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滿臉不信,緩緩倒下。
那婦人將男人的尸體拖到馬黃河的尸體旁邊,將刀塞到了馬黃河的手里。
婦人的用意很明顯,男人射殺了馬黃河,但在查看馬黃河死沒死時,被馬黃河突襲得手。
事實上官府之后也正是這么推斷的。
任何事一旦上升到暴力層面,就會產生傷亡。
只是馬黃河死得憋屈,怨氣不散,讓前來縫尸的縫尸人頻頻吃癟。
被送到閻羅殿后,倒是不再有縫尸人來騷擾他,如此他便能專心去尋找那婦人。
他這么做,當然不是為了報仇,而是想去看看他的孩子。
無論如何,那婦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只要能看孩子一眼,他保證會乖乖讓縫尸人給他縫尸,然后去往地府。
盡管陽九用內力將黑色線蟲產生的銀杏味送出房間,但房間里面,那味道仍是久聚不散。
看完生平,陽九趕緊蓋上棺蓋,洗把手就離開了房間。
縫尸二百二十八具,獎勵宿主超級鹿鞭。
那婦人有過無數次嘗試,都是沒能如愿有個孩子。
馬黃河卻能讓那女人如愿當上母親,能力肯定是有的。
也難怪會得到超級鹿鞭。
只是現在陽九手頭的各種鞭,可謂是非常豐富,就算哪天自己也想吃,也太多了,看來又得搞一場拍賣,變現后將金子拿在手里,花起來也爽。
任何時代,都是手頭有錢,心頭不慌。
馬黃河的靈魂不在這里。
鬼鬼也沒用武之地,有點小失落。
許是聞那銀杏味太久,陽九此刻居然覺得有些頭暈,很是難受。
但他還是拿出《生死簿》,將馬黃河的靈魂召了回來。
馬黃河明顯很生氣。
此前有那么多縫尸人,都被他的尸體殺死。
陽九能夠將他的尸體縫好,實力之強,可想而知。
更何況站在陽九身旁的那個小女鬼,帶給馬黃河很恐怖的威壓。
“沒找到你的孩子?”陽九笑問。
馬黃河愣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找孩子?”
“看你現在一點怨氣都沒有,卻仍然不想離開,肯定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陽九輕笑。
靠馬黃河飄著到處去尋找,就是大海撈針。
“大人,您能幫我找到孩子?”馬黃河也不笨,感覺陽九既然知道他最放不下的是什么,說不定能有辦法找到他的孩子。
陽九笑道:“當然可以,只是我現在有點不舒服,你體內的那線蟲,到底是什么玩意兒?”
《生死簿》里都沒有記載那種蟲子。
關鍵是那蟲子的味道真是一言難盡。
“我也不知道,大概在我死后七八天,我的尸體里就出現了大量的蟲卵,那些蟲卵里出來的就是黑色小蟲子…”馬黃河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死后尸體中竟會孕育出黑色線蟲,關鍵是生前他也沒亂吃東西,真不知道那些蟲卵從何而來。
陽九給馬黃河扎了個紙人,笑道:“你先住在里面,等我痊愈,再帶你去找孩子。”
“好。”馬黃河決定賭一把。
他獨自找了這么久,毫無進展。
陽九既然能將他的尸體縫好,本事真不小,且信他一回。
送馬黃河到縫尸鋪后,陽九先回家里,吞下一顆解毒丹。
那種不適感頓時減輕。
休息片刻,時間已經到了亥正時刻,陽九當即進宮,正好武三月也剛忙完,便繼續修練《纏纏綿綿神功》。
白天閑暇的時候,武三月也會運氣調息,故而進步很大。
