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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8章 有錢任性

  暗夜。

  周界砰的一聲將桌子上的資料都揮落在地,燈光下,英俊而年輕的臉龐因為暴躁和怒火而扭曲著。

自己被盧大師趕出師門了,可結果呢?連個視頻都沒有拿到!周界越想越氣,更是一腳踹在椅子上,將木頭椅子踢飛了出去  聽到椅子落地的聲音,史玉才放下手中文件,不急不緩的開口:“小界,視頻你之前也看過一次,方棠的修復手法有特殊的地方嗎?”

  方棠當天修復釉彩大碗時,周界通過監控視頻全程觀看了,手法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不過為了防止自己看漏眼了,周界在刪除自己筆記本電腦上的視頻之前,已經將視頻加密發出去了。

  只想著等回去之后,再將視頻一幀一幀的放慢,方棠如果真有什么特殊的修復技法,周界也能發現。

  可誰曾想,蔣韶搴通過信號追蹤破譯了密碼,將周界發出去的視頻也刪除了,這也導致周界只能依靠記憶回想方案修復釉彩大碗時的一幕。

  “舅舅,手法上沒什么特殊,關鍵還是在粘合劑。”周界幾乎是咬牙切齒,自己帶著舅舅親自登門了,方棠竟然還敢拒絕!

  史玉才明白的點了點頭,他已經將消息傳給宋大師了,想來明天一早就會有結果。

  如同史玉才的預測一樣,第二天,慶州和長源的新聞和報紙、雜志鋪天蓋地的都發表了關于西街口古建筑申遺和修復的消息。

  “你聽說了沒,西街口那一塊要進行拆遷了。”距離西街口倆街之隔的居民酸溜溜的開口,原本他們還嘲笑西街口那地方,又破又舊,治安還不好。

  可運氣來了誰也擋不住!西街口一開發,那些原住民估計身家都飆升到千萬了。

  旁邊賣早點的大嬸笑著接過話,“新聞上都報道了,聽說早幾年就有規劃了,只是一直沒有資金,現在被提上日程了,最可惜的是有幾家將宅子給賣了,這一下虧大了。”

  “你們這就不懂了,我兒子和我說了,不是拆遷是修復,將西街口的古建筑群保護起來,以后這里就是旅游景區了,我們這一邊房價跟著上漲不說,關鍵是人流量大,做生意更好了。”

  茶樓的胖老板嘿嘿的笑著,他不嫉妒西街口那些居民,等旅游發展起來了,自己的生意就會蒸蒸日上,這才是好日子。

  相對于西街口古建筑申遺的正面新聞,網上也有人匿名發了幾個帖子,然后被水軍大量轉載評論,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就上了搜索頭條。

  再被水軍一帶節奏,方棠就成了典型的負面形象,帖子里雖然沒有公開方棠的名字,用的是方某代替,但卻重點強調了珍貴的金絲楠陰沉木被方某轉賣出去非法獲利三千萬。

  發帖人言辭犀利而尖銳的批判道:方某的舉動,往小了說是個人貪婪自私,往大了說是給古建筑申遺抹黑!再將層面擴大,那就是給國家抹黑!

  帶節奏的水軍鋪天蓋地的發評論,方棠妥妥就是賣國賊啊!

  這幸好是用方某代替,這要是出現真名照片和地址,方棠出門絕對會被人砸臭雞蛋!

  !分隔線!

  “阿鈺,你既然來長源了,怎么不跟我出去玩玩,天天宅在別墅里不悶嗎?”疲憊的打著哈欠,大清早才從外面回來的關五少身上還散發著酒味和香水味。

  不過一想到昨晚那火辣性感的小美女,關鳴臉上頓時露出滿足的笑來,被就算被榨干了也是一種幸福啊。

  關五少摩挲了下巴,不得不說胡虎這個小弟還是很有眼光的,竟然能找到這么合自己胃口的美女,今晚上再去溫泉山莊大戰三百回合!

