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納魂瓶被洛虹打開,一團烏黑色的光球從中緩緩飄出。
此乃撼山蟒的妖魂,因為已經被封存了近兩百年,這團妖魂中撼山蟒的靈智早就被磨滅得一干二凈了,就是妖魂本身的魂力也損耗得十分嚴重。
基本上再有個幾十年,它就會自然消亡掉。
接觸到灰霧后撼山蟒妖魂沒有任何不良反應,事實上它什么反應都沒有,顯得非常的呆板。
這時,洛虹雙指一夾,取出一張靈符,甩手便向撼山蟒妖魂打去。
只見,這道靈符將妖魂一裹,緊接著符紋亮起,下一刻四周的灰霧便翻滾起來。
妖魂好似化為了一張大口,吞吸起周邊的灰霧來。
洛虹打出的這道靈符不是別的,正是他通過刻印大衍決,制出的大衍符。
只要不反抗,中符者的元神能似運轉大衍決般波動起來。
看到妖魂吞噬灰霧的現象,洛虹眼睛一亮,直接確定了鐘靈山脈的灰霧就是來自域外的灰霧,不是別的什么陰冥之氣。
南宮婉和無憂子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奇之色。
這鐘靈山脈的灰霧也曾有不少元嬰修士參悟鉆研過,發現其不被神識所控,不被法力所擾,根本無法驅使運用,便都敗興而歸了。
沒想到,洛虹竟有此灰霧的驅使之法。
其實,這也不怪他們,畢竟這域外灰霧只有運轉修煉元神的功法才能吸收。
而灰霧最明顯的作用就是磨滅神智、壓制神識,所以又有哪個會敢于將它們往元神里塞。
吸收了一會兒灰霧后,妖魂的魂力得到了明顯的增長。
事實證明,洛虹此前的推斷并沒有錯,域外灰霧就是元神的養料。
這個時候,因為此前的控制變量,灰霧真正侵蝕的對象很明顯就光光是靈智。
為了搞清楚到底是何種侵蝕的形式,洛虹又取出了一個納魂瓶。
這里頭裝著的,是一只百目怪的妖魂,它才被封存了幾十年,靈智還保留了大半。
洛虹剛撥開瓶口,一團綠幽幽的光球就飛射而出,明顯是想逃跑。
但有趣的是,這團百目怪妖魂才沖出一尺不到,便猛地停下,而后拼命往納魂瓶里鉆。
洛虹自然是不可能讓它得逞的,于是無形的神識涌出,在其周身構筑了宛如實質的壁壘,直接將百目怪妖魂囚禁在一個狹小的空間中。
起初,百目怪妖魂還兇性難馴地沖擊洛虹的神識壁壘,但在屢次碰壁后,很快它就安靜了下來。
畢竟它也在納魂瓶里住了幾十年了,類似的處境早已習慣。
百目怪妖魂的反應充分證明了,灰霧中有東西在危害它,但僅憑肉眼和神識的觀察,并不能看出它的異樣。
洛虹能肯定有東西存在,可現在卻發現不了,那就表明對方是他現有觀測手段無法觀測的,或是是微不可查到他觀測極限的。
前者是硬傷,短時間內不可能解決,后者洛虹卻有辦法。
體檢表一出,什么牛鬼蛇神都得露出馬腳。
經過檢測后,洛虹發現百目怪妖魂表面,存在極其微小的起伏波動。
這些波動不但微小,而且還和妖魂本身正常的波動混雜在一起,所以通常手段才難以發現。
也就是說,這些微小波動能磨滅妖魂中的靈智。
那反過來,妖魂靈智的變化,能否影響波動呢?
產生問題就去驗證,想要靈智變化十分簡單,洛虹目光一凝,就施了個極情咒,丟到了百目怪妖魂上。
結果可想而知,原本已經被壓抑住的兇性,頓時更加劇烈地爆發了出來。
但由于洛虹縮小了神識壁壘的內部空間,百目怪妖魂再兇也動彈不得。
施加了極情咒后,那種波動得到了明顯的加強,現在光用肉眼就能發現它的存在了。
得到這個結果后,洛虹只剩下最后一個問題:妖魂波動與灰霧的關系。
他微微一招手,便將大衍符攝回,接著一個念頭抹掉了已經沒用的撼山蟒妖魂。
手指一抖,大衍符又將百目怪妖魂包裹了起來,灰霧同樣開始向百目怪妖魂聚集。
通過觀測數據,波動幅度在初始階段得到了明顯的提升,但很快就趨于了平穩,任憑百目怪妖魂如何吸收灰霧,都沒有產生明顯的變化。
“這么說的話,也就是只有灰霧的濃度會影響波幅,而灰霧本身不會。”
暗自在心中道出結論后,洛虹又取出幾張不同層數的大衍符,進行了驗證,確認了這一點。
有意思!從實驗的結果看,是有一種難以察覺的咒術,在借助灰霧傳播!