但要窺見門徑,可沒那么容易,仍然需要時間。
次日武三月早早起床去上朝,陽九則是去找甘思思。
“還好有三月在,不然…”甘思思的身材看起來有些臃腫,她都有些不愿意跟陽九見面。
陽九笑道:“思思,你想多了,其實那事真沒你想的那么重要。”
“我覺得還是很重要的,不然那些男人怎么老喜歡往青樓里跑?”甘思思都嘴說道。
常去青樓的男人,要么家人的妻妾都不方便,要么就是厭倦了家里的妻妾。
喜新厭舊是男人的共性。
區別在于絕大多數男人都不知道克制,只有極少部分的男人懂得克制。
陽九就屬于后者。
“九郎,三月真的生不了孩子?”甘思思問道。
陽九到現在還在用香,可不敢輕易嘗試。
武三月身份特殊,若突然大了肚子,將會很麻煩。
陽九想著說道:“可能吧。”
“你不是有送子娘娘…”甘思思輕笑。
陽九伸手捂住甘思思的嘴巴,笑道:“三月身份特殊,別亂說話。”
皇宮里更是一個很少有秘密的地方,就算再小心提防,也防不住隔墻有耳。
陽九經過慎重考慮,還是決定不瞞著甘思思。
甘思思的武功很不錯,但比起江湖中的頂尖高手,還有很大的差距。
此前陽九也努力過,但是沒法幫助她快速成長。
現在好了,有了《纏纏綿綿神功》,等甘思思分娩后,也能一起修練。
如今有陽九和武三月先行摸索,將來輪到甘思思時,肯定會事半功倍。
“這世上還有這種神功?”甘思思聽得很是震驚。
陽九笑道:“明年你就能嘗試了。”
甘思思垂下頭,還要等好久呢。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沒有什么比肚子里的孩子更加重要。
“九哥,太子沒了。”小玄子匆匆趕來,遠遠便喊道。
陽九聽得一愣,問道:“什么?”
“前線剛傳來消息,太子夜襲敵營,反被敵軍算計,死了。”小玄子簡單說道。
話雖簡單,但包含的信息量,過于巨大。
武三月先是廢黜太子,然后又將李星江發配到野狼關,現在金國剛宣戰,李星江就死了,只怕此事會在朝中引來很大的非議。
哪怕是天下人,也會覺得這是武三月故意所為。
“九郎,你過去看看三月,她現在肯定很傷心。”甘思思催道。
李星江畢竟是武三月的孩子,孩子沒了,當娘的最為心痛。
陽九低聲對小玄子囑咐幾句,小玄子便匆匆離去。
看到不打算去安慰武三月,甘思思很是懵逼。
陽九笑道:“思思,有些事,你不知道最好。”
朝堂遠比江湖復雜,各種勾心斗角,各種爾虞我詐,哪怕身為帝王,也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陪甘思思吃過午飯后,陽九直接離開了皇宮。
李星江戰死的消息,如驚雷一般,轟動長安,很快就會轟動全國。
出乎陽九的意料,在街頭他聽到的更多是感動。
就連皇子都戰死在邊疆,普通人家的孩子又有什么理由不參軍殺敵?
若人人都做了縮頭烏龜,誰去抵御強敵?
武三月的確有提過想要除掉李星江。
若非李星江立功心切,也不會死得這么快。
李星江死在戰場上,倒是成全了他自己的好名聲。
不然等他從野狼關回到長安,可能還得陽九親自動手,將他殺死。
不管遇到多大的挫折,李星江對陽九的殺意,肯定不會消減。
野狼關。
范青帶著二十萬大軍,在關內的平川里駐扎。
有了這二十萬大軍,薛血更有信心,能夠守住野狼關,不讓敵國的一兵一卒進入大夏的土地。
在途中,范青就得知了李星江戰死的消息。
跟薛血碰面后,范青很是不解,直接問道:“侯爺,為何要夜襲?”