  關鈺放下手中的雜志,斯文俊雅的臉上露出慣有的笑容,“五哥,你也要注意身體,別仗著年輕就胡來。”

  “得得得,阿鈺啊,你都快趕上我媽的碎碎念了。”關五少不耐煩的擺擺手,順勢拍了拍關鈺的肩膀,一臉賤笑的顯擺,“放心吧,哥哥不像你,身體棒著呢。”

  聽到這話關鈺眸光暗沉了幾分,不過瞬間又恢復過來,關切的提醒:“五哥,廚房里有早飯,你吃了再睡。”

  “不吃了,我先去補個覺。”關五少徑自向著樓梯走了過去,片刻后,樓上主臥傳來房門砰一聲被踢上的聲音。

  關鈺原本斯文的俊臉徹底陰沉下來,視線再次落在手中的雜志上,看來自己該聯絡方棠了。

  書房里,在手機接通后,關鈺的聲音溫和而熱絡的響了起來,好似許久不聯絡的老朋友,“方小姐,我看到今天的報紙了,周界這件事上我欠你一個人情。”

  關鈺一手撫著桌上的釉彩大碗,誠心誠意的開口:“方小姐,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可以出面和你合作,粘合劑的配方你占八成股,我負責生產和銷售。”

  關鈺這個條件開出來,說是合作,其實就是幫方棠的忙,讓她不要有心里壓力,關鈺是占了兩成股,卻要勞心勞力負責所有的事情,首要的就是先處理周界的事。

  “謝謝,不用了。”方棠沒有任何思考,聽到關鈺的提議后就拒絕了。

  俊美臉上的笑容微微一變,怒火從心底升了起來,關鈺習慣了別人的順從,方棠的不識抬舉讓關鈺笑容扭曲了幾分。

  半晌后,關鈺的聲音起來依舊誠懇,“方小姐,這是我欠你的,而且周界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會處理,再見。”方棠話音落下就掛斷了手機。

  書房里,關鈺臉色陰沉到了極點,看著被掛斷的手機,蒼白的俊臉上緩緩露出詭譎的笑容,可是陡然之間,關鈺眼神猙獰,猛地將手機砸了出去。

  “不識好歹的賤人!”關鈺陰冷的聲音尖利如同厲鬼,可臉上的笑容卻愈加的燦爛,青白的能看到血管的手猛地攥緊,似乎將方棠攥在了掌心里,然后一點一點的捏死…

  十來分鐘之后,關鈺恢復了正常,看起來又是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貴公子,彎腰將砸在地板上的手機撿了起來,又撥通了一個號碼。

  “趙館長,打擾了,我是關鈺。”關鈺聲音清朗悅耳,完全沒有半點世家子弟的清高冷傲。

  趙館長雖然只長輩,但他的身份地位和關家子弟完全沒法比,“關六少,你好。”

  斟酌了一下語言,關鈺誠懇的聲音里飽含著歉意,“趙館長,周界的事我至少負有一半的責任,我可以負責粘合劑的生產銷售,當然只是頂一個名義,畢竟我關家的產業周界也不敢覬覦。”

  趙館長眼中一喜,他沒想到關鈺竟然愿意幫忙,這樣一來,周界即使手段通天,他也不敢從關鈺手里搶粘合劑的配方。

  可聽關鈺話里的意思,再想到方棠的性格,趙館長忍不住詢問,“是不是小棠不同意合作?”

  “是啊,我拿兩成股份,但方小姐依舊拒絕了,她想自己處理。”關鈺無奈的笑著,他上趕著去幫忙,結果方棠不領情,說難聽一點就是給臉不要臉!

  兩成股份真的不算什么,生產銷售這些事都是關鈺負責,就絕對值兩成股份了。

  當然,關鈺身體不好,肯定不會事必躬親,他會聘請幾個管理人員,這兩成的股份估計也要分一些給他們,所以關鈺基本是免費幫忙。

  “關六少,小棠獨立慣了,這樣吧,我會去勸勸她的。”趙館長又寒暄了幾句,這才掛斷了電話。

  看著手機上不利于方棠的各種報道,趙館長面色難看的嘆息一聲,拿著手機回了客廳,一大早趙館長陪著盧大師來了瞿老下塌的酒店,為的也是方棠的事。

  二十分鐘之后,套房客廳。

  “這簡直是胡說八道!”瞿老氣惱的一拍桌子,怒火沖沖的瞪著坐在一旁給自己讀新聞的趙館長,“方棠買下了老宅,這金絲楠陰沉木就是她的私人財產!又不是從地下挖出來的,這是她家的橫梁!她愿意賣給誰就賣給誰!”

  無主的古董文物,那是歸國家所有!

  但這金絲楠陰沉木就好比古玩街撿漏,誰買到了誰走運,怎么就上綱上線的和文物保護法混為一談了!

