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華北方面軍對八路軍冀中軍區的第一階段掃蕩基本結束。
岡村寧次調集了超過五萬人的鬼子偽軍,采取鐵壁合圍戰術,成功地將冀中軍區的主力部隊擠壓到深縣、武強、饒陽、安平四縣之間的根據地核心區域,冀中軍區主力的戰略騰挪空間被極大壓縮,形勢變得前所未有的嚴峻。
不過在晉西北這邊,卻是另外一番局面。
第一軍的新任司令官吉本貞一已經到任。
吉本貞一顫抖中:聽說第一軍有點費司令官?
吉本貞一到任之后,立即對SX省的防御部署重新做了調整。
第六十九師團仍舊駐安化,警備晉西北的八路軍、晉綏軍以及中央軍。
第三十六師團仍舊駐潞安,警備八路軍總部的直屬部隊以及太行軍區的地方部隊。
第三十七師團由運城換防到臨汾,警備八路軍三八六旅以及太岳軍區的地方部隊。
第三旅團換防到運城,監視黃河對岸的胡宗南部、陜北的八路軍,以及龜縮在晉西南一隅的晉綏軍主力。
第四旅團仍駐防陽泉,保證正太路安全。
從日軍的防御部署的調整,就可以看出來山西日軍已經真正地把八路軍當成了他們的頭號大敵,而不是只是嘴上說說。
而且這段時間,鬼子偽軍都出奇的安分。。
要知道現在正是五月下旬,是一年中的農忙時節,按往年的慣例,這個時候鬼子偽軍肯定會流竄到根據地,各種掃蕩。
意圖就是破壞根據地的農忙。
進而導致根據地的糧食歉收。
根據地的糧食歉收,老百姓就會餓肚子。
老百姓如果餓肚子,八路軍的戰爭潛力就會下降。
其中道理也很簡單,老百姓都餓肚子了,八路軍非但征不到公糧,反而得拿出糧食來賑濟百姓,這一來八路軍的口糧也就變得緊張。
八路軍如果連飯都吃不上,還怎么打仗?
正是出于這個邏輯,每到農忙時節,鬼子偽軍都會流竄到根據地,各種掃蕩。
但今年的夏忙時節,山西的鬼子偽軍卻出奇安分,沒有一兵一卒進入根據地,各個根據地的百姓也難得可以不受騷擾。
但是八路軍卻不敢有絲毫疏忽大意。
部署好了防御之后,丁偉、孔捷動身前來浮亮山。
這是早就約定好的,晉西北鐵三角的這次會面要解決一個大難題,那就是徹底解決晉綏軍獨一旅以及中央軍獨九十四旅的掣肘。
“老丁,老孔,你們可算來了。”李云龍笑著說道。
孔捷道:“老李,我早就可以過來了,是老丁那邊遇到點麻煩。”
“老丁,你那邊出什么問題了?”李云龍訝然道,“居然能難住你這狗頭軍師?”
“老李,咱能不提狗頭軍師嗎?”丁偉翻白眼道,“說得多了,搞得老子好像真成了你的狗頭軍師,我就算真當狗頭軍師,也不給你小子當,你小子配么?”
“就是。”孔捷給自己加了鍋煙,笑著附和道,“腦袋跟夜壺似的,你配么?”
“哈哈,老丁,老孔,快過來坐。”李云龍卻也不惱,哈哈一笑又親自拎起茶壺給兩人倒了杯涼水。
丁偉喝了一口就罵道:“老李,我和老孔好不容易過來一趟,你小子就拿這個招待我們倆?你也太摳了吧。”
孔捷也附和道:“就是,真他媽摳。”
李云龍哈哈一笑說道:“這不是還沒到飯點么?”
“沒到飯點就不能喝酒了?”丁偉輕哼一聲道,“誰規定的?”
