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飛帶著猛虎中隊來到憲兵隊部后門。
河源憲兵隊部是原河源縣的貢院,而河源縣又是山西大縣,所以貢院占地面積極大,只是供考生考試的“坑位”就有上千個。
極盛之時有上千名考生參加考試。
貢院里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建筑上百間。
但是大門卻只有一個,就是所謂的龍門。
每年考試的時候,只要把龍門一鎖,蒼蠅都飛不出去。
直到日軍占領河源縣城,把貢院改為憲兵隊部,才在高墻上開了個后門,專供憲兵隊部的中國籍后勤雜務人員出入。
貢院封閉性太好,日軍展不開兵力,沖不出來。
但是晉綏軍和八路軍要想突破進去也同樣很難。
猛虎中隊沖了幾次都沒能進去,楚云飛便有些急了。
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駐守在其他方向的日軍隨時可能回援,到時候他們就會遭到日軍的內外夾擊。
而且根據情報,河源縣城內還有偽軍的一個團。
偽軍的戰斗力雖然不值一提,但是架不住人多,有小兩千人。
一旦讓這些慫貨發現進城的八路軍以及晉綏軍只有不足百人,沒準就會勇氣倍增。
當下楚云飛對孫銘說道:“孫銘,不能這樣跟鬼子糾纏下去,你帶人從兩側的高墻突進去,先把火燒起來。”
楚云飛的主要意圖還是燒毀糧食。
只要沒了糧食,日軍就沒法再圍剿獨一旅。
孫銘剛要答應,孫志卻搖搖頭說:“旅座,沒用。”
頓了頓,又道:“剛才我們試過了,高墻上面拉了高壓電網,我們的一個弟兄還被高壓電給電死了。”
“什么?高壓電網?”
楚云飛的臉黑下來,這些狗日的小鬼子。
就在楚云飛無計可施之時,身后忽然響起槍聲。
急回頭,只見一隊鬼子沿著大街殺過來,大概有二十多個。
幾乎是同時,守在憲兵隊后門內鬼子也發起反擊,看樣子是準備要給晉綏軍的猛虎中隊來一個前后夾擊。
鬼子的時機把握得非常準。
可見鬼子指揮官擁有很豐富的戰場經驗。
猛虎中隊遭到了前后夾擊,處境一下就變得艱難。
就在這時候,更遠處忽然響起沉悶的馬蹄聲還有馬嘶聲。
隨即一支騎兵便突然出現在街上,向身后的那伙鬼子發起沖殺。
身后的那二十來個鬼子對此完全沒有防備,跑都來不及,一個接一個被砍翻在地,轉眼之間二十多個鬼子就已經被斬殺殆盡。
楚云飛定睛看時,只見這支騎兵已經沖到了近前。
借著火光,可以看見這支騎兵身上穿著灰布軍裝,八路軍騎兵。
楚云飛就不免有些驚奇,八路軍的騎兵怎么會出現在河源縣城?他們怎么進的城?是跟著李云龍一起滲透進來的嗎?
怎么可能?騎兵那么大的目標,鬼子瞎啊?
就在楚云飛驚疑不定之際,八路軍騎兵已經來到了面前。
“喂,晉綏軍的弟兄。”領頭的一個八路軍騎兵大聲問道,“問一下,有沒有見著我們獨立團的人?”
“這不是孫連長嗎?”
楚云飛上前一步說道。
“喲,楚旅長。”孫德勝趕緊下馬豎刀敬禮。
楚云飛掃了一眼孫德勝身后,問道:“你們是怎么進的城?”
“從西門進來的。”孫德勝回話之間,“西門已經被我們騎兵連拿下了。”
楚云飛這才意識到情形有些不太對頭,李云龍這小子,似乎不僅僅只是帶著戰狼中隊來赴他的約這么簡單啊?
居然把騎兵連也帶來了?
他該不會是想拿下河源縣城吧?