  “瞿老,你冷靜一點,別生氣,只是網上的瞎報道的。”趙館長趕忙安撫著瞿老,早知道就讓盧老頭給瞿老讀新聞了。

  瞿老早就將方棠劃歸到自己的羽翼之下,平日里看著穩重的瞿老,此時卻如同小孩一般的氣憤難平,“瞎報道?趙緒,你別忽悠我,我雖然八十歲了,可腦子還沒有糊涂。”

  都快被瞿老當成階級敵人了,趙館長一把年紀了,此時只能陪著笑臉,給瞿老倒了一杯茶,“您老消消氣,他們也是沒法了,所以只能在網上瞎弄弄。”

  瞿老接過茶杯一口氣喝了半杯茶,這才感覺胸口的火氣消散了,只是臉色依舊很難看。

  瞄到茶幾上的報紙雜志,剛下去的火氣蹭一下又上來了,瞿老不滿瞪著和稀泥的趙館長,他難道不應該跟著自己一起咒罵這群不要臉的人嗎?

  警覺到不對勁,趙館長搶先開口:“瞿老,生氣也解決不了問題,他們連臉皮都不要了,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冷靜下來的瞿老認同的點了點頭,可氣難平之下,依舊不屑的嗤了一聲,“先是圈子里傳出似是而非的封殺令,弄這種上不了臺面的東西也就罷了,現在還顛倒是非黑白,就他們這樣低劣的人品,還配當修復師,我都擔心他們玷污了這些古董文物!”

  盧大師更是沉著臉坐在一旁,能將聲勢造的這么大,而且更改了西街口古建筑修復文件的時間,這只能是宋濂平同意的。

  但盧大師知道這一切絕對是周界慫恿的,周界不說,誰知道方棠手里掌握著獨特的粘合劑。

  “小盧啊,你也想開一點。”瞿老同情的拍了拍盧大師的肩膀,安撫了兩句,畢竟周界是他寄予厚望的徒弟。

  原本想著周界雖然傲氣,有點目中無人,可畢竟年輕,哪個有天賦的年輕人不恃才傲物,等日后碰了壁就知道了人外有人,哪能想到周界是人品問題,從根子就爛了。

  關鍵周界無恥卑鄙也就罷了,他還盯上了方棠,否則盧大師的臉色也不會這么難看。

  趙館長真的挺同情盧大師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周界之前雖然叫你老師,可還沒有正式拜師,現在就發現問題了,總比以后發現好。”

  盧大師這邊除了三個徒弟之外,還有十來個助手,但按照盧家的規矩,正式拜師必須在三十歲之后,就是擔心徒弟年紀輕了,沒有定性,三十而立,基本就差不多了。

  瞿老端著茶杯喝了一口,意味深長的看向趙館長,半晌后慢悠悠的開口:“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小趙,你大徒弟也被你趕出師門了吧?”

  安慰人卻被揭了老底的趙館長一陣郁悶,周界還算有天賦,徒鑫也就比草包好一點!

  瞿老笑呵呵的繼續開口,往兩人傷口上撒鹽,“所以說你們還是太年輕了,收徒弟這種事不宜過早,關鍵要找對人,否則只會丟師門的臉,你看我今年不就遇到方棠,這小丫頭別看年輕,一個人就能撐起門楣。”

  趙館長和盧大師嘴角抽了抽,無語的看著顯擺炫耀的瞿老,兩人差一點控制不住的懟了回去,“說的方棠好像就是你徒弟一般,這不是沒答應嘛!”

  當然,這話趙館長也就只敢在心里頭吐吐糟,真說出去了,以瞿老這老小孩的脾氣,估計手里的茶杯就沖著自己的頭砸過來了。

  “不行,我要去方棠那里看看,這小丫頭人不大,脾氣倒挺大,和周界那種無恥小人硬碰,她肯定會吃虧!”瞿老蹭一下站起身來,他孑然一身,無子無女,連個徒弟都沒有收,現在方棠就成了瞿老唯一掛念的人了。

  趙館長和盧大師也跟著站起身來,這事他們也需要和方棠談談,總不能讓周界真的毀了方棠的修復生涯。

  !分隔線!

  胡朝山從辦公室出來后,就想要罵爹!

  自從調到長源工作到如今,胡朝山感覺過去所有事疊加起來都比不上今年上半年的事多,關鍵還棘手!

