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半夜的長途行軍,當山本特工隊趕到陳家峪后山的懸崖下時,東方天際正好微微露出一絲魚肚白。
按照慣例,特工隊仍舊是三段式行軍。
一個戰斗小組打前鋒,一個小組斷后,另一個小組居中,山本一木多數時候都會跟隨中間的小組行動。
這次也是不例外。
正行進間,走在前面的第3戰斗小組忽然發回警戒信號。
山本一木便立刻揚起右手再握緊成拳,身后跟進的20多名特戰隊員便立刻散開,進入兩側的樹林隱蔽起來。
后面跟進的第2戰斗小組也停止前進。
山本一木又帶著通訊參謀坂本進一來到前面與第3戰斗小組會合。
“隊長。”身為第3戰斗小組組長的前田次郎伸手一指前方的懸崖,壓低聲音說,“你看前面懸崖上,有哨兵!”
“納尼,竟然有哨兵?”
山本一木聞言眉頭一下就蹙緊。
陳家峪的懸崖上竟然出現八路軍哨兵?這可是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當下山本一木舉起望遠鏡觀察,果然,只見前方的懸崖真有哨兵,且不只一個,而是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哨兵。
幾乎把整面懸崖站滿。
不用數,至少得有上百個哨兵。
“隊長,現在怎么辦?”前田次郎道,“強攻嗎?”
這時候光線越來越好,薄薄的晨曦中,已經可以看得非常的清楚。
一邊的黑島次郎便道:“從哨兵的著裝,可以看出這并非正規軍,而應該是八路軍的民兵,以前在虎亭據點之時我曾經與這些民兵有過交手,他們的戰斗力極為孱弱,打垮他們奪取崖頂陣地沒有任何困難。”
前田次郎道:“但是槍聲一響,戰機也就喪失了。”
“未必。”黑島次郎道,“只要我們的動作足夠快,還是來得及的。”
兩個人意見相左,山本一木卻從始至終沒有說話,只是舉著望遠鏡在觀察,順著整面懸崖一點點的往前移動,忽然,山本一木的視野停頓住。
“前田君,兩點鐘方向。”山本一木道,“有座孤峰。”
前田次郎趕緊舉起望遠鏡看向兩點鐘方向,片刻之后點頭道:“我看見了。”
山本一木又說道:“那座孤峰對面的懸崖有一個略微往外的傾角,如果我們從那一段攀援,崖頂上的支那哨兵是看不見的。”
“更為有利的是,在靠近崖頂的位置還有一個平臺。”
“這個平臺同樣處于崖頂哨兵的視線之外,卻又通過一道巖縫直通崖頂。”
“你們可以先在這個平臺集結,等到第1、第2戰斗小組攀援到一半之時,再順著巖縫向著崖頂發起突然襲擊,這樣一來,等到第1、第2戰斗小組從巖縫上到崖頂,你們也已經肅清了崖頂的支那哨兵,就可以立刻向大夏灣攻擊前進。”
“喔。”前田次郎微一頓首道,“隊長真是觀察入微。”
山本一木擺了擺手,旋即又道:“前田君,繼續前進!”
