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宋清辭的表情有些躊躇。
盡管身姿仍舊勁挺如青松,但是只有宋清辭自己知道,自己最近這段時間到底有多翻來覆去、輾轉反側。
平日里訓練和學習之后往往可以很快入睡,迅速調整好自己的心態以便應對下一天的挑戰。但是最近,或者說最近一周,宋清辭卻經常會熬夜失眠。即使睡著了,也會因為噩夢而驚醒。
可以說,最近這段時間她算是受盡了折磨,精神和身體上的雙重打擊讓她疲憊不堪。
也因此,宋清辭終于下定了決心。
她特地請了個假,在原本應該是鍛煉的星期一上午離開操場,取尋找老師、在問了一圈之后,來到了某個教學樓前。
今天,她要抽刀斷水、劍斷中流,以輕刀斷絕自己的一切愁緒和煩惱!
深呼吸了一口氣,宋清辭站在厚重的木門邊上,沉下心去。
她剛想要敲門,然而下一秒,一個聲音就從門內傳來:“進來吧,門沒鎖。”
聽到這個聲音的宋清辭微微一怔。
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嗎?
遲疑了片刻之后,宋清辭推開了門。
門外的光線灑進門內,清澹的薄霧在陽光的照射下映出漂亮的通路,像是上下滾著酒杯的酒液、輕輕一動就會雪一樣逸散。
在光線里,一個人正對桌上的書、撐著頭逐漸思索著什么。
那個人今天沒戴圍巾,陽光透過襯衫照在脖頸上,讓他的皮膚彷佛最精致的玻璃一樣透明,不帶著人類的生氣、蒼白得讓人覺得詭異。
察覺到宋清辭的目光,那個人抬起頭,深邃的眼睛看向宋清辭。
“早上好,宋清辭同學。”
那個人朝著宋清辭微笑著說道:“陽光升起之后的十分鐘之內就來到這兒,這是一個好時候。”
聽著那個人的話語,宋清辭忍不住微微蹙眉。
“我之前就想問了,”她說道,“難道說你其實是能預知…未來?”
如果說“先知”這個名字已經隱隱透露了什么,那么當宋清辭在和對方交手的時候,這種感覺更加明顯。
當時的她甚至完全找不到什么可以應對的辦法,每一擊都如同打在棉花上綿軟無力。無論她想要往哪兒跳走,對方都可以精準地捕捉到自己的位置。
如果不是因為那僅僅只是一個“測試”,如果不是因為對方沒有下殺心,如果不是因為場地比較狹窄…
總之,種種“如果”堆疊在一起,讓宋清辭完全不知道應該怎么對付他。
可以完全封鎖自己道路的、堪稱“先知先覺”的力量,以及那詭異莫名的霧氣…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讓人很難升起應對心情的家伙。
除非有著壓倒性的優勢,不然的話他總是能夠讓你的攻擊徹底無效化、或者閃避。
因此,這讓宋清辭非常懷疑對方的能力是不是真的就是“預知未來”。
但是這也不太對。
按照宋清辭的觀點,任何一個能力越是強大,那么代價也越是明顯。
像是噴涂火焰這樣簡單的、幾乎可以歸類為化學能力的超自然力量,其消耗的代價就不會很大。
但是,如同“預知未來”這樣的力量…
宋清辭覺得,這樣的力量如果想要完美使用,那么駕馭它的人必然會付出常人難以理解的高昂費用。
對這一點,她很能理解。
因為,她也是一個超能力者!
在這個世界上存在著一些生下來就與其他人不一樣的人,他們天生就有著與其他人不同的力量,這在超自然的世界里幾乎是常識。
每個超能力者,或者說超凡者的能力各有不同。有些很強,有些也很廢物。不過,超凡者出現的概率非常、非常、非常低,哪怕到了現在,整個國內記錄在桉的超凡者也不過只有不到一百個。而這其中還有比較廢物的,能夠作用在戰斗或是研究之中的更是屈指可數。
所以說超凡者基本不需要擔心自己會被切片或是當作實驗材料——一方面是當局沒有這么短視,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有更好的選擇。
比起超凡者這種家伙,肯定還是那些傳說、神話的異種更香啊!而且真要選擇實驗材料,當然也是那些耐屮的家伙更有利!
也因此,超凡者在世界各地的地位都差不多——不需要隱藏,不過也不會被過分重視。
就好像宋清辭,來之前也只是參與了“特殊技能考核”而已。
不過即使是如此,像是“預知未來”這樣的超能力,宋清辭完全沒有聽說過類似的。
這種能力真的是人類可以掌握的嗎?
對此宋清辭非常懷疑。
迎著她那懷疑目光的,是白令坦然的態度。
“如果你要以你的觀念來說,那么就當作是如此吧。”
白令放下書,輕笑著說道:“時間是一條浩浩湯湯的河流,更是翻涌浪滾的大海,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說自己能夠看穿它。命運這個概念實在是太過宏大了,飄渺到任何企圖目視、掌控它的人,都會反過來被吞噬、淹沒。”
“說到底,我也只不過是一個看得比較遠、知道的多一些的人罷了。”
宋清辭看了一眼書本的名稱。
‘《西歐》…什么的?’
看一眼就知道,這是她完全不會去在意的類型。
彷佛是注意到了宋清辭的視線,白令搖搖頭,把那本書收起來:“這本的內容不太適合你。”
“如果真要說的話…讓我看看。”
從旁邊那摞厚厚的桉卷之中挑選了一下,白令的手指拂過書嵴,斟酌了片刻之后選擇了其中某本:“找到了,就是這本。”
抽出那本書,白令把它拍在桌面上、輕輕一用力,推給桌子對面的宋清辭。
看著被推到自己面前的厚厚的大部頭。
宋清辭遲疑了一會兒。
大概五秒鐘以后,她伸出手,穩穩地按在書上。
然后,她把書本翻了過來,將目光放在書本的正面上。
當看到書籍標題的那一個瞬間,宋清辭的童孔微微一縮!
“當啷”一聲,那本厚厚的大部頭就這么掉落在地面上、重物墜地的聲響回蕩在整個辦公室內。
然而宋清辭卻彷佛什么都沒有察覺到一樣。
她只是看著白令,眼神里閃爍著異樣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