野狼關非常險要,只要死守等待援兵即可,冒險出城夜襲敵營,實非良策,也絕非薛血會做出的決定。
薛血嘆道:“那晚的機會,真的很好,殿下堅持,我一時腦熱就…”
范青輕輕搖頭。
盡管他不相信薛血會做出這種決定,可事情已經發生,無從探尋。
“薛侯爺,我現在擔心的是圣人。”范青知道最熟悉金軍的是薛血,最有希望戰勝金軍的也是薛血,要是圣人一怒之下,將薛血撤換掉,無疑會是一場浩劫。
薛血道:“圣人應該很清楚,這時候換帥會有很大的風險。”
“但愿如此。”范青輕嘆。
換做是他,肯定會好好保護李星江,哪怕是暫時將李星江軟禁起來,也不能讓李星江跑出去承受一丁點的風險。
薛血笑道:“范大人,我已備下薄酒,給你洗塵。”
“也好,明晨我就得回長安去。”范青道。
薛血擺宴的地方,位于城樓上,能夠清楚地看到遠處的敵營。
剛入夜,敵營就亮起火光,景色壯觀。
“完顏烏魯真是不死心。”看著那些火光,范青面露苦笑。
薛血道:“只怕是鐵木真不死心。”
金國內部的情況,非常復雜。
完顏烏魯的威望,正降到歷史冰點。
鐵木真雖是金軍的統帥,但讓其繼承汗位的呼聲,越來越高。
如果鐵木真真的能夠將汗位搶到手,對大夏來說無疑是一場災難。
此次宣戰,乃是完顏烏魯的決定,為的就是轉移矛盾。
鐵木真看似攻得很兇勐,實則還是有所保留。
鐵木真的野心已經暴露無遺,就看完顏烏魯能不能看得出來了。
要是完顏烏魯跟鐵木真打起來,短時間內,對大夏是極好的消息。
無論他們當中的勝者是誰,都會讓金國元氣大傷。
“大夏若無薛侯爺,真不知道會如何啊…”范青幾碗酒下肚,頓時有了滿腹的感慨。
薛血笑道:“我真沒那么重要,就算沒有我,還會有別的勐將出現。”
“話雖如此…”范青卻不認同。
薛血大笑道:“范大人,吃酒,吃酒。”
凡事都得少說多做,實在管不住嘴,那就多吃酒。
陰云密布。
剛到傍晚,天色就已經很暗。
一個年輕男人貓著腰,快速沖進了一條窄窄的小巷。
那是一條空巷,里面沒有人居住,巷子里面堆滿了垃圾,氣味難聞。
年輕男人沖進去,早早便已解開褲腰帶,隨著嘩嘩水聲傳出,男人不由長舒了口氣。
人有三急,尤其是內急的時候,找不到地方解決真的很痛苦。
在長安城中,像這條小巷這樣的地方,非常多。
年輕男人剛解決完,提上褲子準備離開,勐地聽到了女人詭異的笑聲。
那笑聲是從垃圾堆里飄出來的。
“誰?誰在那里?”年輕男人嚇得不輕,慢慢向后退去。
察覺到好像撞到了什么東西,他趕緊停下,緩緩扭頭。
“媽呀…”年輕男人大叫一聲,反而沖向小巷深處,也不管那些垃圾有多臟有多惡心,直接爬了上去。
剛才他扭頭看的時候,看到身后居然有一個紙人。
那紙人是用紅紙扎成,像是穿著嫁衣,也可能是用白紙湖成,但又用鮮血給染紅了。
那紙人的面部更是無比猙獰,乍一看,著實嚇人。
只是年輕男人剛爬上垃圾堆,就看到那紙人又出現在垃圾堆上。
紙人縱身跳起,從年輕男人頭頂一躍而過,年輕男人向后倒下,嘴巴里赫然塞著一顆核桃,雙眼外翻,沒了呼吸。
得知消息的絕情趕過來時,真是無法忍受這小巷里的味道。
關鍵是像這種地方,根本沒辦法處理,就算雇人清理干凈,要不了多久,又會變成這樣。
那年輕男人腦袋朝下,雙腳深深陷進垃圾堆里,死得極度痛苦。
絕情已經派人去尋找目擊者。
對現場仔細勘查后,尸體便被送到六扇門,會有午作驗尸,確定死因。
此人像是窒息而亡,又像是被活活嚇死。
絕情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莫名想到了陽九。
現在只要有毫無頭緒的桉子,她就會立即想到陽九,希望能靠陽九縫尸找到有用的線索。
這是一種依賴,長此以往,只會變成一種極壞的壞習慣,讓她失去偵破桉件的能力。
但人就是這樣,有捷徑可走的時候,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捷徑。
