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先生說:“沒有用,開始我姐死活不離,但老板說了,你不離,我也不出錢給小婷治病,就說公司生意不好,你能把我怎么樣?離婚后我還可以按月給你們錢,最少兩三萬港幣,足夠她吃藥的。”原來是這樣,我感嘆人世百態,人心難測。聊著聊著,徐先生忽然提起冼老板公司的段伯,問是不是在我手里請過佛牌。
我說:“是啊,那天找我說想轉運,我就賣了他一塊便宜的,你怎么知道?”
徐先生嘿嘿地笑:“全公司的人都知道,都在笑他,說他這把年紀了還想轉運發財。”我說也許是他看中了哪個女人,想多賺些錢好迎娶吧。徐先生說怎么可能,那老段是個老光棍,從沒聽說他還有找女人的打算。我問起段伯的家庭情況,徐先生說只知道他好像很多年前老婆就去世了,還有個女兒,但只知道這些,老段平時沉默寡言,從來不多說自己家里的事,也沒人關心。因為公司大多數都是年輕人,四十幾歲都算大叔,大家跟老段這種年近六十的人沒什么可聊的。
幾天后,段伯給我打來電話,問說話是否方便,我坐在客廳沙發中,看著在臥室里睡大覺、打呼嚕的高雄,說沒關系,屋里沒別人。段伯說他已經找到香港一個著名的老中醫,很多明星都會找他開藥方調理身體,對方同意跟他演這出戲。我問是哪個老中醫,你花了多少錢。
“這位老中醫姓景,在香港行醫四十多年,名氣非常大。”段伯回答,“我倒是沒有花多少錢,但也有幾萬港幣吧,主要是那景醫生覺得我很可憐,同意幫我的忙。還是那句話,您要為我保密,不然就全露餡了,我很相信您的!”我讓他再放寬心,又說那下一步您想怎么辦。
段伯問:“您這邊只提供給我蟲降粉和解降粉就行嗎?不用什么儀式?另外,如果那個女人生起病來,會不會因人而異,比如體質不同而發病的時間、癥狀也不一樣?我怕她太痛苦,甚至發病太快,沒幾天就嚴重到不能治。”我說當然不會,這蟲降粉其實就是經過精心煉制的蠱蟲,以特殊方法和咒語焙干弄成細末,平時是休眠狀態,混進水中就迅速恢復活性,在人體內開始繁殖,你只需每天向我匯報進展就行。
“那沒問題,我肯定能做到。”段伯說。
我說:“你能隨時知道對方的情況?你方便每天都去看她嗎?對方會不會起疑心?”段伯笑著說不會,他們兩家住得很近,而且對方也是單身一人。我說這就沒問題了,三萬港幣不講價,我們隨時可以交易。
段伯在電話那端猶豫片刻,忽然問道:“田老板,你覺得我的這種行為,是不是很可笑?”我連忙說當然不是,我遇到過很多客戶,有用蟲降粉要人性命的,也有用來拴住人心的,你想想,云南廣西貴州那么多苗女,都用蠱蟲來把她們所愛的男人永遠留在身邊,都是為情所困嘛。
這番話安慰了段伯,他下定決心,讓我把銀行卡號發過去,最好是香港本地的卡,到賬快,他這邊已經沒多少時間了。我立刻出去辦了張中國銀行的卡,將發號發給段伯。下午,三萬港幣顯示已經匯進來。我很高興,心想是不是因為香港人平均收入高,所以比內地或者泰國的客戶都更大方。因為商品的賣價不變,但客戶賺得更多。比如像段伯在出版公司當校對員,也就是個很普通職位。以09年的工資水平,在內地普通城市也就是一兩千,北京上海大概能拿到三四千塊,但在香港卻有九千多。
乘車前往大埔,我心想以后再跟香港客戶做生意,是不是要把佛牌和供奉物的價格往上提提,最少也要加五千港幣。來到阿贊南雅居住那個圍城的院落,阿贊南雅照例給我倒了茶,我說起客戶的情況,她說:“蟲降粉是現成的,解降粉也有足夠的量,按半月用一回的話,也能用一兩百次。”
“長年服用,會不會有什么副作用啊?”我問。
阿贊南雅搖搖頭:“不會的,苗女都是用這種方法來拴住丈夫的心。區別就在于她們只有能暫時壓制蠱蟲的藥粉,卻沒有能徹底治愈的,而我小時候就學會了煉制能互相噬咬的蠱蟲,再結合東南亞巫咒,可以治本。”聽她這么說,我就更沒顧慮了,高興地掏出兩萬五港幣放在她面前,南雅問我客戶付了多少,我說要價三萬,我留五千。
她拿起錢,都是千元港幣的面額,又數出五張遞給我。我連忙拒絕,說什么也不要。阿贊南雅似乎有些不高興,把所有的錢都推回來,但也不說話。看到她的臉色,我就知道阿贊南雅不像別人,她不會客套,更不喜歡裝假,如果是退給我錢,那就是真心想要給我,就只好收下這五千港幣。
“在香港好還是泰國好?”我收起錢,笑著問。
阿贊南雅笑笑:“還是喜歡孔敬。”我問為什么,她說泰國全民信佛,到處都有寺廟和佛像,經常能遇到僧侶。那個國家本身就有強大的法力氣場,修法時間越長就越能感覺得到。但在香港就完全沒有,太世俗化,很不利于修行。
聽她這么說,我歉意地說不知道你討厭香港,不行的話,過兩個月咱們就回去吧。阿贊南雅說:“世界上的事沒有十全十美,在泰國接的生意其實也多數都是中國客戶,如果能在香港多賺些錢,我也就可以盡快完成心愿。”我連連點頭,南雅打開衣柜,這老宅只有一間臥室,所以只能放到衣柜中。她從里面拿出一個木盒,抽出盒蓋,里面放著幾十個小玻璃瓶,與之前我從她手里拿到的蟲降粉相同,但有大有小,看來是和劑量有關,而且瓶口的膠皮塞顏色不同,分為紅、橙和綠三種,看來也升級了,記得之前都是用簽字筆在瓶身上寫數字,現在更方便辨認。有的還用細皮筋三三兩兩地捆著,應該是一組的。南雅從中挑出一組遞給我,這組的玻璃瓶分為一大兩小,大的是綠塞,相當于口紅尺寸,小的是紅和橙塞,只有手槍子彈那大,而且還只有淺淺的粉末,不用說我也知道,大的是暫時解蟲降的粉末,而小的兩個則是下蟲降和徹底解開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