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櫻花樹下有尸體
在離開酒館的時候，秀子忽然之間喊住了北島駒。
她站在原地，看起來猶猶豫豫，有點難以啟齒的模樣。
駒也沒有催促，很安靜的等待著下文。
“我來到東京的時間不長。”
松林秀子站在燈火闌珊處。
搖曳的燈光讓她的身影在風中來回飄蕩。
“所以對于東京也不是很熟悉。”
“最近正是櫻花的花期，所以如果可以的話，能一起去看櫻花嗎？”
這應該是算是邀約吧。
算起來，在東京，駒是秀子唯一認識的朋友。
當然，那個一見面只會催稿的大島某某不算。
如果可以的話，甚至希望和他一年才見上一面。
還有邀請駒的原因就是。
她總覺得他的身上有小院一樹的影子。
或者說小院一樹身上有他的影子。
雖然平常駒并沒有說過太多的話。
但是從他的眼神當中，能夠體會到那種滿世界的荒蕪。
就像是寫金田干男一般。
明明可以在金田干男重新愛上這個世界的時候，故事就戛然而止。
但是小院一樹最后還是要把筆放在了死亡這個永恒的主題上。
他是在提醒大家要熱愛生活，保持善良沒錯。
他也沒有忘記提醒大家，最后還是要歸于死亡。
說到底，最后還是回歸了虛無。
可能這是霓虹骨子里面所割舍不掉的。
但是比起之前的虛無來講，這一次有了一點點踏實的感覺。
也許是作者有了某種意義上的觸動吧。
對于秀子來講，她并不是說想要去勸導什么的。
她更多的是一種被吸引的感覺。
這兩個人身上撒發出來的那種荒蕪以及孤寂的感覺。
像極了戈壁夜晚，滿天星河垂落之下的一束火光。
讓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畢竟那種搖曳但是有感覺隨時會熄滅的火光，是致命的吸引。
她想要去了解他們。
任何一個人。
不管是小院一樹還是北島駒。
所以眼下，她所能夠抓住的，無非就是能夠在日常生活當中遇見的駒了。
正好，眼下正是櫻花的花期。
駒并沒有想到會這是一份邀約。
但是他覺得自己在房間當中待得時間確實挺長的了。
需要出去走走。
這幾次外出的走動好像每一次都是收獲頗豐。
并沒有思考很長時間，幾乎是瞬間答應。
“那么就是明天？”
“好的，那么就明天見。”
其實對于這一次的邀請，秀子原本是不做任何會答應的打算的。
夸張一點來說，有點類似于抱著必死的決心去邀請的。
像他們這種人，也許平常會更喜歡一個人待在房間當中的吧。
秀子原本就是長相很甜美的那種女孩。
為了今天的這一次出行，她更是做了一個很精致的打扮。
外面披著一件卡其色棉衣。
走起路來的時候，里面那件波點連衣裙被帶起。
看起來，有一種把春天附著在身上帶著走的感覺。
兩個人相約在不遠處的巷口見面。
“早上好，北島先生。”
秀子輕輕搖著手。
“早上好。”
“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樣？”
駒很詫異的看了她一眼。
這個開場白倒是有點不那么大眾化。
原本之前晚上睡眠都不好。
但是自從有了百合子一起睡覺之后。
似乎能夠感覺到身邊有依靠之后，那種安全感讓他睡得很舒服。
當然，如果說后半夜，百合子不會爬到他脖子上來的話，那么睡得就更好不過了。
“你呢？”
“現在好多了，之前剛來東京的那會，總是睡得不踏實。”
“想家了。”
秀子嘻嘻笑著。
秀子給他的感覺很不一樣。
怎么說呢。
如果說具體描述的話。
應該就是她的臉上始終都是那種恬淡的笑容。
一直都是。
即便是之前在車站遇到，前途迷茫的時候，交流之間，那種微笑從來都沒有消失過。
和她在一起的時間。
雖然沒有那種猛烈的歡喜。
但是卻始終會讓自己處在一個很平和的狀態。
這樣的狀態，放在之前，顯得有點求之不得。
“有想過回家嗎？”
“等過段時間吧。現在還不是伊豆最美的時候。”
“最美的時候？”
“對。在伊豆最美的時候去。我想，也許北島先生也可以去伊豆看看，那里真的很美。”
伊豆嗎？
那對于駒來講，是一個遙遠而且很是陌生的地方。
去那里的話，是不是還得去車站。
說起車站，他想起了被自己壓在抽屜下方的那篇文章。
關于那個橘子姑娘的事情。
也不知道她現在哪里。
那幾個黃澄澄的橘子是當時車站里面最為耀眼的太陽。
沿著這條道聽途說來的路走了很長一會。
不遠處開始有了一點點粉色。
那種粉并不會顯得很突兀。
看起來就像是粘合劑一般，把天空的藍和地面的綠連在了一起。
“櫻花真的好美。”
秀子發出了一聲輕嘆。
“北島先生，您說櫻花的這種顏色，為什么在其他的花上看不到呢？”
“就好像是它們獨有的那樣。”
他們緩緩走進那片區域。
道路的兩旁種滿了櫻花樹。
抬起頭看去，入眼的全是醉人的粉色。
秀子微微抬頭，擋住了那些從縫隙當中偷偷溜進來的陽光。
風輕輕吹拂之間，有櫻花花瓣從樹枝上跌落。
剛好被秀子接觸。
在手上看來，能夠感覺到那種怒放的顏色。
“聽說，櫻花這么美，是因為樹下埋著尸體。”
“埋著尸體，所以那些尸體給予了養分，讓櫻花變得如此的美麗嗎？”
秀子仔細端詳著手里的櫻花花瓣。
這樣的一個故事，被駒說出來之后，莫名的感覺后背有些發麻。
“我想一定是說笑了。”
秀子忽然之間笑著抬起頭，眼神很干凈。
她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樣。
換做是一般的女孩子，也許會問，真的嗎？
然后就會開始畏懼這些看起來嫣紅的櫻花。
秀子果然是秀子。
她臉上依舊是帶著那種恬靜的笑容。
聲音清澈而后軟糯：“櫻花這么美，是沒有原因的。”
“之所以我們覺得它美，就是因為它是由于這種獨有的美才會被我們欣賞。”
“就像是我們開心或者是傷心，沒有任何理由，和晴天陰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