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是李主任吧?”
齊鶩飛知道上次在起蛟澤中哪吒攔住了準備出手的辛環。
但那一次事件本身比較復雜,牽扯到了多方勢力,哪吒不許辛環出手,或許有更深層次的考慮,從私心而言,齊鶩飛自然不忿,但于公而言,人家是領導,為了大局犧牲小卒未嘗不可,而且他也拿得哪吒毫無辦法,誰叫人家是領導的領導的領導呢?
但這回可不同,又沒什么影響全局的大事,只不過是自己升職了,當上了海巡站站長這個芝麻官而已。
齊鶩飛和哪吒之間無冤無仇,也從未聽說黃花觀與天上的神仙有矛盾,難不成是師父偷鏡子的事情被發現了?但若是那樣的話,他們早就該派天兵下界把盤絲嶺給剿了。
潛龍灣巡視站站長又不是重要職位,除了可能會影響到和西海龍宮之間的關系之外,又有什么價值呢?
堂堂天庭治安總局妖事處的主任,三壇海會大神,早在封神時期就已經名動天下的三太子哪吒,為什么要干預區區一個站長的人選呢?
這里又沒有什么油水,是個清苦之地,要不是陸承以戰略性的眼光對盤絲嶺和齊鶩飛的將來進行了規劃,誰愿意到這里來?當年的左逸明也是因為偶然間發現了那條鎮壓在海底的白龍以及得到了九幽束魂草,才會苦守此地,等著白龍一死就可以拿到九品神龍丹。
想到這里,齊鶩飛心頭一跳。
莫非壓在海底的那條龍跟哪吒有關?
當年東海那條青龍不就被他扒皮抽筋了嗎?他是三太子,那條青龍也是三太子,這條被壓在海底的白龍也是三太子。難道是因為這名號?一山不容二虎,一天不容三個三太子?
可是想想又不對,如果是哪吒干的,他完全可以做的更干凈一點,把證據消除。當年就做過扒皮抽筋的事兒了,還在乎多干一回?為什么要把玉龍三太子呀在海底呢?而取代他的那條去取經的白龍又是哪兒來的?
辛環看了他一眼:“知道的還挺多嘛!”
雖然早就猜到,但得到了辛環的確認,確實是哪吒從中作梗,齊鶩飛還是感到有些不安,畢竟哪吒的名頭太大了。
“可為什么呀?不就是當個小站長嗎,難不成還得給李主任上供?”齊鶩飛試探著問。這話也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那意思我是不會給李主任上供的,但你辛環主任嘛,我自然是心里有數的。
“你小子也別想多了。”辛環笑道,“你當不當站長,是死是活,還不會放在李主任的眼里,他才沒空管你呢。”
“那是…為了龍宮?”齊鶩飛能想到的只有這一點了。
“算是原因之一吧。”辛環說,“你也知道,李主任和龍宮之間的關系很微妙,所以他希望潛龍灣巡視站能有一個他的人。”
齊鶩飛立馬警覺道:“不會給我派個副站長過來吧?”
“呵,政治敏感度還挺高!”辛環似笑非笑的說,“原本他是要把你這個站長給換掉的,直接安排他自己的人當站長。其實早在秦玉柏來跟我說這個事情之前,海巡站站長的人選就已經在上面討論過幾次了,但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你倒是挺合適的,但當時你沒提,誰也不知道你自己愿不愿意。好在你提上來了,李主任提名的人都爭不過你,就只能想著給你安排個副手。我當時就提了反對意見,潛龍灣巡視站是個小站,一窮二白,如果配了副站長,那要不要配隊長,設幾個隊?人員多了要不要提級別?龍族的人會不會多想?這都是問題。”
齊鶩飛感慨道:“還好辛主任您提了反對意見,要不然真給我弄個副站長過來,那這活就沒法干了!”
辛環說:“這我當然知道。不過這樣一來,我的壓力也很大啊!你知不知道,為了你這件事情,我特意去向聞局長做了匯報。”
“聞局長…”齊鶩飛吃了一驚,沒想到自己的事情驚動了聞仲。
“聞局長看了你的材料,直夸你年輕有為,只要好好干,不愁將來不出人頭地。”
“我一定好好干!”齊鶩飛將身子立得筆直,仰頭看天,仿佛聞仲就在天上看著似的,表態道,“絕不辜負聞局長的厚愛,不辜負辛主任的栽培!”
