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鐘琴微微一愣,顯然沒料到洛虹會如此強硬無畏,隨即雙目一瞪,怒聲道:
“道友可是欺我掩月宗無人!”
說話間,她放出了自己的法力氣息壓向洛虹,想要給洛虹一個下馬威。
不過,洛虹的法力雖然空虛,但強悍的肉身還在,石鐘琴的氣息壓制對于他而言,不過就是微風拂面,撼動不得他半點。
“不敢,只是在下無意加入掩月宗而已。”
大長老似你這般強勢,誰想在你手下任職!
這般想著,洛虹不禁瞥了眼南宮婉,這位就是前車之鑒啊。
“虞長老是我掩月宗的人,道友憑什么帶她離去,還是你以為我掩月宗是你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的地方?!”
氣息壓制沒有起到預想中的效果,石鐘琴心中一凜,頓時沒了小覷之心,但事關宗門聲威,她仍舊不肯退讓一步。
“敢叫諸位道友知道,在姓洛名虹,煉氣期時便在黃楓谷修煉,后因魔道入侵流落溪國,以散修身份修煉至今,前不久又歷心魔劫念起故人,卻是已有回歸師門的想法。
洛某記得六派盟約中有言,若是男女雙方兩情相悅,其師門便不可反對二人結為道侶,且修為弱的一方將自動脫離師門,加入修為強的一方的師門。
石道友,你莫非忘記了?”
洛虹所言可不是胡編亂造,六派盟約中確實有這么一條,不過此條從來都是用在低階修士身上,結丹期以上的修士從未有過先例,更別說其中一方還是元嬰期修士了。
石鐘琴面色一下難看起來,她怎會不記得,此條盟約就是由她掩月宗提出了,為的就是利用宗內特有的資源,吸納其余五派的優秀弟子。
洛虹知道得那么清楚,還是因為李化元曾經告誡過他,離掩月宗的女修遠一些。
這話他對韓老魔也說過,但他肯定想不到自己的兩個徒弟,會反利用這一條盟約讓掩月宗吃下大虧。
“盟約屬實,但僅憑道友的一己之言,如何能證明你曾是黃楓谷弟子?!”
石鐘琴面帶寒霜,就是不肯讓步。
“老夫可以證明!”
突然,一道蒼老卻爽朗的聲音傳來,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道紅色遁光自遠處飛來。
“哈哈,老夫來遲一步,未助掩月宗抵抗幕蘭人,還望石宗主莫怪。”
遁光顯化為一個鶴發童顏的老者,正是黃楓谷的太上長老令狐老祖。
老怪物,來得真巧!
定是察覺到結嬰天兆才急匆匆地趕來,否則這老怪物怎會這般好心!
石鐘琴眉頭微皺,強忍著心中不滿道:
“令狐道友能來援手,我掩月宗便已是承情,哪還敢奢求太多。
不過,道友說可以為這位洛道友證明,這是何意?”
“老夫之前就與洛道友有過一面之緣,后來便派人查過,發現竟是我黃楓谷失落在外的弟子,可惜后來未曾尋到洛道友蹤跡,否則斷然不會讓他借用貴宗的寶地結嬰的。”
令狐老祖呵呵笑道。
可其實因為燈下黑那位董掌門并未查到洛虹,但光憑洛虹剛才那番話,令狐老祖就認定了洛虹曾經是黃楓谷弟子的身份。
他是真的求賢若渴。
“令狐道友既然都這般說了,那想必洛道友的身份是絲毫不假的。”
石鐘琴深吸一口氣,無奈地承認了洛虹乃是六派中人,而后目光一柔看向虞若曦道:
“虞長老,你當真要棄宗門于不顧,要知道這次幕蘭人來襲,宗內可是損失了不少結丹長老,你若再走,宗門定會有所震動。”
石鐘琴此言一出,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虞若曦身上。
眼下,只要虞若曦點頭,她便能與洛虹前往黃楓谷雙宿雙飛,若是搖頭恐會緣盡。
結果顯而易見,石鐘琴著實是太高看掩月宗內部的向心力了,她那只顧宗門利益,不顧宗門修士感受的行事風格,早已讓宗內許多修士對掩月宗離心離德。
虞若曦本身就被其逼婚,弄得要閉關謝客,今日又充分見識了元嬰期修士的莫大神通,深刻認識到元嬰期修士才是一個宗門的底蘊。
只要元嬰期修士沒有損失,別的損失再多,也談不上傷筋動骨。
如此一來,宗門大義也壓不住虞若曦了。
所以,她很是果斷地道:
“掩月宗雖對我有傳道受業之恩,但我先是在魔道入侵時幾經戰爭,又在與幕蘭人的戰爭中幾經生死,今日我更是舍命護得月華寶露不失。
經歷這樁樁件件后,我自問已不欠宗門什么,今后師弟在哪,我便在哪。”
說這番話時,洛虹明顯感覺到虞若曦的手緊了幾分,他便用拇指輕撫了兩下她的手背。
“哼!好一番郎情妾意,難怪你一直對齊長老不假顏色,原來竟早已生出背離之心!”
