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緩緩地前進,落地無聲,但天地之間忽然變得陰冷起來。
齊鶩飛離得很遠就感覺到了絲絲寒意。
這不是氣溫下降的那種寒冷,而是陰冷,仿佛夏日夜晚亂葬崗上潮濕的泥土。
齊鶩飛知道,這東西正在把地底深處的陰氣源源不斷地吸上來。
它實力,取決于它身上凝聚的黑霧的濃度。
隨著凝聚的黑霧越來越多,它會越來越強。
必須盡快除掉他。
齊鶩飛沒有猶豫,御使承影劍,人劍合一,朝黑影撲了過去。
承影劍刺入了霧影人的心臟。
即便以承影劍的鋒利,齊鶩飛也感覺到了一股凝重的阻滯之力,仿佛刺入了粘稠的膠水之中。
“夕惕若厲!”
他早有準備,在承影劍刺入的同時,念了咒語。
借著咒語的力量,承影劍破開黑霧,帶起一股青煙,和難聞的刺鼻的氣味。
霧影人胸前出現了一條被承影劍切開的裂縫。
它身后的光透過這條縫隙照過來,仿佛濃黑的墨水上的白色顏料,地獄中飄落的白色絲巾。
霧影似乎也沒有料到齊鶩飛手上有一把無形的劍。
這劍的鋒利,不但能破開這濃厚的魔霧,竟讓傷口中的霧氣一時無法凝聚。
趁黑影這一愣神的功夫,齊鶩飛再次刺出了一劍。
剛才刺心臟,對霧影沒有造成根本性的傷害,所以這一劍,奔向黑影的額頭。
這東西雖然不是實體,但身上總該有一個類似大腦或心臟的地方,否則它就不會有意識。
“夕惕若厲!”
承影劍再次刺入黑影,破開了它的頭顱。
然而霧影并沒有大腦,這一劍依然沒有對他造成太大的傷害,刺在腦部和刺在身上其它部位沒什么兩樣。
就在齊鶩飛冒險刺這一劍的時候,霧影已經發起了反擊。
它的胸前爆出一團黑霧,像一個拳頭一樣擊向齊鶩飛。
齊鶩飛早有準備,第二劍刺出的時候,就已經御使乙丁劍急速后退了。
但他還是低估了這個霧影人。
除了胸前那一團霧影之外,地下又冒起許多黑絲,悄無聲息地纏繞在了齊鶩飛的腿上,拖住了他。
齊鶩飛已經來不及揮劍去斬斷那些黑絲了。
而就在這時,一個影子以極快的速度突然飛進了他和霧影人之間的空間,擋住了那一拳黑霧。
于此同時,一道金光飛來,將他腳下的黑絲斬斷,同時把他一裹,迅疾后退。
齊鶩飛看見五彩斑斕的老黃狗身披著薄如蟬翼的金色翅膀,漂浮在他和霧影人之間的虛空之中。
那一拳黑霧被老狗的利爪抓得稀碎。
那霧影人發出了嘶的一聲,不知是叫聲還是什么。
“嘶又是你!”
“汪!”
“上一次分身上山,讓你占了便宜,這一次,我要看看,你究竟是狗,還是龍?”
