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嘻嘻笑道:“穿那干嘛,不方便,你們男人也不喜歡。”
陽九幾步來到寒玉棺前,看到棺中的尸體,也是赤條條的,衣服就放在一側。
被裝進棺材里時,這女尸肯定穿著衣服。
但她顯然能夠稍稍操控自己的尸體,脫掉衣服。
“九爺,我美嗎?”那女人始終側身對著陽九。
不得不說,那線條讓人很有犯罪的沖動。
看到尸體上的傷口,陽九就能理解這女人為何總是側身對著他。
只因她的肚子被切開,腸子都露在外面,要是正面面對陽九,哪還有什么魅力可言?
陽九掀開棺蓋,笑道:“的確很美,你也是云雨樓的?”
汪小青根本沒有姐姐,她口中的姐姐只能是在云雨樓認識的同行。
“九爺,你得相信我,并非我天生淫蕩才會進入云雨樓賣身,實在是迫不得已。”那女人緊張兮兮地解釋,生怕陽九會有所誤會。
也不知道她的腦子里在想什么,就算你清清白白,難道就能跟我來段露水情緣?
真有這想法,花點銀子去云雨樓不好?
縫尸人對尸體只能保持敬畏,絕無半點邪念。
陽九想著卻是點點頭,道:“我相信,若非被逼無奈,誰又會委身青樓呢?”
“還是九爺懂我。”那女人側著身子挪動小碎步,想拿屁股撞撞陽九。
但她只是個靈,沒有實體,此舉毫無意義。
既然尸體的靈魂都這般配合,那縫尸應該不會有任何麻煩。
凈手焚香,陽九引線縫尸。
那女人跟汪小青一樣,也站在旁側看著,順便夸贊陽九的女紅做得好。
最后一針縫好后,那女人看到肚子上的傷口消失,非常開心。
《生死簿》也在此刻出現。
女人叫凌姍,家境優越,爹疼娘愛。
她所擁有的生活,正是汪小青所羨慕的。
前來說親的公子,家世都很好。
凌姍會在暗中觀察,但凡長得好看點的公子,她就會偷偷約出來,也不磨嘰,直接找地方睡一覺。
只有能滿足她的公子,她才肯嫁。
但很可惜,嘗試過的公子哥有很多,始終沒找到讓她滿意的。
這世道,家境再好,也有可能會在一朝間崩塌。
凌姍的家正是這樣。
爹娘面對巨額債務,焦頭爛額。
這時候,曾經前來提親的那些公子哥,全都不想娶凌姍。
只因凌姍在背后做的那些事,他們都已經知曉了。
這還沒出嫁,凌姍就已跟青樓女子般,被萬人騎過。
誰會想娶這樣的媳婦?
凌姍主動提出,讓爹娘將她賣到云雨樓去,以她的姿色和技術,應該能賣個好價錢。
事實也是如此。
凌姍如愿進了云雨樓,家里的債也還清了。
而她在云雨樓呼風喚雨,賺得盆滿缽滿,又幫助家里東山再起。
在云雨樓,每天會跟不同的男人打交道,而且不用遮遮掩掩,這才是她想要過的日子。
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凌姍會進云雨樓,還真是天生那啥。
汪小青的出現,倒是讓凌姍有了危機感。
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兩人經常暗中較量,最后反而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姐妹。
不管是武有道,還是狄詠,亦或是李星河,這些權貴每次來云雨樓,必定會點她們姐妹倆。
其中,狄詠對凌姍用情最深,幾次提出要給凌姍贖身。
凌姍表面上假裝答應,回頭就跟汪小青狠狠嘲笑狄詠。
在眾多男人當中,狄詠的能力是最差勁的。
汪小青深以為然。
不過,凌姍倒是對李星河一往情深。
但她知道,以李星河的身份,她連當妾的機會都沒有。
能夠經常投入李星河的懷抱,她已很知足。
為了李星河,她甚至愿意去死。
機會很快就來了。