  “胡副警司,多謝配合我們文物管理署的工作。”史玉才臉上滿是熱情而感激的笑容,伸手和胡朝山握了握,“給你們添麻煩了。”

  胡朝山也是長袖善舞的圓滑人物,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朗聲一笑的寒暄,“史副署客氣了,這是我們的本職工作,應該的。”

  周界跟在一旁并沒有說什么,要不是看在史玉才的面子上,胡朝山肯定不會讓周界一個外人跟著自己辦案。

  三人上了車之后直奔西街口而去,汽車后座上,胡朝山瞄了一眼面容和善的史玉才,眼中莫名多了幾分同情。

  胡朝山有種預感,不管是什么牛鬼蛇神碰到了方二小姐都只有被打回原形的下場!史玉才這絕對是在玩火,嘖嘖!

  西街口32號老宅,早上八點。

  蔣韶搴沉默的站在門口,看著方棠用十分鐘時間將頭發抓成了亂糟糟的馬蜂窩,若不是昨天她情緒突然失控,蔣韶搴根本沒有發現方棠的不妥。

  蔣韶搴看似只身來了長源,但暗中至少跟著兩隊人,都是蔣家的衛隊,蔣韶搴親自安排人去調查了,可惜一夜時間過去了,關于方棠的一切查到的和傳聞里如出一轍。

  沒有人知道方棠精湛的修復技術和她的身手是誰教的,這也是因為方棠過去在方家太過于低調,沒有任何存在感,所以能查的情報才如此少。

  越是查不到,越說明了幕后人的強大,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這也讓蔣韶搴更心疼方棠。

  黑眸沉了沉,蔣韶搴走進書房。

  原本不管多么的煩躁,只要一工作,方棠立刻就能擯除雜念,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之中,但此刻,方棠將資料丟在桌子上,腦子里一片雜亂,根本沒心思構思草圖。

  剛要抓頭,聽到身后熟悉的腳步聲,方棠身體下意識的一僵。

  看著后背瞬間繃得筆直的方棠,蔣韶搴低沉的情緒忽然消散了,大手抓住了方棠舉在頭頂上的手,“外面是陰天,不如去看看。”

  耳邊是低沉的男音,方棠感覺耳朵發癢,身體嘎吱嘎吱如同機器人一般的轉過來,看著站在身后的蔣韶搴,“我…”

  握著方棠手腕的大手微微用力,蔣韶搴順勢將人拉了起來,左手一點一點將她亂糟糟的頭發撫順了。

  幽深不見底的黑眸,專注而嚴肅的表情,這一刻的蔣韶搴像是在做精準外科手術的醫生,直到最后一縷頭發被順到了方棠的耳后,蔣韶搴正色的開口:“等以后想說的時候再說。”

  方棠怔了一下,仰頭看著面前的男人,他的眼中是包容、是關心,唯獨沒有追問,原本焦躁一夜的心忽然就安定下來了,至少目前她還沒有做好坦白一切的準備。

  看著方棠臉上的陰郁散了,蔣韶搴薄唇不由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拉著人往門外走,“去外面走走。”

  蔣韶搴見過擅長說謊的人,也見過一說謊就心虛不安的,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方棠這么簡單直白的性格。

  不想說,卻又糾結內疚,蔣韶搴都懷疑自己如果不主動提起,方棠是不是會糾結的將頭發給拽禿了。

  西街口南北長一千米,東西寬約五百米,一條直街、三條橫街,交錯著十六條青石板小巷。

  西街口的中間是一條三米寬左右的水道,將這片區域分為了兩部分,水的東邊是那些大家族的祖宅,西邊則是普通宅子,方棠和蔣韶搴買的宅子都在西邊。

  “這是謝家的祖宅,謝家人早年在上京,祖宅也就空閑下來了,只留下幾個人看護打掃。”蔣韶搴將方棠帶到了東邊謝家的祖宅。

  大門口,中年男人一直在等著,看到蔣韶搴和方棠后,連忙快步迎了過來,“請問是賀少的朋友嗎?”