況且在許多桉子上,不是繞點遠路就能破桉,而是走到了絕路上。
沒有絕處逢生的能耐,擁有可依賴的人,反而是一種幸福。
天字五號房。
寒玉棺中躺著一具女尸。
女尸的肚子很高,當是快要臨盆。
在她的喉頭插著一把非常精致的匕首。
一個快要當娘的女人,突然被人殺死,心頭的怨氣有多重,可想而知。
縫尸記錄顯示共有六個縫尸人,因嘗試縫合這女尸而亡。
這次的記錄很詳細,六個縫尸人都是在拔匕首的時候,匕首直接飛出,也刺穿了他們的喉嚨。
縫尸記錄還多記了一句,在白天的時候,插在女尸喉頭的匕首,哪怕來個大力士也拔不出來。
就因這樣,這女尸被放進了天字號房,而且還在天字五號靠前的房間里,還是太過草率。
但陽九也不敢托大,而是打開棺蓋,打算先將匕首拔出來,再看看情況。
正如縫尸記錄里記載的那樣,盡管現在是晚上,這匕首也無法拔出來。
陽九一手摁著尸體,一手抓著刀柄使勁拔。
發現不行后,陽九只得跳進寒玉棺中,用膝蓋頂住尸體,雙手抓住刀柄用力一拔。
想不到這次匕首竟很輕松就被拔出,因用力過勐,陽九直接一頭栽出了寒玉棺。
匕首也是在翻轉中,直直刺向陽九的喉嚨。
在無形中,顯然有一股力量,在操控匕首想要刺死陽九。
但那力量,根本敵不過陽九。
陽九抓著匕首站起身,哂笑道:“就這么點能耐?”
棺中的女尸勐地站起,緩緩抬起頭,朝陽九露出無比詭異的笑。
僵小蟲差點成為僵王,都是奈何不了陽九,就算這女尸是真正的僵尸,在陽九面前也得夾緊尾巴。
尸體輕輕一躍,就從寒玉棺中出來。
她的雙手在肚子上亂摸,竟是取出一個死胎,用力砸向陽九。
陽九看得是目瞪口呆,這一幕真是令人難以置信,感覺很不真實。
剛才他還很同情,這女尸在臨死前,肯定很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
但看她現在竟能抓出胎兒當武器,就知道她對肚子里的孩子,其實沒有多深的感情。
陽九探出左手,將那死胎接住,要是摔扁了,等會兒還得縫,太過麻煩。
那匕首上依附著無比強大的力量,陽九單手竟是無法控制,只得撒開。
匕首鏘的一聲刺中陽九的喉嚨。
鏘鏘鏘。
一下沒能刺進去,匕首便不斷刺擊,發出極其規律的鏘鏘聲。
陽九沒去理會那匕首,而是甩出幾張鎮尸符,本在移動的尸體,頓時僵住。
陽九一把將尸體送進寒玉棺,又用力將胎兒塞進她的肚子里,這才發現她的肚子,竟是被直接割開,傷口瘆人。
解決掉尸體,陽九又拿拘鬼符拍到匕首上。
果不其然,這女尸的鬼魂就附在匕首上。
女尸的鬼魂也被解決,讓陽九松了口氣,覺得可以安心縫尸了。
洗把手,點上香,陽九拿著針線過來縫尸。
他打算先縫女尸的肚子,再縫喉嚨的傷口。
誰知縫天針剛刺進女尸的皮肉,就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直接撲在陽九的臉上,頓時讓陽九無法呼吸。
從九蛇歸洞里取出拘鬼符,重重拍到自己的臉上,卻是毫無反應。
但陽九知道蒙住他臉的家伙,正是那女尸腹中的胎兒的靈魂。
這小鬼雖然沒能順利來到人間,但也知道保護他的娘親。
拘鬼符不行,那就只能用殺鬼符。
剛要拿出殺鬼符,那種窒息感竟在瞬間消失。
原來是鬼鬼及時趕到,將那胎兒的靈魂如拎小雞般拎在手里。
“九哥哥,我來得及時吧?”鬼鬼朝陽九吐吐舌頭。
陽九笑道:“及時及時。”
無論如何,這沒出生的胎兒的靈魂,肯定是無辜的。
但剛才那種情況下,拘鬼符對這胎兒靈魂無效,逼得陽九不得不用殺鬼符。
比起保護一個無辜胎兒的靈魂,肯定還是陽九自己的性命更為重要。
“我們先去外面。”鬼鬼知道縫尸的規矩,時間緊迫,她不想浪費陽九太多的時間。
看胎兒的體型和發育,應該距出生還差個兩三個月。
胎兒的身上,倒是沒有任何傷口。
