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什么東西?”老者問道。曹先生沒理他,用白抹布輕輕把那些液體給擦干凈,然后繼續用刮泥刀去修雕塑的臉。老者大叫這到底是什么,我看到他的手都在哆嗦,心里忽然有個很可怕的猜測。
曹先生緩緩看了看他,繼續回頭修雕塑。我沒等老者說話,就拽著他,使了個眼色。老者被我拽到公司前臺,我低聲說了兩個字:“報警。”走出公司,我倆站在樓梯口,老者掏出手機報警,握電話的手一直在抖個不停。
大概過了十分鐘,警察就到了,進公司里到工作室先把曹先生給控制住,又去檢查那少女雕塑。曹先生大叫:“你們別碰它,這是我最偉大的作品,誰敢碰我就弄死誰,給我把手拿開!”兩名警察把曹先生帶出去,老者指著雕塑的臉說就是從這里流水。警察戴著白手套,用刀輕輕把雕塑的臉部泥胎切開,又聞了聞,開始打電話。
我和老者被帶到外面辦公室里等著,可能是怕破壞現場。之后好像是法醫到了,反正又來了好幾名警察,很久之后看到這些警察共同把那尊少女雕塑抬出公司,又叫保安打開電梯的電源,運走了。我和老者也都被帶到西城分局,分別詳細詢問。我只說自己是在泰國賣佛牌飾品的,跟曹先生做過生意,他在我手里買過佛牌,又說了佛牌的種類和價格,現在曹先生脖子上也戴著呢。
警察核實之后,沒查出什么問題,做過筆錄后,天快亮才把我放走。
出了分局,我心里很后怕,當初多虧我多了個心眼,讓高雄給我帶個便宜正牌給客戶。到時候就算反噬出事,我也有個擋箭牌的借口,可以把那塊正牌拋出去。現在看來,這個決定是無比正確的。我當然不能說賣給曹先生五鬼尸油的事,以防惹麻煩,這類事件我已經不是頭一次遇到,很懂得怎么保護自己。而且按我的經驗,曹先生現在有些精神分裂,估計不會把佛牌的事說出去。當然這只是猜測,只能看運氣。
之后的事是那位吳老先生說的,曹先生以前曾經給我發過彩信,就是吳老先生的名片,我還留著這條短信,就從圖片里找出吳老先生的手機號碼打過去。他還真接了,雖然案件還沒有最后判決不讓泄露,但吳老先生還是告訴了我。曹先生確實有些精神分裂,他居然把新婚妻子,也就是吳老先生的女兒掐死,然后將尸體脫光衣服,擺坐在椅子上,外表涂上混有特種膠的塑泥,硬是給塑成了一尊肉身雕塑。就跟我在東南亞見到的那種陰神像差不多,比如馬來西亞泗務陰廟的陰神像,和清邁破廟的彭馬塑像,大同小異。
曹先生最后是因精神分裂而送進精神病院,還是會被判故意殺人而槍斃,我就不知道了,這種命案的審核流程很漫長,以后,我再也沒得到過曹先生和吳老先生的消息。
這樁生意雖然過去了,但我還是非常后怕,也很后悔。曹先生的妻子招誰惹誰了,好端端地被他弄死,還給塑成雕塑,太慘了。而曹先生之所以變成這樣,無疑是五鬼尸油反噬的結果。他本來已經轉運,娶了大雕塑家的女兒,自己成名是早晚的事,可曹先生卻沒認為那是邪牌的功勞,好幾個月沒供奉還愿,結果導致陰靈報復。
想起之前,應該有兩年了吧,那個喜歡吃美食,尤其是用活動物制成的奇特菜肴的人,也是請了邪牌之后精神出問題,居然把他親戚給活著吃掉。那時我也是去了分局錄口供,幸虧那客戶早就神智不清,也沒把我給供出去。現在想起來,今后如果我再遇到這類有特殊愛好、或者搞藝術的客戶,如果非要請極陰物和邪牌,我都得多加小心。
有時候,在淘寶搜索賣佛牌的,發現商家越來越多,從幾年前的千八百家店,發展到近萬店鋪,而且多數都在賣邪牌。很明顯,邪牌利潤高,正牌沒什么意思。我就想,要是這些賣邪牌的都經常遇到曹先生這類客戶,那中國一年光在邪牌上發瘋發病的,得有多少人?我假裝自己是下線代理,找了幾家銷量最高的佛牌店鋪,跟店主閑聊天,就說想代理他們的佛牌,問邪牌是不是容易反噬,讓客戶精神不正常什么的。
“誰告訴你的?”店主回復,“我賣佛牌兩年了,沒有那種客戶。有的客戶請了邪牌,因為他們自己沒供奉好,是有過反噬,那也只是客戶自己倒霉而已,找我也沒用,咱們賣佛牌的就這點好,從來不用做售后,你就放心吧!”
問了好幾家店鋪的店主,說的基本都這些。看來,不是沒有客戶反噬,而是有他們也不管。而且也沒有牌商像我這樣,動不動就給客戶打電話回訪,還總惦記他們,人家牌商完全不管,要是客戶找后賬就直接把賬號拉黑,手機號碼過濾,生號不接,只用QQ語音聯系。
所以,我覺得,也許只有我才能遇到這么多不正常客戶,這跟我的性格有關。一是我好奇心強,二是我容易心軟,遇到那種有難處的客戶總想幫忙,看來以后也得改了。
把時間再回到以前,也就是曹先生還沒跟吳老先生女兒結婚的時候。
我正想從北京飛到曼谷,卻接到家里電話,老爸身體不適,讓我先回去看看。于是我只好又從北京返回沈陽,帶著老爹到醫院做了檢查,發現是腰椎間盤突出癥,得在家靜養。于是我打算留下,再照顧老爸十天再說。
天氣也是越來越冷,這天傍晚馬壯給我打電話,說跟幾個朋友約了一起吃飯,其中有個朋友叫明哥,想請佛牌轉轉財運,讓我也過去,順便給他們普及普及泰國佛牌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