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對霍先生其實沒什么負面影響,因為從頭到尾他都是個旁觀者,只不過被卷入我和胖同學那次挺身而出的行為中。但在出版社里人人議論,為了平息,領導不得不特意開會,向大家通報解釋。
“田老板,戴上你這個鱷魚爪我反而更加倒霉,怎么回事?”下午,霍先生氣呼呼地給我打電話。我說已經聽說這事了,不能怪到佛牌頭上,鱷魚爪的效果是增人緣和壯膽,并不是保佑平安的。而且你這事也不是從天而降,躲都躲不過去。再說,我覺得這并不是壞事,起碼那兩人不敢再找你的麻煩,而且你也消除了同事們的疑慮。
霍先生說:“可我的人緣也不會變好,畢竟我不是那個挺身而出的人啊!”我說你真笨,第一次在黃燜雞的事大家都知道,因為有個編輯是目擊者,但第二次你挨打,可沒人看到,你完全可以利用這件事,多多少少添油加醋,說你在飯店看到那兩名男子,他們過來找碴,你義正嚴辭地訓斥他們,最后才打起來的。
“這…有人信嗎?”霍先生猶豫。我說信不信就看你膽大不大,總像你現在這樣畏首畏尾,只能被動,你要變被動為主動,這些細節只有派出所知道,你同事和領導又不會閑得沒事再跑到派出所核實,就算去了,也可以說成那兩男人錄口供的時候沒說實話。出版社幾十個員工,有一少半信的對你就有利。
聽了我的建議,霍先生半信半疑,決定試試。我告訴他,就算管用了,這也只是旁門左道,主要還得靠真的。也就是說再遇到此類事件,你得勇于挺身而出,這樣才有底氣。不過也要注意情況,如果對方真是個流氓樣的兇神惡煞,或者手持武器,你還真得遠離。霍先生嘆了口氣:“其實我膽子不小,就是沒遇到那種能讓我站出來的事,總不能四處去找事吧?”
我說:“這種事可遇不可求,再說了,也不光非得是那種恃強凌弱的事才能出頭,小事也一樣。比如,你看到有人遛狗不牽繩,把路人或者孩子嚇到,家長上去理論,狗主人還理直氣壯,你就可以過去替孩子家長出頭,一起斥責狗主。”霍先生說這沒用吧,就是個小事,又不是見義勇為。
“別這么想,”我回答,“你是在出版社的編輯,文化人,有這么句話,叫‘勿以惡小而為之——”我還沒說完,霍先生搶著說:“勿以善小而不為!”我笑著說你也懂,就是這個意思,只要是正義地幫助人,無論事情大小都是正能量,時間一長,你的膽子就會漸漸大起來,而不是停留在嘴上。
霍先生似乎明白了,說以后會留意。我又告訴他,佛牌平時不能光佩戴,也要經常供奉和以心咒溝通。你晚上的時候把鱷魚爪佛牌夾在掌中,把入門心咒反復念誦,誠心點兒,經常這樣做也有效果。
過了十來天,春節已經過完,那天同學聚會,到后期大家都已經喝多,三三兩兩地各自私聊。我悄悄問胖同學,霍先生最近有沒有變化。胖同學撇著嘴:“狗屁變化,還那樣!上次社里的工會組織聚餐,晚上從飯店出來,我跟他還有個女同事一起往公交站走。看到路邊小區有個人鬼鬼祟祟好像在撬自行車鎖,那女同事指著問我倆是不是偷車賊,要不要喊人。沒等我說話,老霍連忙說別管,現在的小偷都帶刀,捅你兩刀就不好了。那女同事本來想喊,被他這么一嚇唬就沒說。”
“還真是沒變化…”我說著,“難道鱷魚爪對他這種人完全沒用?不應該啊,那可是正陰牌,以前我賣過好幾塊呢,效果都挺不錯。”胖同學打著酒嗝,說那是因為你的牌商生涯中沒遇到老霍這類人,要你的客戶全是這種,你早把房證都賠光了。
回家路上,我心里想著霍先生的事,總覺得人和人就算不一樣,也都是人,陰牌不可能完全沒效果。忍不住給霍先生打電話,說了這個情況。霍先生很氣憤:“這個老胖,怎么總戴著有色眼鏡看人呢?那天晚上是有個女同事在場,所以我才沒喊人。你也知道,小偷身上多有兇器,我和老胖是大男人,天不怕地不怕,可有女士啊,萬一打起來傷了她怎么辦?我們是大老爺們,必須得為他人著想不是?人不能太自私!”他這么說,我反倒沒了話講,連聲說對對,你都有理。不過你每次都能找到借口,只要有點兒危險還是習慣往后退,別說戴著鱷魚爪,就算龍爪也白扯,到時候你別怪我的商品沒效果。
霍先生更加生氣:“你這人真是,人人都有難處,不能把事全都推給客戶吧?這是怎么經商的,虧我們還是熟人,有老胖介紹,不能坑熟!”我懶得跟他爭,說我從來不坑熟,賣出去的商品也沒假貨,在別人身上都有效果,換成你就不行。你打聽打聽,光我和老胖的同學就有好幾個從我這里請牌請古曼,還有他們的朋友,都有效果,你怎么就是個絕緣體?說明你自身根本就沒有努力改變的意圖,神仙也不幫你。
我倆越說越嗆,最后我借著點兒酒勁,說話也沒客氣,直接說他就是那種典型的鍵盤俠,理論比誰都厲害,實踐比誰都弱,實在不行就把鱷魚爪退回來,我六折回收,以后凡是你的生意我絕不再做。霍先生也急了,說他才不是鍵盤俠,正義感比我強得多。我笑著說對,你就是超人,誰也比不上,可惜就是沒有用武之地,真可惜。什么時候你能真正地挺身而出一次,算我佩服你。
“你就是狗眼看人低,等以后的!”霍先生掛斷電話,我心里這個氣啊,心想真是走夜路多了總會遇鬼,有霍先生這種客戶,是牌商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