一天晚上,李星河來到云雨樓,照樣要了凌姍和汪小青。
李星河一直在喝酒,心情差到極點。
這時又有一個公子來找凌姍。
盡管老鴇一直在攔,還是沒能攔住,讓那公子沖進了凌姍的房間。
那公子也喝得臉頰通紅,看到李星河,破口就罵。
老鴇嚇得臉都綠了,不斷提醒那公子,屋中的男人可是秦王殿下。
“秦王算個屁,就算是他爹來了,老子照樣要凌姍。”那公子唾沫橫飛。
膽敢說出這種話,絕對是誅九族的大罪。
心情糟糕的李星河,倒是沒聽清這公子說了什么,只覺此人嘰嘰喳喳,非常聒噪。
李星河站起身,從袖子里亮出一把短刀,吐著酒氣說道:“你好吵。”
“我騷?你說我…”那公子醉得有點厲害,也沒聽清李星河的話。
但李星河在殺人的時候,向來都不手軟。
短刀精準地刺進那公子的心臟。
那公子渾身劇顫,抬手去抓李星河的臉,舉到一半就垂落。
老鴇當場被嚇暈。
李星河殺了人,回來繼續吃酒,卻是很快就睡了過去。
“姐姐,怎么辦?”汪小青也嚇壞了。
凌姍很鎮靜。
李星河雖貴為秦王,但眾所周知,他并不被皇上所喜,這才終日借酒澆愁,郁郁寡歡。
此事若是敗露,只怕皇上會更加厭惡李星河。
堂堂秦王,卻跑到青樓跟人爭風吃醋,還失手殺了人,后果真的很嚴重。
“妹妹,我需要你幫個忙。”凌姍心里已然有了主意。
汪小青聽后很是震驚,但在凌姍的哀求下,她答應了。
凌姍隨后拔出插在那公子心口的短刀,又狠狠捅了幾下,然后又雙手持刀,用力切開了自己的肚子。
她讓汪小青幫的忙,不過是告訴官差,是她殺了那公子,因懼怕被砍頭,就選擇切腹自盡。
為何要用切腹這種方式,直到現在,就連凌姍自己都不明白。
看完凌姍的生平,陽九給她穿好衣服,方才蓋上棺蓋。
縫尸九十五具,獎勵宿主陰陽散。
又是陰陽散?
要這么多陰陽散作甚?
“九爺,你縫好了我,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凌姍還是想靠上陽九的身體。
陽九道:“你不是喜歡秦王殿下嗎?”
“九爺這是在吃醋?”凌姍嬌笑。
這云雨樓的女子就是與眾不同,夠美,夠騷,夠會撩。
陽九擺擺手,道:“去你該去的世界,就是報恩了。”
走出房間,陽九看著黃字一號房。
現在不過丑時初刻,想去縫的話,時間很充足。
若是里面的尸體,也跟這幾天所縫的尸體一樣,都會乖乖聽話,那速度就更快了。
“九爺留步。”
“那里面的家伙最恨縫尸人,說不定會殺了九爺的。”
汪小青和凌姍同時從房中出來。
她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留戀什么,或許真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但看陽九準備去黃字一號房,有些情況,她們必須得讓陽九有所了解。
平日里,他們聊起陽九的兇猛,那男人對陽九也很是佩服。
不過在其骨子里,卻是對縫尸人恨之入骨。
具體的情況,她們倆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這家伙會想盡一切辦法來誅殺給他縫尸的縫尸人。
可能他會表現得很配合,然后趁陽九放松警惕的時候,一擊擊殺。
陽九本還在猶豫,但一聽還有這樣的家伙,立馬來了興趣,笑道:“你們都太配合,讓我手癢得很,正好去會會他。”
看到陽九推門進去,汪小青和凌姍面面相覷。
許多縫尸人都很懼怕縫尸,尤其是像他們這樣的被定為古怪尸體的家伙。
可在陽九的眼眸里,看不到絲毫的畏懼,反而全是興奮。
那眼神,就像是洞房花燭夜新郎官終于脫掉了新娘子的最后一件衣服。
