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全都笑起來,黃誠信問:“可系你上面還有個師兄,就是辣個什么姓邱的老西,他才應該系小鬼的嘛。”阿贊JOKE表情不悅,說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個所謂的中國師兄,到底有沒有這個人都說不準,也許是鬼王自己編造出來騙人的。看來,阿贊JOKE對自己的法力還是很自負,除了鬼王,沒有他心服口服的人。
過了半個來月,高雄告訴我,他已經陪梁姐把所有證件和銀行卡等補辦好,訂好去寧波的機票,準備送她回老家休養一段時間。這時我才知道,原來梁姐是寧波人,囑咐他回來的時候帶點兒寧波特產,吃的喝的玩的都行,我不挑。
“沒問題,你先匯兩萬泰銖到我賬上。”高雄回答。
轉眼過了一周,高雄從寧波回到泰國曼谷,來到珠寶店,黃誠信和吳敵都來迎接他,或者說是在迎接他手里的拉桿箱。高雄瞪著眼睛,說這是要打劫嗎,不要動,我自己來拿。打開箱子,我們看到里面裝得滿滿的全是吃喝,其中有兩罐子海鮮,好像是螃蟹,標簽寫的是“醉河蟹”,泡在某種汁水里,隔著透明罐都能看到肚臍又團又大,明顯是母的。我最喜歡吃河蟹了,連忙抱出一罐,另一罐被黃誠信給拿走。吳敵眼巴巴地看著,我說沒事,我的分你點兒。
“你們三人只能吃一罐,剩下那罐是我的!”高雄大聲維持秩序。黃誠信只好送回,再整理別的東西,基本都被我們三人瓜分,黃誠信說高老板真夠朋友,還帶這么多好吃的回來。高雄哼了聲,坐在椅子里抽雪茄。我打開這罐醉河蟹,一股腥鮮味撲面而來,我、黃誠信和吳敵每人撈了只出來,先扯下前腿咬開外殼,沒想到這蟹肉不但極腥,而且非常咸,我頓時石化,咸得直皺眉。
再看黃誠信和吳敵,兩人也是表情痛苦,不敢吃也不敢吐。高雄問:“你們是怎么回事?”我勉強把蟹腿里的肉咽下去,咧著嘴說怎么這么咸啊。
高雄說:“寧波醉河蟹就是這樣,這可是特產,以前蔣介石最喜歡吃了。”我又吃了一條蟹腿,剩下的再也不想吃,又不好扔。高雄似乎看出我們的尷尬,讓我們把螃蟹放回罐子,都留給他吃。黃誠信和吳敵連忙都放回,吳敵捧著罐子,恭恭敬敬地交給高雄。他哼了聲,說我們都是沒有口福的。
梁姐的事算是徹底解決,這幾個人也都能松口氣,覺得心情舒暢很多。為了慶祝,我們四個一連好幾晚都到酒吧去喝酒K歌。這天,高雄和我坐在珠寶店的宿舍,開始商量重新制作靈蠟的事。高雄說:“制作靈蠟,要用到那種怨氣極大的普通亡者骨灰,迫切希望能被超度的,不能是修法者,而且還必須為橫死,生前也不能是壞人。”
我問:“必須要橫死的可以理解,因為怨氣大,但為什么不能是修法者,還不是能壞人?”高雄解釋說,修法者的法力都比普通人強得多,一旦橫死,死后多半會成為修法陰靈,俗稱修法鬼。這種人的骨頭無論制成靈蠟還是佛牌或者什么供奉物,其怨氣都遠遠大于普通陰靈,很難加持禁錮得住,容易反噬;而生前是壞人或者惡人的話,制成靈蠟之后,其煙霧經常會四處亂飄,起不到檢測陰氣的作用。
“那還真是復雜,”我說道,“上次用的是尸窯里的尸骨,現在是不是還可以去找找?”高雄點點頭,說最近的墳場和尸窯就是那個地方,他已經聯系好,仍然找阿贊久師傅過去幫忙。
次日,高雄開車帶著我,朝曼谷西北部駛去。出了市區繼續往北,沿公路行駛,上次和高雄走這條路還是兩年多前,那也是我第一次在尸窯遇到梁姐,轉眼兩年多過去,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梁姐也從中邪初期到中期、晚期,現在已經治好回國,不由得對高雄感慨起來。
高雄哼了聲:“有什么好感慨!人活著不就是這些事嗎?有窮有富,有友有敵,何必那么理性!”我實在無法做到像高雄這么豁達,也許正如他所說的太年輕吧,等“長大了”就知道。
足足開了三四個小時,才來到阿贊久居住的那個村莊,在某木屋里找到他的助手偉克。沒想到偉克居然還認得我,拍著我的肩膀,微笑地說我上次搗骨粉搗得很細,效果很好。這讓我感到十分親切,這么久還能記得我做過的事,在泰國恐怕也就不超過五個,說明我在泰國的朋友也沒有五個。
偉克告訴我倆,阿贊久師傅出去辦事,要晚上才回家,讓我們吃過晚飯后先休息,半夜他會來叫我們。晚飯是偉克做的,用曬成干的魚肉塊和辣椒炒成米飯,很辣但也很好吃,就是費水。村莊里沒什么可玩的,我只好四處亂轉,天漸漸暗下來,看到有一個小孩慢慢走過來,穿的衣服又舊又臟。這不奇怪,泰國大多數地區的生活水平仍然很低下,這與中國的多數縣鎮鄉村都沒法比。
我朝那小孩走過去,想看看這種泰國村莊的小孩見到生人時會有什么反應。小孩大概有五六歲,是男孩,我遠遠看到他嘴里橫著叼著一種東西,似乎是把刀。我有些發愣,不知道這小孩為什么要咬著把刀出來。當走到距離我約五六米處的時候,我忽然看清楚,這確實是把刀,但并不是被小男孩咬在嘴里,而是穿透腮幫子,從嘴里扎出來,再從另一側的臉部穿出,就像羊肉串。我嚇得放慢腳步,小男孩走過我身邊,看了我兩眼,似乎什么也沒發生,繼續走過去。
那柄刀是很簡陋的匕首,甚至還有鐵銹,而扎透的兩腮部位能清楚地看到傷口的肉都翻出來,呈赤紅色,卻沒有血流出。小男孩的嘴因為有匕首穿透而無法閉嚴,口水一直在流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