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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八章 殺人鬼瘡

第四百三十八章  想到這里,錢老爺沉著臉道:“我這同鄉不知好歹,有請諸位好事做到底,和她說清厲害關系,事后我請大家吃酒賠罪,必不讓她惹麻煩牽連各位。”他說完,又冷冷看向趙福生:“你問完立即離開金縣,莫要久留。”話說完,再看向劉三爺幾人時,眼里已經露出殺機,心中已經在想事后要如何殺人滅口。

  趙福生對這錢老爺有些另眼相看了。

  雙方只是萍水相逢,她不過提到了黃蟆鎮錢發,這錢老爺竟然愿意付出如此大代價幫助她,可見宗族觀念此時深入人心,竟連錢老爺這樣的壞人都生好心了。

  “是的,湯大人就是我們鎮魔司的令司。”

  錢老爺的話起了作用,差役們道:“已經二十多年了,金縣一直受他庇護。”“這、這怎么可能呢?一個馭鬼者,怎么可能活二十幾年…”丁大同不敢置信。

  他此時有些懊悔自己沒有詳查清楚金縣的情況,沒料到路途會出這樣大一個紕漏。

  “就算自身情況穩定,可如果縣中發生鬼案,一旦辦案,豈不——”

  他話音未落,被范無救挾在腋下的周大就掙扎道:“沒有,我們這些年,縣里從不發生鬼案的——”

  他再出驚人之語。

  “從、從不發生鬼案?”這下趙福生也無法保持鎮定了。

  大漢朝鬼禍頻發。

  鎮魔司眾人心中是最清楚的,各種各樣的鬼案層出不窮,令人疲于應付。

  可此時金縣差役竟說縣里從不發生鬼禍。

  如果說先前講湯祖望活了二十幾年沒死在丁大同聽來已經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此時再聽金縣從不發生鬼禍,丁大同覺得格外荒謬,竟忍不住笑了:“這怎么可能呢?”“當然是真的,騙你做什么——”周大道:“放開我、放開我。”趙福生定了定神,吩咐范無救:“老二你放開他,我要聽他好好說。”

  周大慘叫了半天不管用,趙福生話音一落,范無救立即將手一松。

  他措手不及摔倒在地,直摔得呲牙咧嘴,半晌都緩不過氣來。

  “你、你——”他指著范無救,恨恨的瞪了數眼,這才揉著摔疼的身體緩慢從地上爬起。

  “湯祖望是鎮守金縣二十幾年的令司,與吳家人交好,至今仍活著。且金縣有他坐鎮,一直沒有發生過鬼禍?”

  趙福生心亂如麻,但仍是將眾人先前提及的線索整理成一句話問出。

  “就是如此。”

  其他人紛紛點頭。

  倒吸著涼氣從地面起身的周大想了想:“其實——”

  他剛一開口,又似是想起什么,立時警惕的將嘴閉住。

  “其實什么?”

  趙福生此時本來就在留意他的神情,一見他欲言又止,立即就出聲問道:“你有話就說,若說得好了,我自然有賞。”

  “我也不要賞了,只是你這家仆打了我一拳,剛剛還對我冒犯,稍后我也要打他兩拳出氣才行。”周大恨恨的道。

  趙福生看了范無救一眼,范無救’嘿嘿’笑了兩聲:“你這細胳膊細腿的,怕打不痛我。”

  他這沒臉沒皮的樣子令周大更加惱怒,正欲和他吵架,趙福生沉下臉色:“好了,你快說。”周大忍氣道:“我叔爺早年在世時提到過,其實湯大人初上任那兩年,也是發生過鬼禍的。”

  他說完,頓了片刻:“只是后來才平息了,再沒發生過。”“你叔爺?就是守吳家老宅的那個?”趙福生問。

  周大點頭:“對,我叔爺說當年吳家里也鬧過鬼的,他親眼目睹過,后面被嚇到,很快告老回家,回來還叮囑我們不要靠近吳家,不久后他老人家就去世了。”

  趙福生與孟婆相互對視了一眼,眼神凝重:“你叔爺怎么死的?”