黑霧翻滾,從它的身上流出,如潮水般向四周涌去,很快包圍了老黃狗。
齊鶩飛身體被什么東西牽引住,倒飛出去。
砰一聲,背脊撞到軟物,卸了力道。
他回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撞進了王寡婦的懷里。
身上的金光散開,落入王寡婦手里,變成了一支纖細的金色的梭子。
梭子上還連著一條長長的絲線,迅速收攏,纏繞在了金梭上。
齊鶩飛不知道這金梭是什么法器,但那絲線他可認得出來,就是天蛛絲。
看樣子師父給了他那么多,也不都是拿去縫衣服了。
他不禁感到慚愧,人家都把蛛絲煉成了法器,唯有自己,放著大好的資源不用,還一直做著靠賣蛛絲年入十萬的美夢。
他正在那里胡思亂想,王寡婦推了他一把,把他從懷里推開,說:
“別擔心旺財,他能應付,你去幫敖霸。”
此刻,他們周圍到處都是狼。
那頭青狼也正在朝這邊看,似乎在考慮是去幫黑影對付老黃狗,還是先殺敖霸。
齊鶩飛知道王寡婦說的對,敖霸被狼群包圍,體力又透支太多,現在雖無敗象,但再這樣下去肯定堅持不了多久了。
如果再引發體內白龍丹的力量而暴走,他的身體肯定要出問題。
但看著遠處那濃濃的黑霧幻化出的人影,他又替老黃狗擔心。
就目前來看,能對黑霧造成實質傷害的,只有承影劍和他的夕惕若厲咒語。
再加上青狼,老黃狗也很危險。
而王寡婦就在他身后,也處于危險之中,齊鶩飛又想保護她。
就在進退維谷之間,青狼終于撲了過來。
齊鶩飛正打算出手,忽聽王寡婦嬌喝一聲,手中金梭化作一道金光,同時摸出一卷畫軸,丟了出去。
金光直奔青狼面門。
青狼伸出前爪輕輕一撥,金梭就被它撥開,一道金色的絲線隨著金梭拐了個幾乎九十度的彎。
卷軸也到了青狼面前。
青狼以為又是寶劍之類,故技重施,伸爪去撥。
那畫軸卻忽然展開,成了一幅畫卷,而畫面上什么都沒有,空空如也。
畫卷迎風張大,青狼避之不及,一頭撞了上去。
畫卷沒有被他撞破,而青狼卻憑空消失了。
原本空白的畫里,就多了一頭狼。
齊鶩飛差點看呆了。
臥槽,這特么的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降維打擊?
此時,剛才被青狼撥開的金光刺入了旁邊一匹灰狼的身體,穿身而過,又緊接著刺入了另一頭狼的身體。
金光后面還拖著一條細細的金線,一連穿過十幾頭狼身后,忽然折返,又從這十幾頭狼的身體里穿回來,然后拔地而起,飛向天空。
那十幾頭狼就被金光后面的金線給吊了起來。
王寡婦的身體也飄起來,一招手,把金梭召回手中,對齊鶩飛喝道:
“你傻愣著干什么,快去幫敖霸!”
齊鶩飛這才一個激靈,舉劍殺如狼群之中。
王寡婦把絲線縮回來纏繞在了梭針之上。
那些灰狼就從空中跌落掉在了地上,全都已經死了。
王寡婦手一抖,手中的梭針就變成了一把細細長長的小劍。
她舞動小劍,飄然若仙,和齊鶩飛一起殺入了狼群之中。
那幅畫卷依舊展開在半空中,畫中孤零零一匹青狼,在什么都沒有的世界里無休止地奔跑著,咆哮連連,然而畫外卻聽不到它的聲音。
青狼也許是明白了什么,停了下來,在畫面上不停地抓著,仿佛要把畫紙抓破。
鋪展在空中的畫卷迎風震動,隨著畫中青狼的掙扎,似又破裂的風險。
王寡婦飄身而起,立在半空,手中劍又變回金梭,化作一道金光飛出。
她掐訣念咒,那金光就在空中忽然停住,現出金梭的樣子。
金梭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越來越細,最后化作八八六十四枚金針,帶著六十四條絲線,直奔畫卷而去。
六十四根金針穿過畫面,又飛回來,左右穿插,交錯編織,畫面上就留下了道道絲線。
很快,金針就在畫面上繡出了一幅群獵圖來。
先是一個大陷阱,讓青狼落入其中,然后陷阱邊又繡出許多獵人,張弓搭箭,萬箭齊發,就把青狼射成了刺猬。
青狼死后,王寡婦叫一聲:“收!”
那些金針便又在畫面上來回飛舞,按原路把絲線收回。
畫面上的群獵圖就緩緩消失,連青狼的尸體也不見了,又變成了一張空白的圖。
畫卷合攏,回到了王寡婦手中。
王寡婦左手托著畫軸,右手斜握金劍,立在半空,飄然若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