李云龍便哀嘆一聲又說道:“老丁,我是不能跟你比,你小子一肩挑著團長兼政委,在新一團就是土皇帝,想要干啥就能干啥,可咱老李不行啊,趙政委管得嚴著呢,這不行那不許的,喝酒得定量,還他媽的得挑日子。”
“這是為你好。”孔捷罵道,“要是沒有趙政委管著你,你小子還不得犯錯?沒準早就已經被旅長一擼到底,去旅部背行軍鍋了。”
“得得得。”李云龍黑臉道,“老子不跟喂馬的瞎白話。”
“我是喂馬的,你又比我強哪去了?”孔捷反唇相譏,“你小子不僅喂過馬,還背過行軍鍋,還他媽的被服廠繡過花,要說手藝多,誰能跟你比?”
李云龍大怒道:“孔二愣子,再敢提這茬,兄弟沒得做。”
“行了,老李。”丁偉不失時機地打斷道,“趕緊把酒拿出來吧,上次打太原,你小子敢說沒有偷偷地截留一部分汾酒?”
“這你都知道?”李云龍道。
“你以為呢?”丁偉哂然道,“這么多年的老戰友可不是白當的。”
李云龍無奈,只能從柜子里取出一瓶汾酒,肉疼地說道:“就這一瓶了,你們兩個省著點喝,別喝光了。”
“拿來吧你。”丁偉劈手奪過。
李云龍又扭頭沖著門外喊道:“二蛋,你去叫參謀長過來。”
商量怎么對付楚云飛和梁鋼,趙剛和刑志國可以不參加,但是王野必須參加,因為王野每每有出人意料的見解和好主意。
王野很快就過來了,給三位團長敬禮。
“欸呀,又來這套。”李云龍趕緊拉著王野落座,“跟你說多少次了,兄弟之間別來這些虛的,咱們實在點不行?”
但王野還是老老實實給三位團長倒滿酒才肯落座。
這不是什么官場技巧,也不是什么人情世故,而完全是出于對丁偉、孔捷還有李云龍這些老紅軍、老革命的尊敬。
他們當得起他的敬意。
盡管他們現在的年齡比他大不了幾歲。
李云龍抿了一口汾酒,一邊剝花生一邊問道:“老丁,你還沒說什么麻煩呢。”
丁偉害了一聲,說道:“我那還能有什么麻煩?除了鬼子,就只有喬日升了。”
“喬日升,英縣一霸?”李云龍道,“這狗日的招惹你了?他是不是活膩了?”
“招惹我,他姓喬的恐怕還沒那膽。”丁偉抿了一口汾酒,又說道,“但是老李你也知道的,崞縣就那么大,人口也只有那么點,往東是福安縣,是中央軍獨九十四旅的地盤,往南是安化縣,是老孔的地盤,往西是黃河,所以我們新一團想要繼續發展,只能往北去,只能跟喬日升爭奪地盤,所以現在的問題不是喬日升招惹我,是我想收編他。”
李云龍笑著說:“然后,老丁你的熱臉貼了人家的冷屁股,被拒絕了?”
“艸,老李你能不能別說那么難聽。”丁偉沒好氣道,“我是這么想的,先禮后兵,他如果肯接受改編那當然是最好,如果不肯,那就堅決消滅他。”
“我就覺得不應該收編。”李云龍道,“像喬日升這種連親爹都能活埋的畜生,不,這種人渣連畜生都不如,就應該堅決加以消滅。”
“能收編還是應該收編。”孔捷反駁道。
“不管怎么說,喬日升手下都有兩千人。”
“而且喬日升的這支部隊還頗有戰斗力。”
“至于喬日升本人,完全可以慢慢改造。”
頓了頓,孔捷又道:“畢竟我黨的指導方針就是懲前毖后,治病救人,像喬日升這樣的人,還是有搶救價值的。”
這時候,王野說道:“丁團長,我有個一舉兩得的好主意。”
丁偉輕哦了一聲道:“你說說,什么好主意?又是怎么個一舉兩得法?”
