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原拓也訕笑了一聲,心下卻有些驚悸。
岡村寧次如此看重他,不是什么好現象,這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岡村寧次確實很欣賞他的能力,準備重點培養他。
第二就是東窗事發了。
岡村寧次現在是貓戲耗子。
水原拓也更傾向于第二種可能。
看來有必要未雨綢繆,提前做準備。
好在現在對八路軍晉西北匪區的掃蕩還沒有結束,而他又沒有將關鍵情報泄露給國民黨或共產黨,致使日軍遭重創,所以本著不折騰的原則,岡村寧次應該還不會動他,所以他還有足夠的時間準備脫身計劃。
不得不說,水原拓也的警惕性是真高。
岡村寧次反而不知道水原拓也已經對他產生警覺。
岡村寧次從稻村正夫手中接過長木竿,指著沙盤說道:“諸君請看,八路軍三八六旅的兵力部署大致可以分成兩塊。”
“一塊部署在崞縣、平安縣及安化縣。”
“其用意是要阻斷公路,防止皇軍從公路快速追擊。”
“另一塊則分別部署在臥虎山區、九公山區以及三座縣城之間的三角區域內,意在阻斷我兩翼山地師團的迂回通道,同時保護其主力部隊身后。”
說到這,岡村寧次又用長木竿用力的點了點陳莊附近。
又說道:“那么現在,由于我15個步兵大隊的迂回滲透,已經把南北兩翼以及中間三角區域的八路軍都吸引到陳莊附近區域。”
“所以,此時南北兩翼定然兵力空虛。”
說到這,岡村寧次陡然一正臉色喝道:“命令!”
整個作戰大廳里的所有將領、軍官便齊齊立正。
頓了頓,岡村寧次又道:“第26師團立即向九公鎮方向攻擊前進,27師團向馬蘭鎮方向攻擊前進,75師團以及110師團向更后方旳元岙鎮以及三七鎮方向攻擊前進,務必阻斷崞縣、安化及平安縣八路軍之后路!”
“哈依!”井上靖重重一頓首,轉身走進通訊課。
作戰課長稻盛正夫則帶著幾個作戰開始沙盤作業。
不一會,由四個師團(缺9個步兵大隊)組成的四組兵棋便擺成了四個箭頭,從南北兩翼分別指向九公鎮、三七鎮、馬蘭鎮以及元岙鎮四處。
早上四點多鐘,東方天際已經微微露出了魚肚白。
旅長率領縱隊司令部機關正沿公路向萬馬渡急進。
晉西北縱隊畢竟只是野戰部隊的雛形,許多機構其實都是由地方軍區兼著的,所以機構設置還是很精簡的,撤退起來也就非常快。
從命令下達到機關撤離,不過半小時。
當然,這也是因為地方軍區機關已經先一步撤離。
正往前行軍呢,李云龍領著一個民兵隊長氣喘吁吁的追上來。
“旅長。”李云龍高聲喊道,“有情況。”
旅長便停下腳步,沉聲問道:“什么情況?”
“陳司令員。”那個民兵隊長敬禮道,“我是馬蘭鎮區小隊的隊長,我們二分區主力調走之后,馬蘭鎮就只剩我們半個區小隊駐守,今天早上天色才剛剛放亮,就有大隊鬼子從東邊猛撲了過來,少說也有上萬人,還有馬隊!”
“上萬鬼子?”旅長凜然道,“還有馬隊?!”
李云龍說道:“旅長,可能是鬼子的某個主力師團!”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旅長凜然說道,“岡村寧次這個老鬼子是真厲害,居然算到了我們會放棄縣城,因而提前派出重兵過來攔截!”
