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我們不一樣
大汝神的手臂，正在消散。
她不知道她的手臂為什么變成了這樣。
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能感覺到她的身體正在發生變化。
看著自己的手臂和身體變的透明，逐漸化作光霧，即使她是一位神明，她也忍不住有些茫然和害怕。
所以她想要問一下森川羽，看森川羽是否知道發生了什么。
但是森川羽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用敷衍的態度解釋了戰斗的結果。
雖然她感覺森川羽說的時候很有底氣，但她還是察覺到了森川羽態度的變化。
明明之前都還不是這樣的。
她抱著白兔，咬住嘴唇。
森川羽頓時沉默。
他想給大汝神解釋一下剛才發生了什么，然后安慰大汝神，已經沒事了。
可是......真的沒事了？
對他和因幡天子來說，確實是沒事了。
他剛才不但解決了花見雪的意識投影，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得到一個權能之影，還拿到了相當多的經驗。
雖然他沒有細看，但是這些經驗絕對夠他把等級提升到十七級，向前邁進一大步了。
但對于大汝神和白兔她們來說，麻煩才剛剛開始。
因為這個歷史領域要消散了。
在領域消散的時候，領域中原有的一切都會消失。
她這個生活在領域中的神明，自然也會隨著領域一起消散死去。
這是領域消散時一定會發生的事情。
但他完全不知道該怎么給大汝神解釋。
而且就算給大汝神解釋這些，她難道就能接受這種事情？
不可能的。
雖然從他的角度看，大汝神和白兔她們只是領域中的歷史殘影，但是對于大汝神她們來說，她們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因為權能交匯形成領域的時候，是直接將歷史發生過的事情化為真實的領域。
大汝神她們確實就是歷史上的那些神明。
她們經歷過歷史上的一切，然后作為這個領域中的生命，在這個歷史領域中生活下去。
只要領域一直存在下去，那么她們也會一直生活下去。
然而領域現在就要消散了。
她的身體也在隨著領域一起消散，直到領域徹底消散，她也會隨著領域一起死去。
“森川.......”大汝神向森川羽伸出手，想要拉住他的衣角。
但是她的目光觸及自己的手臂，又馬上把手背到身后，不想讓森川羽看到她已經變得消散透明的手臂。
她沉默一會，抿起嘴，努力露出微笑：“森川，你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嗎？”
“雖然我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絕對發生了很厲害的事情對吧？你看！天空的色彩都好像變淡了，云彩都消失了，還有那邊的海水也退去了，就連海岸也變得不一樣了。”
她指著不遠處的海岸。
在海潮退去以后，海面就開始下降，最初是下降到原來的位置，再然后就是往下退去，露出海面下的淺灘，以及更遠處的海床。
不少魚被留在淺灘上，整個魚身消失了一半，更多的已經只剩下魚頭或者魚尾。
當領域消散的時候，領域中的生命會一起消散，越弱小的生命消失的越快，這些普通的淺海魚類根本撐不過多久，就會徹底死去。
森川羽表情默然。
大汝神好不容易露出的微笑僵住。
她深吸一口氣，搖頭：“好啦，你不愿意告訴我，是不想讓我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無法接受，對嗎？”
“沒事的，我可以接受。”
她猶豫了一下，把藏在背后的手伸出來，拉住森川羽的風衣，又扯了扯她身上的神袍織物。
“你看，我知道你和我們不一樣，你和你那個朋友的衣服樣式和我們不同。”
“你說的話和我們的話也不一樣，還有你來的地方也很奇怪。”
“你說你從東邊來，說你是到了我們這里的旅者，可我也不是沒有去過東邊，我沒有見過和你們一樣的人類。”
“而且你和普通的人類差別也很大，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么強的人類，也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哪位大妖怪有一個人類夫君。”
“就連你身邊那個妖怪孩子，也很特別。”
“我見過好幾位妖怪里面的鬼神，它們擁有的都是和我們很像的鬼神之力，她擁有的卻是純粹的神力和非常厲害的妖力。”
“真的，我一直都知道你和我們不一樣，就連現在也是。”
她松開森川羽的風衣衣角，轉頭看著四處的景象。
“你看，森川，天空的顏色在變淡，海面在下降，沙灘也變得薄了好多，那邊的魚都死了。”
“我和白兔的身體都發生了變化，你和我們還是不一樣。”
“你肯定知道發生了什么，對吧？”
她沉默了一會，努力擠出微笑，聲音發顫：“森川，你告訴我......”
