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鶩飛忽然心生警惕。
冬月住在貴人莊,小雪住在貴人莊,自己和端木薇剛剛去過貴人莊,而這個趙秉坤也偏偏就住在貴人莊…
趙秉坤會不會就是財神呢?
即便他不是,只是受命而為,雖說受到了停職處分,卻也不代表仕途盡毀,沒必要脫離原先的生活環境,突然搬到別墅里來住。
那么他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比如說監視?或者干脆就是個誘餌?
齊鶩飛覺得自己還是大意了,去冬月住處的時候應該問明地址隱身過去,而不是讓端木薇陪著。不過話說回來,隱身過去固然穩妥,卻肯定是不會遇上小雪了。
他現在比較擔心的是,他們去冬月住處的時候有沒有暴露行蹤?如果他們暴露了,小雪也必然暴露了。如此一來,端木薇和小雪就可能有危險。而自己如果現在去貴人莊找趙秉坤,說不定就會踏進一個陷阱。
而就在此時,他突然生出一種危險的直覺,感覺到有人在跟蹤自己。
齊鶩飛沒有管跟蹤者,而是立刻拿出手機撥打端木薇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一直沒人接,讓齊鶩飛的心都提了起來。
他不停地打,連續打了好幾次,電話終于接通了,那邊傳來端木薇的聲音:“啊,不好意思,我在洗澡,是有什么急事嗎?電話鈴一直響,我頭發都沒擦干就出來了。”
齊鶩飛劈頭就問:“小雪呢?”
“在她自己的房間唄。”端木薇說,“我已經給她都安排好了,你就放心吧。”
齊鶩飛說:“我還是有點不放心,你現在過去看她一下。”
端木薇見齊鶩飛語氣嚴肅,就哦了一聲說:“好吧,你等會兒,我先把衣服穿上。”
“哦…”
齊鶩飛在電話這頭等著,不一會兒就聽見話筒里傳來敲門聲,然后是端木薇的聲音:
“小雪,你睡了嗎?”
接著是小雪的聲音:“沒有,薇姐,有事嗎?”
“沒事。”端木薇這話既是對小雪說的,也是對齊鶩飛說的。
齊鶩飛終于松了口氣,把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又問端木薇:“你是在自己家里?”
端木薇奇怪的說:“當然是我自己家,難道還是你家呀?”
“安全嗎?”
“哎,你這人今天怎么婆婆媽媽的?我自己家都不安全,那還有哪里安全呢?”
“好吧。”齊鶩飛說,“可能是我太敏感了,不過還是小心為上。這幾天你和小雪最好都不要出門,就在你家里呆著。等我把這件事情處理完了再說。”
端木薇可能也感覺到事態嚴重,加上冬月的事情讓她十分難過,心頭的陰霾至今未散,所以也很認真的答應道:“好的,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齊鶩飛掛完電話,長吁了一口氣,看了看已經十分深沉的夜色,一邊邁步沿著定鼎門美食街朝著鬼市的方向走去,一邊思考著接下來的對策。
他倒并不怕貴人莊有什么陷阱。陷阱無非兩種,一種是人,一種是陣法。人他可以通過隱身避開,而陣法則正是他最熟悉的。
但如果現在去貴人莊,要么就在今晚一舉把事情全部辦完,否則的話自己的身份必然會暴露。就像秦玉柏說的,除掉財神也好,搞定麻將會也罷,這些事都是不能明面上搞的,不能讓人知道是齊鶩飛在做。秦玉柏的目的當然是不想牽扯上他自己,因為別人都把齊鶩飛當成他的人。而齊鶩飛自己同樣也不希望別人知道是他做的,他更喜歡低調的做事,低調的發展。
由于那位天仙的存在,齊鶩飛不覺得今天晚上能把這件事情搞定,反而會讓自己陷入極度危險之中。