怎么可能呢?河源縣城離安化也就三十多公里。
安化的日軍近衛第二師團主力急行軍四個小時就能趕到。
四個小時,只怕是連憲兵隊的鬼子都很難肅清,到時候就會遭到鬼子內外夾擊,就會腹背受敵,等著他的就會是一場大敗。
孫德勝道:“楚旅長,有沒見著我們團長?”
楚云飛道:“我剛和你們團長分開,他就在前面。”
孫德勝當即翻身上馬,帶著騎兵去了憲兵隊正門。
這個時候,孫志說道:“旅座,鬼子憲兵隊部的防御比我們想象中要嚴密得多,沒有炮根本攻不進去,怎么辦啊?”
“老二,你他媽的還有臉說。”
孫銘罵道:“你是怎么偵察的敵情?”
“這也能怪我咯?”孫志黑著臉道,“憲兵隊部根本進不去,當時也就繞著憲兵隊部走了兩圈而已,高壓電網好像也是新拉的。”
說話間,前方街上忽然間又響起槍聲。
“隱蔽!”孫銘趕緊護著楚云飛隱入暗處。
不一會,六七個鬼子便向著后門方向逃竄過來。
這幾個鬼子一邊逃竄,一邊返身射擊,看樣子正在遭到追殺。
楚云飛便更加的懵逼,什么情況?難道除了戰狼中隊和騎兵連之外,李云龍還帶來了別的部隊?他帶來了多少人?
轉眼間,那六七個鬼子就被先后射殺。
旋即一支穿著灰布軍裝的八路軍就映入楚去飛眼簾。
這支八路軍呈戰斗隊形展開,有突擊、有側翼保護,甚至還有人搶占街邊民房上的制高點,技戰術動作極為嫻熟。
楚云飛粗略的數了數,少說有上百人。
很快,打頭的一個八路軍躲在掩蔽物后面問道:“前面是晉綏軍的弟兄嗎?”
孫銘征得楚云飛同意之后,起身說道:“我是晉綏軍獨一旅猛虎中隊的隊長孫銘,請問你們是哪個部隊的?”
“孫隊長?我是張大彪。”
那八路軍也從掩蔽物后面走出來。
“張營長?”楚云飛從陰影中走出來。
看看張大彪身后,又道:“你那一營人馬都來了?”
“楚旅長!”張大彪沖楚云飛敬了記軍禮,又道,“不光是我們一營,我們全團的人都來了,還有整個根據地的民兵也都來了。”
“什么?”楚云飛聞言徹底愣在那。
這么說,李云龍是真打算拿下河源縣城?
霎那間,楚云飛就有一種被狗日了的感覺。
原以為自己唱了一出借刀殺人、禍水東引的好戲,不僅可以借助李云龍和戰狼中隊的力量銷毀囤積在河源縣城的鬼子軍糧,還可以禍水東引,把鬼子矛頭引向八路軍獨立團,因為這,他甚至很大方的把那一個營的裝備都送給李云龍。
可他萬萬沒想到,最后反而替李云龍做了嫁衣裳。
當下楚云飛黑著臉對張大彪說:“張營長,憲兵隊后門交給你們了。”
說完,楚云飛就帶著孫銘、孫志兄弟還有猛虎中隊的隊員找李云龍去了。
“快。”張大彪當即帶著部隊進入到陣地,厲聲道,“一連搶占兩側制高點,二連保護兩翼,三連掃清射界,準備突擊。”
安化,近衛第二師團本部。
宮野道一正在擬定d號作戰計劃。
d號作戰計劃,就是針對晉綏軍獨一旅的作戰計劃。
預計投入的兵力總計有六個步兵聯隊、兩個山炮兵聯隊、一個搜索聯隊外加兩個輜重聯隊,分別來自近衛第二師團、第三十七師團及第四十一師團,此外還有皇協軍第四混成旅的六千多人,總兵力近五萬人。
整個戰役由第一軍司令官巖松義雄居中指揮。
但是擬定作戰計劃并實際擔負指揮職責的卻是宮野道一。
至于其中原因也很簡單,巖松義雄摔斷了腿,還沒恢復。
所以最近這段時間,宮野道一一直在埋頭制定作戰計劃。
一直忙碌到了深夜,宮野道一才合上文件夾,準備回去睡覺。
結果剛走出辦公室,就看到參謀長龜川清從大辦公室里走出來。
“喔,師團長你也還沒有下班嗎?”龜川清向宮野道一頓首致意。
宮野道一擺了擺手,隨口問道:“龜川君,河源憲兵隊的高壓電網搭好了嗎?”
