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識的神念感應之中,門外赫然有十數只巴掌大小渾身雪白的老鼠,它們窸窸窣窣間,正有序地排成行,輕輕啃噬著門板。
陳識臉色一沉,暗道奇哉怪也,這些老鼠又是從哪個地方冒出來的?
思索未果,他長身而起,抬起右手,朝門外屈指一彈。
五色光彈似流星般飛掠而出,輕而易舉地擠過門縫后,便落到了門外那一群白老鼠的頭頂!
吱吱吱吱!
刺耳的音浪在棺材鋪外奏響,讓人聽聞后便心煩意亂。
五彩神光之中,一連十余只白鼠被拘禁到了棺材鋪之內。
半空中五色光團上下浮動,內里囚禁著瘋狂躁動不安的白老鼠。
陳識目光帶著沉思,忽然,他伸手朝著光團虛點。
一點光芒閃滅,那里面的一只白鼠便無故暴斃!
老鼠的頭和身子被光華分開,卻并未流出殷紅血液,而是滴下道道乳白色液體來…
陳識眉頭一皺。
乳白色液體對他的五色光罩視如無睹,竟然直接流淌到了地板之上!
突然,那些流在地板上的白色液體一陣蠕動,瞬息后居然憑空變出十余只白色老鼠來!
吱吱吱!
老鼠的嘶鳴之聲響徹整個棺材鋪。
陳識心頭一沉。
白天那個拖著木板車來乞討葬父的人,絕對有大問題。
想來這些能變化出白老鼠的液體正是從那板車底部滴落而下。
陳識心念一動,快速將另外十余只白色老鼠也拘禁在了光罩之中。
這些老鼠殺不得,只會越殺越多。
陳識衣袖一拂,大門砰的一聲自動打開。
走出門外,陳識便驚了。
街上每家棺材鋪門前,都有白老鼠一擁而上,一眼掃去,起碼有數百只。
對門木拐李燥怒不已,破口大罵間,正要開門,陳識卻以術法將他大門封死,讓那些老鼠躥不進去。
看著街道中間的一溜白色液體,陳識便更加肯定了。
“似乎,并非是針對我一人…”陳識將其他鑒尸人的情況也盡收眼底。
不過,他門前的老鼠,卻是最多的。
“這些老鼠殺不得,又該怎么辦…”
放任它們破壞下去肯定是不行的,要是能不殺它們,同時又悄無聲息將其處理,自然是最好。
忽然,陳識靈機一動。
他衣袖一拂,手中便多了個毛茸茸,圓球形的東西。
妖神的幼體,而且從上回妖神丹所顯化出來的虛影來看,這毛球應當是血神的幼體!
陳識一揮手,便解開了毛球身上的封印。
“嘰嘰嘰!”小家伙一恢復自由,便迫不及待地上竄下跳,嘴里嘰嘰喳喳。
“你餓了么?”陳識目露冷色。
自從得到這毛球始,陳識就沒給過它食物吃,反而是肆意地向它索取。
小家伙顯然是餓極了。
陳識揮手將所有棺材鋪的大門給封死,隨后極境神念驟然籠罩整個棺材街,監視著任何風吹草動。
“吃吧,大口大口的吃吧。”陳識將囚禁的幾十只白鼠丟到了毛球的面前。
毛球得到陳識的允許,像是打了雞血般,渾身驟然爆發出刺眼的血紅光芒來!
隨后它幾個閃掠間,便將那些白老鼠盡數吞入腹中,血光一閃間,便將其盡數消化干凈。
經過陳識的殘酷折磨,現在的毛球對陳識可是敬畏無比。
在陳識穿越前,他知道一種馴化野物的辦法。
名叫“熬鷹”。
也就是訓鷹人和鷹之間比拼耐力,一連幾宿,看誰能熬到最后。
將鷹熬得倒下,那就是訓鷹人的勝利。
現在陳識自然也是用的這一方法,只不過時間就更長了一些。
毛球吃完這一茬后,似是意猶未盡般,轉過身來,朝陳識眼巴巴地嘰嘰嘰叫喚著。
它示意遠處還有很多食物,請求陳識行行好…
“吃吧,多吃些。”陳識允諾了。
毛球興奮一叫,便化作一團血光,在鼠群集中的幾處快速閃過。
僅僅幾個呼吸后,這棺材街上四處逃竄的白老鼠便被紅光消滅的一干二凈!
毛球吃完這些老鼠后,渾身毛色竟然越發鮮艷起來!