  蔣韶搴沉聲開口:“是。”

  “兩位里邊請,我家先生已經交待了,這是鑰匙,兩位隨便看,有什么需要請叫我。”男人畢恭畢敬的將手中一串鑰匙遞了過去。

  這是家主親自打電話交待的,一定要招呼好的貴客,絕對不怠慢,否則謝家的祖宅怎么可能隨便人參觀。

  蔣韶搴接過鑰匙,帶著方棠走了進去,不同于趙達明老宅一眼看到盡頭的格局,謝家的祖宅占地極大,三院兩園的格局,一共有八十多間屋子。

  進了大門方棠就看到磚雕影壁,梅蘭竹菊四君子的主體圖案采用了鏤空和雕刻相結合的技法,利用圓雕和半圓雕的工藝,層次分明,立體感極強,整副磚雕是四層圖案構成,重重疊疊、渾然一體。

  蔣韶搴看了一眼就不感興趣的退到了一旁,套用蔣老爺子的話,蔣韶搴是簪纓世族的子弟,但他不屑附庸風雅。

  方棠的左手落在影壁上,指尖一點一點的摩挲著,畫工的細致,雕工的精湛,無一不讓人心悅誠服。

  蔣韶搴眉頭一皺,她手指的燙傷還沒有完全恢復,可看著面色沉靜,眼神認真而專注的方棠,阻止的話又咽了回去,都說認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這句話同樣適用在方棠身上。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了,等候在一旁的蔣韶搴沒有半點不耐,看著她沉靜在影壁的雕工里,時間似乎都變緩慢了。

  就這個雕工精湛的影壁,方棠認為修復組“以新修古”的思路不合適,她一直堅定的認為古建筑的修復和古董的修復一樣:以舊修舊!

  原來是什么模樣,就應該保持什么模樣,不添加不改變,將古董文物原有的信息、狀態傳承下去,讓更多的人了解,即使最原始的模樣是粗糙的丑陋的,甚至是不完整的。

  就好比一個修復破碎的花瓶,即使缺了一塊瓷片,方棠也不會用現代的瓷片以假亂真的修補上去,即使看著外表完美了,外行人甚至發現不了這一塊瓷片是后補上去的,但這只是修補,卻不是文物修復!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方棠注意力依舊停留在影壁上,無意識的抬起右手往口袋摸了去,她左手燙傷的是手背,右手的燙傷則集中在手指上。

  伸出去的右手還沒有碰到口袋就被蔣韶搴阻止了。

  側過頭,方棠不解的看著抓著自己手腕的蔣韶搴,手機嘀鈴鈴的響著,蔣韶搴的大手順著褲子口袋探了進去。

  夏天的褲子都是薄款,隔著一層布料,清楚的感覺的蔣韶搴手指的溫度,方棠臉一紅,身體猛地往后一退。

  “小心!”沉聲開口,蔣韶搴左手快速的墊到了方棠腦后,避免她后腦勺砸到影壁上,而右手依舊在她的褲子口袋里,標準的壁咚姿勢!

  一瞬間,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方棠忘記了正看的影壁,忘記了思考,仰頭,視線對上蔣韶搴幽深不見底的黑眸,意識似乎都被吸進去了。

  呆滯之下,方棠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櫻紅的唇微微張啟著,安靜的似乎能聽到胸腔內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音。

  停歇了瞬間的手機鈴聲再次突兀的響起,也打破了這窒悶又曖昧的氣氛,方棠猛地回過神來,聲音干啞的轉移話題,“我接電話。”

  看著低著頭的方棠,蔣韶搴黑眸愈加深沉,宛若黑色的漩渦在旋轉,里面盛著連蔣韶搴都無法控制的深沉情愫。

  鳳眸閉上再次睜開,蔣韶搴已然恢復到一貫嚴肅冷峻的模樣,大手精準的從方棠口袋里拿出手機。

  方棠趕忙用左手接過手機,借著接電話的動作往旁邊走了幾步,“趙館長。”

  “小棠,你在哪呢?我和瞿老來看你,正在你家隔壁。”趙館長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了出來,原本三人來找方棠,誰知道她一大早出門了。

  “我馬上回來。”方棠快速的回了一句,余光偷偷的瞄了一眼,卻剛好和蔣韶搴的視線撞到一起,剛剛那血液上腦,意識飄飛的狀態又回來了!