“幸好咱們也不傻,天還沒有亮就提前撤離了縣城。”
說到這一頓,又道:“不出意外的話,九公鎮那邊估計也有鬼子。”
李云龍說道:“旅長,這可有些不妙,咱們三支隊沒有什么問題,老丁的一支隊肯定也來得及,但是老孔的二支隊多半會被包了餃子。”
“所以我們不能讓鬼子這么快就把門關上。”旅長說道,“李云龍,你馬上帶一個團趕去馬蘭鎮阻擊鬼子,不用跟鬼子硬拼,只要拖住鬼子就可以了。”
“是!”李云龍答應一聲,又扭頭大吼道,“沈泉?沈泉?!”
三團長沈泉聞聲過來,問道:“團長,你找我?”
李云龍道:“帶上3團跟我走。”
“是。”沈泉應了一聲,回頭大喝道,“3團,全體集合!”
很快,李云龍就帶著3團的一千多官兵向著馬蘭鎮而去。
目送著李云龍和3團官兵的身影遠去,旅長忽然又想到一種可能,當即又把三支隊的副司令員邢志國叫過來。
旅長道:“邢志國,你帶1團去守住元岙鎮,防止鬼子從更遠處包抄我們后路。”
“可是。”邢志國有些為難的道,“旅長,老李帶走了3團,2團正在陳莊配合二分區的地方武裝阻擊滲透進來的日軍,我要是再把1團帶走,司令部就只剩下少量警衛人員以及參謀人員了,那你的安全?”
“我這里不會有事。”旅長沉聲道。
“只要你能守住元岙鎮,李云龍守住馬蘭鎮,我就不會有事!”
“是!”邢志國便不再多說,向旅長敬了記軍禮之后,也帶著1團走了。
旅長又把通訊科長叫到跟前吩咐道:“梁科長,你馬上給一支隊發電報,讓丁偉派部隊守住九公鎮還有三七鎮,確保通道安全。”
“是。”通訊科長趕緊讓人架起電臺。
與此同時,孔捷也帶領著二支隊主力撤離了平安縣城。
二支隊原本有三個主力團加直屬部隊,足有七千多人,可現在撤出平安縣城時,跟在孔捷身邊的只剩兩千多人。
本來其實還有三千多人。
但是昨天晚上溫兆啟把3團給帶走了。
看著變少了許多的隊列,孔捷便不免有些心酸,娘的,一個支隊七千多官兵哪,幾仗下來就只剩下兩千多人,得,又干回團長嘍。
就在孔捷黯然神傷時,身后忽然響起連續不斷的爆炸。
急回頭看,便看到平安縣城中已經騰起了沖天的火光。
走在孔捷身邊的關大山便嘿嘿笑起來,獰聲道:“團長,這下可是夠鬼子受的。”
撤退之前,二支隊按照縱隊司令部的統一部署,在陣地上埋了大量的地雷及炸藥包,做了一個大型連環詭雷,看這動靜肯定是已經被引爆。
就是不知道這波大爆炸,炸死了多少個日本鬼子?
孔捷卻道:“詭雷爆炸了,鬼子也該知道咱們已經撤了,所以再接下來肯定會對咱們展開瘋狂的追擊。”
“噢對對。”關大山忙道,“那咱們得走快點了。”
“光是快還不夠。”孔捷擺了擺手說道,“記得小王跟我說過,不能把雞蛋裝在一個籃子里,所以我們得分兵,老關你帶著1團走陳莊北邊,2團跟我走陳莊南邊,順便看看能不能解救幾支陷在陳莊戰場的部隊,但是切記不要戀戰。”
“是。”關大山當即帶著1團往北邊去了。
孔捷則帶著2團轉道向南。
太原,第1軍司令部作戰大廳。
水原拓也剛又去了一趟吉野家,給所有人都叫了早餐。
當然,免不了又給軍統太原站傳遞了一次最新的消息,換得一百金。
岡村寧次正喝粥,通訊課長井上靖就急匆匆的走進來,頓首報告道:“大將閣下,26師團在九公鎮、27師團在馬蘭鎮均遭到三八六旅的強力阻擊,獨立步兵第11聯隊以及中國駐屯步兵第1聯隊的各一個步兵中隊均遭到重創。”
“什么?”吉本貞一失聲叫道,“這不可能!”
