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馮問:“多花一萬塊錢,也算好主意嗎?”魔杖笑著說你們不懂了吧,我要把這次陰法刺符搞成別致的行為藝術展覽,讓所有人都能來看,一舉兩得。
這還真是稀奇!我和小馮互相看看,別說她了,我連聽都沒聽過。魔杖向我簡單說了他的設想,下周在宋莊要舉辦一次先鋒藝術展,規模很大,全北京甚至全中國的著名行為藝術家都會來。他也得到了參展機會,打算把陰法刺符和行為藝術合二為一。我想了想:“你的想法倒是很有創意,不過,我不知道這些行為藝術家們的作品都是什么樣的。因為泰國阿贊們有的脾氣很古怪,有的就算比較溫和,但也不希望被以異樣的眼光來關注。這跟泰國僧侶和修行者的法會不一樣,難免會有那種指指點點、戴有色眼鏡來看展示的人,如果被阿贊師傅誤解,就不好了。”
魔杖點點頭:“你說的對,不過你可以放心,這次藝術展是在當代藝術館內,那些普通人覺得太出格的行為藝術都不會被獲批。”
“還要國家批準呢?”小馮忍不住問。魔杖嘆了口氣說沒錯,國家對文化藝術管得很寬,像這種先鋒藝術展,每位參展的藝術家都要把自己的作品詳細地上報給北市文化局,得到書面批復之后才能參加,要是展出的作品跟報批的差別太大,還有可能會受罰,真是藝術的悲哀。
我心想這才對,要是什么行為都往上整,比如你昨天在店門口搞的那種,讓大伙都興奮起來,齊動手將你千刀萬剮,那豈不糟糕。
既然魔杖先生有這種設想,我身為牌商也要賺錢,所以,我給高雄打去電話,跟他說了這個情況。沒想到高雄居然贊成:“好事好事!只要不是在街頭賣藝,怎么都好講,你說是在哪里舉行?”我說是北京當代藝術館,兩年前我去過,在北京宋莊,宋莊可是北京藝術家們混的地方,很高雅的。
高雄說:“這就要找個性格比較隨和的阿贊師傅,我想想…其實最好的人選就是阿贊南雅。她是女性法師,在泰國也不多見,人長得也不錯,在北京也能引起更多的關注度。”我說就怕她不太喜歡那些搞行為藝術的,畢竟很多人都覺得這類人根本不是什么藝術家,而是精神病。
“你要不要先問問?”高雄說,“如果她不喜歡再換人,電話向我匯報。”我只好說先試試看。掛斷后給阿贊南雅打去電話,她顯然對“行為藝術”和“先鋒藝術”完全沒有概念,我就簡單向她科普了這方面的知識。阿贊南雅在話筒那邊有所停頓,估計也是在猶豫,最后同意了。看來,一方面是對我的信任,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多接生意,好實現自己的建廟心愿。
讓阿贊南雅從泰國到北京,刺符的費用再加機票,怎么也得兩萬五,我不知道像魔杖先生這種窮藝術家是怎么掏出來的。但正如馮總所說,只要想做,總能想出辦法來。我從手機中將阿贊南雅的照片找出幾張,給魔杖先生看,一見照片,魔杖的眼睛就開始放光:“是個女法師?還挺漂亮的啊。”我說你可別有非分之想,人家是修行者,修行面前無性別,只有修為高低之分,到時候你可千萬別說任何過分的話,免得讓她不高興。
魔杖連忙保證,說他只是感嘆而已,沒有別的什么意思,以前他打聽過朋友,原以為這些泰國的法師都是男的,長得又黑又丑,沒想到還有氣質這么好的女師傅。我心想,你朋友說的也算對,大數都這樣,但阿贊布丹例外。笑著說:“就算在泰國也不多見,我和她關系很好,換成別人,可能還不愿意折騰呢!”魔杖立刻拜托我一定要安排好,他對這位女師傅很有眼緣,希望能請她來。
接下來就是談費用了,總共兩萬五,最少要付一萬五的定金,款匯到師傅就可以動身。魔杖咬著牙說:“等我三天,我好去湊錢。”
目送著他離店,小馮站在門口,自言自語地說:“窮得五百都拿不出,去哪弄這兩萬五千塊錢呢?”我笑著說你不用操心,他賣血還是賣腎,高利貸還是抵押房產,總之有錢就行。
小馮問:“如果他做的是違法的事,我們算不算也是幫兇?”我說這當然不能算,我們是商家,向顧客銷售商品,難道顧客付的貨款是否干凈也與我們有關系?在面包店里,誰知道這人買面包的錢是偷的還是搶的?你不要想得太多。小馮似乎明白了,慢慢點點頭。
不知道魔杖先生用的什么方法,反正第三天傍晚,他來到佛牌店,手里拎著個印有“津三絕炸糕”的塑料袋,從里面拿出個報紙包,里面有厚厚一捆鈔票。我很想問他這錢從哪來的,但還是忍住了,可小馮就沒這定力,問:“您從哪兒借的錢?”
魔杖回答:“不是借的。”小馮又問到底從哪來的,魔杖告訴她沒偷沒搶,肯定是合理合法的,你們就放心收著。小馮把錢入賬,開了正規給他。我這邊趕緊給阿贊南雅打電話,說立刻替她訂機票到北京,讓她準備準備。魔杖問我能否趕上四天之后的藝術展,他已經把作品上報給館方了,我拍著胸脯打包票說沒問題,又問他是怎么設計的。魔杖從口袋里拿出一張折成幾疊的紙遞給我,打開看,上面是打印的文字內容,最下面有魔杖的簽名、日期和手印。內容是他在此次行為藝術展中的作品描述,作品名字叫“泰母刺字”,內容是由一名從泰國來的女性法師為自己在后背上紋刺圖騰,寓意“外來的和尚會念經”這種畸形邏輯。
我和小馮看著內容,她忍不住笑出來:“虧您想得出,還泰母刺字!”魔杖卻感嘆說本來報告中是寫在后背上紋刺東南亞小乘佛教的經文,但怕有關部門覺得宗教敏感而不給批復,所以就沒寫,真是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