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棺材街時,是下午未時二刻了。
街道兩旁是門戶緊閉的棺材鋪。
一條街原本有二十家,如今只剩下了五家棺材鋪還在茍延殘喘。
而且鑒尸人不同于其他做陰行活的職業。
能成為鑒尸人的,除了八字要硬,還必須有過硬的鑒定技術。
比如陳識,他一旦進入忘我地鑒尸,就能將一具尸體的方方面面分析到入微,很難有大的誤差。
錦衣司的李掌使最是欣賞他這一點,幾位鑒尸人中,只有陳識的鑒定從來沒出過差錯。
所以這也就決定了鑒尸人這個行當的入門要求極高。
死一個鑒尸人,就少一個。
經過四號棺材鋪的面前,陳識發現鋪門大開,王池正悠閑地躺在搖椅上,磕著瓜子。
“欸,陳識,你聽說那件事沒?”王池瞥見路過的陳識,忽然支起身來,隨后道:“李三娘好像跟馬無蹄鬧掰了,你小子的機會來了啊!”
陳識裝聽不見,繼續走路。
王池熱臉貼了個冷屁股,也不尷尬,反而笑嘻嘻道:“你今晚小心點啊,那個騷婆娘沒了解悶的玩意兒,興許要來禍害你了。”
語氣中滿是羨慕之意。
陳識充耳不聞。
再度被無視,王池撇撇嘴,吐了口唾沫,“二十歲的人了,還是個雛兒…呸,丟人!”
當陳識來到馬無蹄的棺材鋪面前時,發現鋪門半掩,里面隱隱有“嗤啦嗤啦”的怪聲傳出。
像是皮肉分離的聲音。
沒有過多理會,陳識徑直走回了自己的鋪子,然后關上新修的鋪門。
時間匆匆,一晃便已經入夜了。
陳識自冷榻上緩緩睜開眼,他要準備研究這“五鬼運財術”了。
雖然成為修仙者讓陳識激動不已,但他深知自己只是觸碰到冰山一角罷了。
修仙界如同廣袤無垠的星河,而他只是茫茫星河里微不足道的一顆。
如今初碰玄門,正好拿這“五鬼運財術”來練練手。
而為了保險起見,陳識只打算放出五鬼中的一只就好。
心中主意拿定,陳識便將灰撲撲的符箓拿了出來。
這符箓上畫有五個猙獰的鬼頭,每個鬼頭上又被紅叉封印,整體陰氣繚繚,讓人莫敢觸碰。
按照鬼齋老人留下的秘法,陳識將一絲太陰之氣從丹田內剝離出來。
隨后他快速咬破指尖,擠出一滴精血,讓其融入到太陰之氣中。
血滴在空中滴溜溜一轉,便撞入了太陰之氣里面。
“呲呲呲…”
精血與陰氣交織融合起來,發出細微的輕響。
這樣做,是為了讓喚醒的陰將聽從陳識的調度。
否則鬼魂一醒,兇性大發,第一個便會攻擊陳識。
精血與陰氣融合完成,陳識目中喜色一閃,隨后學著電視里修仙者的模樣,并起雙指,隔空一點。
“疾!”
法令如山。
血團裹挾著陰氣,瞬息沖到了符箓之上!
“嗤!”
陡然間,血團浸入到了符箓上,騰起裊裊黑煙來!
陳識見狀,目光一緊地盯著懸浮于空的符箓。
緊接著,從符箓中陡然躥出一道黑霧,然后簌簌落到地上,化為了一個樣貌模糊的黑影。
“出來了!我終于出來了!”
“一百年!你知道這一百年我是怎么過的嗎!”
剛一落地,黑影便連連傳出低沉而又興奮的聲音。
陳識驚奇地“咦”了一聲。
因為這放出來的陰將居然連個樣貌都沒有,只有以陰煞之氣匯聚成的模糊軀體。
不過此刻在陰將頭顱內,卻有一團紅色的液體懸浮。
這是陳識的精血,用來連接陰將魂魄和他的心神。
“嗯?是你放我出來的?”黑影“看”向陳識,語氣陰森森的,不懷好意。
陳識剛想回話,那黑影卻獰笑一聲,然后徑直朝陳識撲殺了過來!