“哈依!”前田秀再次微微頓首,旋即揚起右手往前一切。
下一刻,隱蔽在周圍的20多名隊員便立刻顯身出來,又借著崖下植被的掩護向著兩點鐘方向的孤峰悄然前進。
第3戰斗小組很快走出兩百多米。
山本一木再回頭一招手,藤井弘樹就帶著第1戰斗小組跟上來。
第1戰斗小組過去兩百多米之后,落在最后的第2戰斗小組也悄無聲息上來,這次山本一木跟著第2戰斗小組行動。
山本一木還是很狡猾的,或者說很謹慎。
他并沒有立刻帶著第2戰斗小組跟上去,而是繼續在原地等待。
命令第2戰斗小組的20多名隊員隱蔽好,山本一木自己則躲在一棵樹后面,舉著望遠鏡觀察前面的兩個戰斗小組。
第3戰斗小組很快就摸到了那片懸崖下面。
遂即一名擅長徒手攀巖的隊員就扛著副繩嗖嗖的往上攀爬上去。
從地面到大約50米高度都是大角度的懸崖,且崖壁上遍布裂縫,所以那名隊員爬得飛快,一直到了大約90米高度,崖壁開始往外傾,攀援難度陡然加大。
那名隊員的速度便降下來,每往上攀爬兩米,就往崖壁打入巖釘。
從90米到大約120米高度,30多米的高度,那名隊員足足用掉了十幾分鐘。
不過最終,那名隊員還是有驚無險的爬到了大約120米高的平臺,放下副繩將主繩一捆捆的拉上平臺,并且逐一固定好。
片刻之后,10多根主繩便逐一從平臺放下來。
遂即第3戰斗小組的20多名隊員便順著主繩開始往上攀爬,這次因為有安全繩,攀爬速度就快多了。
當前田次郎帶著第3戰斗小組開始向上攀爬,原本在200米外崖下隱蔽待命的第1戰斗小組開始向前。
幾乎同時,山本一木也帶著第2戰斗小組前進。
片刻之后,第3戰斗小組成功上到崖頂附近的那個小平臺,不過并沒有在第一時間順著巖縫向上攻擊,而是在原地待命。
幾分鐘后,當第1戰斗小組攀爬到一半高度時,山本一木也帶著第2戰斗小組來到這面外傾的懸崖下,并且給隱蔽在崖頂附臺的第3戰斗小組發出信號,意思是可以順著巖縫向崖頂的八路軍哨兵發起攻擊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身后突然響起轟的一聲響。
這聲巨響猶如驚雷,一下就把山本一木的耳膜都震破裂掉,甚至就連意識似乎都出現了一剎那的眩暈。
不過山本一木的精神意志力還是十分之堅韌的。
僅用了零點幾秒鐘,山本一木就迅速恢復清醒并猛然轉身,然后,他就吃驚的看到身后幾十米外的那一座孤峰,坍塌了!
坍塌是從底部開始,煙塵彌漫成一片。
塌就塌吧,關鍵還是向著懸崖這邊傾倒過來的!
一座山峰,哪怕是一座孤峰,也有一百多米高,幾十米粗,關鍵還是上頭更粗,這樣一座山峰慢慢的傾塌過來,就可怕!
山本一木當場懵掉,剛剛進入崖下準備攀爬的第2戰斗小組懵掉,已經爬到一半高度的第1戰斗小組也是懵掉。
甚至就連上面隱蔽待命的第3戰斗小組也懵掉。
什么情況?好端端的一座山峰怎么說塌就塌了?
這個時候,便是山本一木也沒意識到這座孤峰是被爆破了,而以為是遇到了地震或者天崩地裂什么的。
轉眼之間,孤峰就快要撞上前方懸崖。
直到這時,山本一木和86名隊員才如夢方醒。
山本一木還有崖下第2戰斗小組的20多名隊員轉身就跑。
這么高還這么粗的一座山峰坍塌下來,土方量是很嚇人的,如果不想被活埋就必須逃出足夠遠的距離。
第3戰斗小組的20多名隊員也趕緊順著巖縫向上發起進攻,因為他們藏身的這處狹窄的平臺處于坍塌過來的山峰的撞擊范圍內,面對如此烈度的撞擊,這處狹窄又脆弱的小平臺根本承受不住,大概率會被撞塌。
所以他們必須向上發起搶攻。
最倒霉的,就要數爬到一半的第1戰斗小組。
面對撲面而來的一整座山峰,第1戰斗小組的20多名隊員除了掛在半空中哀嚎之外再沒有別的可做。
直到最后,終于有兩個隊員果斷割斷安全繩,側過身子順著崖壁往前飛奔,好家伙,竟試圖在傾角超過85度的懸崖奔跑?
真以為自己是忍者之神,能飛?