石鐘琴面色鐵青,只覺自己輸了一陣,這種感覺簡直比她現在身上的傷勢還要難受。
但這一說到齊云霄,石鐘琴突然想起,他是與王青青一起傳送的,二人此刻卻不見人影。
念頭一轉下,石鐘琴想到這或許會是翻盤之機,當即問道:
“敢問洛道友,王青青和齊云霄何在?他二人應該傳送到你這里了吧。”
齊云霄也傳送過來了,這怎么可能?我可這給王青青留了救命靈符。
洛虹大感疑惑,神念一動便停了大陣,打出一道傳音符后沉聲道:
“王青青乃是我師姐親傳弟子,在下此前曾遇到幕蘭法士,雖不清楚他們的圖謀,但在憂心之下還是賜予了此女一道救命靈符。
齊道友倒是與在下有過一面之緣,卻沒什么交情,自是沒有這靈符的。
他的下落,在下怎會知曉?”
“呵呵,洛道友的靈符很是神妙,可瞬息之間將人傳送到百里之外,連臨近之人也會被牽連進去,此事你不會不知吧?”
石鐘琴一見洛虹的神色,便知此事大有可以說道的地方,冷聲問道。
“此符乃是在下偶得,之前又常是孤身一人修煉,倒是沒有發現它有帶人傳送的效用。
不過,在下確實沒有見過齊道友。”
洛虹自是知曉自己的四象挪移符可帶人傳送,石鐘琴既能這般言之鑿鑿,此事恐怕不假,但他出關后確實只見到了王青青,根本沒感應到齊云霄的半點氣息。
二人說話間,王青青已收到洛虹的傳音符,從懸崖洞府中御器飛出。
她的遁速不快,但眾人都是極有耐心的修仙者,便也沒有催促她。
洛虹則趁機冥思苦想,推測齊云霄的下落。
陡然間,洛虹回憶起自己出關后聞到的一股血腥氣,他當時還以為是王青青受傷吐的血,加之赤袍上師在一旁虎視眈眈,便也沒有細究。
此時想起,這股血腥氣極可能是源于齊云霄,畢竟他沒有救命靈符,若是闖到陣中,大概率會遭到大陣的攻擊。
可惡,我還沒動手,你怎么就死了!
這下怕是麻煩了。
“兩位師祖,師父,洛師......前輩。”
王青青面色古怪地看著洛虹,瞧見他與兩位師祖一副平起平坐的樣子后,心中對于他是元嬰期修士的事實再無疑慮。
歷代祖師在上,我之前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呀!
王青青尷尬地低下了頭,恨不得找條縫鉆進去。
“嗯,不必多禮,你且說說齊長老的下落,他可是和你一起傳送的。”
石鐘琴神色肅然地道。
“這......”
王青青面露為難之色地望向洛虹,欲言又止。
洛虹見狀不禁暗自郁悶,表面不動聲色地道:
“不必看我,照實說便是。”
見自家弟子還要看外人眼色說話,石鐘琴神色又難看了幾分。
“是前輩,弟子與齊師叔被傳送到大陣后,一條青色的蛟魂突然出現,還不待弟子反應過來,齊師叔就被蛟魂滅殺了,尸骨被切成了無數份,灑落在了靈田里。
再之后,那赤袍上師出現,沖進大陣中想要打殺弟子搶奪寶珠,若不是洛前輩及時現身,弟子恐怕早已灰灰,寶珠也......”