辛環點點頭:“行了,話不在多,有這份心意就可以了。剛才都是些題外話,無非讓你知道你這個站長來得并不輕松。另外,以后和虹谷縣城隍司之間的配合要小心一點,陳光化是李主任的人,你這個站將來的工作免不了要和虹谷縣配合,你又是虹谷縣出來的人,一切要以大局為重,千萬不可意氣用事,小心被人利用,鬧出事端來,我也不好幫你收拾。”
齊鶩飛當然明白這個道理。海巡站雖然有自己向上的匯報渠道,但由于級別偏低,所以很多時候是要和虹谷縣配合的,過去左逸明和秦玉柏之間的關系也一直是半從屬的上下級關系。雖然現在因為考慮到和龍宮的關系,齊鶩飛當站長以后自主權肯定比以前大,但和虹谷縣的合作還是難免的。
“我自會以大局為重。不過…”齊鶩飛先表明了態度,然后話鋒一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要是有人想要拿捏我,以為我好欺負,小事也就罷了,若是原則性的問題,我也不能讓步。您說是不是,辛主任?”
他這話是打好預防針,省得將來出了什么事,再次把自己劃進臨時工的行列。
辛環沒有接這個話,不過也沒有反對,只是說:“話就說到這里,接下來我給你傳達上面的精神以及今后海巡站的具體工作內容和工作方法。”
齊鶩飛立刻肅然以對,心里卻已經徹底放松了。辛環沒有批駁他剛才的話,就是默認如果陳光化做得太過分,齊鶩飛是可以反擊的。
他知道辛環要說的真正的話都已經說完,接下來的無非都是場面話,也就是不管誰來都要說的。當然,這里涉及到具體的工作,所以還是要聽的,不但要聽,還要十分認真對待。
辛環交代完了以后,照例齊鶩飛應該略盡地主之宜,可是這嶺西鎮什么都沒有,想邀請辛環去盤絲嶺吧,感覺現在又不合適,不要說辛環自己不會去,就算他愿意,齊鶩飛也不敢請他去。要是被他撞見了山上那一堆妖精,怎么解釋?
所以齊鶩飛也沒有挽留,只陪著辛環在海上逛了逛,看了看潛龍灣一帶的地形和那星羅棋布的島嶼,又講了講當初那場戰斗的情景以及自己和敖霸結識的過程,最后表達了對領導的感謝,表示一定努力工作,爭取在嶺西鎮作出一番成就來。
辛環在臨走的時候看似不經意的問了他一句:“聽說年底你要參加宗門大會?”
齊鶩飛說:“前陣子秦司長幫我報的名,既然報了名,那就參加吧。不過我可不抱什么希望,我們黃花觀只是個小門派,哪比得上那些千年積累的大派。”
辛環說:“也不用妄自菲薄。宗門大會并不是給那些千年大派準備的,就是要給你們這些小宗門一個崛起的機會,否則的話也就沒有意義了。不過今年的規則跟往年不同,你要小心一點。”
辛環走后,齊鶩飛一直在琢磨他最后這句話。像他這種級別的人,不會無緣無故的說這番話,尤其是在臨走前,肯定是意有所指。
但辛環說這番話的重點究竟是什么呢?是叫他不要妄自菲薄好好的表現一番,還是叫他小心一點?又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對齊鶩飛來說,“小心一點”這四個字更讓他心驚肉跳。不管辛環是不是在說這個,他都必須得真的小心一點。
一頭鉆進獅駝嶺,最后會發生什么誰知道。獅駝嶺里那些妖魔鬼怪先不說,萬一有人背后使刀子,怎么防?
回到盤絲嶺以后,齊鶩飛就把這件事和陸承說了。
陸承聽完以后也是緊緊皺起了眉頭:“此事不得不防啊!”
“可是怎么防?”齊鶩飛說,“哪吒人面那么廣,徒子徒孫那么多,隨便跟誰打個招呼使個眼色,替他賣命的不知道有多少呢!我們連敵人是誰都不清楚。”
陸承搖頭道:“哪吒不會親自交代這種事情。他和掌門并無過節,以他的身份又怎會針對掌門你去做這樣的安排呢?”