它要噬主!
陳識臉色有些難看,真是個不知死活的東西!
“跪下!”他聲音陡然間冰寒下來。
“砰”的一聲,漆黑的身影猛然自半空中跌落,隨后重重地砸到地面,瞬間便成為了絲絲縷縷的黑霧。
須臾后,隨著陳識精血紅芒一閃,四散而開的黑霧再度匯聚,又變為了模糊的黑影。
只不過,黑影剛一形成,便驚怒不已,“卑鄙!鬼齋那老東西竟然將操控我等的秘術交給了你!”
陳識心神與那滴精血相連,而精血又連接著陰將的主魂,自然是將其克制地死死的。
“給你兩條路。”陳識伸出兩根手指。
“一,成為我的手下,為我辦事,日后好處自然不會少。”
“二,魂飛魄散。”
簡簡單單四個字,不過卻充滿了殺機,讓這黑影初聞便膽寒不已。
它深知,面前這人,雖然法力不是太高的樣子,不過他還真能一念間就讓自己灰飛煙滅…
隨后它沒有絲毫猶豫。
“小的曹十,愿追隨公子左右,肝腦涂地,鞠躬盡瘁,萬死不辭!”
黑影不假思索地跪伏在地上,恭敬無比地說道。
陳識見狀,心頭有些好笑。
鬼在大難臨頭時也跟有的人一樣,能屈能伸的。
隨后陳識滿意地點了點頭,開口道:“那你說一說五鬼的來歷吧。”
黑影聞言,沉思良久,似乎在回憶。
約莫一盞茶時間后,它才緩緩道:“百年前,我們五人是名震江湖的大盜,后來被鬼齋那個狗拿耗子的老東西抓去,煉成了鬼魂,封禁在這符箓之中…”
“唉,想我曹十英名一世,所作所為,無不讓人膽寒心驚,沒想到卻栽了個大跟頭…”
陳識眼睛微瞇著,原來這五個家伙是被活生生煉成鬼魂的。
雖然有些殘忍,但想必這些人生前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這也算得上是惡有惡報了。
見曹十被自己控制地死死的,陳識心頭一動。
若能找到合適的尸體,以陰煞氣輔以太陰之氣飼養陰將,說不定能讓它們擺脫這黑影,擁有真正的鬼身!
心頭剛這般想,卻突然響起一陣輕微的叩門聲。
“噠噠噠。”
陳識臉色微變,他衣袖一拂,將曹十收入袖中,隨后收起符箓,便開口道:“何人?”
須臾,門外傳來一道酥到骨子里的聲音,“哎呀,奴家只是覺得胸悶,想來找你談談心嘛~”
“滾。”陳識惜字如金。
果真如王池所言,這騷婆娘晚上耐不住寂寞,真來禍害自己了…
李三娘頓時氣得狠狠跺了跺蓮足。
“呸!真是個愣頭青!送上門的天鵝肉都不吃,活該你找不到女人!你就老死在這棺材鋪吧!”她打扮得漂漂亮亮,輕紗長裙,酥胸半露,沒想到卻連門都進不去!
于是氣急敗壞的她在陳識門口咒罵幾句后,便忿忿離去了。
“想跟老娘滾床鋪的臭男人多了去了,你別后悔!”
臨走時,還不忘“炫耀”一番。
陳識無語地撇撇嘴。
這年頭,是個雛兒也有罪?
不過他沒將此事放在心頭,準備再專研術法一番。
約莫一頓飯的時間后。
當陳識與曹十約法三章后,門外卻再度響起敲門聲。
“鐺鐺鐺鐺!”
聲音急促響亮。
陳識蹙眉不已,下意識剛想呵斥一兩句,卻陡然間反應過來。
來人絕對不可能是李三娘。
那,門外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