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捷道:“我和老丁出動了兩個團的兵力,放著正事不干,急行軍上百里跑來幫你們獨立團打阻擊,你狗日的卻居然說我們沒幫上忙?”
丁偉道:“就算是長工,也得給點跑腿錢吧?”
孔捷道:“地主老財也不敢像你這么茍待長工。”
“就是。”丁偉道,“你狗日的比地主老財還摳。”
“你狗日的也好意思說我和老丁是山西土財主。”
“我看你李云龍才是真正的山西土財主,真他娘摳。”
丁偉和孔捷你一言我一語,逮著李云龍就是一頓猛懟。
李云龍顯然早有心理準備,卻也不著急,笑著說道:“欸呀,老丁還有老孔,別急,你們著什么急,喝酒喝酒,咱們先喝酒行不行?”
一邊說,李云龍一邊給丁偉和孔捷倒上酒。
倒完酒又扭頭喊道:“秀芹,豬頭肉燉好了吧,快點端上來。”
說到這,又一臉諂媚地對丁偉和孔捷說道:“老丁還有老孔,知道你們要來,咱老李特地讓團里殺了一口肥豬,這顆豬頭就是專門留著招待你們兩個的。”
說話間,楊秀芹已經端著一大臉盆熱氣騰騰的豬頭肉走進堂屋,將豬頭肉擺在桌上,楊秀芹又跟丁偉和孔捷打了個招呼。
“嫂子,一起吃唄。”丁偉道。
“不用,你們先吃。”楊秀芹轉身又走了出去。
“欸呀,不用管她。”李云龍端起酒碗笑著說,“老丁還有老孔,來,干了!”
“等等。”孔捷卻拿手遮住碗口,說道,“你不先把話說清楚,這酒老子喝得不踏實。”
“欸呀,老孔你看你,我都說了不用急。”李云龍沒好氣地道,“既然這樣,那我就給你們撂個實底,你們倆的那一份我早準備好了。”
“真的?”孔捷跟丁偉對視一眼,說道,“我咋就有些不信呢?”
“老丁,老李沒騙你,他真的準備好了。”刑志國笑著接話道,“你們倆每人兩百萬斤糧食,一百支三八大蓋,九挺歪把子、九具擲彈筒外加一萬發子彈。”
“怎么樣?”李云龍道,“老丁還有老孔,咱老李沒有虧待你們吧?”
丁偉和孔捷對視了一眼,都感覺有些錯愕,這次還真是錯怪李云龍了。
其實丁偉和孔捷哪里知道,這都是托旅長的福,旅長發來電報恭喜發財,卻沒有讓李云龍上交哪怕一粒糧食,李云龍一高興,對丁偉和孔捷兩人也就變得大方起來,要不然,根本別想從他手里摳出哪怕一粒糧食。
武器裝備和子彈就更是想都別想。
李云龍嘿嘿一笑,說道:“老丁還有老孔,咱老李是什么樣人你們知道,從來只有咱老李占別人好處,什么時候讓別人占過咱老李的好處?咱不說別人,就說楚云飛,這次巴巴的幫著咱們獨立團拿下河源縣城,還幫咱們獨立團弄來這么多糧食,可是臨到了,他還得倒過來給老子一個營的裝備做謝禮。”
孔捷問道:“什么一個營的裝備?”
丁偉也道:“是啊,老李,你可別亂來。”
“害,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李云龍道,“就是上回李家鎮那個營不是變兵了么?老子替楚云飛清理了一回門戶,就一直扣著那一個營的裝備沒有還給他,其實老子根本就沒打算還給他,都已經下發給縣大隊了,還他個鬼啊?”
“然后呢?”丁偉訝然道,“楚云飛不要了?”
“就是這,他送給我們了。”李云龍大笑道。
“說起這事我就更加來氣。”
“我居然還傻到把那一個營的裝備直接送他。”
楚云飛恨聲道:“我原以為這次是借了李云龍的刀,卻沒想到居然反過來成了他李云龍手里的刀,雖說河源縣城這仗主要還是他們獨立團打的,可是這種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我楚云飛何曾吃過這樣的虧?”