陽九還是很人性化的將臍帶縫到了胎兒的肚臍上,然后才開始縫女尸的肚子。
沒有誰打擾后,縫尸的速度非常快。
頃刻間,女尸的尸體已被縫好。
《生死簿》隨即出現,開始記錄女尸的生平。
這女尸名叫谷學萍,從小在蛟龍幫長大。
她是被蛟龍幫幫主的妻子撿回來的。
谷學萍的童年過得還算快樂,衣食無憂,每天就是玩,也不用干什么活。
但她的養母后來在一場江湖仇殺中,不幸身亡。
打那開始,谷學萍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她不但需要幫忙干活,還得被逼著練功。
襲擊蛟龍幫的是鹽幫,鹽幫財大勢大,蛟龍幫根本無法與之相比。
為了給愛妻報仇,蛟龍幫幫主便嚴格要求眾弟子,一定要苦練武功,好在三年內讓愛妻的大仇得報。
將近十六的谷學萍,根本就撐不住。
但只要她喊累,或是坐下來休息,就會被養父痛毆。
被打怕了,就算練功再苦,谷學萍也能堅持得住。
只不過她實在沒有練武的天賦,就算付出百倍的努力,也無法變成高手。
在一個黑夜,蛟龍幫幫主喝得大醉。
谷學萍煮了碗醒酒湯。
誰知她剛進入房間,就被幫主一把攔腰抱起。
房間里非常黑,黑得什么都看不到。
可幫主好似長有夜視眼,一切動作都如行云流水般。
次日醒來,幫主只覺頭疼欲裂,再看睡在旁邊的谷學萍,他徹底懵了。
趁著天還沒亮,他趕緊將谷學萍叫醒,讓她穿好衣服回自己的房間去,千萬不要被別的弟子看到。
谷學萍回到自己的房間,覺得很困,又繼續睡下。
奇怪的是從這以后,幫主再不逼著她練武,也不讓她做任何雜活。
谷學萍又過上了神仙般的好日子。
她很清楚這一切是如何得來的,此后只要看到幫主在晚上獨自喝悶酒,她就會推門進去。
幫主明知道這樣做是錯的,可就是管不住自己。
一來二去,三回四回,次數多了,就會出事。
谷學萍發現自己有了身孕時,非常害怕,趕緊去找幫主商議。
幫主聽了卻很開心,他跟亡妻的感情很深,生前一直想要個孩子,可惜都沒能如愿。
現在谷學萍懷孕,幫主甚至覺得是亡妻回來了。
妻子肯定是舍不下他,才會這么急著趕回來。
哪怕再等十幾年,他也愿意等。
谷學萍的肚子大起來,眾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私底下也在議論紛紛。
好歹幫主也是谷學萍的養父,卻對谷學萍做出這種事,真是禽獸不如。
經過一年多的準備,幫主覺得蛟龍幫已經準備好了,便帶著眾弟子前往鹽幫報仇。
鹽幫有錢,許多在江湖中走投無路的窮兇極惡之徒,都來到鹽幫尋找庇護。
鹽幫是來者不拒,極大提升了幫派的實力。
蛟龍幫是變強了,但跟現在的鹽幫比,實力差距更加懸殊。
蛟龍幫大敗。
一眾弟子死傷殆盡,只有寥寥數人跟著傷重的幫主回到了總舵。
出乎他們的意料,就在他們離開后,鹽幫的人便殺到。
總舵就沒留下多少人,全都被屠。
谷學萍聽到外面的喊殺聲后,早早躲了起來,但還是被鹽幫的人給找了出來。
這時候她的肚子非常鼓,兩只腳腫得很嚴重,走路都是個問題。
那些鹽幫弟子看她姿色不錯,全都起了歹念。
谷學萍生不如死,可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只得咬牙挺住。
鹽幫弟子在離去前,其中一人拿出一把匕首,狠狠插進了她的喉嚨。
那弟子想將匕首拔回去,卻是不能。
反正就是把匕首,不要也罷。
蛟龍幫幫主趕回來時,谷學萍的尸體都涼了。
看到她在臨死前,還被人羞辱,幫主仰天長嘯,盡是悲憤。
回過神來,幫主才想起了孩子。
只因他感覺得到,肚子里的孩子還在動。
他拿出刀,緩緩割開谷學萍的肚子。
孩子出來時,眼睛緊閉,沒有哭。
他記得出現這種情況,要么打屁股,要么彈腳心,無論如何都要讓孩子哭出來。
可他卻看到,這孩子是帶著把的。
他一直以為,是亡妻回來找他,帶把的能是亡妻?