水原拓也卻說道:“這應該是崞縣以及安化縣的三八六旅主力過去了。”
“三八六旅主力?”岡村寧次神情一凝問道,“水原君,你是說陳根和王野已經預見到崞縣、平安縣以及安化的三八六旅主力面臨危險,因而提前下達了撤退令?并且還提前派出部隊搶占了馬蘭鎮以及九公鎮,以保護兩翼安全?”
水原拓也點頭道:“不出意外的話肯定是這樣。”
“這不太可能吧?”吉本貞一道,“如果三八六旅主力真的已從崞縣、平安縣以及安化縣城撤離了,那第1師團以及另外四個師團為什么沒有報告?這一個晚上,他們五個師團對三座縣城的進攻可是從沒停過。”
水原拓也微笑道:“估計很快就會有消息了吧。”
話音剛落,便又有一個通訊參謀急匆匆走進來。
“大將閣下。”通訊參謀頓首說道,“72師團急電,他們的攻擊部隊在最近一次攻擊中遭受大型連環詭雷重創!”
“什么?”吉本貞一失聲道,“大型連環詭雷?”
“是的。”通訊參謀道,“八路軍三八六旅在平安縣城的幾條主干大街上埋設了大量的炸藥以及地雷,做了個大型連環詭雷,72師團的攻擊部隊不知道三八六旅已經撤離,一時不察遭受重創,投入進攻的兩個步兵中隊均遭受重創。”
“八嘎!”岡村寧次咬牙切齒道,“狡猾狡猾的!”
頓了頓,岡村寧次又道:“命令72師團立即追擊,這樣的痛打落水狗的好機會,絕對不能輕易錯過,一定要盡可能殺傷三八六旅的有生力量!”
“哈依!”井上靖一頓首剛要轉身離開,便又有通訊參謀進來。
“大將閣下,第1師團、74師團急電,他們在崞縣、安化縣城的攻擊部隊均遭到三八六旅的詭雷襲擊,死傷慘重!”
“我知道了。”岡村寧次沉聲道,“命令第1師團、74師團對三八六旅展開追擊,電告中澤君和柳原君,一定要像瘋狗般死死咬住三八六旅,絕對不能讓三八六旅輕易脫身,就算最后被他們逃掉,也非要他們脫層皮!”
“哈依。”井上靖再次頓首。
重慶黃山官邸,云岫樓作戰大廳。
常凱申起床之后沒有去嘉陵江邊的步道散步,而是徑直來到了作戰大廳。
楚云飛和唐縱昨天晚上一夜沒睡,都在值班,看到常凱申進來趕緊敬禮。
常凱申擺擺手,旋即又問唐縱道:“乃建,昨天晚上可有最新消息傳過來?”
“有。”唐縱點點頭,又接著說道,“半夜的時候,王站長又發來一封密電,向我們報告了晉西北戰事的最新進展。”
楚云飛接著說道:“已經全亂套了。”
“全亂套了?”常凱申道,“全亂套是什么意思?”
“校長你看。”楚云飛指著沙盤道,“日軍發起滲透的那十幾個步兵大隊已經完全跟三八六旅的地方部隊攪成一團,難分敵我了。”
常凱申低頭,目光落在摸擬沙盤上,果然看到日軍分成了一個個步兵中隊甚至于步兵小隊,八路軍也分成了連排,這些中隊小隊和八路軍的連排完全攪成一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場面真是亂的一批。
看到這,常凱申便有些懵。
當下常凱申問道:“乃建還有云飛,那這個局面對誰有利?”
“當然是對日軍有利。”唐縱說道,“不管怎么說,日軍都占著絕對的兵力優勢,就目前的這個局面,三八六旅的南北兩翼已經等同于不設防。”
楚云飛接著說道:“如果日軍再投入四個山地師團從九公鎮、馬蘭鎮南北對進,就可以完成對崞縣、平安縣及安化縣的三八六旅主力的合圍,還有滯留在萬馬渡附近的將近一百萬晉西北百姓只怕也是難逃一劫。”
常凱申心下狂喜,臉上卻不動聲色。
當下常凱申問道:“那么日軍南北對進了嗎?”