“害,這其實也沒什么。”方立功安慰楚云飛道,“旅座,嚴格說起來,這次其實還是我們獨一旅占了便宜。”
楚云飛道:“你是說禍水東引?”
“是的。”方立功道,“獨立團這次打河源縣城,的確占了大便宜,消滅了日軍三個步兵中隊外加偽軍一個團不說,還繳獲了幾百萬斤小麥,斬獲可以說極豐,但也正因為此,獨立團也就取代咱們獨一旅成了山西日軍的眼中釘肉中刺。”
說到這一頓,又說道:“旅座你瞧著吧,等日軍緩過來,肯定就不會再攻擊我們,而一定會把矛頭對準他李云龍的獨立團。”
在河源縣城。
兩個小時前,近衛第二師團的援軍就已經趕到。
然而很遺憾的是,等援軍趕到之時,就只剩下一座不設防的空城,以及桌子椅子都遭到搬空的河源縣城貢院。
“師團長,損失已經清點出來。”
龜川清挎著軍刀來到宮野道一跟前,黑著臉道:“駐守河源縣城的三個步兵中隊,四百六十余名皇兵,只有不到五十人躲進支那百姓家中,才得以僥幸逃脫。”
“皇協軍第四混成旅的第三團,兩千余名官兵,近千人被抓了俘虜。”
“剩下的一千多名皇協軍官兵,也因為躲進支那百姓家中才得以幸免。”
“三個步兵中隊、皇協軍加憲兵隊的備份武器,共計損失三八式步槍三百六十支,大正十一年式輕機槍三十一挺,九二式重機槍四挺,八九式擲彈筒二十七具,晉造三八式步槍七百余支,晉造捷克式輕機槍二十余挺。”
“另外還有各種子彈共計三萬余發。”
“最后,囤放在河源縣城憲兵隊的超過八百萬斤糧食,包括今年剛征收上來的五百多萬斤夏糧小麥,均遭到八路軍獨立團搶走。”
“八嘎!”宮野道一頓時氣得臉色鐵青。
“獨立團,李云龍!”低低的咆哮了兩聲,宮野道一猛的抽出軍刀,惡狠狠地斬在面前的一顆柳樹上。
只聽咔嚓的一聲脆響。
一顆碗口粗的柳樹便被齊腰砍斷。
龜川清又道:“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由于援軍來得及時,八路軍獨立團只來得及運走繳獲的戰利品,而未及像晉綏軍、中央軍那樣對河源縣城展開大規模得洗劫,因而與皇軍親善的鄉紳富戶并未遭受什么損失。”
“是嗎?”宮野道一皺眉道,“不對吧?”
龜川清哦了一聲又道:“唯一的例外是鄭桑,他的一家釀酒廠和一家卷煙廠,不僅庫存和原材料被劫掠一空,就連機器設備都被搶走了。”
宮野道一蹙眉道:“龜川君,你代表皇軍去慰問一下鄭桑,就說對他的遭遇,皇軍深表同情,再告訴他,皇軍一定會替他討回公道,奪回被八路軍搶走的全部機器設備,另外,在不損害帝國和皇軍利益的前提下,盡可能地給他提供一些便利。”
“對于像鄭桑這樣的親日派,應該予以保護。”
“哈依!”龜川清重重頓首。
看著眼空空蕩蕩的廠房,鄭謙一欲哭無淚。
八路軍?不,就是一幫土匪,不,他媽的連土匪都不如!
土匪好歹只搶錢搶物資,從來不搶機器設備,他媽的八路軍連機器都不放過,就連螺絲釘都沒有給他留下哪怕一顆。
鄭謙一這波真是損失大了。
不光是釀酒廠和卷煙廠被搬空。
就連剛剛運回河源縣城,放在卷煙廠倉庫里,還沒來得及拿去建廠的兩臺磨面粉機都被八路軍給搶走了。
趙家峪。
趙剛陪坐了一會就起身忙去了。
李云龍和刑志國卻一直陪著丁偉和孔捷喝酒。
四個大老爺們,兩瓶一斤裝的汾酒很快見底。
“酒呢?”孔捷晃了晃空瓶子,叫道,“趙政委不是說你把平田一郎的生日宴都打包回來了嗎?肯定不止這兩瓶汾酒,快拿出來。”
段鵬打包回來的汾酒何止兩瓶?足有十多瓶!