  周大就道:“我叔爺自己說的見了鬼,可能沾了邪氣,死得很可怕——”

  他說到這里,打了個寒顫:“他臨死前身上長了怪瘡——”

  “怪、怪瘡?”趙福生皺起了眉頭。

  事情越發撲朔迷離了。

  她原本以為周大的叔爺是在吳家守門,因見到了鬼禍被迫離開,也極有可能是中了厲鬼法則而死。

  而吳老財之事牽涉了紅鞋案、沈藝殊,又與金縣湯祖望有了交集,與之相關的鬼案只會以這三個鬼物殺人法則延展開。

  可無論是紅鞋案還是沈藝殊,殺人法則與怪瘡無關。

  莫非這周大叔爺之死,與湯祖望相關?

  可惜鎮魔司是普通人需要仰望的存在,湯祖望的厲鬼殺人法則問差役應該問不出個所以然的。

  她壓住心中的思緒,又看向周大:“你跟我說說,是什么樣的怪瘡?”說完,她細細端詳周大。

  初時她只將這差役看了個大概,這會兒心中生出狐疑,才仔細看他。

  他三十七八的年紀,唇上留了八字胡,很是瘦弱,脊柱有些佝僂彎折,他手長腳長,那差役服不大合身,使他穿上后也像是個大馬猴。

  從年紀來看,他叔爺死前,他應該是記事的年紀了,這樣的大事問他應該是清楚的。

  她一問完,周大的臉色一下青白交錯,死死咬著嘴唇搖頭:“很可怕、很可怕——”

  他不敢說。

  趙福生此時可沒功夫與他打啞謎,她厲聲大喝:“說!”她之前問話細聲細氣,神色溫和,此時面沉如水,目光銳利,不怒自威,令周大一個激靈,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答道:“我那叔爺死前,身上的胸口、后背長了七八個怪瘡,那怪瘡初時黃豆大小,呈紅色,我叔爺只當是被虼蚤咬過,不以為意,哪知一天時間,便長大了許多,像雞蛋一般,锃光瓦亮的——”

  他說完,這才’咦’了一聲:“我怎么跪著?”

  “少廢話,繼續說!”趙福生沉聲道。

  周大被她喝得一抖:“那瘡一長大了,竟似是長出了一些斑痕,而且疼痛鉆心,我叔爺一宿一宿的睡不著。”

  周大既然能當差役,自是世襲的,他家里叔爺能為吳家守門,也算有門路。

  叔爺生瘡后,先是要找城里大夫。

  大夫一請來時,那瘡已經長得更大了,瘡上的斑痕也變得更加清晰,“看上去像是眼睛、鼻子,仿佛一張縮小的臉被壓過了瘡中,嚇人極了。”

  事隔二十來年,回憶起當時情景,周大柱仍臉色發白,嘴唇哆嗦個不停。

  周家的叔爺病如山倒,癱在床上痛苦的呻_吟,已經連話都沒法說了,只以求救的眼神看向眾人。

  那時請的就是杏林苑的大夫,揭開他的衣裳,發現他身上的瘡。

  一夜功夫,又比前日還大,瘡上浮現出一張張詭異的’鬼臉’,簡直令人不寒而栗。

  “最后治了嗎?”武少春好奇的問。

  “治了。”

  杏林苑的大夫名不虛傳。

  旁人不敢碰的疑難雜癥,他們都敢一試。

  “杏林苑的大夫說,這種叫’鬼臉瘡’,興許是瘴毒導致的,當時城里已經有了好幾例——”

  周大柱說到這里,趙福生皺眉道:“等等。鬼臉瘡?竟然有了名字?”

  反正事情已經說到這里了,其他差役便也道:“確實有這樣一種病,興許是一種傳染的瘟疫,也有可能是城中的某種瘴氣。”

  說完,俱都不約而同的搖頭:“反正說不清楚。”

  眾人相互對視了一眼,臉上露出凝重之色。

  “金縣有瘴氣嗎?”姜英問道。

  其他人點了點頭:“有哩,一般晚上才會出現,正常霧就是青蒙蒙的,瘴氣是綠的。”

  周大也道:“開始出現時城里的人還有些害怕,但時間久了也沒受影響,興許是什么瘴氣,目前沒發現害人。”

  趙福生暫時將疑惑壓制住,又示意周大柱:“你接著說你叔爺的事。”她問道:“杏林苑的人見多識廣,在治你叔爺時喊出了鬼臉瘡的名字,就證明在此之前,他們治過這樣的病例。”

  周大點頭道:“治過。”說完,又搖頭:“但說是不好治,讓我們要有心理準備。”