現在身后有人跟蹤,讓齊鶩飛不得不更加謹慎。
要擺脫跟蹤并不難,但他面臨兩種選擇。一種是當做什么都不知道,在不知不覺中擺脫對手。這其實也很簡單,甚至都不需要用到什么隱身術,只要套上四方斗篷,往鬼市里轉一圈就行了。
第二種當然是不能讓對手這么白白的追蹤一通。要么把追蹤者制服,要么來一次反追蹤。
齊鶩飛不會選擇第一種那么窩囊的方法。至于第二種,他也不打算用什么反追蹤,因為他不能確定這是不是陷阱的一個組成部分。所以最簡單粗暴的方法就是把跟蹤者制服,拷問出真相。而采用這么直接的方式,反而會讓敵人難以判斷他的目的。畢竟,正常人都會這么干,故意放過或者反跟蹤什么的,才說明心里有鬼。
齊鶩飛不動聲色的向著鬼市的方向走去。
他決定今晚先放過趙秉坤,就像往常一樣去鬼市轉一圈,搞定那個跟蹤的人后就回盤絲嶺。過兩天,等大家都認為他在盤絲嶺或者嶺西鎮的時候,再隱身回來對付趙秉坤,那時候就沒人知道是他做的了。
至于他去過冬月的住所,因為是和端木薇一起去的,反倒又變成了一件極尋常的事情。誰都知道他和端木薇的關系非同一般,連端木成都不反對他們來往,而秦玉柏甚至都有心撮合了。
而端木薇和冬月的關系又極好,那么當雪琴樓關門,冬月失蹤,他和端木薇結伴而行去冬月那里看看豈不是很正常的事?只要他不回頭踏入財神布置的陷阱之中,別人就沒法在這件事情上做文章,端木薇和小雪反倒是能夠安全的。一旦今天齊鶩飛去找了趙秉坤,那么即便他是隱身去的,財神也能夠推斷出來他是誰,甚至由此推斷出齊鶩飛身上的很多秘密。加上那位天仙的存在,他就會陷入非常危險的境地。
齊鶩飛立刻給林林山回了個電話,讓他暫時先留在納蘭城,盯住趙秉坤,等正式調令到了,再去嶺西鎮上任。
掛完電話以后,他就突然加快了腳步,走進了四方鬼市。
齊鶩飛甚至連隱身都沒有用,只是套上了四方斗篷,然后在鬼市那漆黑的巷子里面七拐八彎的走了一趟,便在一處僻靜的角落里把那個跟蹤他的人給堵住了。
那人實際上已經把齊鶩飛跟丟了,正在那里沮喪,忽然見到有人攔住了他的去路,只是愣了一下,便已經因為懸殊的法力而被齊鶩飛制服了。
當齊鶩飛脫下他的斗篷,看清那人的相貌以后,吃驚的程度大概比對方有過之而無不及。
因為他認出來,這個人竟然是趙夕陽。
相比而言,趙夕陽反倒更快的平靜下來,還朝齊鶩飛笑了笑。只不過這笑容里透著一絲古怪,讓齊鶩飛怎么看都覺得別扭。
齊鶩飛很快就確定自己在判斷上出現了錯誤。趙夕陽不可能是財神派來跟蹤他的人,但更不可能是春月派來的。
那么趙夕陽跟蹤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齊鶩飛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智商出現了問題。因為在他能想到的所有的事情的邏輯鏈條上,都不應該出現趙夕陽來跟蹤自己這件事情。可現在事情偏偏發生了,那么就一定有一些自己不知道或者沒想明白的事情。
無論如何,齊鶩飛原本想好的一系列對付追蹤者的手段這時候忽然都用不上了。而且不管是看在春月的面子上,還是只是看在手里剛剛借來的這臺相機的面子上,他都不想對趙夕陽處以極刑。
難道他跟蹤也是為了他的相機?想到相機的時候,齊鶩飛便想到了這樣一個荒唐的理由。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具有因果關聯的事情。
“你跟蹤我干什么?”
“我想跟你談談。”
“談什么?”
“合作。”
“合作?”齊鶩飛有種做夢似的荒誕的感覺。趙夕陽居然要跟他談合作,而且還是以這樣一種方式來找他。“你想合作什么?”