結果自然是毫無意外的——墜落。
超過50米高,摔下去不死也殘了。
在風箱嶺外山。
獨立團已經在蚊蠅叮咬中守了一夜。
李云龍鼻子也被蚊子叮了一個大包,看著就像一只酒糟鼻。
唯一能讓李云龍和獨立團的指戰員稍微感到安慰一點的是,風箱嶺兩側嶺上的鬼子哨兵也是足足站了一夜。
直到天色微亮,原本像標槍般插在嶺上不動的鬼子又動了。
幾十個鬼子先是對著兩側更遠處的山頂放了幾排槍,然后又開始向前搜索前進,其中一側的鬼子哨兵更是筆直的向李云龍他們的潛伏陣地過來。
張大彪和獨立團的指戰員們立刻緊張起來,不會被發現吧?
只有李云龍鎮定如恒,低聲喝道:“不要慌,給老子沉住氣。”
楚云飛冷眼旁觀,發現李云龍的簡單一句話,竟然仿佛有某種魔力一般,立刻讓獨立團的戰士們鎮定了下來。
轉眼間,那一隊鬼子哨兵便已經進入50米內。
不過也就這樣了,在進入到50米的距離之后,那二十多個鬼子哨兵便停下來,不再往前搜索前進,很顯然,鬼子只想把警戒哨擴到這里。
不過話又說回來,鬼子很少把警戒哨擺這么遠。
現在兩側山坡上的警戒哨,離公路足有一千米!
這下獨立團的戰士們真是拉屎都只能拉在褲襠,甚至就連放屁都必須夾著肛門,一點點往外放出去,不然一個屁就有可能驚動鬼子警戒哨。
李云龍的眼睛卻越來越亮,鬼子擺出這么大陣仗,警戒哨還守了足足一個晚上,足以證明即將出現的鬼子身份不一般!
這回咱老李又要立大功了!
楚云飛也預感到有鬼子大人物要出現。
于是在心下一個勁的感嘆,李云龍的運氣是真好。
同時楚云飛也是有些好奇,來的究竟會是哪一個大人物呢?
轉眼間,一刻鐘已經過去,薄薄的晨曦開始散去,李云龍回頭看,只見一輪紅日即將從身后遠處的山梁后面噴薄而出。
前方50米外,那幾十個鬼子警戒哨紛紛轉開臉去。
就在這時候,風箱嶺南邊的公路上忽然間傳來汽車引擎的轟鳴聲。
李云龍頓時之間精神一振,借著一簇野草的掩護悄然舉起望遠鏡,并將視野對準了風箱嶺南邊的入口處。
楚云飛也同時舉起望遠鏡。
借助望遠鏡的視野,可以清楚的看到,十幾輛卡車魚貫行駛過來。
到了風箱嶺下之后,一個警戒哨兵上前打出旗語,車隊便停下來,旋即十幾輛卡車的帆布簾被掀開,一個接一個鬼子從車箱下來。
從卡車上下來的鬼子差不多有三百個。
其中超過一半是端著三八大蓋的步兵。
還有一百多個卻都是軍官,大多是尉官。
佐官的數量也不少,甚至于還有一個少將!
李云龍和楚云飛幾乎同時發現這個鬼子少將。
因為那些鬼子尉官、佐官下車之后,立刻就眾星拱月般圍住了那個少將,顯然,這個少將就是這里最大的大官。
看著這鬼子少將領章上的那顆將星,
李云龍真想仰天大笑三聲,又他媽一個將官!
這真是老天爺開眼,他正愁找不到將官刀回贈楚云飛呢,這就送上門來!
當下李云龍便放下望遠鏡,然后打開駁殼槍的保險,接著抬手就是一槍,前方50米開外的一個鬼子警戒哨應聲倒地。
李云龍的槍聲,就是命令。
埋伏在對面的部隊也同時發起進攻。
兩排槍聲響過,風箱嶺兩側山嶺上的幾十個鬼子警戒哨瞬間就遭到全滅。
突如其來的槍聲一下驚動了風箱嶺下的鬼子,包括中間的那個少將在內,一個個錯愕的抬頭往這邊看過來。
“哈哈,發財了!”
李云龍大笑兩聲,又連續下達命令。
“給2營、3營發信號,讓他們搶占西側高地。”
“警衛連,去堵住入口,別讓到嘴的鴨子飛嘍!”