還好她們沒有反抗,不然下場得多難看啊。
她們本想攜手離去,但想了想,還是決定留下來,看看陽九是否能征服那個可怕的男人。
正如二女所說,推門進去后,那人的靈魂對陽九噓寒問暖,非常熱心。
若非他是靈,恐怕都想給陽九又是倒茶,又是捶背。
陽九關上門,到旁側的水盆里洗手,笑道:“時間緊迫,你好好配合,我快點縫尸。”
“全聽九爺的。”那男人的喉頭有個洞,此外,一條左臂被斬掉。
他告訴陽九,其實他是一個兵,在戰場上,先被卸掉一條胳膊,后被一箭幾乎洞穿了喉嚨。
別看現在喉頭沒有插著利箭,那是因為此前的縫尸人太過粗魯,拔箭的時候不小心,將箭頭留在了里面。
可那些縫尸人太過可惡,竟然沒將箭頭拿出來就打算縫合傷口。
喉頭頂著一個箭頭,哪怕來生能投胎到好人家,恐怕也會是個啞巴。
他拼命提醒,可那些縫尸人根本就不管,沒辦法,只能將他們弄死。
陽九已在點香,微笑道:“我懂,你殺縫尸人,乃是迫不得已。”
“對對對,就是迫不得已。”那男人站在旁側,嘴角的笑容格外陰森。
燃香后,陽九掀開棺蓋。
沒有煞氣。
陽九在男尸的喉頭摸了摸,里面果然有硬梆梆的箭頭。
“要將箭頭拿出來,得先割開,不過你放心,我會給你縫好。”陽九說著拿出一把剪刀。
那男人笑道:“我信九爺。”
剪開喉嚨,取出箭頭,陽九抬頭朝那男人一笑。
那男人心領神會,立馬還以一笑,笑容燦爛。
第一次縫這男人的縫尸人,親手拔箭,箭頭斷在里面,縫尸人必然知曉,肯定會先取出箭頭,再縫尸。
但這男人沒有給那個縫尸人機會。
后面的縫尸人就比較倒霉,他們根本不知道男尸的喉頭有箭頭,自然成了這男人擊殺他們的借口。
不過陽九并不在意,他倒想看看,這家伙能否搞出點新花樣。
取出箭頭后,只需要將傷口和斷臂縫上去即可。
但在陽九剛要縫男尸喉頭的傷口時,男尸猛地翻起,張嘴咬向陽九的脖子。
陽九一把抓住他的腦袋,死死摁住。
站在旁側的男尸惡靈,竟然以他的左臂為武器,狠狠掄向陽九。
陰風大作。
陽九一張手,掌心赫然出現一張拘鬼符。
那男人大驚,急忙求饒:“九爺,我錯了,放過我,九爺…”
拘鬼符閃耀著金芒,將那男人的惡靈拘了進去。
被陽九摁著的尸體,仍在拼命掙扎,想要起來啃咬陽九的脖子。
哪怕汪小青和凌姍沒有提醒他,就憑這惡靈的實力,也奈何不了他。
看來陽九爺的名頭雖響亮,并非能夠嚇住所有的惡靈。
一張鎮尸符賞給尸體后,縱然尸體的嘴巴還在一張一合,但這并不影響陽九縫尸。
頃刻間,尸體已被縫好。
《生死簿》現。
這男人叫楊保國,并非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生前是個兵,保家衛國。
實則他從小就是問題少年,打架、盜竊、調戲等等,壞事做盡。
十歲之前,楊保國就愛做的事,就是堵住落單的小姑娘,扒她們的衣服,摸她們的身子。
看到那些小姑娘哭滴滴地跑去找爹娘哭訴,楊保國就覺心頭暢快。
為此,楊保國的爹娘經常到這家賠禮,到那家道歉,錢財花了不少。
每次回到家,楊保國免不了遭受一頓毒打。
但每次挨揍,楊保國非但不哭,甚至還在笑。
生出這樣的孩子,對任何父母來說,都是莫大的悲哀。
過了十歲,楊保國索性離家出走,決心自己去闖蕩出一片天地。
從小練就的一身本領,倒是能夠保證他不被餓死。
但隨著逐漸長大,他不再滿足只是小打小鬧。
要偷,就當大盜。
調戲良家婦女算個屁,就該霸王硬上弓。
惡事做盡,自然會有好打抱不平的俠義之士挺身而出。
數人經過多日的追蹤,總算鎖定了楊保國的位置。
在楊保國再次將一個少女拖進草叢里時,那幾人及時出現。
其中一人用刀,一刀出,楊保國的左臂便飛了出去。