王青青還未說完,便被石鐘琴怒聲打斷。
“行了!只說齊長老的下落便可,別的無需多言。”
石鐘琴聽出了王青青那話里話外的為洛虹開脫之意,自身不想讓她繼續說下去,隨即目光一寒,轉向洛虹道:
“洛道友,如此說來,本門的齊長老是死于你手了。”
“這般看來確實如此,齊長老身上沒有靈符,在下當時又處在結嬰的關鍵時刻,無暇分心外顧,天風鎖龍陣自發運轉將其絞殺,也是沒辦法的事。
在下深表遺憾。”
事實如此,鐵證如山,洛虹沒有費力不討好地否則,直接將此事認了下來。
“嗨呀,齊道友的意外隕落真是令人惋惜,不過此乃洛師弟的無心之失,石宗主應該不會小題大做吧。”
令狐老祖反應最快,當即搖頭嘆息,做出一副可惜之極的樣子來。
老怪物當真不要臉,幾句話的工夫就將這姓洛的認作師弟了,就這么急著將黃楓谷的基業送人嗎?!
石鐘琴暗自恨得牙根癢癢,表面依舊是一副冰冷的面孔,寒聲道:
“我掩月宗不比黃楓谷家大業大,一位結丹長老的損失都能輕而易舉的揭過。
洛道友,你既殺害我宗門長老,便是你先壞了盟約,今日你不僅帶不走虞長老,就連你自己怕是也走不得!”
說著,石鐘琴還向南宮婉使了個眼色,想讓其配合她圍住洛虹。
可南宮婉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完全沒有注意到。
氣煞我也,怎么誰都與我作對!
“石道友,齊云霄之死只是意外,在下可為你掩月宗抵擋了兩名強敵,這還抵不上一名結丹長老的性命嗎?
若是沒有在下舍了灌體靈氣出手,你們掩月宗的傷亡將會更加慘重!”
洛虹看出石鐘琴這是要完全撕破臉了,當下就板著臉道。
“魏盟主,此番變故既然涉及到幕蘭人,就是屬于整個九國盟的事務,非掩月宗一宗一派之事,你認為在下所言可有道理。”
修仙界以實力為尊,這里所有人加起來說話的分量,還沒有魏無涯一人的重,洛虹方才與他相談甚歡,自是要借他之勢。
“哼,洛道友只是為了自保而已,何必將自己說得這般大仁大義,徒招人恥笑!”
不待魏無涯回應,石鐘琴便冷笑道。
“呵呵,若只是為了自保,洛某又何必費力將那赤袍上師斬殺,只需借大陣之威令其知難而退便可。”
洛虹眼睛漸瞇,只覺石鐘琴是如此聒噪,恨不得一個閃身過去將她錘死。
“斬殺上師?哈哈,洛道友你這借口找得可不怎樣。
那些幕蘭人不知施了什么秘法,瞬息間就可脫身,南宮師妹的輪回神光具有禁錮元嬰的神通,都未將幕蘭上師留下。
洛道友,你又有何神通,可將幕蘭上師斬殺?”
石鐘琴哈哈大笑,以為這是洛虹在慌亂之下想出的蹩腳借口,大感勝局已定!
“石道友的意思是洛某口說無憑?”
洛虹氣極反笑,淡淡地道。
“正是!洛道友若真斬殺了幕蘭上師,就請拿出憑證來。”
石鐘琴也不是無腦嘲諷,說這話前,她就以神識掃視了周圍百里,并未見到那赤袍上師的尸體。
“洛道友,你若能拿出憑證,魏某便做主,不讓掩月宗追究于你,且盟中還會給出相應的獎勵。”
一直微笑看戲的魏無涯這時也嚴肅起來,十分認真地道。
“那諸位可看好了。”
洛虹手掌一翻,從萬寶囊中取出一個玉盒,揭去封印靈符,滑開盒蓋,露出其中躺著的一個肉乎乎的紅色嬰兒來。
“元嬰!”
就連魏無涯在內,眾人見到玉盒中赤袍上師的元嬰之后,都不由驚呼出聲。
“如此,可能證得?”
洛虹盯著詫異之極的石鐘琴道。
“這......這怎么可能!”
石鐘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對方竟然活捉了一只元嬰!
這其中意味著什么,石鐘琴再清楚不過,頓時濃烈后悔之意涌上了她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