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庭院比起前院更為精致幽靜,前院是疏朗開闊的風格,假山怪石、松柏古亭,更符合蔣老爺子的喜好。
后院當年是蔣老夫人打理的,江南庭園的設計,墻角是一排湘妃竹,高低錯落的水幕潺潺聲響,水中盛開的蓮花,偶爾有錦鯉在蓮葉下嬉戲游過…
廊橋盡頭的暖房更是各種名貴的花卉,以蘭花居多,蔣老爺子請了園藝師專門照顧這些蘭花。方棠右手拿著小鏟子蹲在地上移栽帶過來的蘭花,翡翠蘭的葉子碧綠的好似打了熒光一般,乍一看像是色彩濃郁的極品翡翠,這還是蔣韶搴這個任務從深山里挖回來的。
蔣韶搴高大的身體蹲了下來,雙手扶住了放在花盆中間的翡翠蘭,“我扶著莖葉,你來加土。”
方棠抬眼,冷颼颼的目光看了一眼蔣韶搴,沉默的拿著鏟子將一旁的腐土慢慢的加入到了花盆里。
“還生氣?”蔣韶搴沉聲一笑,狹長的鳳眸隨之柔和下來,透著繾綣的溫柔和寵溺之色。
方棠握著鏟子的手微微一緊,清冷的小臉緊繃著,就這么直勾勾的瞪著還在笑的蔣韶搴,沉默半晌后,方棠再次低下頭,看得出絕對是氣狠了。
“動作輕一點,這花嬌貴。”蔣韶搴失笑的看著方棠這氣鼓鼓的模樣,剛一提醒就看到她動作更為粗暴的將剩下的腐土三下五除二的加到了花盆里。
看著翠綠的葉子上都沾上了泥土,方棠挑釁的瞪著蔣韶搴,緊抿著唇瓣,表達的意思很清楚:我就這么粗暴,怎么著!
“你高興就好,就一株蘭花,還是無本的買賣。”蔣韶搴都被逗樂了,悶聲笑著,看著拿蘭花泄憤的方棠沉聲繼續道:“別讓常鋒知道,這一株能買下他那套房了。”
呃…方棠動作一僵,懷疑的看著面容認真的蔣韶搴,低頭看了看盆里一尺高不到的蘭花:一套房?
“翡翠蘭,珍稀品種,雖然比不上幽靈蘭,不過國際上幽靈蘭已經立法禁止野外私采。”蔣韶搴沉聲解釋著,“去年上京一株素冠荷鼎賣出了一千多萬,這株翡翠蘭差不多也是這個價。”
方棠再對錢沒概念,可看著這一株輕輕一折就能弄死的蘭花,實在沒辦法將一千多萬和這蘭花劃上等號。
放下鏟子,方棠從旁邊的工具箱里拿出羊毛刷,動作輕緩的將葉子上的泥土給刷了下來,又小心翼翼的把花盆邊沿的泥土給清理干凈了。
蔣韶搴這還是第一次看方棠這么鄭重謹慎的態度,失笑的打趣,“沒必要這么小心,那些價值千萬的古董文物你不也經常上手?”
“這能一樣嗎?”方棠沒好氣的瞪著蔣韶搴,古董文物又不是豆腐做的,再說即使真不小心磕了碰了,以方棠的技術也能給修復好。
在蔣韶搴沒開口之前,方棠把這蘭花和工作間花架上擺放的吊蘭當成同一品種了,所以她二話不說的就到后院移盆重栽,這力氣大一點弄死了,上千萬就打水漂了。
而此刻,爬墻頭的蔣老爺子心疼的看著那株珍貴的翡翠蘭,從牙縫里擠出話來,“這個敗家子!”
在小棠眼里,一株珍貴的蘭花估計和里邊的野草是沒區別的。
“韶搴之前去哪里出任務了?”秦老目光直勾勾的盯著翠綠的蘭花,他對嬌貴的蘭花沒興趣,可是他對錢感興趣,這要是多挖幾株回來,嘖嘖!
三位老爺子這會站在墻根處,袁老以前是在情報部門,即使現在退休養老,但卻是三位老爺子里消息最靈通的。
“韶搴帶回來的不是翡翠蘭,而是幽靈蘭,他將幽靈蘭送去林業署,從李南國手里換回了這株翡翠蘭。”
幽靈蘭更珍貴稀少,不說私人挖采是違法的,關鍵是迄今為止還沒有人能養活幽靈蘭,即使帶回來估計要不了幾天就死了,而袁老口中的李南國是林業署下屬植物研究院的院長。
庭院里,方棠將花盆放到了陰涼處,忍不住的問道:“要不讓趙師傅來看看。”
蔣老爺子說風雅,其實是附庸風雅,骨子里依舊是蔣家人的鐵血強勢,暖房里這些珍稀又名貴的植物都是園藝師趙師傅打理的。
說起來趙師傅還是李南國的學生,當年在研究院因為被人陷害心灰意冷的離開了,輾轉到了蔣家,這些年除了自己經營的一家小型植物園,就一直給蔣老爺子照顧這些花卉。
“別動,臉上沾上土了。”蔣韶搴沉聲開口,一手按住方棠的肩膀,一手抬起落在方棠的臉上,略顯粗糙的指腹輕輕的在方棠臉頰上摩挲了兩下。
頭微微一偏,避開了臉上的癢意,方棠抬眼看著近在咫尺的蔣韶搴,鄙夷的輕哼,“糊弄誰呢?”