陳識眼睛一亮,“看來你很喜歡吃這些東西嘛,以后給你吃個夠。”
毛球像是能感知到陳識的意思,頓時雀躍起來。
見滿街老鼠被消滅干凈,陳識右手掐訣一點。
銀芒閃滅,那些封印著棺材鋪的禁制便被瞬間解開。
吱呀一聲!
對面的木拐李便猛然將門打開。
“哪個王八蛋不長眼堵老子門!!”木拐李氣得臉色通紅,剛一出門便是破口大罵道。
隨后瞥見對面陳識也站在門口,便臉色微變地走了過來。
“官爺,您也被堵了門?!”
陳識點點頭,“不過不是人干的。”
木拐李驚詫不已:“有鬼?!”
陳識輕笑一聲,“我倒是巴不得有鬼呢。”
此時,其他棺材鋪的鑒尸人也紛紛罵罵咧咧地推開門。
木拐李面帶異色,他掃視了一圈有些狼藉的四周,神情凝重:“官爺,不會有什么妖怪跑進來了吧?”
尋常歹人雖然哪里都能去,但卻唯獨不敢入這棺材街。
人們都說除了干陰行的人和官爺們外,能進棺材街的,只有躺著的那類人。
陳識一攤手,道:“誰知道呢,回去睡覺了。”
說完后便轉身關起門來,絕不拖泥帶水。
木拐李微微一愣,頗有些驚訝道:“怎么感覺官爺近來氣質變了很多啊…”
當第二日的陽光燦爛之時,陳識從修煉狀態蘇醒過來。
他渾身氣機如筆走龍蛇般,化作實質性的真氣熱流環繞周身,讓他渾身舒暢無比。
丹田內的太陰之氣依舊緩緩旋轉,在氣旋中心的五彩丹胎被保護在內。
凝聚陰神,便可在修行路上踏出最關鍵的一步。
陰神,出體時尋常人根本就看不見,也摸不著,與陽神出體截然相反。
陳識估計著,成功凝聚陰神后再沖擊玉丹境,成功的幾率會直線暴漲!
心中剛這般想著,門外卻想起木拐李沉重的聲音:“官爺,不好了,出大事兒了!”
陳識現出原身,已經走出了棺材街。
據木拐李所言,昨夜城西棺材街被白色老鼠襲擊,一連死了五個鑒尸人…
死狀極其可怖,渾身長滿白毛不說,連臉都被啃得面目全非。
陳識聽了這件事后,更覺得事有蹊蹺了。
只襲擊棺材街,似乎是沖著鑒尸人來的。
畢竟錦衣司和侍仙府都在城中心,想報仇什么的,也不至于跑到棺材街這種地方去。
棺材街的鑒尸人,九成以上都是凡夫俗子。
誰要是被查出擁有修行資質,早被某個宗門挖走了。
而且都會修仙了,誰還干鑒尸人這行當啊,那不是撿了芝麻丟西瓜嘛。
孰輕孰重鑒尸人們還是分得清的。
而他之所以要暫時離開棺材街,是想把事情弄清楚。
這件事,陳識也置身其中,而且看昨晚那陣勢,似乎自己是對方需要特殊關照的對象。
那他就更不能置身事外了。
現在城北、城西、城南,三處棺材街遇襲,錦衣司和侍仙府已經是將大部分力量抽掉回來了,而且也開始了更嚴厲的巡邏。
陳識在城里面左拐右拐,很快就來到了東城區域。
他的目標很簡單,就是城東棺材街。
現在只有這里還沒被襲擊,但是,也不能將之排除。
半個時辰后,陳識站在城東棺材街外。
街口處已經有錦衣司守衛和侍仙府的仙師把守,嚴陣以待。
陳識默然片刻,并沒有離去。
白天他們會堅守,晚上可不一定,誰愿意一直呆在這種陰氣繚繞的鬼地方,即便是修仙者,也不會愿意。
“公子,喝杯解暑湯否?”忽然,有個身穿單薄紫衣的貌美小婦人端著一個木盤子來到陳識面前。
木盤子里是幾碗解暑湯。
陳識聞言,眸光一動。
那小婦人生得嬌媚動人,顧盼生輝間,粉紅的臉頰上流露著一抹誘人的風情。
陳識搖搖頭,神情漠然。
小婦人見狀,眼底頓時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不悅,隨即有些嗔怒道:“公子當真無趣,妾身此湯,可是只賣一文,而且,喝下后立馬就能消解體內燥熱之氣!”