  方棠做賊心虛的快速扭過頭,只可惜忽閃的眼睛配上紅撲撲的小臉蛋兒,昭顯著方棠此刻的尷尬和羞赧。

  掛了電話后,方棠這一次學聰明了,她將手機揣在左邊口袋里,目光左右躲閃著,“瞿老他們來了。”

  “嗯,先回去,下一次再過來。”蔣韶搴已經安排好了,方棠只要有時間,隨時都能來謝家祖宅參觀。

  方棠點了點頭,腳步輕快的走在蔣韶搴前面,馬尾辮輕輕晃動著,也不知道是高興隨時可以過來參觀,還是高興擺脫了剛剛曖昧的手足無措的氣氛。

  蔣韶搴雙手負在身后,邁著大長腿跟在方棠身后,視線從她纖細的背影上掠過,黑沉的眼眸不由自主的溫柔了幾分。

  方棠和蔣韶搴不在家,邋遢大叔就將瞿老三人迎接了客廳,剛倒上茶,就看到兩人回來了。

  明明是一前一后的兩道身影,可是邋遢大叔愣是看出一股曖昧的奸情,看來BOSS這一次的會約很成功。

  “你手怎么了?”方棠一進門,瞿老眼尖的看到了她的雙手,雖然沒有包紗布了,可還涂抹著淡綠色的藥膏,左手手背的燙傷痕跡還是很明顯。

  趙館長和盧大師也是眉頭一皺,修復師的手不亞于外科醫生的雙手,一旦手受傷了,絕對會影響日后的修復工作,尤其是那種精細的修復,需要的就是手快手穩。

  “被燒傷了,沒什么大礙,很快就能痊愈了。”方棠不在意的回答,當時若不是急著將八角塔里的羊脂玉吊墜拿出來,也不會燒傷,好在只是最輕度的。

  仔細看了看,見傷口的確不嚴重,瞿老關切的叮囑了一句,“下一次一定要注意。”

  蔣韶搴沒有留下來,他每一次來長源,都是將手邊的工作壓縮再壓縮,可即使如此,也有很多事情需要蔣韶搴拍板決定。

  客廳里沒有人外人在,趙館長直截了當的開口:“小棠,粘合劑的事你打算怎么做?關六少打了電話給我,他想和你合作,這樣一來,周界就不會盯著粘合劑不放了。”

  來的路上,趙館長也和瞿老說了這事,瞿老和盧大師一致認為這是最好的辦法。

  和關六少合作,周界或者史玉才再眼紅,他們也不敢伸手了,自然也不會在背后耍這些下三濫的手段逼迫方棠。

  瞿老和盧大師都是性子耿直的人,可到了他們這個歲數,經歷的事情多了,有時候人不得不屈服一下,即使憋屈也只能忍了。

  周界死抓著金絲楠木的事不放,再者又有宋濂平在背后給他撐腰,方棠胳膊擰不過大腿,封掣就算能護住方棠,將金絲楠木的事情解決了。

  可方棠的職業生涯怎么辦?難道真的一輩子不從事文物修復了?

  “小棠,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日后你在古玩圈里站住了腳,誰也不能再逼迫你。”瞿老語重心長的勸道,自己沒幾年可活了,他能護住方棠這一次,但不能一輩子護著她。

  一旦瞿老離世了,方棠就是現成的活靶子,宋濂平被稱為宋大師,卻是個偽善小人,偏偏不管是他自己還是宋家在上京的地位都不容小覷。

  盧大師當年被逼離開上京就是最好的證明,至剛易折!瞿老明白方棠看著清冷,其實性子剛硬,她現在不改改,以后肯定會吃大虧。

  “我…”方棠剛要開口,就見邋遢大叔大步從外面走了過來,身后還跟著胡朝山和史玉才,周界落在最后面。

  “瞿老,您老也在這里。”看到客廳里幾人,史玉才趕忙走上前來,依舊是畢恭畢敬的態度。

  經過周界這事,瞿老對史玉才也多了一份懷疑,但畢竟相處了十年,瞿老沒有開口說什么,只是冷淡的點了點頭。

  胡朝山不懂古董文物,不過他也聽過瞿老的大名,聽史玉才打了一圈招呼后,胡朝山也向瞿老三人打了招呼。

  “老師。”周界走上前來向盧大師問好,但他臉上卻沒有多少恭敬之色,滿是傲氣的眼里卻是挑釁。

  “老師你后悔為了方棠一個外人將我趕出師門嗎?您目下無塵,可方棠卻涉嫌倒賣金絲楠陰沉木,老師還要護著她?”周界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枉費自己這幾年伏低做小,誰知道盧老頭就是個狼心狗肺的!