“小棠。”蔣韶搴低沉的嗓音似乎是從嗓子眼里發出的,略帶著嘶啞和磁性,“還生氣呢?”
一提這茬,方棠氣不打一處來,沒好氣的瞪著蔣韶搴,還沾著泥土的手在他腰上泄憤的擰了一下,“你說呢?”
蔣韶搴將人攬到了懷里,大手安撫的在方棠的后背上撫摸著,下巴親密的抵在方棠的頭頂處,“我道歉,不生氣了,乖。”
方棠其實就憋著一股氣,被蔣韶搴這么安撫著,其實也沒多氣了,就是一想起來就臊得慌,她寧可在訓練房被蔣韶搴揍一頓,也好過被人摁在床上打了一頓屁屁!
好吧,真被揍一頓,方棠也認了!誰讓她有錯在先,明知道井伊直野是先天后期的修為,還冒失的應下挑戰動手了。
雖然暗處有殷老護著,但戰斗瞬息萬變,井伊直野修為又高過方棠,說危險也是真危險,如果井伊直野不是被藥物催灌出來的修為,而是像蔣韶搴這般,那么方棠很可能當場斃命,殷老都來不及救援。
所以方棠被打了之后,雖然羞惱她也認了,誰知道后面就擦槍走火了…
按理說也算是老夫老妻了,滾了床單也沒什么,方棠臉皮薄,即使招架不住偶爾禽獸的蔣韶搴,但也習慣了。
可前天晚上方棠才知道什么叫真禽獸!退出蔣韶搴的懷抱,方棠繃著清冷的臉,可卻阻止不了臉上染上的紅暈。
不管怎么看,蔣韶搴還是冷厲嚴肅的模樣,眉宇冷硬、五官肅殺,可一想到蔣韶搴說的那些葷話,還有解鎖的那些姿勢…
低頭,蔣韶搴快速的在方棠的唇上輕啄了一下,額頭親昵的抵著方棠的額頭,“我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要殺要剮我都認罰。”
“下一次保管不讓你哭了。”蔣韶搴這話一說出來,毫不意外又被方棠瞪了一眼。
“不許說!”惱羞成怒的聲音響起,方棠都不敢回想那一幕,再次看著蔣韶搴冷峻剛硬的臉龐,方棠深深有種被欺騙的感覺,這是到了晚上就化身狼人了!
“好,不說了。”蔣韶搴寵溺的揉了揉方棠的頭,依舊是一貫鐵血肅殺的冷酷姿態,握著方棠的手向前走了去,“去洗手。”
知道方棠臉皮薄,蔣韶搴都沒打算留下吃午飯,“爺爺,我在餐廳訂了位置,趙師傅那邊我已經打電話了。”
“行了行了,不打擾你們約會了。”蔣老爺子擺擺手,看起來是在趕人,實則有些失望方棠和蔣韶搴不留下來。
若是平日里,方棠肯定不會走,但今天方棠只能裝作沒發現老爺子的失望,任由蔣韶搴拉著自己離開了四合院。
!分隔線!
燕園餐廳距離方棠的工作間很近,隔著一條馬路,走過去也就十分鐘的路程,所以常鋒很無恥的帶著自家媳婦來蹭飯了。
“大少,我也知道買了房之后,我現在就是貧下中農,能省一頓是一頓。”常鋒嘿嘿的笑著,臉皮極厚的在菜單上快速的點了兩個付小五愛吃的菜。
方棠正在喝茶,聽到買房兩個字,目光詭異又同情的看向常鋒。
“小棠,你這樣看著我,我心里瘆得慌。”常鋒一臉后怕的回望著方棠,余光又偷偷的瞄了一眼自家大少,莫名的有種要吃斷頭飯的恐怖感。
付小五已經不想理會身邊這不著調的老男人,大少和小棠出來約會,他竟然也好意思出來當電燈泡,還美其名曰吃大戶,現在知道怕了,活該!
“常哥,還記得放在回廊下的那蘭花嗎?”方棠慢悠悠的開口,清幽的目光晦暗不明。
蔣韶搴從植物研究所將翡翠蘭換了回來,當時李博士那叫一個怨憤!
