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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章 李東山的脾氣

  開放性骨折的處理要點,陸成已經爛熟于心,就算是今天處理的類似病人,至少也有七八個了。

  患者的創傷在四肢,但真正骨折的位置是在雙下肢和骨盆,陸成差不多才花了半個多小時,就把四肢的清創縫合與外固定支架外固定術給做完了。

  “楊醫生,你那邊的血栓處理得怎么樣了?我現在打算做骨盆的清創了,我在你的對側切口,會影響到你的操作嗎?”陸成這般問楊紫。

  楊紫愣了愣,然后看著四肢已經被陸成處理好的創傷,過了好一會兒才點頭說:“奧,沒有,不會。”

  然后還往后稍稍退開了點。

  陸成就說:“楊醫生,此刻患者雙下肢的血管外傷雖然已經處理完了,但是右下肢的遠端血運仍然還存在著一定的問題吶,我雖然把損傷的脛前動脈給縫起來了,但是你還是要把血栓取出來,這條腿才能夠保得住啊。”

  “奧,還有右上肢的遠端血運可能也有些問題。”

  陸成怕楊紫誤會自己是要她讓開,然后把血管外科的任務一并交給自己。

  是,陸成與張躍偉是有一定的私交,而且以前張躍偉也在陸成空閑的時候,叫陸成去血管外科幫過忙,但是那個前提是陸成自己沒有該承擔的臨床任務。

  上一次張躍偉把陸成喊上臺之后,就是李東山深夜到手術室給病人料理骨科的事務。

  后來陸成反思了一下,還是覺得,自己如今作為創傷外科的總住院,總住院不應該是這么做的。李東山作為創傷中心的行政主任,之所以會在大晚上的到手術室來給自己掃尾,那是因為自己是他學生。

  假如是換作另外一個人,身為骨科的總住院說自己要去搞血管外科的手術,李東山非把他罵死不可。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本職工作,而且還要把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好,才能夠有余地地去幫助他人,否則的話,在你大氣的時候,就有人為你負重前行。

  其實張躍偉的想法也是好的,他就是想把一個病人救下來,把病人的腿給保住。

  但是,骨科并不是血管外科的下級科室,骨科并不需要完全地聽從血管外科的指揮行事,而且陸成現在所承擔的臨床角色就是一個非常正宗,非常專業的骨科科班出身的臨床醫生。

  “啊?奧。”楊紫后知后覺地反應了過來,然后又靠近手術臺,繼續自己的手術了。

  只是在做的過程中,她覺得稍微有點委屈。

  以前的血管外科,如果遇到了類似的病人,血栓有難度取出來的話,那么就只需要打骨科來截肢就好了,像現在這樣的盲操取栓,本身就是你陸成搞出來的,為我們血管外科的下級增加了負擔。

  你若不在跟前就罷了,如今就在眼前,你也不知道幫一下忙。

  楊紫平時總住院的會診任務和急診手術就很忙,哪里有那么多的時間和精力去研究科主任如今正在研究的東西?她得先把自己的事情給做好啊。

  楊紫斜眼瞥了一下陸成,心里又想到,其實陸成已經做得夠多了。

  他只是骨科的醫生,在手術過程中如果遇到了血管損傷的話,完全可以曠置不予以處理,然后用血管鉗夾閉,直接喊巡回打電話給血管外科來進行縫合的。

  這是最標準,也是目前國內通行的請急會診手術的方式。

  但陸成沒這么做,而是把自己遇到的一些小問題都自己予以處理了,而且動作極快。只是陸成的動作既然這么快的話,他來幫一下自己也沒什么啊,這個病人陸成的手術做完了,如果最后因為自己的原因,導致血栓沒取出來。

  白白誤了一條腿和一只手的話,那么病人也太可憐了吧。

  楊紫還在思考的時候,陸成已經是開始了切皮,然后正在往骨盆深處做清創而去,只見他進入的速度極快,一把電刀,邊切開邊止血,看起來很鈍的電刀,在陸成的手中龍飛鳳舞,仿佛根本就不怕有血管和神經損傷一樣。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這么自信的?

  骨盆的結構,一般人敢進去?