  杏林苑大夫說完后,便準備動手醫治。

  他以火烤刀,將鬼臉瘡劃破,以玉鐲壓擠那瘡口,最終從周大叔爺的身上擠出數個拳頭大小的青黑詭異’膿球’。

  ‘膿球’一挖出來,周大叔爺身上出現數個帶血的坑洞,他臉上的痛苦神色好似緩解了許多。

  “我家當時還以為治好了,”周大搖頭:“可杏林苑的掌柜提醒我們不要大意,說是前兩個長了鬼臉瘡的病人都沒熬過當夜。”

  周大家人當時不懂杏林苑掌柜的意思,直到半夜周大叔爺又開始慘叫。

  身上突然涌現好些密密麻麻的紅點。

  那被挖過毒瘡的地方也重新長出可怕的膿包,且這些紅點成長的速度變快了,每個時辰都像是在長大,最終膿包一個個拼接,并成一顆顆碗口大的膿泡。

  內里灌滿了膿血,表面僅剩一層薄得透明的人皮。

  周大的面容浮滿了恐懼:“你們知道最可怕的地方是什么嗎?”

  “是什么?”趙福生順勢問。

  周大道:“那人皮包裹的膿血里,浮現了一張張怪異的鬼臉。”

  鬼臉栩栩如生,隔著透明的薄皮,在燈光下纖毫畢現。

  “可以看到眼睛、鼻子、嘴唇,還有臉上的皺褶,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周大驚恐的道:“我當時湊近看了我叔爺一眼,我叔爺已經說不出話了。”

  他低聲道:“我叔爺疼我,我走近時,他就睜開了眼睛——”話音剛落,他又搖頭:“不、不是他睜開了眼睛,是、是所有的鬼臉都睜開了眼睛——”

  隱藏在透明人皮包裹下的膿血中的鬼臉一張張浮了上來,緊緊的貼著薄皮,睜開了眼睛,怨毒的盯著周大看。

  縱使青天白日,眾人并不是親眼目睹,而是通過第三人的口中復述當年的事,都聽得大家寒毛倒豎。

  劉三爺搓著滿胳膊的雞皮疙瘩,喃喃道:“真是邪門,是不是事隔多年,記錯了事——”

  周大恐懼萬分的搖頭:“錯不了的,那人皮浮出來,鼻子、眉骨頂起了人皮,形成一張張的臉,接著皮破了。”

  膿血順著周大叔爺的身體噴濺開來。

  那叔爺當即回家返照,眼里露出解脫、感激的神情,隨即當場氣絕身亡。

  好在周家早在杏林苑掌柜提醒時,就已經有了準備,家里備了壽衣、棺材等。

  周大說完過往,又順口提了一句:“對了,當年替我叔爺診治的杏林苑掌柜,說來還是個熟人。”說到這里,他不由看了駭得直抖的常三兄弟一眼。

  趙福生心中一動:“莫非是楊開泰不成?”

  周大點頭:“正是。”

  他說道:“其實最初邀請的不是楊大掌柜,那時杏林苑的大掌柜是他老丈人,可我們哪里請得動這樣的大掌柜呢?好在當時那馮老先生有意提攜女婿,一般疑難雜癥愿意帶上女婿,讓楊大掌柜練手。”

  杏林苑培養掌柜條件艱刻。

  先是會認藥、聞藥,后再上手碰藥,切藥、制藥,最終才會試著在一旁看師父看診病人。

  到他們接手上診時,也不知是多少年以后的事了。

  楊開泰年紀不小,可他真正獨自開始行醫還是在二十多年前。

  等他接過了岳父的衣缽,也開始了收帶徒弟,如代代傳承的一樣。

  “你們若是不信,反正查到了這樁案子,將來如果有機會入郡,也可以問問楊大掌柜。”周大順口道。

  趙福生應承道:“我們事后確實入郡會問清楚個中詳情。”

  她這話一說出口,令得錢老爺愣了一愣。

  他正欲發作,趙福生卻沒給他機會:“之后你叔爺死了,你家有人受傳染嗎?”

  “沒有。”周大搖頭:“我家見叔爺死得慘,也很害怕,把他用過的東西,睡過的床,沾過血的被褥衣服全都燒了個一干二凈。”家里一開始還舍不得,但周大的叔爺死得太慘了,大家都害怕。

  燒完遺物后,初時提心吊膽,過了十天半個月,家中無人感染,才逐漸放心。

  聽到這里,趙福生基本心中已經有數了。

  周大等人不明就里,認為叔爺感染的是瘟疫疾病——但在趙福生聽來,這更像是受厲鬼法則標記,而遭鬼物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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