不過李云龍已經舍不得拿出來,汾酒差不多就得了。
“二蛋?”李云龍把葛二蛋叫進來,吩咐道,“你去供給處,把釀酒廠倉庫繳獲的地瓜燒打一壺來。”
說完扔過來一個五斤裝的鋁制水壺。
葛二蛋拿著水壺,很快就打來燒酒。
“娘的。”孔捷罵道,“就讓我們喝地瓜燒啊?”
“老孔,這個地瓜燒不比別的地瓜燒。”李云龍振振有詞道,“這可是我們浮亮山釀酒廠自己生產的浮亮牌地瓜燒。”
“真的假的?”孔捷道。
“你聽他吹。”丁偉哂然道。
“你們不信?”李云龍笑道,“我說的是真的。”
“這次打河源縣城,一半的原因其實是沖著這家釀酒廠還有另一家卷煙廠去的,現在所有的設備都搬回趙家峪,最多一個月就能建成投產,到時候老丁還有老孔,你們就能喝著咱們自家的地瓜燒,抽上自家的香煙了。”
說到這,李云龍又起身從里屋拿出來兩條香煙。
把兩條煙拍在丁偉還有孔捷面前,笑著說道:“送你們的。”
“晉煙?”丁偉拿起香煙,卻是聽都沒有聽說過的小牌子。
“老李,你還真弄來了釀酒廠還有卷煙廠的設備?”孔捷道。
一邊說,孔捷一邊就拆開了一包,給丁偉、李云龍各發了一支。
再給刑志國發煙時,卻被刑志國給婉拒了,刑志國只喝酒不抽煙。
丁偉抽了一口,便有些嫌棄的道:“什么玩意,這也太辣了,老刀、三炮臺還有哈德門咱就不說了,連閻老西的駝峰都不如。”
“哈哈,老丁,你狗日的還挑嘴。”
李云龍笑罵道:“有得抽就不錯了。”
“說的倒也是,總比自己拿紙卷煙絲抽著香。”
丁偉這么一想,便也覺得這晉煙的口味其實也沒有那么差。
李云龍又說道:“不過老丁還有老孔你們放心,小王他說了,先把釀酒廠還有卷煙廠辦起來,然后再找技術員慢慢地改進,你們就瞧好吧,早晚有一天,咱們浮亮山燒酒要成為超越汾酒的名酒,咱們浮亮山牌香煙也要成為跟哈德門齊名的名煙。”
丁偉說道:“老李,小王他人呢?他怎么沒在?”
“咦對啊?”李云龍問刑志國道,“老刑,小王呢?”
刑志國也是剛剛才發現王野不在,愕然道:“剛剛還在。”
李云龍便沖門外喊道:“二蛋,你去把王參謀找回來,就說老子找他有事,讓他趕緊給老子滾回團部。”
王野將一束手遞過來:“給你。”
“哇,梔子花!”王佳芝閉上美目嗅了一口,“真香。”
跟在王佳芝身后的程月便撒嬌道:“勇哥,我也要梔子花。”
魏大勇頓時來了精神,說道:“妹子,你等著,哥這就給你摘去。”
環顧四周,魏大勇很快就發現前面的山崖上有一簇盛開的梔子花,當即大步流星走到山崖下,然后徒手攀援上去。
不過片刻,便摘了一大束梔子花回來。
王佳芝笑了笑,從路邊扯了根山藤將梔子花串起來做了一個花環,再把花環戴在頭上,回頭問王野道:“哥,好看嗎?”
“好看。”王野由衷地說道。
魏大勇便也趕緊編了一個花環,替程月戴上。
程月便湊到魏大勇臉頰上叭唧親了一口,以示獎勵。
王佳芝見了,俏臉微微發燒,看看王野,終究沒敢。
魏大勇便不免有些得意,沖著王野輕哼了聲,咋樣,不如俺了吧?
