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城隍司當差自然是為了斬妖除魔,實現自己的抱負,也為天下仙民安居樂業做一份我的貢獻…”
齊鶩飛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了陸承的冷笑聲。
“既然齊隊長不愿坦誠以待,那您就建個小金庫吧,我也沒有別的意見了。”
那么就是陸承猜出來的。
他剛來一天,就能猜到林林山會在齊鶩飛面前提小金庫的事情,說明他已經看透了林林山的性格,甚至能判斷出齊鶩飛不會拒絕此事,可見此人慧眼如燭,有識人之明。
就憑這一點,齊鶩飛也不敢再小看陸承。
他笑道:“你真想聽實話?”
陸承道:“隊長若肯說,陸某愿洗耳恭聽。”
齊鶩飛把身體坐直了一些,換了個態度,說:“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說實話,我當初進城隍司,還真就是為了混個差事,掙點工資。”
他以為陸承會嗤之以鼻。
但陸承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坐在那里一動不動,果然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你不信?”
“不,我信。”
“不覺得失望?”
“人之常情而已,總比說些冠冕堂皇的空話要好。”
齊鶩飛哈哈一笑,道:“我說完了,你還想知道什么?”
“你為什么要進城隍司?”
“我說了,就是為了掙錢。”
陸承抬起眼皮,看著齊鶩飛說:“我查了資料,你進城隍司的時間,正是蝠妖逃入西牛賀洲,天庭下發追捕令的時候。”
“那又如何?”
齊鶩飛一驚,自己都差點把這茬給忘了。想起來,這才不到一個月而已。
不過話說回來,他的目的依然是單純的,進城隍司不就是為了從捉拿蝠妖的賞金里分一杯羹嘛!
陸承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繼續說道:“蝠妖過境,大概率會去獅駝嶺,盤絲嶺與獅駝嶺交界,又都在當年唐僧西行的路線上。聽聞尊師遠游多日,黃花觀只有你一人主事,此時來城隍司當差,恐怕不止是為了掙這點工資吧?”
齊鶩飛瞇著眼說:“你是不是想多了?”
陸承笑了笑,說:“你進城隍司時,還未入品,現在不過月余,就已經三品。如果不是當初隱藏了實力,就是中間有奇遇,或許二者兼而有之。”
齊鶩飛嚇了一跳,這都能被看出來?!
陸承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般,說道:“我能看出來,自然也有別人能看出來。不說,只是沒有實際證據,或者是有所顧忌。”
“什么顧忌?”
“這就要說到你來城隍司的真實目的了。”陸承說,“齊隊長你當初進城隍司,是擔心蝠妖會從盤絲嶺過境,而一旦出現蝠妖的蹤跡,不說蝠妖本身的威脅,官兵一來,盤絲嶺從此恐怕永無寧日。與其他日受兵禍,不如今日先當兵。不知老朽說的對不對?”
齊鶩飛不得不承認,陸承說的基本不差。
他當初進城隍司,固然是看上了工資和懸賞,但若沒有后來的奇遇,也只不過一月一兩百塊收入,不足以讓向來喜歡閑云野鶴的他卷進是非名利場中。
真實的原因就如陸承所說,他是想借城隍司保護盤絲嶺。
“陸先生說的不錯。”齊鶩飛客氣地說,“不過這和我們今天要談的工作有什么關系?”
陸承一擺手說:“不要叫我先生,您是隊長,我是您屬下,若看得起我,叫我一聲老陸即可。”
他見齊鶩飛態度變得恭敬,表情便也放松下來。
“齊隊長有沒有想過,盤絲嶺作為蝠妖入境最有可能經過的路徑之一,為什么至今無人來查?”
“因為我自己就是城隍司的人,蝠妖有沒有來我自然清楚。”
齊鶩飛說完,自己也覺得這個理由站不住腳。在昨天之前,他還只是城隍司的一個臨時工,憑什么能影響上面的決斷?
在這種事情上,除非蜀山當道,官方或許會不管,但以黃花觀這樣的小門小派,官方何以相信他能守住盤絲嶺?
陸承笑道:“即便城隍司肯信你,仙盾局又憑什么信你?”
“陸先生的意思是…?”
“至今無人來擾,是因為他們怕你。”
“怕我?”
“準確的說,是他們怕得罪你背后的人。”
“我背后的人?”齊鶩飛被他說糊涂了,“我背后除了我師父,還有什么人?”
陸承說:“你背后有沒有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讓他們覺得你背后有人,這也是官場保身的不二法則。”
齊鶩飛越聽越糊涂:“他們為什么覺得我背后有人?”
“你加入城隍司不到一個月,就參與了麒麟山殺花面貍、斬天妖大蛇,虹谷縣大戰魔孚,這些事很多人幾十年也碰不上一次。最關鍵的是,你兩次瀕死,兩次得救,第一次救你的是一劍西來,疑似誅仙劍氣;第二次救你的是離臺雀魂。能發出誅仙劍氣和召喚離臺朱雀的人,三界之內都數得出來。”
“可這不過是巧合而已。”
“一次是巧合,兩次則難免叫人懷疑了。再加上你二十年修成三品,不管天資如何聰慧,若沒有引路之人,誰能做到?當年的楊戩哪吒,哪一個不是圣人門下、金仙弟子!”
“照這么說…”齊鶩飛摸著胸前的鏡子,“我的腰桿很硬啊!”
有時候真是旁觀者清,原本還以為是自己近期的表現突出,加上仙考的成績,才被提拔成四隊的隊長,現在想想果然可笑。
能力再強,成績再好,也不可能在入職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從一個臨時工連升三級,變成一隊之長。
這就是靠山的力量啊!
有沒有不重要,重要的是,讓他們覺得有。
齊鶩飛發現這陸承對官場和人性的洞察力超乎尋常,難怪八十了還是個一品,原來心思都用到這上面了啊。
不過自己身邊還真需要這樣一個人,時刻幫自己提個醒。
“陸先生一番話,令我茅塞頓開,日后的工作,還要多多仰仗先生了。”
陸承見齊鶩飛說得恭敬,便也恭敬地說:“不敢,隊長若是信得過,陸某自當盡心竭力。”
“那么接下來我該怎么做,想必先生有以教我?”齊鶩飛誠心請教道。
陸承不假思索地說:“從虹谷縣城隍司目前的緊要之事來說有三件,一是追查蝠妖線索,防止其從本縣過境;二是緝拿魔孚;三是阻止海怪東來。
這三件事,從其事本身而言,蝠妖的事情最重要,但耗時日久,毫無進展,也是最難。聽說天庭準備追加懸賞,不知真假。
從本隊的工作任務及伏魔隊成立的初衷來看,魔孚的事情最要緊。
但從隊長的本心,以及利益角度而言,海怪之事最是緊迫。”
齊鶩飛奇道:“這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