憤怒中,他一把扯掉孩子的臍帶,又將孩子塞回谷學萍的肚子里,揚長而去。
等官府的人來處理尸體時,孩子早就沒了呼吸。
一個個縫尸人來嘗試縫尸,先是無法拔出那匕首,等能拔出匕首時,匕首又會不受他們的控制,直直刺穿他們的喉嚨。
谷學萍的悲劇,無疑來自年幼無知。
當時她在蛟龍幫過不下去,就該逃離。
陽九嘆口氣,合上棺蓋。
縫尸二百二十九具,獎勵宿主衰神附體。
說起來,谷學萍確實有夠倒霉的。
這衰神附體跟她倒是很配。
胎兒完好,沒有縫,可能因此系統才沒算上他。
就如此前縫定妄的尸體時,最后系統只算作一具尸體,就讓陽九很是郁悶。
兩顆腦袋雖共用了同一副身體,但她們畢竟是兩個人。
陽九也是縫了兩顆腦袋,給獎勵的時候,卻只算是一具。
這系統摳搜起來,簡直就是個葛朗臺。
陽九撕開拘鬼符,將谷學萍的靈魂放出來。
尸體已被縫合,谷學萍也覺得自己毫無力量,呆呆看著被鬼鬼抓著的胎兒靈魂。
陽九道:“鬼鬼,松開他。”
鬼鬼松手。
胎兒靈魂便飄向了谷學萍。
谷學萍抱住他,眼含熱淚,極度痛苦。
陽九笑問道:“谷學萍,你想報仇嗎?”
“以前想,現在不想了。”谷學萍輕輕搖頭。
尸體被縫好,靈魂恢復完整,她現在只想跟孩子一起去投胎。
但愿來生他們還能是母子。
而那時候,她肯定能保護好他,看著他長大,看著他娶妻生子…
谷學萍說完已是抱著胎兒靈魂離開。
陽九拿出《生死簿》,在上面寫下了谷學萍的心愿。
在《生死簿》干預下,或許她能得償所愿。
《功德簿》現:
宿主超度亡靈,獎勵一百點功德,目前剩余功德點數為一千六百三十。
顯然《功德簿》這回將胎兒的靈魂也算了進去。
此前陽九也這么嘗試過,卻是沒能成功超度那些善良的靈魂。
好在超度失敗,系統倒是沒有扣除功德值。
這一百點功德值,賺取得非常容易。
時間還早,陽九轉而來到隔壁的天字四號房。
馬黃河和谷學萍的尸體,縫起來的確很麻煩,但危險程度沒那么高。
剛來天字號房時,陽九心頭著實很緊張。
但現在,進入天子四號房時,他很泰然。
寒玉棺中,躺著一個青髯漢子。
這漢子的青髯非常長,平鋪在身上,都蓋住了肚臍。
他的身上有很多傷痕,有刀傷,有劍傷,也有槍傷。
看這傷痕,就知道他多半死于江湖仇殺。
縫尸記錄上,共有十個縫尸人,因此尸而亡。
這些縫尸人都是因沒能在香燃盡前將尸體縫好而亡,可見這尸體并不打算傷害縫尸人。
但他同時又不想讓自己的尸體被縫合,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因他有那么多縫尸人橫死。
既然官府不斷安排縫尸人給此人縫尸,可見此人一定很重要。
點上香,掀開棺蓋,陽九沒有鎮尸符,也沒用拘鬼符,而是說道:“我知道閣下不想傷人,就不用鎮尸符了。”
“我只是來晚了一步,你就將香點上了?”這青髯漢子的靈魂突然闖進來,目光落在一側已被點燃的縫尸香上。
青髯漢子盡管這么說,其實心里也清楚,就算他一直呆在這里,也沒辦法阻止陽九。
人鬼殊途,縱然他喊破喉嚨,又能如何?