王野道:“喬日升這個人,我們以前也對他做過初步調查,發現此人雖然作惡多端,但是挺懂得收買人心,他手下那些骨干分子對他可謂是死心塌地,忠心耿耿,所以一旦動起手來,這支武裝也就灰飛煙滅了,丁團長是因為這個感到為難吧?”
“沒錯,這就是問題關鍵。”丁偉一拍手說道,“如果說只是為了消滅喬日升而消滅,根本用不著這么麻煩,我隨便調兩個營上去就解決了,但這樣一來就可惜了這支抗日武裝,這可是一支敢跟鬼子刺刀見紅的部隊。”
“這個倒也是。”李云龍點頭道,“上次大同的黑田老鬼子調集了五千多個鬼子偽軍大舉圍剿喬日升,最后沒撈到便宜不說,還被喬日升干掉五百多人,論打鬼子,喬日升這狗日的還算個男人,這點我們必須得承認。”
丁偉道:“小王,趕緊說你的法子。”
王野道:“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破,我的意見是,選派一隊特戰隊員,喬妝成流竄的馬匪混入喬日升的隊伍,先獲得他的信任,然后視喬日升的思想轉變決定下一步行動,如果喬日升的思想轉變順利,那就挑明身份收編他,如果喬日升思想轉不過彎來,那就果斷把他架空,奪取隊伍領導權。”
“好主意!”丁偉拍案道,“我以前怎么沒想到。”
王野笑道:“丁團長不是沒有想到,只是不屑使用這種不上道的手段。”
“那不是,沒想到就是沒想到。”丁偉一擺手又道,“不過,選派誰去是個問題,熟面孔肯定是不行的,比如小王你就不行。”
“我肯定不能去。”王野自嘲的道,“我要是去了,就憑喬日升的貪婪,非把我的腦袋砍下來,拿去跟日本人換十萬大洋的賞錢。”
丁偉說道:“耗子這小子腦瓜子機靈,算他一個。”
王野說道:“段鵬還有林漢身手不錯,而且是隊里的新面孔,也可以。”
停頓了下,又道:“另外,李俠同志曾經在上海的隱秘戰線上工作過,見識廣,跟人打交道的經驗極其豐富,由他來帶隊最合適。”
李云龍道:“那就讓李俠帶著他們一起去英縣,互相之間也有個照應,萬一喬日升起了疑心,也不至于吃虧。”
王野說道:“四個人少了,而且不能全是好手,得另外配幾十個老手,而且最好還是有過當馬匪或者土匪經歷的老手。”
“這簡單。”孔捷磕了磕旱煙管說道,“我讓謝寶慶從獨立大隊調幾十個人過來,從頭到腳一身的匪氣,根本都不用裝。”
丁偉說道:“那就這么定了。”
李云龍道:“對了,小王你剛才說是一舉兩得,這只有一個,另一個又是什么?”
王野笑道:“另一個得就是,咱們可以借助喬日升的部隊設下一個局,讓楚云飛還有梁鋼的部隊連飯都吃不上。”
丁偉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挑動喬日升對晉綏軍和中央軍的后勤補給線下手?”
孔捷說道:“以喬日升的貪婪和膽量,絕對敢對晉綏軍和中央軍的后勤補給線下手,可問題是,晉綏軍和中央軍的后勤補給線根本不從英縣過,喬日升的膽子再大,再有野心,難道還敢深入到我們新二團的防區?”
頓了頓,孔捷又道:“中間可是還隔了老丁的防區。”
“對啊,小王你怎么把這個給忽略了。”李云龍說道,“晉綏軍和中央軍的后勤補給只從老孔的防區過,根本不從英縣過,也不從老丁的防區過,喬日升根本夠不著。”
李云龍和孔捷還沒轉過彎來,但是丁偉卻已經想到了王野設計的下一步動作。
當下丁偉一拍桌子說道:“這個簡單,逼著晉綏軍和中央軍的輜重部隊從我們新一團的防區過就行了,那時候喬日升就夠得著了。”
孔捷愕然:“這還能逼的?我們怎么逼?”