“那你說我們該防誰?”齊鶩飛覺得陸承說的有道理。自己的死活恐怕還沒放在哪吒的心上。
“首先要提防跟你有過節的人。”陸承說。
齊鶩飛想了想,說:“那就只有朱太春和柳鈺了。朱太春背后是高老莊,柳鈺身后是號山派,這兩個門派應該都會來參加,而且實力不俗。”
陸承點頭道:“除此之外,還是要防著陳光化。照理說,盤絲嶺作為虹谷縣的宗門,如果能夠在宗門大會上出點風頭,他這個城隍司司長也面上有光。但問題是您是秦司長提拔上來的,而且盤絲嶺的發展規劃也好,參加宗門大會也罷,都是秦司長安排的。成了也是前司長的功勞,陳光化未必不會嫉妒。而且掌門你之前擺明了態度不跟陳光化站到一條線上,現在又主動請纓去了嶺西鎮,如此一來和陳光化的矛盾也幾乎已經擺到了明面上。”
齊鶩飛說:“我知道。這個人有點陰狠,之前差點被他的韜光養晦給騙了。甘處長走了,現在連謝隊都要走,由此可見此人根本不能容人。而且我總覺得他在打盤絲嶺的主意,就是不知道想要干什么。真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此人在虹谷縣,我始終寢食難安。”
陸承說:“陳光化一時半會扳不倒,先顧好眼前吧。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宗門大會的事情咱們還是要好好的籌劃一下,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齊鶩飛說:“可是怎么才能知己知彼呢?高老莊和號山派我倒不擔心,畢竟是兩個公開的宗門,到時候來多少人,什么級別,不可能瞞得住,無非就是防著他們在我背后捅刀子。可問題是陳光化還有什么手段,我們卻一無所知。我甚至連他的背景都不知道,他的檔案在城隍司里居然是加密的。”
陸承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不管他們耍什么計謀,終究是要到獅駝嶺里邊來耍的。天時地利人和三條,有一條至少是對咱們有利的。”
“你是說地利?”齊鶩飛有些不解,“盤絲嶺雖然在地理位置上離獅駝嶺更近,但是獅駝嶺山高淵深,里面的地形十分復雜,過去我和師父也只是在獅駝嶺邊緣走走,連天庭的天兵都不能深入去剿妖,這地利之說從何而來?”
陸承笑道:“這事你就不要管了,我來安排。你現在還是一心把你這個站長當好吧。”
齊鶩飛大概猜到了陸承要做什么,點頭道:“也好。那今后山上的事情就要多辛苦先生了,我的精力恐怕要放在嶺西鎮上。不過今晚我要去趟納蘭城,如果順利的話,就把那邊的事情了了。”
陸承說:“你最好不要讓人知道你去了納蘭城。”
齊鶩飛說:“我會入夜再走,不會讓人看見的。”
陸承搖頭道:“這不夠,最好要有人證明你就在虹谷縣。”
“怎么證明?”齊鶩飛問道,“你給我證明恐怕也不管用。”
陸承說:“你今天不是已經接到委任狀了嗎?遠赴嶺西鎮上任之前,不請你過去的同事們吃上一頓?”
“妙啊!”齊鶩飛一拍腦門,“你不說,我把這個給忘了。是該請大伙吃一頓,雖然秦司長和甘處長他們都走了,但禮節不可廢,不管新來的領導如何,下面那些兄弟都還不錯,還有不少是一起戰斗過的,何況還有謝隊和老范他們在呢。”
齊鶩飛立刻打電話給酒店訂餐,不但訂了晚宴,連晚上的娛樂活動也一并訂掉了,反正怎么熱鬧怎么來。
然后就是給城隍司的人發邀請。重要人物和關系好的一個個打電話,普通的就群發短信,來不來也無所謂。
陸承笑道:“既然這么熱鬧了,不妨把納蘭城的幾位也請來。”
齊鶩飛朝陸承豎起大拇指,哈哈大笑道:“還是先生想的周到!”
晚飯的時候,幾乎半個城隍司的人都來了。雖然陳光化和齊鶩飛關系一般,甚至矛盾都已經快擺到明面上了,城隍司里那些個人精哪個看不出來?但齊鶩飛如今要外出當站長了,這火箭一般的升遷速度除了令人羨慕之外的,誰還沒個眼力見,這時候不來拍個馬屁,留個好印象,誰知道將來那天這小子突然回虹谷縣當司長了呢?
陳光化和禹經武以及柳鈺等人當然也來了。關系再不好,齊鶩飛當站長已是既成事實。而且他們很清楚,今天是辛環親自送來了委任狀,這是司長級都未必有的待遇。不給齊鶩飛面子,就是不給辛環面子。哪吒可以惹辛環,他們可不敢。
除了虹谷縣,納蘭城也來了不少人。
林林山當然回來了,他是要跟著齊鶩飛一起去嶺西鎮的,算是今晚的半個主人。秦玉柏來了,作為老領導來恭喜一下一手提拔起來的屬下自在情理之中。端木博文和王榮生來了,跟著端木博文一起來的還有端木薇。就連向來不怎么出現在這種場合的長生觀觀主劉長生也來了。
齊鶩飛把這些人都請來自然是有目的的。
首先,既然需要證人,那自然是越多越好,而且這幾位的身份地位擺在那里。
其次,他要去確認財神的身份。此人神神秘秘的,齊鶩飛把納蘭城最有分量的幾個人都請來了,等于先排除了財神在這些人里面的可能性。
最后,有秦玉柏和端木博文等人做掩護,他要脫身也相對容易一些。
晚宴時,大家觥籌交錯,開懷暢飲。尤其是齊鶩飛,喝了個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最后在端木博文的授意下,在眾人的起哄聲中,由端木薇陪著去酒店房間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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