“哈依。”龜川清微一頓首答道,“師團長,中午的時候我打電話過去問了,當時正在調試,這會估計應該調試完成。”
“估計?”宮野道一的眉頭一下就蹙緊了。
龜川清道:“師團長,要不然現在再打一個電話問問?”
“還是打一個電話問問,不要出什么紕漏。”宮野道一也是有夠小心。
“哈依。”龜川清再一頓首,走回到大辦公室抄起電話筒說道,“給河源憲兵隊。”
片刻后,對面便傳來接線員的回復:“抱歉,河源憲兵隊線路出現故障,無法接通。”
“納尼?”龜川清愣了一下,對跟著走進來的宮野道一道,“師團長,河源憲兵隊的電話線路出現故障,無法接通。”
“去通訊課!”宮野道一轉身就走。
龜川清掛斷電話,跟著宮野道一來到通訊課。
又讓留在通訊課值夜班的電訊兵立刻給河源憲兵隊發電報。
然而連續呼叫了三遍,河源憲兵隊的電臺卻始終沒有回應。
“八嘎,肯定出事了!”宮野道一黑著臉說道,“命令,近衛步兵第四聯隊還有近衛野炮兵第二聯隊緊急集合!快!”
“哈依!”龜川清頓首。
貓貍嶺。
“快快,快點!”
“同志們,加快速度!”
丁偉揮舞著手槍,站在路邊的一個土崗子上。
在丁偉腳下,新一團的戰士扛著槍,排著隊,魚貫而過,迅速進入之前晉綏軍和中央軍構筑在公路兩側的防御工事。
這些防御工事已被偽軍破壞過一遍。
但主體結構還在,稍加修復就能用。
孔捷來到丁偉跟前問道:“老丁,也不知道現在河源縣城是一個什么情況?老李有沒有突破河源縣城的城門?”
“這些先不去管他。”
丁偉道:“先做好我們的。”
“也是。”孔捷道,“那我先過去了。”
“去吧。”丁偉道,“老孔,注意策略,阻擊是一定要打的,但不能死打,鬼子不僅有飛機大炮還有坦克裝甲車,硬拼肯定是不行。”
“我知道。”孔捷道,“梯次布置,層層阻擊。”
“還要充分利用地形。”丁偉說道,“尤其是橋梁。”
停頓了下,丁偉又道:“貓貍嶺雖說有晉綏軍和中央軍留下的防御工事,但這不足以作為我們的憑仗,我們還是要按照自己的那一整套戰術。”
“我知道,老丁,我先走了。”孔捷說完轉身就走。
目送孔捷離開,丁偉又喝道:“三營,把公路挖斷,一營,把前面的橋梁給炸了,二營抓緊在公路埋地雷,動作都快點!”
河源縣城,還在激戰。
王懷保快步來到李云龍面前。
“團長。”王懷保喘息著報告道,“河源東門、南門還有北門都拿下了,負責把守三座城門的鬼子也全部被肅清了。”
“偽軍呢?”李云龍又問道。
王懷保道:“團長,偽軍有點棘手。”
“他娘的,怎么回事?”李云龍道。
王懷保道:“主要是我們沒進城之前,偽軍就已經炸了營,三五成群竄進了縣城的百姓家中,我們根本抓不過來。”
“那就先別管這些二狗子了。”
李去龍道:“守住那兩家工廠就好。”
“是!”王懷保答應一聲,轉身離開。
“工廠?”旁邊的楚云飛哼哼兩聲道,“云龍兄看來是有備而來啊。”
“哈哈,楚兄,這都讓你看出來了?”李云龍笑著說,“實不相瞞,咱老李沒別的不良嗜好,就喜抽個煙喝個酒。”
“可是咱八路軍窮啊。”
“每個月就那么點津貼。”
“就這點還常常發不出來。”
“所以只能自己想辦法解決。”
“我就尋思著自己辦一家卷煙廠,再辦一家釀酒廠。”
“這樣一來,咱老李就再不愁沒煙抽,沒有酒喝了,哈哈,楚兄,你說是不是?”