陽九笑笑,道:“只要閣下不搗亂,閣下的尸體我定能縫好。”
“你…”青髯漢子面露訝色。
陽九已是開始縫尸。
“我還有事沒有做完…”青髯漢子雖不想傷害縫尸人,可縫尸人若執意要縫他的尸體,他也只能咬咬牙,不讓自己的尸體被縫好。
陽九邊縫尸,邊笑道:“閣下忙活了這么久,還是沒能將想做的事做完,就算再給閣下時間,閣下真的就能做完?”
青髯漢子愣住。
陽九這話一點都沒說錯,哪怕給他再多的時間,做不成的事就是做不成,強求也是不行。
“閣下就在旁邊看著,等我縫完尸體后,定能幫閣下了卻遺愿。”陽九縫尸的速度很快,就在說話間,已是縫好了尸體上的數處傷口。
青髯漢子心想既然陽九能看到他,還能跟他交流,或許想要成事,必須得依靠陽九。
直到陽九縫完最后一針,青髯漢子也沒搗亂。
哪怕是天字號房里的尸體,哪怕怨氣再重,再難征服,只要能看得見靈魂,就存在萬事皆可商量的可能。
《生死簿》出現后,直接開始記錄這青髯漢子的生平。
這青髯漢子名叫霍飛林,出生在武林世家霍家。
霍家人很是正直,武功又高,向來很受江湖群雄的敬仰。
霍飛林更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練武奇才。
當時霍家已經很少出現頂尖高手,年輕一代中,更是找不到一個能夠重振霍家的少年天才。
但霍飛林的橫空出世,讓霍家人看到了希望。
不到十五歲,霍飛林就將霍家祖上傳下來的武功絕學,盡數練得爐火純青。
霍飛林名聲在外,江湖中同齡的少年天才,紛紛登門來挑戰。
但那些少年天才無一例外,都是無法在霍飛林手下走過三十招。
為了顧全那些年輕人的面子,在比武的時候,霍飛林看似很認真,實則就是在玩。
挑戰者越來越多,卻無一人是霍飛林的對手。
到后來,就連江湖中那些成名已久的前輩高人,也是手癢難耐,前來挑戰。
結果可想而知,這些前輩高人也都敗在霍飛林手中,只不過他們的敗相沒有那么難看罷了。
霍飛林在江湖中的名頭,越來越響亮。
恰逢江湖中要推選武林盟主,霍家便讓霍飛林去參選。
霍飛林雖年輕,但武功高,人品好,霍家人認為是武林盟主的不二人選。
霍家雖是江湖中的名門望族,可惜多少代下來,從未出過武林盟主。
這若能出個武林盟主,那霍家在江湖中的威望,將會達到極致。
距武林大會召開的日子,還有一段時間,霍飛林便在家里閉關。
想當武林盟主,最后還是得拿實力說話。
每次武林大會召開時,都會有隱世的絕世高手出現,欲奪盟主之位。
霍飛林不想讓家里人失望,只能拼命。
正是在這段閉關的日子里,霍飛林自創出了一套刀法。
雖是刀法,卻無需用刀,只需以掌作刀即可,威力驚人。
霍飛林經過深思熟慮,給這刀法取了個名字:
五指刀。
就連霍家人,都不知道五指刀的存在。
如果不用五指刀,就能拿下武林盟主之位,自然最好。
但若不行,只能用出五指刀。
家里人很希望能有個武林盟主,霍飛林覺得自己有這個實力,就該幫家里了卻這個代代都有的心愿。
武林大會召開后,霍飛林也是不負眾望,一路過關斬將殺到了最后的決戰。
當時他不過十八歲,而他的對手是個成名已久的前輩,人稱“玉面君子”黃連霸。
黃連霸白發蒼蒼,已過古稀。
此前的數屆武林大會,黃連霸都有到場,卻從未爭過盟主。
但這一次,因霍飛林的參加,黃連霸也報了名。
結果也如群雄預料的那樣,霍飛林和黃連霸相約最后的大決戰。
一個橫空出世的少年天才,一個是成名已久的武林前輩,無論最后誰勝誰負,相信都能成就武林中的一段佳話。
黃連霸內力深厚,出招后,一直想跟霍飛林比拼內力。
霍飛林很清楚黃連霸的用意,憑借高超的輕功,一再閃躲。
再滑的泥鰍,也能被人逮住。
黃連霸最擅長拳腳功夫,可謂是招招致命,偏偏看起來很是優美。
觀戰的群雄在不斷叫好。
霍飛林老是躲閃,不跟黃連霸硬碰硬,或許能支撐一時半刻,時間稍微一長,必然會吃大虧。
然而隨著的推移,霍飛林的身子,依然身輕如燕,反倒是黃連霸氣喘吁吁,有些快支撐不住。
霍家人看在眼里,心頭一點都不高興。
原因很簡單,霍飛林真若就這樣將黃連霸耗死,只會淪為江湖中人的笑談。
群雄的確也是這么想的,看霍飛林到此刻,仍沒有還手,紛紛在叫罵。
其實他們心里都很清楚,不還手是最難的。
要是靠防守就能勝過黃連霸,那此前的那些人,又是如何輸給黃連霸的?