“我們能換個地方談嗎?”在幽暗僻靜的巷子里,面對著一個渾身被斗篷包裹住的人,趙夕陽顯得有些不自在。“這地方不安全。”
“是你自己選擇跟蹤我到這里來的,要談為什么不在春月樓談呢?”齊鶩飛說道。
趙夕陽一愣:“你知道我在春月樓?”忽而又一陣釋然般的自嘲的笑起來,“你當然知道,不然你也不會來借相機了。”
齊鶩飛沒有否認。
趙夕陽說:“我不想讓春月知道我和你談的事情。”
齊鶩飛皺了皺眉,越發猜不透趙夕陽的心思,不過卻也勾起了他的幾分好奇。
“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地方嗎?”他試探著問道。
趙夕陽說:“可以去我的工作室。”
齊鶩飛說:“你明知道仙盾局和城隍司的人一直在找你,你的工作室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
趙夕陽說:“不是那一間。我還有一間工作室,是我早年租的一間地下室,用來當暗房的,沒人知道。”
齊鶩飛看著他,思考著這會不會又是另一個陷阱。不過即使是陷阱,他也決定要闖一闖。除了趙夕陽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之外,他隱約多了一些別的還不怎么清晰的想法。
他又重新把斗篷套到趙夕陽的身上,說:“好吧,你先過去,我隨后就到。”
趙夕陽說:“我那個地方比較偏僻,只告訴你地址的話,你不一定找得到。”
齊鶩飛說:“只要你到了,我就一定能到。”
趙夕陽有些將信將疑,不過還是穿好了斗篷,沿著巷子出去了。到巷子口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巷子里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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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了一驚,但很快鎮定下來,便離開了鬼市。
不過他沒有從定鼎門美食街走,而是從鬼市東北邊的一個巷子口出去,那邊比較偏僻,深夜里幾乎沒有什么行人。趙夕陽脫掉了斗篷,帶上了一個棒球帽,壓低了帽檐,以避免被監控拍到。
他沒有打車,也沒有使用法器,就這樣穿街走巷,走了大約個把小時,才來到了他那間毫不起眼的連招牌都沒有一塊的店鋪門前。
那是一扇有些破舊的卷閘門,顯然已經很久沒人開啟過,上面積滿了灰塵。
卷閘門拉起來的時候發出隆隆的響聲,在靜謐的夜里傳出去很遠。
門里面是向下的臺階,通往地下室。
趙夕陽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門外來往的車輛仿佛令他有些不安。他轉身進了門,猶豫了一下,便回頭把卷閘門給拉上了。
他的臉上明顯透著失望的表情。在他看來,齊鶩飛沒有來,肯定是不會來了。
然而當他走到里面的時候,卻突然嚇了一跳,就好像見了鬼似的。
當然,作為一個修行人是不會怕鬼的。所以他見到的當然不是鬼,而是齊鶩飛。
齊鶩飛就在他那間當作暗房的隔間門口站著。
趙夕陽怎么也想不通,齊鶩飛是怎么進來的,又是什么時候進來的。不過他并沒有多問,只是把隔間的門打開,然后從里面打開電燈開關。
“我剛來納蘭城的時候就住在這里。”趙夕陽拿出一個雞毛撣輕輕撣著房間里的灰塵。實際上這房間里并沒有什么灰塵,非常干凈。“那時候很窮,租不起好的房子。后來搬走了,卻一直沒舍得將這個地方退掉,就改成了一個專用暗房。”
齊鶩飛說:“行了,你說吧,到底想跟我談什么合作?”
趙夕陽轉過身來,看著齊鶩飛的時候竟然有那么一絲靦腆:“我想請你幫幫春月。”
齊鶩飛愣了一下,看見趙夕陽的表情,竟冒出一個荒誕的想法,問道:“幫她什么?”
趙夕陽說:“幫她脫離苦海。”
“脫離苦海?”齊鶩飛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是很確定,所以一臉迷茫的看著趙夕陽。
趙夕陽說:“春月這些年過得很苦,齊先生也許知道一些,但一定沒有我知道得多。她做的很多事情都是被逼的,其實我很清楚,她根本不喜歡做這些,但是她身不由己。我想請齊先生幫忙,幫她擺脫他身后控制她的人,給她一個自由之身。”
齊鶩飛問道:“他背后控制她的人是誰?”
趙夕陽說:“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讓我怎么幫她?”齊鶩飛有些莫名其妙,“再說你剛才要跟我說的好像是合作,而不是請我幫忙。幫忙是單向的,合作是雙向的。你總得先讓我看看你能開出什么條件來吧?”
趙夕陽聽到這話反而如看到希望一般開心的笑了,說:“我可以幫你抓到魔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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