  的確,骨盆內的結構非常復雜,涉及到的科室除了普通外科、骨科之外,還有泌尿外科或婦科領域。

  不過,在陸成的眼里,卻并不是如此。

  神經的大部分走形,都與血管走形伴隨,骨盆內的血管,正好也屬于四肢領域,屬于陸成可控領域內,所以基本上只要看了血管的走形,避開大血管和神經,在保命的時候,即便是切掉了一些小的神經和血管,那又能如何?

  急診手術,骨盆內骨折出血量最高可達5000ml,是致死出血量,如果能夠早點清理掉骨折或者血管損傷的話,那么不管是病人的性命保障還是輸血量,都會得到極大的控制。

  骨折之前在骨盆平片內,就有了一個大概的走形,在ct平面上,也知道了骨折的位置及分型。

  不過,這一次陸成切開的目的,最主要的不是來處理骨盆骨折的問題的,這個病人的骨盆骨折是極為復雜的c3型。這一型骨折,在此次的手術過程中,可以做曠置處理,然后陸成可以直奔受傷的血管而去。

  只要把被骨盆骨折鋒利緣切開的股內動脈給處理掉,再加上在恥骨周圍的一條破裂的小血管給處理掉。這個病人會因為休克而死亡的幾率就會極大地降低。

  但是具體會不會因為其他的因素而死去,會不會因為血栓取不出來而截肢,這已經不是陸成可以考慮的范圍了。如今的骨科六個病房里,尚且還有十幾個中度損傷的病人,二十多個需要下手術室的輕癥病人沒有處理。

  在最開始的診斷過程中,雖然是中輕度損傷,但是一旦拖延,也不排除會發展成重癥。

  在這次急診搶救的過程中,陸成想通了一件事情,即便是陸成,即便是最優秀的醫生,在臨床任務中,也要有舍有得。在關鍵的時候,就只能顧得一面。

  在人命面前,誰都是平等的,如果可以選擇用最短的時間給更多的人一個可能的活命機會的話,陸成覺得,可能后者更加重要。

  陸成現在需要處理的問題就是因為骨科而致命的問題,不是見一個就要把他徹頭徹尾地給治療到所有損傷都達到完美化。

  其他科室的事情,是其他科室醫生的任務。陸成相信,在湘雅二醫院里面,臥虎藏龍,會有很多專家和教授,也會同他一般的想法,盡量地把更多的人從死神的手里拉回來。

  想到這,陸成的速度更加快了幾分,差不多又過了七八分鐘,陸成打開了一個可以縫合血管的口子之后,把血管鉗精準地夾閉了股內動脈的近心端及遠心端,然后用專用的血管縫合線,穿針引線,很快地就把兩條大小血管都給縫合好了。

  當然,除此之外,陸成還順便把骨盆骨折的一些骨折碎塊給清理到了遠離血管的位置。

  要做骨盆骨折,現在的人手肯定是不夠的,如果沒有再多個三四個助手的話,這臺骨盆骨折,肯定拿不下來,所以陸成只能走緊急避險,把一些骨折碎塊,塞進到骨折的斷端里面去,留給二期處理。

  如此這般后,陸成便快速地縫合了最內層,然后直接脫了手套,說:“小周,你縫合一下傷口,外面再縫合兩層,一層皮下,一層皮膚層。”

  “等會兒做完了,打電話給我,我給你說在哪個手術間。”

  “好!”跟著陸成的手術班略有些疲憊的說。

  “陸…”楊紫看到陸成的手術做完了,才開口講第一個字,陸成就已經消失在了手術室的門外,不知往何處而去了。

  楊紫繼續郁悶著取著血栓,心里格外著急…

  麻醉醫生卻安慰說:“不著急,不著急,剛剛那個小伙子的清創做完之后,患者的血壓已經緩緩上升了,你現在擁有的時間還頗為寬裕。”

  楊紫無奈地笑了笑,那也只能這樣了,慢慢處理吧。

  到了凌晨的六點鐘。

  陸成才把節奏稍微緩了下來,坐在了手術室的門口,開了一瓶葡萄糖。

  是4間的麻醉醫生連續看到了陸成四次,覺得他肯定有點餓,給了他的。

  陸成坐在凳子上,慢慢小口小口的喝下,全身疲倦無比。

  雙眼皮都有些困倦,但也沒有讓自己睡下去。這時候,如果大口吃喝的話,對胃是絕對不好的,陸成所以只能小口小口地酌著,以免胃內突然分泌大量的胃酸。

  就在葡萄糖喝了一半的時候,忽然一個人闖進了手術室。

  踩開了手術室的感應門后,直接來到了陸成的面前,直接敲了一下陸成的頭,怒氣沖沖地道:“我聽小方說你昨天晚上沒吃飯?”