王野翻了記白眼,當即將原本挎在身后的皮盒子從肩膀上卸下來。
王野將皮盒子遞給王佳芝,隨意地說道:“聽你姐說,你很喜歡照相,一度還想當記者來著?這個就送你了。”
“德國徠卡相機?”
“還有35mm廣角鏡?”
“咦,還有135mm長鏡頭?”
王佳芝俏臉上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欣喜之色。
很顯然,她真的很喜歡王野送的這個禮物。
跟在后面的魏大勇頓時露出一臉郁郁之色。
“謝謝。”王佳芝美目流波,回眸看著王野,“哥,這禮物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王野微微一笑,又道,“另外,我對你還有一個要求。”
“哥,你不說我也懂得。”王佳芝俏臉微微一紅道,“我不會再胡攪蠻纏要求加入戰狼中隊了,其實我更適合待在野戰醫院。”
“呃?”王野突然感有些不太適應。
這丫頭片子怎么突然變得通情達理了?
“哥,你看這里景色真美,我們照張相吧。”
然而這張合影終究沒照成,因為葛二蛋追過來了。
“王參謀!”葛二蛋大煞風景的高喊道,“團長找你有事。”
“知道了。”王野向王佳芝投來一個抱歉的眼神,“我得回去了。”
“沒事的,哥,你回去吧。”王佳芝溫婉的一笑,又說道,“今天你能夠抽空陪我出來踏青,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看著突然變得成熟,也變得溫婉似水的王佳芝,王野忽然鬼使神差地伸出右手,輕輕地掂了一下王佳芝的俏臉。
王佳芝瞬間俏臉飛紅,卻并沒有躲開。
“在醫院也別太拼命,不要累著自己。”
王野叮囑王佳芝一句,一聲呼哨招來烈焰。
看到王野翻身上馬走了,正抱著程月猛啃的魏大勇也趕緊翻身跳起,也是一聲呼哨把自己的坐騎召過來,飛奔而去。
獨立團團部。
一壺五斤裝的地瓜燒又見了底。
李云龍、丁偉、孔捷還有刑志國都有了三分醉意。
不過有句話說得好,一個人思維最活躍的時候,往往是微醺的時候,所以才有李白斗酒詩百篇之說。
古人的許多名篇都是在微醺的狀態下寫出來的。
丁偉拿筷子撿起一粒花生米送進嘴里,邊嚼邊道:“老李,這次的聚仙樓雙雄會,楚云飛其實也不是什么好處都沒有撈著。”
“老丁,你這話怎么說?”刑志國問道。
丁偉道:“至少楚云飛的禍水東引的意圖是達成了。”
頓了頓,又道:“鬼子這次吃了這么大虧,一定恨死我們了。”
“所以接下來,山西日軍大概率就不會再把矛頭對準晉綏軍,對準楚云飛,而會優先拿咱們八路軍,拿獨立團開刀。”
“沒錯。”李云龍一拍桌子說道。
“老丁,你小子可真是個狗頭軍師,跟小王的判斷一模一樣。”
“小王也覺得,鬼子接下來肯定會拿咱們獨立團開刀,所以,我們必須做好準備,還有你們新一團、新二團也要提前做好準備。”
“這沒說的。”孔捷一捋袖子說道,“鬼子如果真對你們獨立團下手,我和老丁就是拼了老命也要策應你,至少不能讓小鬼子肆無忌憚的圍剿你們浮亮山根據地。”
“老李,我最擔心的倒不是這個。”丁偉擺擺手道,“說起鬼子掃蕩,被我們粉碎的掃蕩難道還少嗎?無非就是依葫蘆畫瓢,沒什么好多說的。”
李云龍兩眼微瞇,說道:“老丁,你是擔心鬼子的特種部隊?”
“對,鬼子的特種部隊。”丁偉沉聲道,“這玩意可真是防不勝防啊,便是小王的戰狼中隊也不一定能防得住鬼子的特種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