丁偉說道:“這多簡單哪,讓你們新二團的防區鬧土匪不就行了?比如說,謝寶慶和他手下的弟兄過不慣咱們八路軍的苦日子,又脫離隊伍跑回到黑云寨了。”
“啊?”孔捷瞠目結舌道,“還能這樣操作?這個我真沒有想到啊。”
丁偉問道:“老孔,你就說行不行吧?讓謝寶慶帶著他的弟兄回了黑云寨,你還能不能把部隊收回來,能不能管得住?”
“當然能。”孔捷不假思索地說道。
“我們新二團的政工干部可不是吃素的。”
“那就這么說定了。”丁偉一拍桌子說道,“讓謝寶慶帶著他的那票弟兄重回黑云寨,再當土匪,但是不能再打劫過往的商旅了,只能打劫晉綏軍和中央軍的輜重部隊,專打劫晉綏軍和中央軍的輜重部隊。”
“那就這么著。”李云龍和孔捷重重點頭。
“好,那現在就剩下最后一個問題。”王野道,“這次教訓楚云飛還有梁鋼,需要教訓到什么程度?我這里有三個目標供三位首長參考,第一個目標就是徹底得吃掉楚云飛所部以及梁鋼所部,讓這兩支部隊成為八路軍的一部分。”
“哈,這個好。”李云龍一拍手說道,“就該這么干。”
“這恐怕不行。”孔捷吸了一口旱煙,說道,“晉綏軍獨一旅可是閻老西僅剩的王牌,楚云飛更是常凱申的得意門生,梁鋼的獨九十四旅雖然不受待見,但名義上終歸是中央軍,如果我們直接吃掉這兩支部隊,肯定會引起摩擦。”
“是這個道理。”丁偉道,“明目張膽地吃掉楚云飛和梁鋼所部肯定是不行,搞不好會導致兩黨合作的全面破裂,我們擔不起這個責任。”
說到這里一頓,丁偉又道:“小王,你再說說另外兩個目標。”
王野接著說道:“第二個目標就是給楚云飛以及梁鋼所部一個小小的懲戒,逼迫他們重新讓出河源縣城以及福安縣城,退回到云起鎮和天打崗。”
“這絕對不行。”李云龍道,“如果再讓楚云飛所部和梁鋼所部留在晉西北,今后咱們每次外出都得留下相當數量的部隊,這不利于咱們集中兵力!”
“那也不盡然。”孔捷反駁道,“讓楚云飛所部和梁鋼所部繼續留在晉西北,雖然存在安全上的隱患,但是客觀上也保護了咱們根據地的側翼安全,無論如何,楚云飛所部還有梁鋼所部都擋住了來自南北兩側的壓力。”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丁偉擺手道,“如有可能,還是應該堅決地將楚云飛和梁鋼所部從晉西北驅逐出去,至于南北兩翼的安全,與其交給楚云飛還有梁鋼所部,那還不如交給我們自己的部隊負責。”
李云龍連連點頭道:“就是這理。”
王野笑了笑,又道:“第三個目標就是將楚云飛還有梁鋼扎部驅逐出晉西北。”
丁偉哼聲道:“將楚云飛還有梁鋼所部驅逐出晉西北這沒有問題,但是絕對不能讓他們全須全尾的出去。”
“這我同意。”李云龍拍腿說道,“別的不說,楚云飛的那兩個山炮營、那28門75山炮必須得給我留下!”
孔捷笑問道:“老李,你小子早就惦記上了吧?”
“這話說得,你小子難道不眼饞?”李云龍道,“反正老子是做夢都想搶了楚云飛的這兩個漂式山炮營。”
王野笑著說:“團長,你就放心吧,這28門M1A1型75mm口徑山炮,楚云飛一門都別想帶走,統統都得留下!”
孔捷拿旱煙管在桌沿上磕了磕說道。
“噯,有個事咱們必須得先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