  陸成感覺到了李東山敲他頭的時候,手里面的力度。

  用左手摸了摸頭,右手把葡萄糖小心翼翼地護在了胸口。點了點頭:“嗯。”

  “然后你昨天晚上連續做了二十多臺清創?”李東山繼續問。

  陸成沒說話,舉起手又要喝水,真的是很渴很餓。

  做手術不是簡單的三個字,不管是任何手術,體力腦力都有一定程度的消耗,別說是二十多臺,就是一個晚上兩臺手術,一般人都得覺得全身疲軟。

  “你也是真不怕自己猝死啊!”

  “老子到底是作了什么孽哦,收了你這么個傻逼學生,合著你自己沒手機是吧?不會點外賣嗎?不會點點東西吃嗎?”

  “要記得吃飯這件事還要你老師教嗎?”

  “大哥,你現在都是二三十歲的人了,這些常識自己不會嗎?啊?”

  “要不要我端著吃的和喝的,到你的面前,喂給你,然后說一句,陸教授,請您吃東西啊?”李東山的咆哮聲,響徹了手術室,差點沒把熬了一夜的麻醉醫生給當場送走。

  不過瞇著眼打盹兒的麻醉師算是徹底清醒了過來,連同手術室的所有人,一起愕然地看著陸成這個變態。

  一個晚上,二十多臺清創,平均半小時一臺,這是頭牛嗎?

  當然,若是知道陸成是從接近凌晨才開始承擔主刀任務的話,他們估計會更加驚愕。

  陸成舔了舔略有些干殼,但干殼已經被水潤濕了的嘴唇,仍然沉默不語。

  李東山可還沒放過陸成,仍然指著陸成的額頭罵:“你說話啊?不會說了嗎?不敢說了嗎?”

  “你是不是想給我們湘南大學,湘雅二醫院再找個新聞啊?”

  “你想你的爸媽不遠千里地跑來我面前問我要人嗎?”

  “你是怕別人不曉得我天天在壓榨你,剝削你的剩余價值,然后是我把你壓榨到猝死的么?”

  “你沖什么能啊?啊?”

  “馬勒戈壁的,我在臨床這么多年,還沒見過你這樣的瘋子呢。別人喝葡萄糖,沒空下臺,那是真沒空下臺,你一個晚上整個醫院幾個手術室跑,順路哪里買點東西就吃了,你是想當烈士還是咋的?”

  “怕浪費時間?不怕廢了你的命啊!”

  “我。”李東山罵著罵著,看著陸成疲憊的雙眼,一下子內心又忍不住罵下去了。

  他其實早在第一波病人進醫院的時候,就接到了一個四肢嚴重毀損傷的病人,為了保住四肢,他連續敖戰了六個多小時,然后閔宏又給他安排了一個多發粉碎性開放性骨折的病人,他又搞了四個多小時,加上中間的周轉時間,現在勉強下臺。

  然后與方泥馨聯系之后,差點沒被陸成給氣死去。

  “走,下去喝粥去,方泥馨給你兩個小時之前就點了粥,還是專門托他哥找粥鋪的老板專門給你熬出來的,給你發了信息喊你喝,可你倒好,來來去去好幾趟,愣是看都不看一眼信息。”

  “真的是,你自己都倒下了,你談什么治病救人?”

  “你這一輩子,要救的人,能救的人,不止這幾個!”

  “命啊!”

  “每個人的命都是命,不止是病人的,像你這么搞,要是你的同事在你旁邊暈倒了,你要遇到了急診病人,你同事是不是絕對要光榮殉職了?”

  陸成這才洋起笑意,回道:“沒有,師父,我只是覺得。”

  “你覺得個屁,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了,趕緊吃,吃完趕緊去睡一覺,今天的急診班,已經另有安排了,另外今天我們骨科所有的擇期手術都推遲了。昨天還遺留的一些病人,有前天下夜班,昨天輪休的人在今天處理,你就別勞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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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想島中文    我在手術室打怪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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