怪,四名賊人出現時,身上有泥土,后面我等也找到了孫府密道,說明他們的確如齊平所言,可東西卻不在他們身上。”
“周圍仔細搜尋了嗎?”齊平插話。
他明白,公主叫他進來,是要他幫忙分析。
余慶看了他一眼,說道:“仔細搜過了,尤其是你擊殺的那人行走路線,幾乎挖地三尺,連帶附近住戶,也都探查過。”
頓了頓,他補充道:“我動用道門秘術,也進行了感應,神符筆的確不在。”
“孫府呢?”齊平皺眉:“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四人出巷前,察覺到了你的到來,所以把東西塞回去了?”
余慶搖頭:“我去探查過,花廳中被挖掘開了,里頭只有個石盒,但空空如也,整個孫府,我也用秘術探查過,沒有。”
齊平沉默下來,有點頭疼。
他并不懷疑余慶的專業能力,所以,東西確實不在,那會去哪?
毫無頭緒。
推理不怕麻煩,就怕這種不講道理的。
更何況,還涉及超凡。
屋內,桌旁,見齊平陷入思考,眾人都安靜了,齊刷刷看過來,期待這位專業人士予以解答。
齊平被盯得頭皮發麻,渾身難受。
想了想,扭頭看向安平郡主。
安平完全是拉來湊數的,這會正無聊地玩手指,見齊平盯著她看,一臉懵逼,忙擺手:
“你看我作什么,我不會破案的。”
齊平訕訕收回目光,無奈道:“沒有線索,卑職也無能為力,只能提出個思路。”
眾人:“說說看。”
齊平道:“其實這件事看似詭異,但邏輯很清晰,無非三個可能。”
“第一,東西的確拿出來了,但對方借助某種術法,將其轉移走了。我不懂修行,所以不知道有無這種法門。”
“第二,石盒里本就是空的,并非真實的藏匿之所,或者,早被取走了,不老林空手而歸,自然沒有。”
“第三,我猜錯了,對方尋找的并非神符筆,而是別的什么,比如信件,看過后就毀掉了。”
幾人認真聽著,豁然開朗。
余慶道:“轉移物品的手段肯定有,但能不被我和巡撫大人發現,幾率太小。”
齊平說:“那就傾向于后兩種可能了,雖然有些難以接受,但推理就是這樣,當排除不可能,剩下的選項,再怎么匪夷所思,也必然是真相。”
安平郡主眨巴眼睛:“那后兩種如何驗證?”
齊平無奈道:“只能祈禱孫夫人醒來了。她是唯一的幸存者,且明顯知道‘花廳’的特殊,我之前的推理都只是猜測,并不代表真實。
對了,你們有繼續保護她吧?”
沉默。
李巡撫與余慶面面相覷,都沒說話。
戰斗結束后,都忙著善后,尋找神符筆,誰還記得倒霉的孫夫人?
永寧公主臉色也有點不好看了:
“五名賊人皆被誅殺,那名暗中的三境,也在神將術法下重傷遁逃,城中已然安全,更何況,還有幾名護衛留在醫館,想來…不會有事。”
“不對!”
齊平忽然站起身,沉聲道:
“我忽略了一個問題,那藏身暗中的三境,究竟何時抵達的?”
他環視眾人,進入推理狀態:
“若是滅門案前抵達,沒道理不親自出手,所以,我傾向于,是五名賊人滅門那夜遁走后,聯絡的這人,后者于昨夜、今晨抵達。
許是忌憚巡撫,所以才用計試圖吸引走官府的目光,就連這場雨,也許都與其有關…”
“假定的確如此,那四人和余百戶交手初期,對方去了哪里?肯定不是藏在附近,否則,沒道理等人死了,才出手…”
永寧公主變色:“你是說,對方當時另有目的?”
齊平點頭,面色凝重:“讓我們代入對方身份。不老林不會知道,我在衙門里推理出了真相,但很可能,探聽到孫夫人還活著。”
“若我是對方,為了隱瞞此事,定會試圖滅口。”
余慶否決道:“不對,若你推測為真,我前往孫府時,對方大可以阻攔,怎會放我過去?”
齊平目光清亮:“時間差!”
“也許,你們之間存在著時間差,當對方抵達醫館時,你已經離開前往了孫府,你們兩人走的不是一條路,完美錯開了。”
“這樣,更能解釋對方的姍姍來遲…他抵達醫館后,發現你不在,意識到不對勁,忙趕往孫府,這才有了后面的事!”
李巡撫這下也坐不住了:
“去看看!”
“好。”
幾人當即推門走出。
也就在這時候,趙知縣大步趕來,第一句話,便令所有人心中一沉:
“孫夫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