“目前還沒消息…”唐縱一句話還沒說完,便有一個通訊參謀急匆匆走進來,將一封電報遞到唐縱的手里。
唐縱看完后臉上露出一絲古怪之色。
“乃建。”常凱申便問道,“是王家鋌的電報嗎?”
“校長,是王家鋌的電報。”唐縱道,“上面說,岡村寧次已經命令第26師團等四個山地師團分別向九公鎮、馬蘭鎮、三七鎮以及元岙鎮等方向攻擊前進,不出意外的話,三八六旅這次肯定是要完了。”
楚云飛聞言也是沉默不語。
這次他也覺得三八六旅怕是兇多吉少。
“這么說來,岡村寧次這個老鬼子是真的難纏。”常凱申悚然道,“幸好這個老鬼子調去了華北,要是他還在武漢的話,頭痛的就是國軍了。”
唐縱又說道:“不過三八六旅肯定不會束手待斃。”
“那是肯定的。”楚云飛道,“三八六旅肯定會反撲。”
說到這里一頓,楚云飛又道:“以我對這支部隊的了解,越是勝利在望的時候,你就越是不能夠掉以輕心,因為無論身處在什么樣的絕境之中,這支部隊都能在你想不到的地方向你刺出致命的一劍!”
“用三八六旅的一個團長的話說就是,”
“哪怕是個死,老子也要濺你一身血。”
“你就是個虎,也要掰掉你滿嘴尖牙!”
常凱申凜然道:“這個團長叫什么名字?”
“他叫李云龍。”楚云飛說道,“大別山人。”
“李云龍?”常凱申道,“怎么聽著有些耳熟?”
楚云飛道:“就是上次學生跟校長提及過的那個人。”
“原來就是他。”常凱申欣然說道,“云飛,下次見面你就告訴他,只要他肯轉投國軍陣營為黨國效力,我就立刻任命他為89師副師長!對了,還有尋個王野,就讓他當89師的少將參謀長好了,就讓他們在云飛你的手下聽令。”
“是!”楚云飛聞言大喜。
陳莊附近,某散兵坑。
魏西來將趴在洞口的鬼子尸體拖回到地道。
這個鬼子剛剛已經被魏西來干掉,一刀從這個鬼子下腹部捅進去,膀胱都捅穿。
接著魏西來又從洞口回到散兵坑,剛一露頭,就從好幾個方向同時打過來幾排子彈,打得散兵坑四周的地面噗噗的往外冒煙。
要不是魏西來縮得快,直接就被打成篩子。
“驢日的。”魏西來縮回地道,對地道內的王野說道,“隊長,周圍全都是鬼子,我們是闖進鬼子窩了。”
段鵬說道:“看來這個村莊的地道已經被鬼子給占了。”
“他娘的,這下咱們被困住了。”魏大勇道,“這四周到處都是鬼子,挨個清理的話要清理到什么時候?可是從地面走的話,那就會變成活靶子。”
“意料之中。”王野道,“其實周圍未必就都是鬼子,肯定也有我們的人,只不過不能確定我們是敵是友,就只能跟著開槍。”
魏西來說道:“這不全亂套了嗎?”
“早就亂了,徹底亂了。”王野點頭道,“鬼子的十幾個步兵大隊,還有咱們的三個主力團和三個軍分區的部隊已經完全攪成一團,這一萬多將近兩萬人都困在以陳莊為中心的這十幾公里區域之內,都攪成一團漿糊了。”
“一團漿糊?”段鵬道,“這下可怎么吃啊?都沒辦法下嘴。”
“沒法下嘴也得吃。”魏大勇悶哼一聲道,“俺就不信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和尚說的沒錯,吃不下去也必須吃下去,胃撐破了也得吃!”王野沉聲說道,“凡事開頭難,咱們就從這團漿糊的中心一點點往外啃!”