還有一人喜用弓箭,瞅準機會,就是一箭射出。
羽箭正中楊保國的喉嚨,只差一層皮,就能洞穿。
楊保國這樣的惡人,會有這種下場,只能說是大快人心。
揭掉鎮尸符,合上棺蓋,陽九拿起拘鬼符查看。
縫尸九十六具,獎勵宿主狗鞭。
系統對鞭是真愛。
這鞭即便自己不用,留著賣錢也是好的。
看到陽九從黃字一號房出來,汪小青和凌姍迎了過來。
“九爺真厲害。”
“我就說九爺肯定不會有事。”
陽九拿出拘鬼符,微笑道:“又非千年厲鬼,用這玩意兒對付就行了。”
汪小青和凌姍莫名很慌,雙雙后退。
陽九手里的那張符,對她們的威懾實在太過恐怖。
陽九指著拘鬼符上楊保國的畫像,解釋道:“只要我燒掉這張符,他就會魂飛魄散。”說著已是亮出火折子。
二女再度后退。
拘鬼符被點燃后,立馬傳出了楊保國慘絕人寰的哀嚎。
拘鬼符化為灰燼,陽九拍拍手,笑道:“你們倆還是走吧,別留在這世上作惡。”
二女狠狠點頭。
一個縫尸人都能輕松滅掉她們,更別說鎮尸司的那些恐怖家伙。
既然死了,就該去陰間,逗留陽間,只會自食惡果。
就在這時,傳出雞鳴。
二女嚇得渾身一顫,急忙告辭。
陽九留下紙條,寫明所縫的尸體,就回縫尸鋪睡覺。
下次再來閻羅殿,就能去挑戰玄字號房的尸美人,想想還是頗為激動。
睡到將近正午,還是貓叫聲將他吵醒。
睜開眼,橘貓就蹲在縫尸桌上,朝他喵喵叫個不停。
向來昂首挺胸的橘貓,此刻耷拉著腦袋,顯得很沒精彩。
陽九嘆口氣,問道:“這回要多少銀子?”
橘貓搖頭。
不要錢?
這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橘貓抬爪比劃,邊比劃邊叫,叫聲凄婉。
陽九邊看邊點頭,最后問道:“所以是你看上了人家,人家卻沒看上你?”
橘貓點頭。
最近橘貓從陽九這里拿走的金銀,實則都是去討好小母貓了,并非像它吹噓的那樣,乃是為了養活它的貓王國的臣民們。
那么多錢花出去了,都沒能將小母貓追到手,可見那小母貓的擇偶標準非常高啊。
陽九起床洗漱,打開門后,甘思思就坐在門口。
她跑過去,將蒸籠里熱氣騰騰的包子拿過來,然后便跑去火鍋店幫忙。
陽九給了橘貓兩個肉包子,吃完后,方才說道:“帶我去看看,到時我幫你想想辦法。”
橘貓歡快地叫了一聲,拿腦袋蹭蹭陽九的褲腳,便在前帶路。
橘貓走在墻頭上,帶著陽九穿過了好幾條街,最終來到了靠近南市的地方。
這里有座大宅院,墻壁很高,紅瓦非常漂亮。
橘貓很輕松就進了宅子。
但這大白天的,陽九要是翻墻進去,絕對會被當成賊。
“大橘,去把你的心上貓帶出來。”陽九朝墻頭的橘貓喊道。
橘貓可憐巴巴地看著陽九。
要是它能將那小母貓帶出來,早就將它拐跑了,還需要來求陽九?
陽九繞到正面,看到門口的匾額上刻著“蘇府”二字。
打聽之下,才知道這里是錦衣衛指揮室蘇擎蒼的官邸。
橘貓眼光倒是不錯,蘇府里養的貓,想來品種不錯,貌美如花。
橘貓跟過來,趴在大門頂朝陽九叫著。
蘇府的大門緊關著,門口沒有守衛。
為了一只貓去拜訪蘇擎蒼,這種事,陽九可做不出來。
陽九嘆口氣,勸道:“大橘啊,這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又何必單戀一枝花呢?”
橘貓眼眸一沉,盡是鄙夷。
“陽大人?”身后遽然傳來一個底氣雄厚的聲音。
陽九一轉身,看到蘇擎蒼就在不遠處,正滿臉驚訝地看著他。
“蘇大人…”陽九抱拳行禮。
蘇擎蒼幾步走來,笑問道:“陽大人有何貴干?”
“沒事,就是路過。”陽九轉身便走。
蘇擎蒼喊住陽九,笑道:“都已經到門口了,何不進去喝杯茶再走?”