  盧大師怒火蹭一下涌了上來,卻被一旁趙館長給攔住了。

  “周界,這就是你對傳道授業老師的態度?”趙館長總是笑嘻嘻的,此時卻冷著臉疾言厲色的怒斥,“人有天賦是好,但沒有人品,你以為你能在圈子里站穩腳?”

  “趙館長你這是多管閑事了。”周界高昂著下巴,得意洋洋的掃視了一眼客廳幾人,他們以為自己會落魄嗎?

  視線最后停留在臉色陰沉的盧大師身上,周界滿臉惡毒的笑著,“老師將我趕出師門,不過宋大師認為我很有天賦,已經讓我跟在他后面學習了。”

  論修復技術,瞿老絕對是當錦第一人,盧大師只能屈居第二,宋濂平可以算第三,等論起心機城府和鉆營的手段,瞿老和盧大師加起來都比不上一個宋大師。

  “你說什么?”盧大師蹭一下站起身來,暴怒的看向挑釁的周界。

  “盧大師,你和宋大師同屬一個師門,我現在轉投宋大師門下不正好,以前學的東西都可以用上。”周界哈哈大笑著,自己這樣的天才,可是在盧老頭手底下,只能和盧藏鋒那些蠢貨一樣,天天重復單調而枯燥的工作。

  學個鋦瓷,盧老頭竟然讓自己每天都練習用金剛鉆打孔,手都打出繭子了,這要是跟在宋大師后面學習,估計早就能接活了!

  方棠冷眼看著囂張得意的周界,總是沉靜的眼中第一次染上了怒火,尊師重道!這四個字的重量,方棠比誰都懂,老師就是為了保護自己而被殺的。

  “小棠,你手受傷了,別動。”一直站在一旁的邋遢大叔一看方棠表情不對,趕忙說了一句。

  邋遢大叔目光撒過猖狂的周界,嗤笑一聲,“這種小畜生,我替你收拾了!”

  周界表情一變,一直旁觀的史玉才剛要開口阻止,只可惜邋遢大叔的速度更快,眾人之間他身影一閃。

  撲通一聲!周界雙腿一痛,整個人直接跪了下來,邋遢大叔一手摁住了周界的肩膀,一腳踩在他曲跪的大腿上,將人牢牢的押跪在地上爬不起來。

  “打死不為過!”方棠冷聲開口,眼中殺氣肆意,這種人渣留著也只會浪費糧食!

  邋遢大叔微微一愣,不由哈哈大笑起來,“得,小棠,教訓教訓就行了,這種人渣自有老天爺收拾,沒必要臟了你的手。”

  看不出小棠也有殺伐果決的一面,這性格好,和BOSS正合適。

  盧大師都忘記生氣了,一旁趙館長不厚道的笑了起來,方棠這才是真性情,想到這里,趙館長嫉妒的瞄了一眼瞿老,這么好的徒弟怎么就被瞿老給預定了,方棠也懂鑒定,自己也可以收方棠為徒弟啊。

  “想都別想,這是我徒弟!”瞿老警告的瞪著趙館長,自己的寶貝徒弟,趙緒竟然還想搶!簡直膽大包天!

  史玉才很清楚周界利用媒體公然逼迫方棠交出粘合劑配方,又弄出金絲楠陰沉木的事,就算史玉才說這些和自己沒關系,也沒有人會相信。

  不過現在和宋大師搭上關系了,史玉才也不在乎瞿老相信或者不相信了。

  此時看著被押跪在地的周界,史玉才冷聲質問,“方小姐,小界即使語言冒犯了盧大師,那也只是無心之失,你這是惡意傷害!”

  說完之后,史玉才看向胡朝山,“胡老弟,我沒有說錯吧?”

  嗬!這是要把自己也拖下水了!胡朝山看向邋遢大叔,還沒有開口邋遢大叔就松了手。

  邋遢大叔撇撇嘴,“抱歉啊,一時情緒激動沒控制住,我道歉。”

  周界憤怒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眼神猙獰的看向邋遢大叔,可對上他碗口大的拳頭,周界愣是將怒火壓了回來。

  “沒種!”邋遢大叔哈哈大笑著,將拳頭收了回來。

  自己一定好弄死方棠,弄死她這些保鏢!周界氣的差一點吐血,卻只能忍了。

  胡朝山看著因為暴怒眼睛都充血的周界,說實話,胡朝山都看不上周界這種忘恩負義的小人,他沒有被打死,真的是因為盧大師是個正人君子。

  胡朝山忍不住想周界要是方棠的徒弟,那絕對分分鐘被打死的節奏,不會做人就用拳頭教你做人!