“張大彪,你帶1營從正面壓上去,搶占東側制高點。”
“用機槍火力把鬼子往風箱嶺出口方向趕,把他們趕到騎兵連的刀口下!”
通訊班長李老四便立刻拿出信號旗,給隱蔽在對面山嶺上的2營、3營發信號,張大彪則舉起鏡面匣子一引,帶著1營的300多指戰員猛虎下山般沖了下去。
這個時候,風箱嶺中的鬼子又紛紛回到車上,準備乘坐卡車突圍。
遺憾的是,這時候再想乘車突圍已經太遲了,至少有六道重機槍火力猛潑下來,一下就將第一輛卡車的引擎給打爛,駕駛員也打成篩子。
鬼子駕駛員臨死之前打了下方向盤,導致側翻。
側翻過來的卡車一下就把狹窄的入口整個給堵死。
重機槍火力又往后延伸,將卡車一輛接著一輛打爆。
不到片刻,全部十幾輛卡車就都被打得拋錨在狹谷中。
躲回卡車上的鬼子只能又重新下車,試圖搶占風箱嶺兩側制高點,但已經晚上,獨立團的3個主力營早已經搶占兩側的制高點。
于是鬼子又只能退回來,依托卡車殘骸負隅頑抗。
不幸的是,這伙鬼子只有三八大蓋、王八盒子以及少量的拐把子,九二式重機槍一挺都沒有,擲彈筒也沒有,火力薄弱得可憐。
所以獨立團僅僅只是一通火力急襲,鬼子便減員過半。
“司號員!”李云龍大吼一聲,下意識的就要下令沖鋒。
聽到李云龍喊叫,司號員便趕緊挺身上前,大聲道:“有!”
然而,“吹號”倆字都已經到了李云龍嘴邊,又被他生生咽回去。
李云龍猛然想起,王野當時說的可不只是這伙鬼子,還有第9旅團!王野說過可以用這伙鬼子把第9旅團也釣出來!
當下李云龍說道:“原地待命。”
“啊?”司號員便愣在那里,就這?
李云龍又大吼道:“老四?老四!李老四!”
通訊班長李老四一溜煙過來,問道:“團長啥事?”
“電話!”李云龍連連招手道,“電話電話,我要打電話!”
“啊?哦。”李老四如夢方醒,回頭大吼道,“電話兵?電話兵!”
背著電話機的電話兵正躲在那邊看熱鬧呢,聽到叫喊,卻沒有馬上過來。
李老四立刻怒了,破口大罵道:“二蛋,你個小兔崽子拉屎拉在褲襠里了?叫你過來他娘的聽不見啊?”
“班長,過不來。”
電話兵二蛋說道:“電話線已經用完了。”
“我艸,我給整忘了。”李老四趕緊對李云龍說道,“團長,電話線沒有了,你還是去那邊打電話吧。”
“娘的,真是懶驢上磨屎尿多。”
當下李云龍罵罵咧咧走到二蛋身邊一把抄起電話筒。
李云龍抄起電話筒正要搖手柄,楚云飛帶著孫銘過來了,問道:“云龍兄,怎么還不下令總攻啊?就剩下這百十來號鬼子,一個沖鋒就能輕松解決。”
“呵,楚兄,不著急,不著急。”李云龍呵呵一笑,又道,“給我接新一團。”
稍頃,電話線路接通,那頭便傳來丁偉爽朗的聲音:“喂,這里是新一團,請問你是哪里?”
“老丁,是我,老李!”
李云龍壓抑著低吼道:“老子送你一件重禮!”
“就你?還送我重禮?”丁偉哂然道,“你窮小子一個,能送我什么重禮?”
“老子送你一個旅團!”李云龍大聲道,“手邊有地圖嗎?一個小時之內趕到茶壺嶺附近有沒有問題?”
電話那頭有著剎那的寂靜。
旋即丁偉的聲音再次響起:“老李,你來真的?”
“真的!”李云龍興奮的道,“老子向你打包票,保證把第9旅團釣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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