“哼哼,云龍兄的志向還真是遠大呢。”楚云飛哼哼了兩聲,不咸不淡的道,“楚某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李云龍自然聽得出楚云飛是在諷刺他。
不過李云龍毫不在意,楚云飛越諷刺,說明他心里越難受,李云龍就越高興,用小王的話來說就是,我喜歡看你看不慣我卻又干不掉我的樣子,哈哈。
“哈哈。”李云龍笑道,“楚兄,等到我們根據地的釀酒廠辦起來,你要是想要喝酒就盡管跟我開口,咱老李一定便宜賣你。”
“哼哼。”楚云飛笑道,“還是等你把釀酒廠辦起來再說吧。”
“哈哈,這是早晚的事。”李云龍笑道,“咱老李真不是吹,咱老李想要辦的事從來就沒有辦不成的。”
楚云飛只能又哼哼兩聲。
孫銘實在忍不住,說道:“卷煙廠還有釀酒廠我都聽說過,卷煙機和釀酒設備的重量可是著實不輕,就算拆卸下來,也不好運走。”
“哈哈。”王野道,“這就不勞孫隊長費心了。”
說話間,前方突然響起轟轟轟轟的數聲巨響,遂即就是轟隆隆的磚墻垮塌聲。
再定睛看時,只見貢院也就是河源憲兵隊部的高墻上已經出現六個巨大豁口,卻是張大彪帶著一營戰士,花了幾個鐘頭終于在圍墻的墻根掏出六個洞窿,放進去六捆集束手榴彈再引爆,一下就在封閉性極高的圍墻上炸開六個巨大的豁口。
緊接著司號員小喇叭就吹響了沖鋒號:“噠嘟嘟噠噠噠噠!”
伴隨著嘹亮的沖鋒號聲,獨立團一營的戰士便端著明晃晃的刺刀,從六個豁口同時沖殺進去,幾乎同時,三營也從正門及后門發起強攻。
這下鬼子真是八面漏風,頃刻之間顧此失彼。
到了這時候,戰斗就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懸念。
不到十分鐘,貢院里的槍聲和喊殺聲就變得稀疏。
這意味著里邊的戰斗已經基本結束,負隅頑抗的鬼子已經基本被肅清。
當下李云龍、楚云飛便在王野、孫銘等人的簇擁下從憲兵隊正門而入,迎面就是兩個環形街壘,街壘上架著兩挺九二式重機槍。
街壘里邊則橫七豎八倒斃著十幾個鬼子步兵。
再往里邊走,一路都是倒斃在地的鬼子步兵。
很快來到那一排排的考棚之前,卻只見里邊堆滿了麻包。
還隔著老遠,便已經能嗅到麥子的清香,不用說,這都是最近這一個月以來,鬼子從河源縣征來的夏糧,全是曬干的麥子。
這么多考棚,少說也有幾百萬斤。
“哈哈。”李云龍便立刻大笑起來,“發財了!這回咱老李真是發財了!”
“發財?”楚云飛瞠目結舌的說道,“云龍兄,你該不會打算把這些糧食都運走吧?”
“廢話。”李云龍沒好氣的道,“這些糧食都已經落入咱們獨立團手里,不運走,難不成還要留給鬼子不成?”
“留給鬼子肯定不行。”
楚云飛道:“所以我建議燒掉。”
李云龍道:“楚兄你可真是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饑,你們晉綏軍不缺吃不缺穿,可咱們八路軍還餓著肚子呢,這幾百萬斤麥子夠咱們吃好幾年。”
“云龍兄,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楚云飛道,“可問題是,你運得走么?”
說此一頓,又道:“根據我們所掌握的情報,這里的麥子至少有五百萬斤之多,就按一個民夫一百斤來計算,得五萬個民夫才能夠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