陳識聞言,卻是目光肆意地掃了眼這小婦人妖嬈的身段,腹誹不已。
是越喝越燥熱才對吧…
四周幾個男人頓時被這動聽的嗔怒聲吸引來。
“你這小子當真有眼無珠,這位娘子的解暑湯,可是一絕!”其中一男子大大方方丟下一個銀子兒,獨自端起一碗呈現褐色的解暑湯,便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嘖嘖!好湯!”喝完后,那男人擦了擦嘴角流下的白色湯水,咂嘴贊嘆道。
小婦人嬌媚地掃了眼男人,俏聲道:“官人當真會說話,不像某人一般無趣。”
隨后,其余的人也一哄而上地爭相買湯。
陳識被擠到一旁。
他冷眼旁觀。
剛才男人擦嘴時,那白色湯水可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雖然陳識并未發現小婦人有什么端倪,但不妨他多放個心眼在這人身上。
不多時,湯水賣完了,隨后那小婦人不知從何處又推出一個小車。
她徑直走向街口有人把守之處,隨即露出一副眼巴巴的模樣來。
“各位官爺,妾身一直以來都為各位鑒尸老爺們提供解暑湯,這回自然也不能少的,您看能不能…”
幾位錦衣司的護衛相互對視一眼,皆沉吟了起來。
上頭的規定是一只蒼蠅也不能放過去。
可是…嗯,英雄難過美人關嘛畢竟…而且這女子一看就人畜無害,想必不是什么歹人。
“諸位官爺放心,妾身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若實在不放心,你們,你們可以搜身的!”說到最后,小婦人竟然面色羞紅,聲如蚊吶。
一聽到搜身,那幾個守衛可是來了勁兒,心里面那叫一個美。
這可是你要求的啊!別說哥幾個故意吃你豆腐。
于是一頓輕攏慢捻地揩油下來,幾個官爺倒是爽歪歪了,看得一旁圍觀的男人那是一陣燥熱不堪吶…
小婦人整理了凌亂的衣衫后,便紅著臉進了棺材街。
而那些仙師則不動如山,想來是沒看出什么端倪。
想來也是,連陳識都看不出,他們能有什么發現。
陳識自然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他目中露出好笑之意來。
敢放她進去,那幾個錦衣司護衛自然沒這個權力。
侍仙府的仙師無動于衷才是決定的關鍵。
陳識跟在小婦人身后,毫無阻礙地進了棺材街。
他一路跟隨著,沒有露出絲毫馬腳。
小婦人也像往常一樣,熱情地給鑒尸人們送去清涼可口的解暑湯。
一路朝棺材街最深處走去,一路上,她沒有絲毫異樣。
陳識始終盯著她,沒有哪怕絲毫分神。
“難不成,是那碗解暑湯有問題?而且,它們是怎么躲過我極境神念的探查的?!”陳識心頭難解不已。
半個時辰后,小婦人終于折回。
陳識有些驚訝,城東棺材街鑒尸人的數量居然是最多的!
整整有三十多號棺材鋪,而且活著的鑒尸人也有足足二十多位!
可奇怪的是,那些鑒尸人喝下解暑湯后,卻并無異樣,反而一個個神清氣爽地跟小婦人互相調情說笑。
不多時,小婦人離開棺材街,所有的解暑湯也都賣完了,沒有任何人出現意外。
也沒有任何詭異事件發生。
就連陳識自己都有些疑惑了。
難不成是我多心了?
陳識心情沉重地回到了自己的棺材鋪。
傍晚時分,木拐李來叩門。
“官爺,有好東西。”門外傳來他略帶興奮的聲音。
陳識打開門 木拐李端著一碗褐色的湯,笑呵呵道:“官爺,這解暑湯可真是神了,今天有人跑來街口叫賣,我喝下后立刻就覺得神清氣爽,于是給您勻了一碗。”
陳識瞳孔微微一縮,隨即語氣平靜地接了過來,“你倒是有心了。”
木拐李嘿嘿一笑,隨后便回去了。
陳識關上門,端詳著所謂的解暑湯,光是看上去就覺得清幽涼人,沒有異樣氣息參雜其內。
陳識自然沒有貿然喝下,而是用一根棍子翻來覆去的攪和。
即便攪得天翻地覆,那湯水依舊呈現透明的褐色,沒有他今日看見的白色液體…
陳識越發覺得奇怪了,這中間到底有什么玄機他不知道。
能躲避極境神念的探查,那到底是什么東西…?
白色液體憑空化成白色老鼠,這又是什么術法?
背后的操縱者,究竟意欲何為?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針對鑒尸人,尤其是品級很高的鑒尸人。
陳識陷入了沉思,不知不覺,夜已深沉。
這時候,門外卻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