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商眼神飄飄忽忽,連續咽著唾沫,欲言又止。我笑著說:“怎么樣,你是想解決問題,還是等著你老婆的鬼魂把你解決掉?”老商都快哭出來,連忙說當然是想解決問題,我說那你就得驅邪,我這里有不少驅邪的圣物,要是嫌布周太貴,那就先請個便宜的,比如魂魄勇。
“什么叫魂魄勇?”老商問。我來到柜臺里面,拿出一條佛牌說這就是。
老商接過來看了半天,說:“這是什么佛牌,不就是個穿著紅褲子的白胡子老頭嗎?”我笑著說這可是泰國著名還俗高僧阿贊古歷加持的魂魄勇,能鎮壓邪靈,很管用,價格也不貴,三千塊錢就能請回家,以后再也不用怕什么陰靈顯圣。老商半信半疑,我直接說你要是懷疑不靈驗,就先拿回去做入門,今晚就能有效果,明天馬上付款,怎么樣?
這回老商的顧慮被打消,他立刻說可以可以,又問我什么叫做入門,我拿出被壓在佛牌底下那張印有心咒的紙,說按照上面的說明認真做就行。老商千恩萬謝地離去,羅麗從臥室出來,問什么結果,我說了經過,羅麗瞪大眼睛:“這…這也行?不是虧了嗎?”我笑著說別這么想,這叫以退為進,明天我向他要錢,如果有了效果他必定不肯歸還,所以必須得買下來。
羅麗明顯不太相信我的話,但也沒說什么。她對我說,剛才她表弟馬壯發短信,說明天要來佛牌店里看看她,我說歡迎啊,沒問題。羅麗說:“他想轉行,明天你跟他談談吧,說說做兼職那事。”
“到時候給他盒名片,”我說道,“就是不知道他的人脈圈子怎么樣,要是對路的話,一個月能給我拉兩單普通的佛牌生意就行,還不用怎么付出辛苦。”羅麗連連點頭。
第二天早晨,我倆還在店里洗漱的時候,就有人敲后門。羅麗臉色發白:“我的天吶,是不是老商他老婆的鬼魂這回真來了?大白天也敢出動!”我連忙漱了口,說你這烏鴉嘴別亂講,怎么可能。開門見是老商,他好像很急,開口就說:“田、田經理,打起來了!”我問你和誰打起來了,他連連擺手,說昨晚有人在他家里打起來了。
把他讓進店里坐下,我問是不是有個陌生男人的影子跟你老婆打起來了,老商心有余悸地說:“那、那個黑影真像我老婆,不知道是不是她!另外,你怎么知道還有個陌生男人的影子?”我笑著說廢話,魂魄勇佛牌是我給你的,什么佛牌有什么佛牌的特點,這魂魄勇其實就是泰國古代戰場上拼殺而死的士兵,那些高僧在古戰場的遺址用佛法感應到它們的靈魂,然后加持進佛牌中,讓它們來保佑供奉者,不受外物或者邪靈的干擾。
“這東西不但能辟邪,而且還有看家的功能,”我講解著,“以前有客戶請回家魂魄勇,全家出去旅游,收到鄰居的電話,問家里是不是留人了。客戶奇怪地說沒有啊,鄰居說那你家是不是有小偷,怎么有時候會看到你家窗戶有人影來回晃。”
老商沒明白:“到底是不是進賊了?”我說當然不是,那是魂魄勇的兵魂在家里給供奉者看家望門呢,要是有小偷進來,非嚇跑不可。老商張大嘴,說居然有這么厲害,怪不得昨晚我夢到有個高大的男人在我屋里來回走,后來我老婆進屋來,開始罵我沒良心,后來又說好哇,居然找來打更的鬼來給你看家,兩下就干起來。
我問:“最后誰贏誰輸?”
“不知道,”老商說,“反正后來我就醒了。”我說這是好事,魂魄勇這么快就開始幫你,真不容易,很多顧客做過入門之后,要好幾天甚至半個月才有效果。說完我伸出手,意思很明顯,要錢。老商說能不能再看看效果,我說不可能,如果你不是馮總的老鄰居,根本不可能讓你先拿佛牌回家再給錢,我做這行十幾年,從沒這個先例,別說鄰居,我親爹也不行。
老商很驚訝:“田經理,您今年多大?怎么都做這行十幾年啦?”我這才反應過來吹得有些大了,從衛生間出來的羅麗笑著說,他做一年頂別人十年。老商沒聽懂,也沒打算聽懂,只好很不情愿地掏出銀行卡,羅麗蹦蹦跳跳地過來,拿過卡走進柜臺刷pos機,老商輸過密碼收了憑條,問我要是那個什么當兵的最后打不過我老婆怎么辦。
我拍著胸脯:“你覺得你老婆再厲害,能打得過外國大兵嗎?”老商想了想,說應該不能,她也就跟我有能耐。我說就是,放心地回家吧。
羅麗笑著對我說:“真有你的,沒想到老商這么快付錢!”
“進價一千二,賣三千,凈賺一千八,我倆能分五百四十塊錢,給你三百,我留二百四。”我大度地說。羅麗笑得很開心,說那就謝謝啦。我又補充說你以后只要少來烏鴉嘴就行,羅麗從柜臺里邁著輕快的步伐出來,說那叫聯想,不叫烏鴉嘴。
次日下午五點,我出去把垃圾扔到路邊的垃圾桶里,剛轉身要回店,就看到老商騎著自行車晃晃悠悠地過來,臉上好像貼著東西。等他騎近才看清,是兩大塊膏藥。我心中一緊,這是什么情況,沒等我考慮好問還是不問,老商已經來到我面前,單腳支著地,就這么看著我,表情十分不爽。
“商叔,您這是怎么啦?”北京人講究老理兒,說話習慣稱您,哪怕對幾十年的親戚和鄰居也是,而在東北,只有服務行業的人才有可能這么用詞。跟北京人對話得多,我也開始入鄉隨俗。
老商生氣地說:“我說田經理,都說兔子不吃窩邊草,您怎么連草根子都給嚼光了?鄰居也騙啊!”我連忙問發生什么事了,老商沒好氣地說還能有什么事,打起來了唄,我問你讓誰給打了,他剛要回答,似乎看到有什么人來。我轉頭一看,又是趙大媽,手里拎著空布兜,看來是打算買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