當下王野又帶著十幾個戰狼隊員返回到地道。
因為往前去的地道已經被炸塌,也不知道是被鬼子炸塌掉的還是被友軍炸的,反正就是塌了,過不去了,所以只能拆回去另外尋找出口。
照例又是林漢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充當尖兵。
不敢打手電,摸黑走了二三十米,林漢忽然停下來。
拉著前面隊員衣角往前跟進的隊員便跟著停了下來。
然后從林漢開始,逐個拍打后面隊員的鋼盔:前面躲了鬼子,準備戰斗!
地道中最好用的還是手雷,林漢從腰間掏出一顆九七式手雷,拔掉保險再往鋼盔上猛的一敲,當即發出叮的一聲輕響。
這一聲“叮”的輕響在寂靜的地道中顯得異常突兀。
躲在對面拐角的鬼子當即被驚動,大聲的喝問起來:“什么人?報上口令!”
林漢自然不可能理會他們,等了大約三秒鐘,便將手雷貼著地面扔過拐角,呲呲冒煙的手雷便骨碌碌的滾到拐角后面。
“八嘎,是手雷,快臥倒!”
“對面是八路軍,干掉他們!”
“該死的,快把它踢進辟彈坑!”
拐角對面立刻響起驚慌失措的怒吼。
遂即就是轟的一聲響,耀眼的紅光猛然綻放。
緊接著就是幾聲慘叫,還有硝煙順著地道席卷過來。
遂即紅光湮滅,地道里也再次恢復寂靜,所有的戰狼隊員便都屏住呼吸,以免會干擾到林漢的判斷。
林漢側耳聆聽了片刻,低聲對王野說道:“還有一個活口!”
“好了,剩下的這個交給我了。”王野锃的一聲拔出了刺刀。
魏大勇卻一把拉住王野的胳膊,說道:“隊長,還是俺去吧?”
“閉嘴。”王野訓斥道,“有我王野在,且輪不到你魏和尚出手。”
魏大勇便不敢再吭聲,王野則反握著刺刀,悄無聲息的摸了過去。
黑暗中,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也許過了幾個鐘頭,也許只過了幾秒鐘,對面忽然響起呲的一聲響,遂即就是噗噗的輕響,像是有液體在飆射。
接著響起王野的聲音:“都過來吧,這里已經安全了。”
十幾名隊員趕緊過去,只見這一段地道連著一個散兵坑,有亮光漏下來。
借著這抹微弱的亮光,可以看見五個鬼子橫七豎八的倒在地道中,其中一個鬼子就癱倒在王野腳邊,脖子上正在噗噗往外冒血。
王野哂然一笑又說道:“這小鬼子自作聰明,想裝死賺我。”
“那他可真的是找死。”魏大勇說道,“跟咱們隊長斗心眼,這不是嫌自己命長嘛。”
王野又對林漢、段鵬等幾個挎著沖鋒槍的隊員說道:“把沖鋒槍都扔了吧,換步槍,繳獲的手雷都歸林漢。”
林漢和段鵬等幾個隊員便扔掉沖鋒槍,再撿起鬼子的步槍。
又把鬼子身上的子彈給分掉,總共四顆手雷則都給了林漢。
王野環顧四周,發現這里有三個岔道,當即選了一條岔道,很快,十幾名戰狼隊員就又深入到了岔道之中。
上午八點左右。
孔捷率領二支隊2團來到小陳莊附近。
從小陳莊開始,連著地道的散兵坑中就開始藏著人,幾乎每一個散兵坑中都藏了人,有的是日本鬼子,有的則是自己人。
遇到鬼子,自然是堅決消滅。
發現自己人則果斷出手解救。
可問題是,這些鬼子真的很難打。
因為連著地道的散兵坑給鬼子提供了絕佳的庇護所。
八路軍火力猛,這些鬼子就會毫不猶豫的縮進地道,可一不小心,這些鬼子就又從地道中鉆出來打你一槍。
2團費了好大力氣才奪取了小陳莊的十幾個散兵坑。
但是鬼子卻根本沒打死幾個,反而犧牲了不少戰士。
“他娘的。”孔捷便氣得罵道,“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小王搞的這個土撥鼠防線,現在竟然被鬼子拿來打咱們!”