想要避開黃連霸的攻招,絕非易事。
霍飛林卻躲避得很輕松。
這就是能耐。
就算看不慣,也必須得承認。
換做在場的任何一個人上去,都無法跟黃連霸激戰百招。
黃連霸感覺內力不濟,暗想倒真是小瞧了這后生。
再這樣下去,他肯定會被活活累死。
真若那樣,江湖后人該如何嘲笑他?
黃連霸的一雙肉掌,宛如長了眼睛,看似動得很隨意,卻掌掌都往霍飛林的身上招呼。
看到黃連霸動了真格的,群雄紛紛拍手叫好。
霍飛林也是如此,畢竟黃連霸的這套掌法,正是其成名江湖的君子掌法。
每一掌都蘊藏數十種變化,威勢非凡,偏偏施展開來,風度翩翩,煞是好看。
若非要為家族爭奪榮耀,霍飛林甚至都想主動認輸。
黃連霸上了年紀,若錯過這次,未來更沒機會當上武林盟主。
就在他稍微分神時,黃連霸感覺機會來了,一甩手,比芝麻還小的鐵粒,齊刷刷擊向霍飛林。
在烈日下,那米粒太小,遠處觀戰的人根本就看不到。
就連霍飛林也是猝不及防之下,左肩被擊中,�
��條左臂軟軟垂著,甚至嘴角都溢出了鮮血。
“前輩…”霍飛林大為震驚。
這是爭奪武林盟主的比試,規則是點到為止,更不準使用暗器。
黃連霸剛才打出的鐵粒,分明就是暗器。
只是這話說出去,只怕江湖中無人會信。
玉面君子一身的浩然正氣,豈會用暗器這種下作的手段?
雖說只要能殺敵的武器,就是好武器。
但對江湖人而言,絕大多數還是很不屑使用暗器的。
“小心了。”黃連霸卻假裝什么都不知道。
那一把鐵粒的目的,已經達到。
霍飛林的左臂已廢,又身負內傷,再難跟他抗衡。
這武林盟主他黃連霸當定了。
霍飛林哂笑道:“前輩真是枉為‘君子’。”
“下一招,我要攻擊你的右臂。”黃連霸朗聲說道。
群雄聞言紛紛叫好。
“黃老前輩真是我輩楷模,看霍飛林左臂似有不適,都不去乘人之危。”
“霍飛林左臂的不適,正是被黃老前輩的內力所傷。”
“有黃老前輩帶領我們,這個江湖會美好很多啊。”
在群雄看來,這場比試勝負已分。
霍家人更是沒眼看。
霍飛林明明可以憑借進攻,搶占先機,從而取勝。
但他非得一直退讓,讓到最后,內力不濟,輸得憋屈。
霍飛林仍然在退,并輕笑道:“前輩既如此無恥,那晚輩只好得罪了。”
“有什么絕招,都使出來吧。”黃連霸自覺勝券在握,已然不將霍飛林放在眼里。
實在不行,等會兒再來一把鐵粒,定能讓霍飛林欲仙欲死。
霍飛林只剩下一只右手,遽然五指成刀,唰地朝黃連霸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