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閱部那里的流程走的很快,但是隨后有一個問題被提出。
那就是按照目前的情況來講,如何進行板塊的投擲。
因為這稿子是大島和也這個資深編輯插隊校閱的。
一般這種情況下,都是那種很有名的作家因為交稿期限超過了,而緊急走流程。
但是這種作家因為原本名氣的積累之下,可以很方便的安排他們稿件所在的板塊。
畢竟一切都會為他們讓路。
不過這一次的稿件以及這一次的作家有點不一樣。
稿件很不錯,這個只要是一個明眼人就可以看出來的事情。
但是作家是一個白紙作家。
所以一時間陷入了停止狀態。
“這個板塊不能往后推,必須往前放。”
在會議上,大島和也的態度很堅決。
在座的各位都十分震驚的看著他,第一次見到和也這副模樣。
一般大島和也是一個很和氣的人。
他在新潮的時間是很久的,可以說在所有人都來之前,就有這么一位編輯在新潮里面坐鎮了。
說起來也很奇怪,大島這個家伙按照情況來講,應該老早就往上提拔了。
他的業務能力絕對是行業內頂尖的。
大島和也可以一眼定生死,有著極其敏銳的行業嗅覺。
很多有名的作家都是被大島和也從海量的稿件堆當中挖掘出來。
隨后在大島和也的幫助之下越走越高,在文壇之上,樹立起屬于他的一面旗幟。
不過就是這樣的大島老師,就是不高興升職。
用他的話來講,比起高層建設,他更愿意待在一線,去挖掘那些真正的文學家。
這是一種成就感,一種對這個職業的熱愛。
關于錢什么的,他并不在乎。
新潮所有人都知道,大島和也來自于一個大島家族,他就是小說里面那種叛逆少爺一般,出來體驗生活…
但是往常即便是大島和也推薦的人,在討論會上決定排版的時候,也不會出現這次的情況。
他過于激動了。
“大島老師,請不要激動,我們并沒有說稿件不好,也并不是說直接否定掉這個提議,一切的一切都還在商討當中。
我們這個是商討,還沒有到最后拍板的時候。”
主編連忙出聲穩住大島和也。
他也不希望在這樣的討論會上傷了和氣,尤其是大島和也這樣的老編輯。
“可以告訴我們理由嗎?因為從來都沒有看到大島老師您對一個白紙作家如此上心。
這和以前的那些作家都不一樣。”
“首先是開頭,這一點在座的應該都看過了。”大島和也有點煩躁,手指敲擊了一下桌面,皺著眉頭。
他也不是沒有私心。
但是私心也不大。
只是想盡快的幫助駒走出來。
因為他去看了駒的房間,一床被子,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任何的東西。
如果一沓紙張也算是財產的話,那么就還剩下一沓快要被用掉的便宜紙張和一根炭筆。
他不敢相信一位作家是如此的出身。
其實但凡往歷史上看,很多大作家出生并不貧窮。
說起來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一直以來都抨擊階級又或者是諷刺社會病態的人,都是來源于上層階級。
真正窮苦的人并沒有一個很好的渠道亦或者是修養去發表一些東西,更別說是寫東西。
對于他們來講,一天無非就是填飽肚子以及活下去這么簡單。
至于寫東西?
抱歉,他們可能連字都不認識。
所以往大了說,所謂文學其實就是一群吃飽喝足的人拋棄了自家優越的條件去體驗基層的饑寒為底層人民發聲,亦或者是自我精神出現問題,從而去思考一些過于形而上的東西。
列夫托爾斯泰,魯迅,加繆,尼采等等…
還有一個最直觀,霓虹的太宰治。
別忘記了,這個家伙可是出生很不錯的。
但是不管怎么說,我們都要感謝這群人。
因為如果沒有他們,我們永遠都不會看見這個世界最真實的一面。
文字雖然是高雅的東西,但是文學就不是了。
眼下,有一個從底層爬出來的人,和也無法忍受看到駒把日子過得如此的水深火熱。
即便是他也無法不讓自己走進一個思維誤區。
那就是作為社會最受尊崇的那一幫人:作家,必須是受到優待的。
這其實算是一個思維誤區。
很多時候作家能有好的作品還是在于經歷。
蓋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
“可是一個開頭并不能說明后面會很好,而且目前來講,這個作者并沒有把全部的稿件拿出來。
我們無法對質量有保證,這一點大島老師您是知道的,而且要知道拿著一個不全的稿件走校閱流程,讓他以一個白紙作家的身份登上新潮已經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現在又要讓出版面出來,這樣那些作家會覺得受到不公的待遇。
目前來講,我們失去了一個絕對的優勢,尤其是在這個時代當中,各種娛樂偶像崛起,各種其他類別尤其是推理小說火熱。
再這樣一個浮躁而又喧囂的社會當中,純粹文學失去了原本屬于他該有的那份沉穩閱讀環境。
我們的受眾流失了很多,這個時候,如果不穩重的話…我們會損失更多。”
主編說的也不無道理。
他作為一個全局觀念入手的人,考慮更多的穩扎穩打。
“但是在和這位作者的交流當中,我感覺到一個信號。”
大島和也看了一眼主編,拍拍桌子,環顧四周:“這位作者給我的感覺前所未有。”
“前所未有?”
“一種嶄新的感覺,這種感覺我一時間說不上來,和這本書給我的感覺一樣。”
“一種很美的東西,但是卻親眼破碎在眼前。
要我說,你們相信這個開頭所描寫的是島村第二次到雪國這個地方嗎?”
大島沉吟了一下。
原本他并不是很想說,但是眼下確實需要拿出相應佐證的材料。
于是他將整個雪國的構思在會議上鋪張開講解了一下。
講完之后,會議陷入了沉寂。
不用等太長的時間,主編咳嗽了一聲。
“諸位,我覺得規矩是用來打破的。
但是我并不打算去占用其他作家的版面,這樣吧,單獨開出一個版面出來。
和那群寫著推理小說的家伙好好干一仗,反正是遲早的事情!”
大島和也愣了一下。
單獨開版面出來…
“哦對了,大島老師,請問既然是這樣的一個發展情況,那么為什么作者沒有寫出來呢,一般都會有大綱隨著稿件一起過來的。
我的意思是,就是這樣什么都沒有的稿件,也能過稿?!”
主編問出了在場所有的人的問題。
而大島和也咳嗽了一聲,苦笑著說:“我說他沒錢買紙了,你們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