“團長,咋辦?”2團長道,“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
說話間,頭頂天空中陡然響起嗡嗡的飛機引擎轟鳴聲。
孔捷急抬頭看,便看到一架機翼下涂著膏藥圖案的鬼子飛機已經從云層中鉆出來。
“娘的,這是鬼子的偵察機!”孔捷臉色便立刻垮下來,黑著臉道,“傳我的命令,部隊立刻進入到苞谷地!”
不能再在這里跟鬼子耗下去。
再耗下去的話,鬼子轟炸機一到就麻煩了。
孔捷一聲令下,二支隊2團立刻疏散開來,迅速進入周圍苞谷地。
孔捷的命令下得非常的及時,二支隊2團才剛疏散開,十幾架九六式陸上長程攻擊機就出現在小陳莊上空。
太原第1軍司令部作戰大廳。
井上靖報告道:“大將閣下,26師團在九公鎮,27師團在馬蘭鎮已經全線展開,對面的八路軍也已經確定,的確就是三八六旅的主力部隊,另外,第1師團已經占領崞縣,72師團已經占領平安縣城,74師團也已經占領安化縣城。”
“還有,第1師團、71師團、73師團已經向三八六旅展開了追擊。”
“其中71師團已經進至小陳莊附近,并且發現了昨晚突入的部隊。”
頓了頓,井上靖又接著說道:“不過,昨晚突入的那十幾個步兵大隊已經完全跑亂了建制,大多以步兵小隊甚至分隊為單位散落在方圓將近十公里的區域內,而且區域內不只有皇軍,還有大量的八路軍,雙方已經完全攪成一團,亂成一團,全亂了。”
“那還等什么?”吉本貞一皺眉說道,“趕緊命令71師團肅清區域內的八路軍,再將散落在各處的皇軍召集起來然后各自歸建啊。”
“司令官閣下,恐怕不可能。”井上靖搖頭道,“我剛才已經說了,這個區域內的皇軍和八路軍已經完全攪成一團,雙方都已經跑亂了建制,都以小隊分隊為單位散落各處,所以就無法使用重武器進行攻擊,不然肯定會誤傷到皇軍。”
頓了頓,井上靖又道:“不光是重武器,甚至連輕重機也不能用,因為八路軍和皇軍所控制的散兵坑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用機槍掃射很容易誤傷自己人,所以只能投入步兵進行定點清除,但是這樣的話代價太大,而且曠時持久。”
“八嘎。”吉本貞一罵道,“怎么會搞成這個樣子?”
頓了頓,吉本貞一又說道:“這豈不是說,那十幾個精銳步兵大隊就陷在那里了?再也沒辦法參與后續的戰斗了?”
“沒事。”岡村寧次卻笑了笑說道,“皇軍的十幾個精銳步兵大隊固然陷在了那里,但是八路軍的那一萬多人也同樣陷在那里不能動彈,所以這對于皇軍其實是有利的,因為皇軍少了那十幾個步兵大隊關系不大,可是八路軍三八六旅如果缺了那一萬多的部隊,兵力立刻就少了一大截,這勢必會對接下來的戰斗造成嚴重影響。”
頓了頓,岡村寧次又說道:“命令71師團留下一個步兵大隊,負責清剿陳莊附近區域的八路軍殘部,師團主力繼續向著萬馬渡方向攻擊前進!”