李博士得到了罕見的幽靈蘭,可卻是翡翠蘭換的,更可恨的是蔣韶搴的把母株翡翠蘭拿走了,留下的是分株下來的幼苗。
李博士氣的把蔣韶搴趕出去了,吝嗇的連個花盆都沒給。
“怎么了?那蘭花枯死了,怎么說也是大少從無人區的深山老林挖回來的。”常鋒挑著眉頭笑了起來。
大少此舉也真的很浪漫,可惜小棠根本不是高雅的人,對空谷幽蘭什么的沒興趣,與其送小棠蘭花,常鋒感覺還不如送一個古董更能討方棠的歡心。
“常哥,我是問過你的。”方棠沒打算種,所以就問了常鋒,常鋒更是個大老粗,他也沒這種高雅的情懷。
付小五倒可能喜歡,畢竟是搞藝術的,可常鋒轉念一想,自家媳婦的大半時間都放到油畫上了,這要是再喜歡上種蘭花,到時候還有時間分給自己嗎?所以常鋒干脆果斷的回絕了。
“什么蘭花?”付小五的確有興趣,當初在付家的時候,她也種了一些,也都是名貴品種。
常鋒起身給付小五倒了一杯茶,不在意的解釋,“就大少出任務的時候在山里看見的挖回來的,之前就擱在回廊下,連個盆都沒有,我看著快枯死了,也就沒拿回來。”
“常哥,那是翡翠蘭,一株能買你一套房。”方棠這話一說出來,倒茶的常鋒手一抖,茶水嘩啦啦的倒桌上了。
呆愣愣的瞅著方棠,常鋒幾乎以為自己耳朵幻聽了,弱弱的反問,“小棠,你說多少錢?”
“一株換一套房。”方棠不厚道的笑了起來。
“我靠!”常鋒嗷了一嗓子,一臉肉痛的跌坐在椅子上,悔不當初的抓著付小五的手求安慰,“媳婦,小棠當時說給我,我沒要…一套房…我竟然沒要…”
“行了,你要點臉!”付小五嫌棄的看著要哭嚎的常鋒,既然是大少送給小棠的,不說貴不貴,他好意思要嗎?
蔣韶搴看著一臉笑意的方棠,大手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小棠學壞了。
“小棠,為什么要告訴我真相!”常鋒悲憤欲絕的瞅著方棠,她這是把快樂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
不甘心著,常鋒眼冒精光的再次問道:“蘭花在哪?我要去挖回來!”
“老爺子的后院。”蔣韶搴給出了答案。
常鋒絕望了,給他幾個膽子,他也不敢去蔣老爺子的四合院偷蘭花。
“竟然能挖到翡翠蘭,大少運氣真好。”付小五笑著開口,翡翠蘭之所以名貴正是因為稀少,市面上很少能看到,“我記得去年一株素冠荷鼎被黎夫人買走了,一千二百萬的價格成交的。”
“小五,別說了,我的心已經在泣血了…”常鋒灌了一口茶,郁悶又憋屈,恨不能時間倒轉回去。
誰能想到門廊下那和雜草看著沒什么兩樣,還有點蔫巴巴的,連個盆都沒有,只擱在塑料袋里的蘭花竟然價值一套房!
方棠也感覺蔣韶搴這運氣真好,“挖到的是幽靈蘭,他去植物研究所換了翡翠蘭回來。”
“竟然是幽靈蘭?”付小五更震驚了,翡翠蘭已經很稀少了,而幽靈蘭迄今還沒有人養活,也禁止私人挖掘,難怪大少換了翡翠蘭。
飯菜很快送進了包廂,看著常鋒苦悶憋屈的模樣,方棠的心情愉悅了。
付小五看著食不下咽的常鋒,桌子下的腳對著常鋒的腳背狠狠的踩了一下,“行了,你有點出息吧。”
“小棠,你就是故意的,成心的!”常鋒怨憤的瞅著坐對面吃的正香的方棠。
蔣韶搴給方棠舀了半碗湯,危險的目光一掃。
常鋒咻一下坐直了身體,化悲憤為食欲的吃了起來,小棠學壞了,大少還欺負人!這日子沒法過了。
當手機響起的時候,方棠看了一眼陌生號碼,知道她手機號的都是熟悉的人,“喂…什么…”
接電話的方棠神色倏地一變,“我在燕園餐廳,我馬上過來。”
等方棠掛了電話,蔣韶搴大手安撫的握了握方棠的手,沉聲問道:“出什么事了?”
“是不是井伊直野的事?”常鋒態度也恢復了正常,要說有事也就是井伊直野那邊了。
方棠搖了搖頭,看向蔣韶搴道:“是明唯一母親打來的電話,明唯一涉嫌殺人被抓起來了。”
之前方棠和賀景元去了明溪農莊就是防著明康刁難明唯一,好在蔡妍蕤之后走了,這事也算過去了,方棠以為短時間之內明康不會再動手,畢竟明唯一也算是明家人。
蔣韶搴依舊握著方棠的手,“是在明溪山莊嗎?我陪你過去一趟。”
當天方棠他們離開后,霍嘉品、明唯一這群人也算是松了一口氣,徹底嗨起來了,都有些樂不思蜀,誰曾想竟然就出事了。
“明康這是連明家的聲譽都不要了。”常鋒不屑的嗤了一聲。
明唯一也就是個紈绔,沒什么腦子,更沒有野心,明康這樣揪著明唯一不放,傳出去了丟的是明家的臉,寒的也是那些追隨明家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