  干咳兩聲,將飛遠的思緒拉了回來,胡朝山看向方棠。公事公辦的表明來意,“方小姐,我和史副署是為了調查金絲楠陰沉木被賣的事。”

  之所以是調查,就是事情還沒有定性,方棠畢竟是方豐益的女兒,而且背后還站著瞿老,所以周界背后的宋濂平不可能一開始就將事情做絕。

  方棠還沒有開口,瞿老臉一沉,銳利的目光看向了史玉才,“外行人不懂,史玉才這是你的本職工作,你說方棠賣了金絲楠木到底哪里不合法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看著丑陋嘴臉的周界,瞿老感覺自己和盧大師、趙館長一樣都是眼瞎的!

  過去十年,瞿老對史玉才真的挺好,將他當成了晚輩,外甥多似舅!周界是個人渣,史玉才就是一個虛偽的小人!

  “瞿老,您老這不是難為我嗎?”史玉才不像周界這般沖動,所以臉上依舊是坦誠的笑容。

  史玉才打起了官腔,“我們文化管理署也是按照上級部門的指示對金絲楠陰沉木進行調查,鑒于方棠和趙達明之間的房屋買賣是無效交易,所以金絲楠陰沉木不屬于方棠,她也沒有權利賣掉。”

  說到底還是因為宋大師更改了申遺和修復文件上的時間,這才導致房屋買賣成了無效交易。

  瞿老看著厚顏無恥的史玉才氣的鐵青了臉,趙館長和盧大師的臉色也同樣難看,攀上了宋濂平,史玉才甥舅兩人就不在乎撕破臉了!

  也對,史玉才之前奉承瞿老,不就是因為瞿老在古玩圈里的威望,但現在有了更好更大的靠山,史玉才肯定會背叛瞿老投靠宋大師。

  尤其是涉及到了西街口古建筑的修復,前期投入資金就高達五十個億,這樣巨大的金額,史玉才奉承好了宋大師,想要從修復工程里撈點油水簡直輕而易舉!

  “我沒什么好說的,你們該怎么調查就怎么調查。”方棠冷聲打斷了史玉才的話,看了一眼邋遢大叔。

  “幾位,該說的已經說了,請吧。”邋遢大叔開口趕人,對著方棠會意的眨了眨眼。

  只要離開了32號宅子,他們在外面一不小心發生一點交通事故,那和小棠沒有一點關系,實在是人太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

  看著憤怒轉身的史玉才和周界,方棠忽然開口:“粘合劑的配方我會免費公布出來。”

  “什么?”走到門口的史玉才和周界同時轉過身來,目瞪口呆的看著方棠,她剛剛說什么了?

  沒有理會兩人,方棠看向瞿老,“我將配方交給您,麻煩替我公開一下。”

  修復陶瓷專用的粘合劑,雖然普通人用不上,但對修復師而言卻是必不可少的修復材料,只要壟斷了這個市場,國內加上國外的銷售量,不說日進斗金,利潤也絕對驚人。

  可看著面容沉靜的方棠,史玉才知道她是真的打算公布粘合劑配方,那他做了這么多,甚至和瞿老都撕破臉了,這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方棠,你瘋了嗎?”周界氣急敗壞的吼了起來,若不是忌憚邋遢大叔,周界都要撲過來了,此刻只能歇斯底里的吼著,“你這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方棠平靜的看著狀若瘋癲的周界,一字一字開口:“我不差錢。”

  粘合劑能賺錢,方棠自然清楚,可是她不差錢!

  方棠目光從史玉才身上掃過,薄涼清冷的小語調氣死人不償命的響了起來,“拍賣行還欠著我四個億,我真的不差錢。”

  周界和史玉才都要瘋了!被方棠給氣瘋了,她不差錢也不能這樣糟蹋錢!她公布了配方,他們還怎么壟斷市場!

  邋遢大叔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來,對著方棠豎起了大拇指,隨后嘲諷的看著甥舅兩人,“我們家小棠思想覺悟就是高啊,讓人不佩服都不行!”

  瞿老和趙館長、盧大師也終于明白方棠為什么拒絕和關六少合作了,因為她要公開配方。

  關鍵方棠給出的理由讓人無法辯駁,她真的不缺錢,果真是有錢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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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一節快樂,抱歉,今天更新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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