“哈依!”井上靖重重頓首。
一天很快過去。
日軍終究還是沒能創造奇跡。
傍晚時,晉西北縱隊的司令部順利撤退到萬馬渡。
通訊科很快就把電臺架起來,并先后與幾個支隊取得了聯絡。
看完通訊科剛剛送來的電報,作戰科長馬源報告道:“司令員,一支隊主力已經撤退到三七鎮沿線,三支隊主力已經撤退到元岙鎮一線,二支隊主力也已撤退到安市鎮附近,三個支隊已經形成了一條弧形防御線。”
這條弧形防御線,是旅長在撤退途中構想的。
這雖然是屬于臨時性的決定,但是好在防御工事是現成的。
因為前文有說過,王野設計的土撥鼠防線遍布了整個軍區,軍區內的幾乎每個集鎮和村莊外圍都修滿了工事。
所以只要三個支隊主力能及時搶占工事之中,
就能在迅速構成一道環繞萬馬渡的弧形防線。
不僅萬馬渡在弧形防線以內,包括兵工廠在內的整個工業區也在這道弧形防線內。
此外還有一個更有利的因素,那就是這道弧形防線的正面寬度只有不到三十公里,所以晉西北縱隊兵力不足的劣勢將會得到極大的緩解。
反過來,日軍的兵力優勢就成了無效的優勢。
其中道理很簡單,兵力太多根本就施展不開。
聽說三個支隊已經在三七鎮、元岙鎮以及安市鎮站穩腳跟,旅長便不由松了口氣,看來局面暫時已經穩住了,最危險的時刻已經渡過了。
也就是說,滯留在萬馬渡附近的老百姓又可以從容渡河了。
還有就是,他們晉西北縱隊就又可以源源不斷的獲得兵工廠的彈藥補充,就又可以放開手腳跟鬼子干。
現在唯一讓旅長放心不下的,
就是被困在陳莊附近的部隊,其中就包括王野的戰狼大隊。
當下旅長又問道:“小馬,戰狼大隊的電臺還是聯系不上嗎?”
“是的,還是沒能聯系上。”馬源嘆了口氣,旋即又說道,“不過通訊科每隔半個鐘頭就會呼叫一次,一旦聯絡上了就會在第一時間上報。”
“好吧。”旅長嘆了口氣說,“老總他們現在肯定正在擔心,小馬你趕緊把情況匯總一下然后上報給總部機關。”
馬源道:“是。”
太原第1軍司令部作戰大廳。
岡村寧次的臉色已經很難堪。
要知道,早上的時候局面還是一片大好,當時三八六旅絕對被他們打了個措手不及,眼看著就要全線潰敗,土崩瓦解了。
可是到了傍晚,卻發現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八路軍三八六旅非但沒有土崩瓦解,反而在撤退的途中迅速構筑好了一條弧形防線,并且憑借這條弧形防線擋住了皇軍的猛攻。
看著沙盤上已經成形這條弧形防線,岡村寧次簡直不敢相信。
“八嘎!”岡村寧次咬牙切齒的罵道,“這怎么可能?八路軍三八六旅都已經被皇軍打得潰不成軍了,又怎么可能在潰逃的途中迅速構筑起防線?”
“是啊,這確實令人難以置信。”吉本貞一深以為然道。
“在撤退途中建立防線都很難,更不要說是在潰逃途中。”
頓了頓,又道:“一支已經潰逃的潰兵,居然還有能力快速建立防線?這個陳根,究竟是個什么樣的神人?”
水原拓也說道:“依托三七鎮、安市鎮及元岙鎮的弧形防線已經成形,而且這條弧形防線的正面寬度有限,最多也就三十公里左右,勉強能展開三個師團的兵力,也就是說,接下來的戰斗最多也只能投入三個師團。”
聽到這,岡村寧次的臉色就更加的難堪。
只能展開三個師團,這就讓人十分無語。
這一刻,岡村寧次就感覺一記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都沒有地方使。
這時候,作戰課長稻盛正夫忽然間說道:“三八六旅的這條弧形防線才剛剛成形,其堅固程度想必很有限,如果命令各參戰師團不惜代價發起輪番猛攻,或許仍有機會在短時間內突破其防線,進而將三八六旅全殲。”
水原拓也卻搖頭說:“這不可能。”
稻盛正夫不服氣道:“為什么不可能?”