找到咒術的源頭,便能搞清楚鐘靈山脈異變的原因。
心中有數后,洛虹將東西一收,對完全看不懂他在做什么的兩人道:
“好了,我們出發吧。”
“洛道友,可否告訴我們你剛在干什么?
當然,若是涉及道友隱秘的話,道友大可不說,我只是覺得你甚是古怪,并無惡意。”
南宮婉皺著秀眉道,洛虹帶給她的可不僅是古怪的感覺,還有深深的不安。
她莫名有種對方會在某一天搞出大事來的直覺,暗道自己今后少于對方接觸為妙。
“不過是驗證一種在灰霧深處保護神智的手段,未必會用到。”
洛虹此言也是不假,灰霧中咒術的強度受灰霧濃度的影響,到了實在頂不住的時候,他丟出一堆沒有靈智的妖魂,再貼上大衍符,讓其環繞自身吸收灰霧,自然便能削減咒術的影響。
二人聞言都不太相信,卻也沒有多問。
隨后,洛虹遣退了蕭翠兒,無憂子也令一旁中年道士回歸,三位元嬰初期的修士,一同向山脈深處挺進。
出于和先前洛虹一樣的原因,三人只是在樹梢上低空低速地飛遁。
聶盈的出事地點位于深入灰霧四百里的區域,只能算是山脈外圍與內部的交界處,而三人的目標都是山脈的核心區域。
也就是說,他們至少要再深入灰霧上千里。
隨著一點點地靠近核心區域,灰霧的濃度不斷提升,但還沒達到影響到元嬰期修士的程度。
所以,無憂子和南宮婉主要警惕的,都是可能存在的,能威脅到元嬰期修士的邪物。
洛虹卻很清楚,在這般環境下,此類邪物基本不可能出現。
當他確定此地的灰霧就是域外灰霧后,他就肯定了那些邪物的本體,就是他之前騙來煉制天魔丹的那些域外天魔。
之所以,這些域外天魔的氣息會變化得洛虹沒有一眼認出,很可能同樣是因為灰霧中咒術的影響。
當然,也有可能是由于人界不同的環境。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這類域外天魔的極限也就影響一下結丹期修士。
這也是為什么洛虹煉成第四層的大衍決后,就不再煉制天魔丹的原因。
而根據之前的研究,域外天魔是天生魂體強橫,但靈智不足的種族,其實力提升的關鍵就在于靈智。
但灰霧中的咒術會摧毀靈智,所以不可能有元嬰級域外天魔的存在。
至少在進入核心區域前是如此,洛虹對這一點很有信心。
飛遁出一百里后,洛虹的神識被壓制到只能籠罩方圓八十里的程度。
無憂子和南宮婉更是不堪,只能探查周圍二三十里的區域。
于是乎,當洛虹發現有大批陰鬼朝他們涌來時,這二人還毫無察覺。
“二位道友,我們有麻煩了。”
洛虹突然懸停下來,出言提醒道。
來襲陰鬼的數量眾多,還有邪物夾雜其中,洛虹雖然不懼,但也不想獨自將其解決,讓這二人看戲。
用神識查探了一番,沒有感應到任何異物的無憂子,臉上不禁露出懷疑之色。
倒是知道洛虹手段的南宮婉,雖也未感應到敵情,卻很是果斷地祭出了朱雀環。
無憂子剛想說些什么,神識范圍內突然出現大批陰鬼的氣息,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動作卻是不慢,祭出了一只紫金圓缽。
不多時,猶如浪潮一般的陰鬼群就從四面八方涌來,聲勢極其浩大。
不過在場的三人都是元嬰期修士,而陰鬼的實力只相當于低階修士,數量再多也不能令感到他們懼怕。
銀靈瞳是偷襲致勝的殺手锏,越少人知道,關鍵時候施展的效果就越好,洛虹不想將其顯露于人前,便祭出了一面赤紅色的大旗。
正是五行旗中火行旗!
