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怎么幫?”靳先生問。
女士說道:“你見過我女兒。”
靳先生連連點頭。女士又說:“她很可憐。”靳先生心想,這么小就沒了媽肯定可憐,問到底怎么能幫到你。
女士說:“讓她爸爸撫養。”
靳先生問:“難道你老公現在不管?”馬上想到,很有可能是她和老公就早離婚,而且男方不管不顧。
女士表情很悲傷:“請幫我。”靳先生問我具體怎么做,女士搖著頭,只反復地說請幫我。靳先生有些焦急,追問到底要怎么做,是不是要找你父母和弟弟協助。這時有人在后面拍他肩膀,靳先生嚇了一跳,就驚醒了,自己還躺在辦公室的小床上,有同事進來拍著他的肩膀,手里拎著盒飯。
“喂,你說夢話呢,什么怎么做?”同事疑惑地問。靳先生坐起來,覺得頭有些沉,身上發冷,只得推說沒事,跟同事開始吃夜宵。但剛才的夢境他都牢記著,就問同事,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鬼。同事說你可別亂講,咱們這是啥單位,殯儀館啊,本來陰氣就重,八字不硬的人,干不到半年就會生病、倒霉而辭職,能留下來的都不容易,少說鬼神這種詞,不吉利。
在靳先生的追問下,同事只好說他也相信,因為幾年前有個燒尸工在火化尸體的時候,聽到爐子里有敲爐壁的聲音,還挺響。他以為人又復活了,連忙緊急關閉焚燒開關,隔著玻璃門向里看,根本就沒有。火化之后,他悄悄打聽,才知道死者是個八歲的孩子,夏天的時候跟父母開車出去,父母到商場買東西,就把孩子關在車中,十幾分鐘后回來發現孩子已經被悶死。汽車兩側的玻璃因為怕曬而貼著防窺膜,所以沒人看見里面有孩子,但旁邊擺攤的人講述,說聽到似乎有那種嘭嘭嘭拍東西的聲,只是不知道從哪傳出來,現在看來,有可能就是當時小孩子在車里拍門,但過路的人太多,沒人注意。
靳先生問:“才十幾分鐘,怎么會悶死?”同事告訴他,汽車是封閉空間,如果外溫有三十幾度,陽光透過前擋風玻璃照進車內,溫度會在五分鐘內就上升到五十度。十幾分鐘,足夠把肺活量還很小的孩子給悶死。靳先生感嘆不已,說難道是那孩子在火化的時候冤魂不散,所以在拍爐壁嗎?
“誰知道呢!”同事邊吃飯邊說,“就是現在的老嚴,還干呢,大家都說他膽子真大,換成別人還不嚇得辭職啊。”靳先生心想,燒尸工的待遇最好,哪能輕易就辭。
次日,靳先生坐立不安,總在想著那兩次的夢境。最后他還是想辦法通過同事,查到了那名女士家屬的電話,是她弟弟的。打過去表明身份,為了避免麻煩,靳先生沒提做夢的事,而且假裝回訪,問家屬對他的化妝工作是否滿意,有什么意見。女士的弟弟說沒問題,滿意。靳先生又多勸了幾句,順便問起那女士的女兒看上去已經五六歲,但似乎說話有些簡單。
女士弟弟回答:“雖然你不是我姐姐的親友,但你把我姐的妝化得那么好,我爸媽很欣慰,而且你也挺關心我們,所以我也不把你當外人。說實話吧,我這個外甥女腦子有些問題,是輕度弱智,現在她的智力只相當于兩歲左右。”
聽了這話,靳先生這才明白,他有些激動,就說了兩次夢境的事。女士的弟弟連忙追問是不是開玩笑,靳先生說:“我哪里有心情跟你們開這種玩笑?只是覺得奇怪。”女士的弟弟就約靳先生出來吃飯,告訴他姐姐的事。他姓古,姐姐嫁了個很有錢的老公,搞工程的,生了個小女兒,本來不錯的事,但沒想到這個女兒發育到四歲還不會講話,到醫院查才知道是輕度弱智。從那以后,古女士的丈夫態度大變,對母女倆很冷淡,還經常借出差的機會,一連數日不在家,甚至不給生活費。
有朋友提醒古女士,她老公有可能在外面另有女人,古女士開始不信,但有天她和丈夫商量,要不要再生一個,也許是正常的。沒想到丈夫大發雷霆,指責她基因就有問題,再生十個也沒用,還要離婚。古女士當然不同意,說女兒有病你就離婚,這還算什么丈夫和父親。古女士的丈夫直接攤牌,說他已經有女朋友,早離早好,不離也沒用,反正他不回家也不給錢,看你怎么辦。
古女士很生氣,也對丈夫失望了,在弟弟的幫助下告到法院。但古女士的丈夫認識熟人,托關系把案子一次次駁回,古女士在家里抱著女兒以淚洗面。那天,她朋友告訴古女士,在城西某處xx小區看到她丈夫跟另一個女人出入,過去找才知道,她丈夫已經給新歡買好新房,雙宿雙飛了。古女士回家后想不開,就把女兒借口送到父母家,回家打開煤氣開關自殺身亡。
這下她丈夫更高興了,連財產都省得分割,不到一周就跟新歡登記。古女士父母找到女婿,讓他出撫養費,古女士的丈夫因為有門路,所以也不理。就在剛才,古女士的弟弟還跟前姐夫大吵,但沒結果,于是順便找靳先生出來訴苦。
“原來這樣!”靳先生說,“以前我只是對鬼神半信半疑,現在真是不得不信!可問題是,我要怎么幫你姐啊?我只是個妝尸工而已。”古先生也嘆氣,說要是有辦法早就想了,沒用。
靳先生和古先生分開,也覺得沒辦法。有天晚上,他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正迷迷糊糊之間,聽到外面似乎有人在哭。他家是六樓,打開窗戶仔細聽,也看到有個穿淺色衣服的女人在樓下的小路上,慢慢地邊走邊哭。聽這哭聲,似乎又是那女士,靳先生居然沒有害怕,而是壯著膽子叫了聲“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