水原拓也一攤手道:“原因非常簡單,三八六旅的這條弧形防線雖然才剛剛成形,但是構成這條弧形防線的防御工事卻早已修好。”
“這個…”稻盛正夫聞言頓時間語塞。
他這才想然間想起遍布匪區的土撥鼠工事。
吉本貞一皺眉說道:“也就是說,短時間內很難突破三八六旅的弧形防線,是嗎?”
“恐怕是的。”水原拓也點頭道,“由于防御正面大大縮短,三八六旅只需一萬人,就足以守住整條防線,而且三八六旅背靠著工業區,可以從兵工廠源源不斷獲得彈藥補充,所以也沒有彈藥短缺的問題。”
吉本貞一道:“這也就是說,皇軍將只能眼睜睜看著滯留在萬馬渡的支那百姓西渡黃河進入河套,是嗎?”
水原拓也道:“是的。”
吉本貞一還要再說時,岡村寧次終于火了。
“夠了。”岡村寧次道,“吉本君,這些用不著你來提醒我。”
“哈依。”吉本貞一頓首說道,“大將閣下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絕對沒有取笑或諷刺你的意思。”
岡村寧次的一張臉頓時黑成鍋底。
吉本貞一幾乎是在公然挑戰他的權威了。
然而更讓岡村寧次窩火的是,他還沒有辦法發作。
現實就是這么殘酷,身為一名指揮權,一旦指揮失誤吃了一個敗仗,就必然會對他的威信造成打擊,晉西北的這次戰役打到現在,岡村寧次可以說是連連吃敗,如果最后不僅晉西北的一百多萬百姓逃走,三八六旅也逃走,那岡村寧次絕對會威信掃地,再也沒有臉面留在華北方面軍司令官任上。
岡村寧次心情惡劣,老總卻松了口氣。
聽完副總參謀長的報告,老總釋然道:“這么說,晉西北縱隊已經化險為夷了?至少短時間內已經沒有危險,是吧?”
“是的。”副總參謀長道,“現在晉西北縱隊的防線已經極大的縮短,而且日軍能投入戰場的兵力也將會極大的減小,所以形勢反而是緩解了,按照晉西北縱隊過往的表現,只要不出大的意外,堅守半個月絕對是綽綽有余。”
“那就真的沒有問題了。”老總笑著說,“半個月,根本不用半個月,只要五天,滯留在渡口的老百姓就能全部過河。”
副總參謀長笑道:“老總,現在該考慮晉西北縱隊去哪里的問題了,讓他們跟著西渡黃河去陜甘寧?還是南下太岳區?又或者來我們太行區?”
老總道:“這個我還沒想好,參謀長你是怎么想的?”
“我呀?”副總參謀長笑道,“我當然是希望他們能來太行軍區了,這樣咱們手里就多了支強悍的作戰部隊,就可以考慮南下豫北。”
“豫北?”老總若有所思道,“我再想想。”
頓了頓,老總又問道:“對了,小王的戰狼大隊從陳莊殺出來了嗎?”
“這個…”副總參謀長聞言一室,說道,“小王的戰狼大隊還被困在陳莊附近,不光是戰狼大隊,昨天晚上投入阻擊戰的三個軍分區的地方部隊還有晉西北縱隊的三個團,也全都被困在了陳莊附近,據說中日兩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已經完全攪成了一團亂麻,現在不光是我們,岡村寧次估計也是感到十分頭痛。”
頓了頓,副總參謀長又笑說道:“老鬼子不光頭痛解不開陳莊的一團亂麻,更因為陳莊鎖住了公路,使得日軍的機械化部隊沒辦法通過,這勢必會對日軍下一階段的進攻作戰造成不小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