當陰鬼潮涌到百丈之外時,三人開始各顯神通。
南宮婉氣質溫和,仙氣飄飄,一出手卻甚是爆裂無情。
只見朱雀環滴溜溜的一轉,頓時火光大盛化作一圈火輪,隨即再轉,數不清的赤色火球從火輪中飛射而出!
這些火球個個都有磨盤大小,將陰鬼潮炸出了一個個缺口。
無憂子祭出的紫金圓缽乃是一件風屬性法寶,法力一催之下,便刮出了一陣紫金色的熱風,被卷入其中的陰鬼堅持不了一息,就煙消云散了。
隨著洛虹手上法訣連掐,火行旗靈光大盛,下一刻便飛出數條十丈長的火龍。
洛虹在火行旗增幅下施展的中級高階法術,威力逼近了高級法術,區區陰鬼自然是來多少死多少。
由于壓力不大的關系,無憂子很是關注洛虹這個黃楓谷新晉的太上長老,見識了他的手段后,他開口搭話道:
“洛道友竟如此擅長五行法術,滅殺這些陰鬼那是易如反掌。
不過貧道對自己這法寶也很有自信,此行煩悶,不如你我打個賭如何?”
好家伙,原來清虛門的賭鬼作風,根子在你身上!
玩笑歸玩笑,洛虹其實很清楚,這個牛鼻子是想借機給他一個下馬威,誰讓黃楓谷與清虛門的實力相近呢。
“無憂子道友當真好興致,洛某樂意奉陪,不知道友想怎個賭法?”
有人愿意送錢,洛虹自是不會拒絕,這樣的試探一直不回應,就一直不會停。
南宮婉瞥了二人一眼,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后,素指一點朱雀環,令其發射火球的速度再增。
“無量天尊,洛道友快人快語,甚和貧道之心。
你我便比一比手頭這兩件法寶的威力,看誰滅殺的陰鬼多。
你黃楓谷和我清虛門世代交好,賭約不宜太重,這樣吧,誰若輸了,便登門送上一副字畫如何?”
無憂子將眼瞇成一條縫,笑呵呵地道。
這道士,好生虛偽!
他設這賭約純粹就是想落我的面皮,漲他清虛門的威風。
洛虹正想將此賭約應下,好叫對方知道自己的厲害,卻聽山脈深處驟然傳出一道長嘯聲。
三人神情皆是一凜,各自收回法寶戒備起來。
奇怪的是,嘯聲一起原本悍不畏死,不知恐懼為何物的陰鬼們,竟全都似老鼠見了貓般驚恐地亂竄起來。
沒幾息的工夫,浩蕩的陰鬼群便散了個精光。
“南宮仙子,你方才可聽到了?那應該是人族的聲音。莫非這鐘靈山脈深處有修仙者存在?”
無憂子一下沒了打賭的念頭,神情凝重地道。
“光憑一道嘯聲證明不了什么,對方可能是人也可能是更厲害的陰鬼邪物。”
南宮婉很是謹慎,這種神秘禁地中就是真出現一位人族修士,也大多來者不善。
更遑論,對方有可能根本不是人!
“那嘯聲幫我們驚退了陰鬼潮,是友的可能性大過是敵,貧道認為該去探上一探。
洛道友,你怎一言不發,你是何意見啊?”
無憂子推斷了一番后,卻也擔心這是個陷阱,猶豫之下便想聽聽洛虹的看法。
“真可惜,你我的賭約泡湯了。”
望著陰鬼群消散的方向,洛虹嘆息搖頭,似乎很是遺憾。
這個洛虹,怎比道士我的賭性還大!
可惜他是黃楓谷的太上長老,否則說不準能和道士我結成莫逆之交。
“洛道友,此次不成,你我可以下回再賭。
鐘靈山脈之事,才是當務之急!”
無憂子腹誹一句后,略顯憂心地道。
“嘯聲是從核心區域而來,既要一探,卻是避不開的。
洛某也沒太好的辦法,只能盡量小心些。”
洛虹表面這么說,其實心里知道:
這嘯聲與那咒術,乃是同出一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