“等到海水徹底退去，天空消失以后，我和白兔也會和它們一樣消散，然后死去，對嗎？”
森川羽沉默。
他也看著四周的景象。
入目所見，皆是有些虛幻不真實的光影。
天空在褪色，云朵在消融，遠處的海面在不斷下降，幾條鯊魚和各種說不出名字的魚類游在海水中，驚恐的隨著潮水游向更深處的海洋。
但它們很快就游不動了。
它們的身體在消散，氣力在一點一點的從它們的身體中消失，有的游著游著就沒了身影，變成一團氣泡，被其他的魚穿過，消失不見。
他以前都是離開領域之后再解除領域，從來沒有親眼目睹過領域消散的，不曾想過會是這樣讓人沉默無言的景象。
假如他也是其中一員，那該是怎樣難以理解的絕望。
好在他以前展開的領域都是一片死寂，沒有生命存在，就算消散也不會有別的生靈死去。
但現在不一樣，這是一片歷史形成真實的領域。
隨著領域的消散，生活在其中的所有的生命都會死亡，歸于一片沉寂。
這種情況下，要是他還想著瞞著大汝神和白兔，告訴她們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他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簡直是在拿她們當傻子。
他猶豫了一會，點頭：“嗯，我可以告訴你。”
“你想知道什么？”
大汝神一怔，似乎沒有想到他真的答應。
她馬上抓住他的衣角：“森川，如果你真的愿意告訴我，那就都告訴我吧。”
“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們為什么會和我們不一樣，還有你和你的朋友好像知道我的事情，遇到什么事情的時候，也是一幅果然如此的樣子。”
“我一直都想問......但是我怕問了之后你們討厭我，就沒有敢問，現在你能告訴我就好了。”
森川羽怔了一下。
他沉默片刻，想了想，道：“就算是這樣說，我也不好回答你，因為這些事情太多了，真要都告訴你，根本說不完。”
“我給你說個故事好了。”
“你可以把它當做故事來聽，或者覺得我說的是真的也可以。”
他看著大汝神。
大汝神抱著懷里的白兔，馬上點頭。
森川羽：“嗯......這個故事是這樣的，從前，有這么一個神明，祂的名字叫大汝神。”
“祂有很多兄弟，但是這些兄弟都不喜歡祂，排擠祂。”
“但是祂也沒有去理睬，直到后來，祂和祂的兄弟們一起去稻羽國，向稻羽國的八上媛公主求婚。”
“祂的兄弟們都不高興，排擠祂，故意讓祂跟在最后面，還讓祂背著行李，想看祂出丑......”
大汝神怔怔的聽著，看著森川羽的臉。
森川羽說的很快，而且說的是她的名字，但是那個和她有同一個名字的神明和她的遭遇卻不相同。
森川羽說的那個“大汝神”自己一個人遇到白兔，幫助白兔治傷，然后和白兔一起得到八上媛公主的青睞，再然后被兄弟迫害身死，被母神復活后逃去素盞鳴尊的國土，最后得到素盞鳴尊的幫助，成功建立國家。
她是遇到了森川羽，被森川羽幫助，然后和森川羽一起救下白兔，再然后和森川羽一起打敗兄弟們，贏得八上媛公主芳心。
只是那個大汝神明顯經歷的事情更多。
她才和森川羽一起離開稻羽國主府，想著回去建立自己的國家，就突然被祖神問罪，然后遇到現在的事情。
而那個大汝神真的建立了自己的國家，還成了大國主神，完成了心愿。
森川羽：“我想說的，大概就是這樣了。”
大汝神沉默了一會，看著森川羽的臉，又看了一眼自己正在消散的身體，低聲道：“所以，你說的都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對嗎？”
“祂才是真的大汝神。”
“我只是一個假的冒牌貨，這里也不是真實存在的，對嗎？”
森川羽搖頭。
當歷史殘影化作領域的時候，一切就不只是殘影，而是真實存在的生命。
歷史上的那個大汝神是真的。
她也是真的。
只是歷史上的大汝神真的過完了一生，而她才在領域中誕生不久，還沒有實現心愿，就要消散死去。
“大汝，你......”他開口，想要安慰大汝神。
大汝神擺手，抿嘴，臉上擠出一絲微笑：“沒事的，森川，沒事的，你不用安慰我。”
“我已經明白你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